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時間花在修煉上,效果比使用符咒好得太多。

所以即便符咒對修為要求極低,低到剛剛入門的林無夕,也能夠使用,研究符咒的人也還是日漸稀少,到如今,大多數人已不知道修真界還存在着這樣一種東西。

可對只有開光末期的林無夕來說,符咒已是她如今的一種強力的攻擊手段了,畫在符紙上的符雖然比直接用法力凝聚出來的威力要弱上不少,可某些時候還是能發揮出其不意的效用的。

符咒畫在紙上極為繁複艱難,筆墨的游走定位,法力的收放多寡,都必須精準以至于容不得絲毫差錯,這些勘稱苛刻的要求,讓即便最優秀的符箓大師,成功率也只能控制在五成以下。

林無夕的額頭已有些薄汗,長時間的精力高度集中讓她微顯疲态,放下筆,林無夕走到窗邊,此時天色已微暗,窗外的竹林在夜色的映照下格外的清冷。

有風吹過,拂起林無夕耳邊細散的發絲,墨黑色的頭發順着弧線優美的脊背緩緩垂落,微風吹起青色的裙擺在腳邊輕盈地舞動,修長瘦削的身形在晚風夜色的襯托下似乎彌漫着一股抹不開的濃霧。

一個月的時間并不長,七年大考的所有事宜落幕以後,林無夕也收到了萬痕宗的通知,大意是林無夕在心境試煉中表現優異,按宗門規定,可特許獲得宗門核心弟子相當待遇,并可随同宗門參與各種外出任務,望其繼續繼續努力,并通知說三天後宗門将前往玄天密境,提醒林無夕做好充足準備。

放下卷軸,林無夕暗道:“終于來了。”修長的指尖猛地握緊,“這次,不容失手。”

玄天密境相傳是仙界遺落下來的獨特密境,每過五十年會開啓一個月,這期間只能進去三百名年齡在五十以內的修真者。裏面常年布滿狂暴的罡風,境內全部是堅硬的岩石,空空蕩蕩,漫無邊際,可裏面卻有着獨屬于仙界的藥草礦石,雖然在仙界或許只是無人問津的雜草亂世,可在修真界,那便成了千金難求的珍寶了。

所以即便裏面危險叢生,三大宗門仍是争先恐後地派遣宗門最優秀的年輕弟子前往參與,一是為了裏面的礦石藥草,二還是為了裏面嚴苛的試煉,裏面雖然遍布危險,可只要按照既定的路線要求行走收集,一般不會有死亡的危險的,久而久之,這便成了修真界對優秀弟子的獨特考核。

清晨,萬痕宗淩天峰頂,太陽才露出了第一縷陽光,灰蒙蒙的天空只三三兩兩地飄着幾朵又白又厚的大卷雲,吹來的風似還帶着夜晚潮濕的涼氣,每一絲呼入的空氣都帶着濃郁芳香的靈氣,整個人都感覺心曠神怡。

今天是去往玄天密境的日子,一行上百人,早早地便到了地方,只等着師叔伯一聲令下,便可以出發。

林無夕自然也在這群人裏面,今天的她仍舊是一襲青衣,長發如墨,身形如竹,只一雙眼睛卻全然不放在眼前的人或物上,漆黑的瞳孔裏看不出任何情緒,看去的地方卻是一片白茫茫的山脈,連綿起伏的山脈綿延千裏,在清晨還未散去的霧氣下的确是顯得朦胧而幽美,可林無夕看的真的只是這片山脈嗎?

同行的人中自然有人注意到了這位氣質卓絕卻又行為古怪的人,這數十人中除了林無夕外其餘皆是宗門核心弟子,其中消息靈通的不在少數,他們自然知道林無夕是這次心境試煉中的特別獎勵者。這些人中大多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自然也是參加過心境試煉的,但無一例外,都沒通過,輸給那位他們什麽都比不上的怪物他們自然是無話可說,可這輸給一個才剛開光末期的新人,身為核心弟子的他們嘴上不說,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郁悶的。

這不,馬上就有人走上前來,此人長衣束發,眉目端正,周身法力流轉,一看便知其修為不凡,觀其步伐舉止,盡皆是從容不迫,真是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來人抱拳道:“在下周成,早前便聽聞有一奇女子通過了我宗的心境試煉,一直好奇該是怎樣的人才能通過這難倒無數人的宗門奇陣,今日一見無夕姑娘真可謂是氣質卓絕,着實令人心折。這不,我的這位齊純師弟甚是仰慕姑娘風采,特意讓我邀姑娘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拂,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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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夕順着周成的目光望去,見那邊果然有一圓臉少年不時朝這邊張望,看見她的目光,立馬紅了臉頰,望向別處去了。

林無夕見這少年乖巧可愛,心中也頗覺有趣,不由應承下來:“漫漫長路,有幸得能與兩位師兄同行,無夕實感榮幸之至。”

那圓臉少年見林無夕答應了,趕忙小跑過來,紅着臉介紹到:“你好,我叫齊純,非常高興你能答應我們的邀請,希望我們以後能成為朋友。”

林無夕正待回應,忽的只見白光一閃,便有一道娉婷身影站在了淩天峰頂,此人白衣飄飄,一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周成和齊純。

“真美啊。”圓臉的少年感嘆到,“玉璜師姐總是這麽漂亮。”

不錯,她正是玉璜。

此時離出發時間也不遠了,萬痕宗的師叔伯們呼哨一聲,便見遠處白雲翻滾,靈氣湧動,不多時,七只巨大的青鳥便鋪天蓋地接連而來,一時之間,原本已見亮色的天空再次昏暗了下來。青鳥圍繞峰頂盤旋幾圈,才在師叔伯們的示意下停在了衆人的左側。

此鳥名為鸾鳥,長約百米,性情溫和,擅于長途飛行,速度也并不慢,作為交通工具再合适不過。但此鳥數量稀少,又甚受修真界追捧,其價值自然不菲,萬痕宗一出手便是七只,足可窺其底蘊。

林無夕這才有機會細細打量這在修真界聲名遠揚的鸾鳥,其通體淡青,身姿矯健,神采湛然,頗有靈性,乘上它頗有些飄然出塵之感,也無怪它在修真界如此受歡迎了。

衆位少年在師叔伯的引導之下各自上了鸾鳥的背脊,鸾鳥背起寬闊而平穩,上面還鋪有紋飾精美的毯子,供人休憩,乘坐上去并不會有不适之感。待衆人都乘上了鸾鳥之後,萬痕宗的師叔伯們在鸾鳥背上結了結界,一行上百人總算是踏上了去往玄天密境的路程。

林無夕自是和周齊二人同乘一只,出乎意料的,玉璜竟然也和他們在一只鸾鳥上,一時之間,鸾鳥上的衆位少年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林無夕察覺到氣氛有些古怪,不由悄悄問齊純:“你們不都是萬痕宗的核心弟子,平時應該經常見到玉璜師姐吧,怎麽看起來并不熟絡?”

齊純也悄悄回到:“那個,玉璜師姐平時,嗯,并不太喜與人親近,我們也是第一次與她如此,相處。”

聞言,林無夕擡頭看去,果然見到周圍的男弟子雖都裝作心不在焉,可沒一人注意力不是放在玉璜身上的,甚至還有不少女弟子也在偷偷地打量着玉璜。

見此情景,林無夕不由好奇心起,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齊純,更加小心地說:“你們玉璜師姐這麽漂亮,平時應該有不少人追求吧,現在這會怎麽沒人上去獻個殷勤。”

還沒等齊純回答,林無夕便感覺到玉璜的目光投了過來,林無夕一擡頭,果然撞上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林無夕一怔,朝她輕輕一笑,眨了眨眼睛,然後便裝作沒事人似的趕忙扭過頭去,心中不由暗道:“她該不會是聽到了我們的傳音了吧……”

想到這,擡眼看去,見玉璜的目光已移向別處,再沒看過來,又不禁安慰自己:“應該只是巧合吧……”

此時鸾鳥已飛離了萬痕宗地界,林無夕明顯地感覺到周圍靈氣稀薄了不少,放眼望去,周圍大多是平原或山脈,間或夾雜着這幾座小城鎮。修真者本就目力驚人,看向城鎮中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不由感慨,自己有多少年沒見過如此繁華的景象了,這裏又該比自己幼時變了多少呢?若是那裏沒發生那些事現在也該有如此繁華了吧?滄海桑田,也不過只七年光景,怎麽那些記憶,卻恍如前世?

再看看現在的自己,時光飛逝間,竟是鬥轉星移,風水輪換,這又是誰能想到的呢。

想到這,原本有些好轉的心情立馬又低沉了下來,索性不去想它,閉上眼睛,運轉功法,就在這鸾鳥背上打起坐來。

☆、以茶會仙

修真界土地廣袤,即便乘坐鸾鳥要想到達也需要半月的時間,只不過修真無歲月,半月也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夜晚,恰逢了這滿天繁星,與那一輪皎月,耳邊是在結界阻隔下變得清涼的微風,身旁是七只結伴而飛的巨大青鳥,如此的美景,卻完全比不過那前方的天空滿布的奇詭瑰麗的紫色光暈。

淡紫色的光在黑暗的夜空中展現着她瑰麗的身形,綿延萬裏的光帶仿如九天之上的仙女在翩翩起舞,明亮的天幕甚至照亮了地面上那座的殿堂,本該隐沒在黑暗中的雄偉巨大的宮殿樓閣被紫色天幕鍍上了層層的微光,遠遠望去,竟飄渺神奇如氤氲仙境。

這一明一暗之間,仿如分隔了兩個世界。

林無夕一行便是在這個時候到達的玄天密境,雖早有耳聞玄天密境這驚心動魄的絕世之美,可可等真正見到時,林無夕還是被完全地震撼了,該是怎樣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出這樣的景色!

而當他們真正降落在了玄天密境前的那座宮殿時,林無夕才終于确信,眼前這美得不似真實世界的景象是真正存在,這雕梁畫棟和那道紫色的天幕,都不是虛幻。

走進這座華美壯闊的宮殿,映入眼前的便是足有百米高的大廳,大廳內裝飾講究,雕刻精美,看其風格,卻并不向出自修真者之手,修真界偏愛清冷飄渺的建築,如萬痕宗,而如今這所大殿無一處不是極盡華麗之能事,無一處不是金碧輝煌,細致無匹,這牆上的壁畫,柱上的游龍,甚至是大廳正中那把繁雜奢華無比的純金大椅,無不是在說明此處與修真界的格格不入。

這所大殿并不是修真界所造。

進來的一行人顯然早已知道這個事實,但卻沒人知道它究竟是何人所造,她的來歷,就和玄天密境一樣,都是一個謎。

林無夕雖然震撼于這所大殿的美麗,卻隐隐能感覺到她的冷漠,不同于修真界的清冷疏離,而是高貴威嚴以至于傲視萬物的冷漠,這種感覺,林無夕看了看走在前面在和諸位師叔伯們商讨的玉璜,竟覺得兩者之間有些相似。

皺了皺眉頭,她覺得不該這樣,建築如是,人亦是。

在師叔伯們的引領下,衆人穿過大殿左面的長廊,狹窄悠長的長廊安靜異常,回蕩着的只有衆人清脆的腳步聲,兩壁每隔五米便會有特殊的陣法将整個長廊照得通亮,牆壁上細致繁複的花紋也顯得更加的華貴異常。

不多時,一個轉身,便見眼前陡然一片開闊,清涼的夜風撲面而來,粼粼的波光倏地就出現在了眼前,湖心的小亭仍是那麽華貴異常,可在這湖光月色的映襯下,卻美得令人心動。

長長的走廊內側開着無數扇镏金大門,師叔伯們領着萬痕宗弟子各自進入房間後便進了前殿,大概是去商議前往玄天密境的事宜。

盡管夜已深,可林無夕并無睡意,索性縱身一躍,便上了近百米高的殿頂,宮殿本就處在玄天密境與修真界的交界處,一站上殿頂,便看見修真界的皎月繁星與玄天密境的紫色天幕各占半片天空,中間那條并不分明的線似乎就是分隔了兩個世界的天塹。

不願浪費這大好光景,林無夕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方小桌,一套茶具,一兩清茶,就着這漫天風光,大好夜色,就着這瓊磚玉瓦,高牆重樓,席地而坐,自飲自酌起來。

這些物件本是來萬痕宗前林無夕所珍藏喜愛的事物,但自入了萬痕宗以來,已有近七年沒有碰過它們了,若非儲物袋中沒有灰塵,怕是現在已經積灰甚深了。

塵封的記憶随着這些舊物一起湧了上來,還不及回想,手中已經搶先一步開始了一整套的動作,看着袅袅上升的朦胧霧氣,就着清香,林無夕正待品嘗,驚覺身後有人,回頭觀望,一道白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前。

“是你。”

來人正是玉璜。

玉璜也不多說,徑自走到林無夕對面的小方桌邊座了下來。

“這是什麽?”清冷的聲線中夾帶着一絲好奇。

林無夕從儲物袋中再拿出了一個杯子,為玉璜倒上清茶,答道:“這是凡界的茗雲茶,雖是凡物,可其素有味醇、色秀、香馨、湯清之美名,乃是我精心挑選栽種而成,師姐不妨一嘗。”

杯中的茶清透盈亮,色澤可人,緩緩上升的霧氣中還夾帶着幽幽的清香,薄唇微抿,似乎嘗上一下也未嘗不可。

入口先只是一股極淡的清香,片刻之後,口中的香氣便越加深重,直至滿口茶香,那抹清冽甘甜也在這時從舌尖直入肺腑。

修真界追求的是仙道,食的是仙丹靈藥,飲的是朝露仙霞,凡間的柴米油鹽早已不再接觸,從小在萬痕宗長大的玉璜自是沒有機會了解的,不知道茶湯香茗也屬正常。

“如何?”就着這漫天風光林無夕又給玉璜倒上了一杯。“只可惜,我的茶園如今怕是已經一片荒蕪了吧。

低垂着眉眼,林無夕有些失神地看着遠方。

“如此美物,又怎麽會有人忍心看着它淪為荒蕪?”

玉璜看懂了林無夕的悲傷,可從未經歷過挫折磨難的她無法理解林無夕悲傷的原因。

微彎唇角,“謝謝你的安慰。”林無夕的笑容真誠而美好。

玉璜一怔,“不用。”林無夕的笑容美麗燦爛至極,可自己的心裏好像并不怎麽舒服,總覺得少了什麽,這個人,究竟為什麽悲傷呢?

不等玉璜想明白,林無夕已經站了起來,“謝謝師姐今晚的陪伴,若是以後再能相見,倒也不妨帶師姐嘗嘗凡間的其它小物。如今,我這尚且還餘幾兩舊茶,若是不嫌棄,還望師姐能夠收下。”

說罷,林無夕從空間袋中拿出一個造型精美的小瓷瓶輕放在先前喝茶的小方桌上,拱手行禮後,便乘着夜風,返回殿內去了。

摩挲着手中精致的小瓷瓶,玉璜眸色沉凝,同為萬痕宗的弟子,她為什麽要說“若是以後再能相見呢?”

天亮之後,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玄天密境前,玄天密境就在今天開啓,三百名年輕弟子隐隐分為三波,其中自是以萬痕宗、佛宗、歡喜門為首,其餘各小門小派各自依附,三大宗分各自循着不同的路線前進,互相之間幾乎不會有太多交集。

林無夕朝另兩派望了望,見一宗弟子身披袈裟,法相莊嚴,想來定是佛宗弟子,另一宗皆紅衣黑發,赤足銀鈴,應該便是歡喜門弟子了。

旁邊的周成見林無夕似有興趣,介紹到:“佛宗弟子素來沉穩莊嚴,睿智通達,凡事講究與人為善,歡喜門弟子則多是率性恣意之人,他們行事多無章法,崇尚本心,小友可是有興趣?”

林無夕擺手道:“談不上興趣,不過略有好奇罷了。”

一旁的齊純聽了林無夕的話,小聲到:“師姐你不用怕,佛宗的哥哥們雖然看起來兇兇的,但其實人很好,歡喜門的師姐們,呃,雖然有時候喜歡捉弄人,但也不是壞人哦。”說着挺起胸膛,一副保護人的架勢。

林無夕輕笑道:“師姐知道了,謝謝你哦。”

齊純紅着臉連連擺手:“不用謝不用謝的,舉手之勞罷了。”

衆人在這邊說着話,三大宗門的長老已經聚集在了一處,開始準備玄天密境的開啓了。

數量衆多的上品靈石拿了出來,小山似的堆在一旁,馬上就有弟子開始在密境前巨大的陣法上放置昂貴的上品靈石,一般陣法越大,越複雜,就意味着陣法的威力越大,修真界的陣法一般都在三尺長寬左右,十尺長寬的陣法就已經較為少見了,而面前的這個将近三百尺的陣法,無疑已經超出了修真界的認知範疇了。

可玄天密境超出目前修真界認知範疇的實在太多了,這個,不過是其中之一。

随着靈石數量的增多,原本暗淡的陣法開始發出微微的紫色亮光,其上繁複龐雜的花紋也就顯得越發美麗神秘,直至所有的靈石已經全部到位,陣法上的光芒已經明亮的似乎要從地表脫離出來一般,美麗耀眼的紫色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臉,一雙雙眼睛中,閃爍的全是對于眼前景象的癡迷。

密境開啓的前期準備已經完成,三大宗的長老各自拿出了一塊玄黑色的玉佩,雖形狀各不相同,但觀其紋理材質,盡皆相同。将三塊玉佩拼在一起,便組成了一只黑色玄武,無需動作,玉佩自行漂浮了起來,落在了法陣的陣眼上。

長老們快速地掐着玄奧晦澀的法決,手中變化不停,陣中的玄武也漸漸有了動靜,眼中紫光漸濃,最後猛地暴漲直入天際,天上的層雲似乎受到了這兩道紫光的影響,竟漸漸移向兩邊,圍繞着巨大的陣法形成一塊空白孔洞,随後,六位長老大喝一聲,一道明亮的白光從滿是紫色的天際射了下來,覆蓋了整個陣法,長老們渾厚的傳音射入每一個人的耳中:“玄天密境已開,汝等切記在一月之內趕回。”說着白光便籠罩了所有有資格進入密境的弟子。

☆、秘境玄天

待衆人再睜開眼時,天空已不是醉人的紫色了,變成了遼闊而又壓抑的灰色,眼前也不是一路陪伴保護着他們的長老了,只有整片整片的石原,一路延伸出去直到和同樣灰蒙蒙的天空融為一體,再也分不出彼此。

空氣中冷冽的狂風夾雜着細碎的砂石,極快的速度賦予了原本不起眼的砂石強大的破壞力,所幸衆人早有準備,各自衣袍上都閃爍着微微的熒光,烈風與砂石早在衆人前兩米便已被結界阻隔,一絲也沾不上衆人的衣角。

三大宗門都有屬于自己的路線,留給他們的時間也并不算充裕,當下也不再多說,宗門的年輕領袖各自帶着自己這隊的百來名弟子朝着第一個目标進發。

玉璜自然是萬痕宗的年輕領袖,素手一揮,白色的衣袍上立時閃現耀眼的光芒,清冷淡漠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跟着我。”說完率先禦劍,朝着既定的路線飛去。

玉璜在萬痕宗的地位自是非同一般,她一發話,衆人立時禦起飛劍,跟着玉璜趕往第一個目的地。

他們的第一個目标是離這千裏遠的裂雲谷,谷內鮮花遍布,奇香滿溢,其中有花名為雲裳,花型嬌小,色彩清淡,對療傷止血有奇效,此花在玄天密境中成片生長,數量并不算少,但與密境中其他植物一樣,無法在密境外栽種,因此每次進入密境衆人第一個目标大多都是它。

千裏路程對修真界來說着實不算遠,不過一個時辰,衆人便能聞到空氣中的陣陣花香,下了飛劍,踏入橫亘眼前的巨大山谷,猛烈的狂風立時弱了很多,許是被兩邊的山崖遮擋了去。眼前也不再是看不到頭的石原,而是各色的前所未見的鮮花,順着山谷兩邊一直蔓延,即便在滿是狂風的玄天密境也絲毫無損,搖曳着自己嬌柔的身姿,即便對着陰沉灰暗的天空也毫不吝惜地展示着自己驚人的美麗。

但這并不是雲裳花海,衆人順着山谷向前飛去,不多時,便看見了清淡潔白的雲裳花海,近百位禦着飛劍的仙器飄渺的修真者降下了速度,由空中緩緩落在了這片花海之中。

白色的雲裳花沒有豔麗的色彩,但清淡悠遠的香氣使得它并不遜色于這裏的任何一種花,半人高的花叢朦胧了衆位修真者的身形,略一走神,便不知是否身在夢境。

對修真者來說采摘鮮花并不多麽麻煩,不用多時玉璜面前的雲裳花已經堆得和小山一般,采好宗門指定的份額後的衆人也不磨蹭,繼續采摘屬于自己的那份。

雲裳花對療傷頗有奇效,即便自己不用,拿着這些去宗門換取的資源也較為可觀,更何況,療傷藥,對每個修真者來說都算是稀缺資源。

林無夕略一思忖,便也擡步加入采摘雲裳花的隊伍,盡管如今的她最是需要養精蓄銳,但一個毫無背景的弟子卻對雲裳花所能換取的資源不屑一顧,還是有些太過引人注目了。

潔白修長的指尖滑過嬌小的花朵,微微顫動的花朵便消失不見,只餘青翠嫩綠的莖葉在狂風中搖曳着。

身着白衣的女子踱步穿過花叢,站在青衣女子面前問:“你來玄天密境究竟想幹什麽?”

“什麽?”青衣女子略微擡頭,眼神迷茫的問道。

白衣女子徑自走過,飄渺的聲音傳入林無夕的耳中:“無論你想幹什麽,我會阻止你。”

林無夕垂眸苦笑,我想幹什麽什麽時候由得了自己過。

白衣已然飄過,只留空氣中一縷淡淡的幽香,林無夕也低頭繼續采摘,仿若什麽也沒發生一般。

山谷中逗留的時間并不太長,他們還有很多材料需要逐一收集,是以玉璜一行并沒有耽擱太長時間,衆多修真者們都一一禦劍而起,朝着下一個目标進發。

玄天密境沒有黑夜,終日烏雲遮頂,狂風肆虐,不過眨眼光景半月時光已然飛逝。這一路行來衆人已将需要收集的材料都收集好了,但這不過是玄天密境之行的開始,開辟那些還未被修真界發掘的地方才是此行的重點。

拿着地圖,衆人此時已在邊緣處了,再向前飛,便是未知領域,和已被探索過的地方不同,未知領域不能再讓人有意識地避開危險領域,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闖入了某個危險地方,裏面或有強絕陣法,或有危險妖獸,稍不小心就有可能重傷甚至死亡。

可這并不能讓萬痕宗弟子退縮,能留在萬痕宗的弟子即不會是魯莽無知之輩,也不會是膽小懦弱之人。

此時衆人都收起了飛劍,改為在地面上疾行。一是為了更仔細地了解地形,二也是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相比前些時候禦劍飛行的速度自是慢了不知多少,可正是因為有了前人不辭辛勞的探索他們的行程才能那般的快,現在,也是他們回報這份辛勞的時候了。

地面仍是一望無際的灰色岩石,可這絲毫不能讓衆人放松警惕,玄天密境中總有一些特別的地方,不知是何時出現,也不知是為何出現。

衆人熟練而快速的結成陣形分開搜索,早有專人記錄搜索周圍的地形,為之後的統計做準備。

這是搜索的第十天,離離開玄天密境還有五天,行動進行的還算順利,宗門要求收集的材料基本已經完成,開辟的範圍也已經達到宗門最低要求,可衆人神情卻并不輕松,昨天有一只小隊發現的一個巨大的溶洞,裏面靈氣波動頗不正常,作為開辟玄天密境的隊伍,玉璜等人沒有理由對此視而不見。

昨夜休息一晚後,整頓好精神的玉璜等人便要出發了,這次行程并不輕松,溶洞深不可測,在危險與機遇共存的玄天密境內不知道會在裏面遇到什麽。

溶洞高數十米,和灰蒙蒙的外部完全不同,彩色礦石讓整個溶洞構成了一個奇妙無比的玄幻世界,讓看了幾乎一整個月灰色世界的林無夕等人幾乎有些闖不過氣來。

洞內流水潺潺,每隔不遠就會有或大或小的石柱垂下來,讓溶洞更添了一層神秘與野性。

越往內走,空間也越來越寬闊,敏感的修真者們也發現周圍的水流越來越少,溫度越來越高,最後,洞內已完全看不見水流的蹤跡,只餘幹燥堅硬的岩石。

即便知道這樣的情景不太正常,衆人也只能繼續往前走,在不确定裏面是否危險時,他們的職責便是探路,沒有理由退縮。

行了不短的時間,溶洞裏面的溫度已經搞到一個可怕的地步了,順着前面的路口一個轉彎,出現在衆人面前的,竟然湖泊一樣大小的岩漿!

岩漿中間有一朵紅色的花朵,花開五瓣,色澤赤紅,花蕊潔白,晶瑩如雪,連空氣中都散發着誘人的清香。

是赤心花!五百年開花,五百年結果,只生長在極為酷熱之地,可拔除心魔,穩固道心!是多少修真者夢寐以求而不得的東西!

可現在沒有一個修真者敢上去采摘,因為岩漿正在沸騰,它要噴發了!而如今衆人距離赤心花足有千米,以他們的速度,沒人有把握逃得了!

幾乎沒有猶豫的,玉璜馬上命令道“跑!”同時立馬在身前加了一道防護罩,站在最後組織萬痕宗所有人撤退。

即便是這個時刻,萬痕宗的弟子也并未慌亂,而是按照各自位置有序而快速地向出口奔離,除了一個人。

就是它了!林無夕并未像其他弟子一樣逃離這個溶洞,而是禦起飛劍,向着沸騰的岩漿中心飛去。岩漿已濺起有一米高,馬上就會噴薄而出,淹沒這個溶洞,以林無夕的速度跟本無法逃離!

她想死嗎?玉璜腦中飛快地閃過了那天晚上林無夕的那句“若是以後再能相見”還有但是她臉上那莫名的濃郁的悲傷表情,是因為這個嗎?

來不及想明白,玉璜袖中已發出一條白練,纏住了林無夕的腰身,開光末期的林無夕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掙紮,只能被玉璜的白練拖着飛像出口,眼睜睜的看着岩漿吞沒了赤心花,擠滿了後面的山洞。

“你……”剛想說話,又想到自己所繪的避火符最多只能撐上十息功夫,即便不出差錯,要想安全逃出這裏也不太可能,終是停了下來,沒再繼續往下說。

逃出溶洞後,玉璜繼續上飛,離了不斷距離後,才終于松開了纏在林無夕腰間的白練,低聲喝到:“你是想死嗎?”

林無夕禦着飛劍,神情似乎有些低落:“我就是不想死……”

“什麽?”玉璜還想再追問,但萬痕宗弟子已聚攏在玉璜周圍等着她的指示,玉璜也不好再說什麽,帶着衆人飛離了這一片區域。

修真者的速度本就很快,全力飛行下不久也就遠離了岩漿噴發範圍。看情況剛才衆人所到的應該是一個正在噴發的火山,運氣實屬不佳。只是可惜了那朵赤心花,十年之後便會調零,而五十年之後玄天密境才能再次開放,萬痕宗與此花看來是無緣了。

此次風波并未耽誤衆人行程,搜索仍在繼續,其間再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五天後,衆人打開回程陣法,順利返回了修真界。

萬痕宗的師叔伯們早已在陣法旁等候,一見玉璜等人安全出來,頓時松了一大口氣,點清人數之後,便讓玉璜等人便返回來時的宮殿,休整一晚之後,他們便要回萬痕宗像掌門彙報情況。

是夜,清冷的月光撒落下來,潔白的衣袍繞過庭院,穿過走廊,在一扇房門前停住了腳步,素手輕擡,落在門上,沒有想象中的敲門聲,只有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清冷的月光照進了黑漆漆的屋子,黑暗中的屋子除了這一絲月光,再沒有其他光線。

這麽早就睡了嗎?身着白衣的女子疑惑的想到,低聲問詢,屋內也并沒有人作答,似覺不對,忙踏步而入,便見那一襲青衣的女子蜷縮着身子躺在冰涼的地上,頭發衣裳都已濕透,再看那眼角,竟還留有未幹的淚痕。

怎會這樣!白衣女子忙上前探視,見林無夕并無異常,只身體格外虛弱,倒也算是放下心來。

垂眸沉思一二,女子神情逐漸凝重嚴肅起來,卻再沒說什麽,只将她抱回床上,用法力清理了林無夕身上的汗水,替她蓋好被子之後,便離開了。

只餘空氣中一縷輕聲嘆息。

次日清晨,林無夕從昏睡中醒來,卻發現自己不再是和往常一樣躺在冰冷的地上,而是睡在溫暖的被窩,林無夕不顧昏沉的腦袋猛地驚起,是誰,誰進了我的房間!

無論林無夕心情如何,她始終還是沒能知道究竟是誰進了她的房間,一個時辰後萬痕宗便要啓辰,林無夕只能拖着疲累的身體洗漱整理,也許,經歷的多了,就會習慣的吧。

收拾好行裝,滿載而歸的萬痕宗弟子皆是精神抖擻,除了林無夕,即便再怎麽遮掩,那一臉的疲憊還是讓人一望便知。

齊純一臉擔憂地看着林無夕的臉色,問道:“師姐你怎麽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氣色怎麽突然這麽差了?”

林無夕勉強笑笑:“小師弟不用擔心,師姐沒事的。”

齊純還想再說什麽,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來。

那邊已經開始有人禦劍登上青鳥的背脊了,林無夕等人也不再磨蹭,紛紛祭出飛劍,踏劍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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