第22章 章節

了下來。

碧玉回想了一下曲譜,說:“好。”

碧玉先起了開頭,百裏故跟着合奏,兩人也不是第一次合奏了,多年前在戲班子裏,碧玉和百裏故就經常這樣合奏,那時碧玉彈的是廉價的古琴,百裏故用的是自己用竹子做的簫,二人常常一起「合奏」,說是合奏,其實玩鬧的成分居多,音調不準的古琴配合音色有些嘶啞的簫,彈出來的,吹出來的竟都是快樂,是如今千金難買的快樂。

碧玉的琴技比當初也好了很多,她的手指靈活地撥動,清如濺玉,顫若龍吟,百裏故的簫聲悠幽玲琅,清越蒼遠。

百裏故低頭,看着認真彈琴的碧玉,這麽多年,時間也沒在她身上留下痕跡,若不是那挽起的長發,他幾乎要以為,這還是當初的那個少女,他也還是當初的那個青年。

一曲終了。

碧玉幽幽道:“沒想到在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你,我們……還能合奏一曲。”

百裏故将簫別回腰間,用手指比出一個圓,說:“天大地大,也就那麽大,若真想見到一個人,沒有理由是見不到的。”

“也許在你眼裏,在男人眼裏,天地就是這個小物什。”碧玉拿起桌上一個茶杯,晃了晃道:“可是在我眼裏,在所有的後宮女子,甚至是天下女子裏,這個茶杯,便是我們的天地了。”

百裏故垂眸,內心翻湧着各種情緒,攪得他腸胃都難受,他說:“這個世道,有一天,會變的。”

碧玉将茶杯放回桌上,說:“會有一天。只不過這一天,比我見到你,還要難萬萬重罷了。”

她頓了頓,看了眼亭外,說:“下雨了。”

亭外的雨淅淅瀝瀝,飄飄灑灑,下得不大,不過看樣子,一時半會也不會停。

“這個時節的雨,是最好喝的。”百裏故說着拿起桌上的茶杯,走到竹音亭的邊緣,将杯子伸出亭外,雨滴滴答答地落在杯子裏,也打到了他的手上。

很快,就接滿一杯了,他喝了一口,回頭說:“娘娘,這水很清甜,要不要也試一下?”

碧玉起身,也拿了一個茶杯,走去百裏故的身側,伸出手,雨打到手上,有種清清涼涼的翠意,她看着雨水一滴一滴地滴進杯裏,心裏有種心如止水的奇異之感,喝了一口,果真清甜無比,百裏故側頭看着她,眼神詢問味道如何,碧玉點點頭,說:“果然滋味不錯。”

茶杯很小,二人喝了幾杯也不覺得飽。就這樣,一杯一杯地接着,接累了直接蹲在地上,碧玉接着接着,突然抑制不住地像個孩童般捧腹大笑,百裏故也笑得開心,碧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你不覺得這樣蹲在地上接水,很好笑嗎哈哈哈……”

“是啊。”百裏故看着身邊笑得明媚的女子,說:“很好笑,很……開心。”

二人邊笑邊接,不知不覺就喝了十幾杯雨水。百裏故說:“娘娘,雨水雖然清甜,但是娘娘第一次喝,不宜貪多。”

碧玉收回茶杯,說:“百裏将軍,過來坐一會吧,這雨還要下一會呢。”

碧玉坐回了剛剛的位置上,百裏故坐在碧玉對面的位子上,說:“娘娘,臣明日……便要回西北駐守了。”

碧玉的手一顫,若無其事地祝福:“祝将軍一路平安,順順利利。”

百裏故沉默了片刻,才說:“謝娘娘。”

雨漸漸地小了。

20、山雨欲來風滿樓

“朝做紅日,暮造殺字。”

蘇裕被放出來的那天,蘇府上上下下都挂滿了趨吉避兇的符咒,門口準備了一個大的火盆,讓蘇裕跨過去,借此來驅走那些污穢的東西,之後用蘭草和莉香讓蘇裕沐浴,蘇老爺子蘇盛這才放心,抓着他的寶貝孫子說:“裕兒,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讓爺爺看看,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回頭爺爺讓廚房日日給你熬參湯,好好補補。”

蘇裕無奈地笑道:“爺爺,不必如此誇張,孫兒毫發無損,半兩肉也未掉,是爺爺您過度思慮了。”

蘇盛擔心地說:“裕兒啊,我能不思慮嗎?你在牢裏那幾日,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我和你爹去求皇上讓我見你一面,皇上說不行,那好,我便問你犯了什麽事,居然要關我的裕兒去天牢,誰知道這也不可以說,真是豈有此理,皇上真是吃豬油蒙了心,是非不分。”

蘇裕吓了一跳,想不到一直固執守禮的爺爺居然會罵當今天子吃豬油蒙了心,忍俊不禁地說:“爺爺,您在罵皇上?孫兒沒聽錯吧。”

蘇盛哼了一聲,說:“管他是皇上還是太上皇,敢無緣無故地我的裕兒,就是該罵,要是他敢再晚幾天放你,我便聯合朝內大臣,集體上書,讓他不想放也得放。”

蘇裕低頭說:“皇上……也有皇上的難處。”

蘇盛倒是看得很明白,說:“皇上是有皇上的難處,但是人人都有人人的難處,為什麽人人可以做到,皇上不可以?

而且皇上享受到的一切榮華,都遠遠比他的難處要多。如果他連自己的難處都解決不來,又憑什麽讓百姓供他吃喝玩樂。

裕兒,既然是不能說的事,那爺爺也不問你為什麽被關進去了。

但是,爺爺要問你,有沒有做好我族的族訓,身正,心端,守節骨,仰不愧天神,俯不愧衆生,內省無悔。”

蘇裕默念了一遍族訓,說:“爺爺,若孫兒答應了皇上那事,便是違背了族訓。”

蘇盛說:“好,爺爺信你,既如此,爺爺也不多說了,你去見見金旺吧,他說在偏廳等你。”

蘇裕說:“孫兒告退。”便大步走向偏廳了。

“遠棠。”

康金旺一回頭,看見蘇裕,跟蘇裕碰了一下拳,欣喜道:“舟濟,你出來了。”

蘇裕點點頭,說:“我寫給你的紙條,可有收到?”

康金旺沉吟道:“收到了,也去找了,但……晚了。”

“晚了?”蘇裕強自鎮靜地問:“你的意思是……”他伸出右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康金旺也很難過,說:“他們無聲無息地死去了,死之前也沒有想到,自己不是死于疠氣,而是死于帝王的屠刀之下。”

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啊,蘇裕想。

“遠棠,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羨慕「我也不登天子船」的人。”

蘇裕苦笑了一下,“君不見左納言,右納史,朝承恩,暮賜死。「1」君不見左仁慈,右拿刺,朝做紅日,暮造殺字。”

康金旺拍拍蘇裕的肩膀,說:“舟濟,別太難過了,大不了再熬幾十年,便是入土的人了,到時候,買一口好的棺材,躺在裏面,舒舒服服的,多好啊。”

蘇裕道:“錦州被殺的人,也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口好棺材裏嗎?”

“錦州……不知道是活埋了還是火燒了,或是二者皆有,皇上為了防止疠氣再度傳染,也是夠狠的。”康金旺對承慶帝這種仁面狠心的君主向來不恥。

蘇裕擔憂地說:“遠棠,這次的疠氣發生得十分蹊跷,我懷疑,是朝廷內部或者西北那邊有動靜,而不管是哪一個,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康金旺皺眉,說:“更大可能是西北,前幾日我的商隊從西北回來,我才知道,西北的積雪已經達數十尺,雖然現在是深秋,但是這樣的天氣,即使在寒冬,積雪也不會這麽深,我查過史書,有可能是四百年前的凜冬期,再度重現,我的商隊七月份便出發去西北。那時候,已經是每條路都有凍死骨。可想而知,有多嚴重。”

“莫非是因為凜冬期,若連西北都如此,那遠在關外的穆蘇拉族,想必境況更加的糟糕,難免也存了入主中原的心思,所以他們在錦州布下了疠氣。”

蘇裕又說:“那下一步……”

康金旺和蘇裕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戰争」。

「籲」地一聲,百裏故驀然拉緊了缰繩,問身邊的副将:“怎麽回事?”

只見眼前一條排滿人的長隊蜿蜒在山路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都帶着細軟,背着包袱,步伐緩慢地走着,似是已經趕了多天路,個個看起來都很疲累的樣子,臉色不佳。

“末将也不知道。”副将一臉疑惑地看着。

百裏故跳下了馬,走到最前面的領頭人面前,問:“老伯,請問這是怎麽回事?”

那老伯佝偻着背,微微喘息着氣說:“大人,您是百裏将軍?”

百裏故點點頭說:“我是,老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這麽多人都帶上細軟往南邊走?”

老伯拜了拜百裏故,悲痛地說:“将軍啊,您剛從穎都回來,有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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