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餅慢慢吃。

“對了,大哥哥。”孟斂突然想起來問:“皇上讓你來做甚,是讓你來當軍師嗎?不會是讓你上陣殺敵吧!可是大哥哥不會武功啊,那多危險啊,戰場上刀劍無眼,死傷都是尋常事。”

蘇裕挖了個坑給自己跳,是啊,他一個文人,只會一點騎術,沒有半點打戰經驗,也不像陳子晗那樣來鎮定軍心,他只是讀過點兵書而已,來這裏紙上談兵嗎?

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的時候,那便回答不知道好了,蘇裕說:“我也不知,可能是錦州事件讓皇上對我存了芥蒂,所以将我放得離他眼皮子遠一點。”蘇裕誤打誤撞,倒還真猜對了承慶帝的心思。

承慶帝并不是什麽心胸廣闊的帝王,若是頂撞了、得罪了、惹怒了他,即便有正當的理由,承慶帝也許會聽,但絕對會覺得此人在挑戰他的權威。

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皇也教過她,做帝王即便犯了錯,也不可以被群臣踩着來批評,批判他的那個人,說的話可以勉強聽一聽,有道理就照做,但是批評他的那個人也不必重用了。

帝王一旦失去了絕對的權威,那與常人還有什麽兩樣。這句話承慶帝一直記着,他不會讓任何人踩到他的頭上,即便那人是碧血丹心的蘇裕。

所以他準蘇裕去白玉城,眼不見為淨,但他不給蘇裕任何的名頭,因為他還記着他的「大逆不道」。

35、魑魅魍魉影憧憧

他輸得體無完膚。

中原人很客氣。

這是達爾西一天以來被關在白玉城的地牢裏最深刻的感受,這裏收拾得挺幹淨的,老鼠和蟑螂這兩個牢中好友他都沒有見到,他們只給他上了腳的鐐铐,一頭圈在牢門上,一頭扣在他的腳腕上,給他的吃的不是随便一勺喂豬的剩菜馊飯,而是士兵們都在吃的幹淨白饅頭和粥。

雖然很多士兵經過的時候都對他怒目而視,但沒有人會打開牢門來搞些小動作,或者在其它事情上面針對他。

還有,這裏先後來了兩個人來審他,聽士兵對他們的稱呼,一個是副将,一個是太子,但是都沒有對他肆意辱罵,嚴刑拷打,也或許是因為知道他不吃軟硬。

中原人好像是将所有可怖陰森的東西都隐藏在了文質彬彬待人有禮的無害外表之下,在達爾西看來,這比欲望滿身野心勃勃卻從不掩飾的虎狼還要可怕。

比如艾克洛。

他一開始并不信任艾克洛。或者說,他并不相信九狐族的任何人,這個以狡猾為名的民族詭計多端,達爾西自信過人從來都不怕明槍,他怕的是暗箭難防。

但在達爾西的戒備之心還不重、還餘留着為數不多的童真之時,他曾經和安森、艾克洛都有過一段童年情誼。

那時是多麽的天真啊,艾克洛在初初馴馬的時候跌了很多遍,達爾西在草原上到處玩的時候看到了,剛開始他在偷偷地在背後嘲笑艾克洛,後來看着那瘦小的身影不斷地重新上馬,又不斷地被摔下來,再不斷地上去,那愈挫愈勇的樣子擊中了達爾西。

他便走出來了,将自己馴馬的技巧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艾克洛,艾洛克終于将那匹馬馴了下來,他笑了的時候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這可半點都不像狐貍啊,達爾西第一次跟九狐族的人做朋友了。

達爾西帶着安森與艾克洛經常一起玩耍,在藍天下,在草地上,打打鬧鬧,你追我趕,他們是最鐵的兄弟,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達爾西在少年大會上奪得了勇士的勳章,那天晚上艾克洛和安森為他慶祝,喝了艾克洛給他敬的酒後,他和安森都暈倒在地面上,等他醒來,怎麽找都找不到那枚象征着榮耀與毅力的勇士勳章,他看着與自己同樣懵掉的安森,去找了艾克洛。

艾克洛沒有否認,這是他做過的壞事裏面承認得最坦誠的一件,他将那枚勳章送給了他心愛的小姑娘,一開始只因為那個小姑娘想看看,後來小姑娘覺得很是喜歡,便不只是看看了,她還想占有,艾克洛看着心愛的小姑娘的眼睛,答應了。

小姑娘親了他一口,他被愧疚不安和喜悅激動同時糾纏,最終還是喜悅占據了上風。

達爾西打了他一拳,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

多年以後,在與攀禽族的戰役中,攀禽族最悍勇的族人聯手,拼死都要殺了他,達爾西面臨着左右包圍的生死絕境,是艾克洛冒死将他提上快馬飛奔而逃,艾洛克替他挨了一刀,他在精疲力竭裏看到的是艾洛克深可見骨的傷口,那一刻他決定了,原諒艾克洛。

達爾西生平第一次與九狐族的人交朋友,那是艾克洛;

生平第一次原諒曾經背叛他的人,還是艾克洛;

在達爾西被俘虜的那晚之前你問他最喜歡又最在乎的朋友是誰,仍然是艾克洛;

在艾洛克跟達爾西說他來做他的後背的時候,達爾西想了很久,最後決定放手,豪賭了一場,他輸得體無完膚。

達爾西生平那麽多的第一次都與艾克洛息息相關,後來艾克洛禮尚往來,送給他第一次任人宰割的魚肉之災。

安森聽着艾克洛滴水不漏的彙報,達爾西被擄,安森身為第一副将便名正言順地接替主帥的位置,而艾克洛也自然而然地升了一階,之後吠馱族也會再派人來,達爾西暫時成了棄子,那便要找個好子替掉他。

艾克洛說完了,毫無纰漏,沒有差錯,是達爾西沖動地放棄鐵門關的優勢而使帶出去的飛雪龍騎全軍覆沒,與他無關。

安森挑不出艾克洛的錯漏,好一個與他無關,他擺擺手讓艾克洛退下去了。終于,在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帳中掩面低泣。

小時候,他跟達爾西是兄弟,他們的兄弟情挑戰着兩族之間世世代代的隔閡,吠馱族和象獅族都是高大兇猛的虎,而一山不容二虎,經常你打我一下,我揍你一拳,你覺得我目中無人,我覺得你狂妄自大,兩族勢同水火,水火不容。

那時的王是象獅族的首領,象獅族又高調地高吠馱族一等了。

在兩族這樣的關系之下,他和達爾西怎麽會成為兄弟?

……打架打出來的。

達爾西是吠馱族的大霸王,巧了,安森是象獅族的小霸王,大霸王遇上小霸王,總得打一架分出個高低成敗,看看誰才是真霸王。

先是達爾西騎在了安森身上,死死地壓住不斷掙紮地安森,舉起拳頭照着安森的臉打了幾拳,惡狠狠地問:“你服不服?你服不服?”

“我不服!我不服!”安森漲紅了臉,一個倒勾腿颠倒了上下攻勢,勒住了達爾西的脖子,學着達爾西剛剛的語氣,慢騰騰地問:“你服不服?你服不服?”

“我不服我不服,你勒死我我都不服。”達爾西梗着脖子,在安森的手略有松動的那一刻用膝蓋用盡全力頂安森的肚子,安森吃痛本能地蜷縮,達爾西直接将安森翻了過去,像騎馬一樣騎在安森的背上,兇巴巴,“你再不服我就打到你服為止。”

安森啐了一口,怒沖沖地說:“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最後兩人累得連手都擡不起來,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還是沒分出個勝負。

達爾西将手搭在安森的肩膀上,安森沒有甩開他。

自此以後草原的兩個霸王互相追逐着,月光趕着太陽下山,太陽又按時升起驅散了月色,日月迷蒙時他們是兄弟,日月争輝時他們對彼此有了隐秘的嫉妒與敵意。

最後日跌倒了,重重雲扶着它藏住了朝晖,月在蒼穹中灑下清輝,鋪了一條細碎的銀河。

36、恍惚疑似故人來

“屍骨無存算什麽,心如槁木才可怕。”

百裏故慢慢地睜開眼睛,整個人渾渾沌沌的,腰側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将他拉回沉重的現實。

他受傷了,之後好像有人割開了他的皮肉,然後拿着工具在裏面攪動。

他睡得太久,記憶都模糊了,全身酸麻麻的,骨頭在喊着累,他扯開了一點被紮得密不透風的傷口處的繃帶,側頭發現床簾外隐隐有一條纖細的人影。

百裏故沙啞着嗓子,問:“誰?”

多日未講話,一說出口自己都有些驚訝,他的聲音像是被車轱辘轱辘壓過,澀澀低低的,嘲哳含糊。

那人在桌上倒了一杯水,不知是将百裏故說的「誰」聽成了「水」,還是本來就在等着他醒來,給他水。

“阿……娘娘?”百裏故看着掀開床簾的人,她卸下了身為嫔妃的繁複妝容,簡簡單單地挽了髻,身着單薄的黑色緊身衣,正是偷偷來看百裏故的碧玉。

碧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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