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他已經開始腐爛了!?
吊腳樓前,擺放着一架四面垂帳歩辇,歩辇四角分別單膝跪着一名壯碩青年,還有一名身穿右衽短衣,百褶短裙年輕女子跪歩辇前,正神情謙卑地掀開垂歩辇上紗帳,燭淵微微彎下身子坐上歩辇,年輕女子放下紗帳,四名青年穩穩當當地将歩辇擡起,邁開腳步往聖山方向去了。
龍譽依舊用手捂着脖子,恨恨地盯着燭淵所乘坐歩辇,曳蒼看她模樣覺得有些好笑,遞給了她一根白色棉布條,龍譽沒好氣地接過,一邊用棉布條纏上自己脖子上傷,一邊有些咬牙切齒道:“他就這麽走了?那我怎麽去聖山?你又怎麽去?”
那個詭異小男人,居然那麽舒适地走了!?
“自然是走着回聖山。”曳蒼笑得很是玩味,這小姑娘,還真是有趣得非同尋常,“難不成小姑娘想與大人同乘一架歩辇?”
“算了吧,那樣我寧願坐牛車。”雖然她不怕他,但是他殺傷力确實還是有那麽一點點讓她沒法抗衡,和他坐一起,性命堪憂,不過,“若是他親自邀請我與他一起坐,還值得考慮考慮。”
曳蒼嘴角笑容有些抽,險些栽倒地,這小姑娘,還真是狂傲得不知天高地厚。
“我看你們都是一臉小氣模樣,準連牛車都沒有,只能再委屈我一雙腿了。”還不等曳蒼說話,龍譽就自顧自地重重嘆了一口氣,“你是留下來看着我是吧,放心,我還沒有那麽無恥,不會逃。”
雖然她真很想讓牛車載她一路,她奔波了好幾天了,片刻不得歇,如今可是累得想趴下。
曳蒼再一次栽倒地,卻是覺得這個小姑娘加有趣了,笑着點了點頭,道:“小姑娘,那麽現可以走了嗎?”
龍譽微昂起頭,邁着大步跟着歩辇離開方向去了。
歩辇上,帳子內燭淵盤腿坐着,雙目輕阖,雙手掌心向上分別擱雙腿上,此刻他十指上密密麻麻纏繞着他人肉眼無法看到細小絲線,而那些絲線源頭,正是他十指銀指環上面目猙獰饕餮張開血盆大口。
突然,只見那萬千絲線将他十指緊緊勒住,似乎有一股無形力量牽引着那些絲線,将他十指勒得愈來愈緊,仿佛要将他雙手連着指骨一起絞斷一般,他雙手十指不止不住顫抖,面色變得愈來愈慘白。
燭淵睜開眼看着自己顫抖不止雙手,眉心緊蹙,突然雙手一用力,便緊緊握着拳,那些勒緊了他十指萬千引線瞬間崩斷,有血從他嘴角滑落。
燭淵想要擡起手擦拭掉嘴角血漬,卻是無論如何也擡不起雙手,他雙手此時此刻無法動彈,仿佛脫了線木偶一般。
平靜目光變得黯淡,還是,不行麽?
真是可笑呵……
五毒聖教位于聖山之上,聖山坐落苗疆西,而樹頂村落位于苗疆南,就算之前龍譽緊着為朵西偷取聖藥而到聖山,馬加鞭再加翻山越嶺,縱然是速度,也使得她往返用了将近八天,如今她只能是跟歩辇後走着,就算是腳步,如今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卻已經用了整整七天!
七天,七天!這是什麽樣概念!而且還是走,走!龍譽恨恨地擡腳,将路邊一朵小野花踩腳下,狠狠蹂躏,以此洩憤,她有是腳勁,倒不是意這些路程,只是看着那個白面小男人坐着她走着,她心裏一千一萬個不舒服。
讓龍譽覺得費解是,他明明中了她斷腸蠱,卻不急着讓她解蠱,而且今日天黑之後便是他中蠱後整整十日,是他身體開始腐爛日子!
可一路走來,他不僅沒有絲毫讓她解蠱意思,是連看也未再看過她一眼,好像她是個多餘存一般,就是連那四名擡歩辇青年與那名女子也對她視而不見,一路上只有曳蒼還當她是個真實存人,時不時與她笑說幾句,卻也絲毫不提及斷腸蠱一事。
怪異,詭異,難道五毒聖教人都是怪異存?
日薄西山,繁茂森林卻已是幽暗不已,這是去聖山必經之路,疊嶂林,只見曳蒼走到歩辇旁,向四名青年微微一擡手,四人便停下了腳步,将歩辇平穩放下,那一直跟歩辇旁女子立刻掀開紗帳,燭淵從紗帳後走出來,誰也未瞧一眼,便往林子深處走去,四名青年随後便分散去拾幹柴,曳蒼擇一處稍空曠之地盤腿坐了下來。
龍譽見曳蒼一副悠然自得模樣,也懶得多想些什麽,反正多想也是徒勞,便也擇了一處與他隔開幾步距離地方,毫無形象地叉開腿坐了下來,很那四名青年便拾了幹柴回來,将幹柴堆曳蒼與龍譽附近空處,随後點燃了幹柴,便躬身離開了。
沒過多久,那四名青年再次去而複返,手中多了清理幹淨并且用細樹枝叉好河魚,那名一路上都恭恭敬敬女子接過河魚,與四名青年一起火堆旁翻烤。
龍譽側過頭看着那五個似乎不會多說一句話人,火光她漂亮眸子裏跳躍,顯得她有些心事重重。
“小姑娘,你看看他們手中魚,被剖開了肚腹,身體裏內髒被掏得一幹二淨,有沒有聯想到什麽?”曳蒼背靠一棵粗壯老樹,側過頭看向龍譽,忽然笑着問道。
龍譽有些不解地扭過頭,看着曳蒼。
“今天好像是大人中了小姑娘你斷腸蠱第十日,”曳蒼笑着笑着,神情忽然變得凝重,語氣也變得嚴肅,“想問小姑娘一句,大人髒腑此刻是不是已經被蠱蟲吃空了?”
對于曳蒼這麽嚴肅突然一問,龍譽一怔,竟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人,不是一直都不關心這個問題嗎?
“還是說大人身體,已經開始慢慢腐爛了?”龍譽怔愣讓曳蒼慢慢蹙起了眉心,一副憂心模樣說來就來,“我說小姑娘你吧,這就是你不對了,你不僅盜了我教聖藥,還大人身上下這麽狠蠱,大人非但沒有追究,還幫你治好了你阿娘,而你明明知道大人會受蠱蟲折磨,這一路上你卻不聞不問,可真是不知知恩圖報,或者說是恩将仇報……”
龍譽被曳蒼話說得一愣一愣,然後也慢慢揪緊了眉心,這才有些不安道:“那是我瞧着你們沒有人着急,以為那個小男人會撐得到聖教再讓我解蠱,他不會……真開始腐爛了吧?”
只是龍譽沒有瞧出曳蒼眼底狡黠。
小男人?曳蒼眼角猛地一抽,險些沒沉住氣笑出來,卻還是将表情裝得擰巴,無比憂心道:“對于這斷腸蠱,我覺得小姑娘應該是比我清楚,指不定大人走進這林子深處就不會再出來了,就腐爛死裏面了,那麽小姑娘你就等于是親手殺死了你和你阿娘救命恩人。”
“這……不會吧?”龍譽被曳蒼說得将信将疑,臉色苦了,“我瞧他還不至于這麽弱吧……?”
不過這個男人也說得對,他救了阿娘,她卻對解蠱一事只字不提,生生捱到了這第十日,她好像真是……恩将仇報?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大人你下蠱之前練功險些走火入魔,正是身體虛之時,你那蠱蟲可足以取了他性命……”曳蒼也是苦着一張臉。
“你怎麽不早說!?”龍譽驚訝得立刻從地上蹦了起來,睜大了一雙烏亮亮眼眸,一臉震驚,那她真是恩将仇報了!?她一向将情義看得很重,也從不會真正傷害任何苗民,這意外一次出手,居然是要将還算得上是自己恩人命給收了!?
“而且就算小姑娘你現幫大人解蠱,只怕大人體內髒腑也依舊被蠱蟲吃得渣都不剩了吧,還是死路一條……”曳蒼仿佛沒有看見龍譽震驚一般,仍兀自憂心道。
“我這就去找他!我龍譽絕不是恩将仇報人!”龍譽咬着牙極其嚴肅地說完,就往燭淵所去林子深處飛跑去了,現應該還來得及,還來得及吧!?
“哈……”曳蒼望着龍譽背影,眉眼中突然笑意深深。
龍譽狂奔,漸漸暗得沒有一絲光亮林子裏拼命尋找燭淵氣息,貝齒将下唇咬得緊緊。
小男人,你可別死了!別讓我背上忘恩負義恩将仇報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