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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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也不過百米高,即便對普通修真者來說飛上去也是易如反掌,可林無夕體力透支嚴重,此時還未恢複,若是禦劍,很有可能直接從空中栽倒下來,為了不讓人懷疑,林無夕只得硬撐,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飛上了青鳥的背脊,眼前突覺一陣眩暈,強忍着不讓自己倒下,盡量裝作休息的樣子坐在地上,才敢閉上眼睛,在半昏半睡的狀态下調整自己的身體,盡量不讓它倒下。
好一會兒後,神智終于清醒,睜開眼睛,對上的便是一雙慵懶深邃的眸子,林無夕一怔,玉璜師姐什麽時候坐在了自己的旁邊?
“師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白衣女子收回了慵懶的姿勢,挺直了身體,薄唇輕啓:“坐便是坐了,怎的,還須要理由?”
“……”
“師姐,你沒事吧……”
“我自是沒事,可你……”,頓了頓,玉璜再沒說出下句,只是轉過身走了,只留一個清冷的背影。
林無夕猛然怔住,她知道了什麽?
☆、陣法課
一路無話,在路上再也沒發生什麽事,衆人就這樣回到了萬痕宗。
清點好密境之行的收獲後林無夕便返回自己的住所了,密境之行,至此,算是全部結束。
終究,還是不行啊……
夜晚,躺在竹林下,背着手的林無夕無奈的想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頭頂的圓月,這樣的景色,還能再看幾次呢?
微風吹過,吹起了林無夕的黑發和青色衣裙,伴着清涼的夜色,林無夕微垂眼眸,就這樣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林中女子層疊的青衣上,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林無夕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暖陽、綠竹、青草,感受着空氣中的微風、花香、薄霧,竟久久不能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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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不到了吧……悠遠綿長的聲音似從洪荒深處傳來,直直擊中林無夕的心髒,引起一股奇特的悸動。
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裏,林無夕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害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勇敢地去追尋,求索,只有足夠堅強,才能夠,活下去。
深呼吸幾口,林無夕站了起來,今天她還需要去聽靈源老人的授課,容不得她多耽擱,拿上旁邊的青玉筆,在陽光映照下,她的身形,就如同身後的竹林一般,清雅,堅韌。
靈源老人的洞府是在雲華次峰,授課自然也是在那裏進行了,經過早上的耽擱,時間已有些來不及了,靈源老人雖然是林無夕名義上的師尊,可其門下弟子數以百計,又怎麽會記住幾乎有三年不曾露面的林無夕呢?所以,即便是遲到了其實也沒有人會注意的,林無夕突然為此有些慶幸。
可惜天不遂人願,林無夕剛一踏入授課廣場,便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無夕師妹,你來了。”
于是數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了偷溜進來的林無夕。
“……”
林無夕已經欲哭無淚了,在萬痕宗修煉了五年都沒有被師尊和同門記住的林無夕,今天,大概會被很多人狠狠刻在心裏吧。
周圍盤膝打坐的弟子早為林無夕讓出了一條路,通往那人的。
林無夕四處看看,除了那人周圍的一大片空地,其餘地方早已被擠得滿滿的了,就算林無夕肯将就和他們擠一擠,也着時是擠不進了。
可課總是要聽的,林無夕即便不願與這個可能知道什麽的師姐再打交道,可既然躲不過,林無夕也不再猶豫,邁步走了過去,坐在了玉璜的旁邊,該來的總會來。
坐下之後,靈源老人也開始了授課,萬痕宗采取的授課方式和修真界古老的衣缽相傳有些不同,類似于凡界的先生與學生,是從歷代弟子中挑選出比較适合教學的一部分,獲得他們的同意後,留在萬痕宗本部研習道法,并且作為某一部分萬痕宗弟子的師父負責指導教授學生。
靈源老人今天教授的是陣法,陣法在修真界中地位頗重,因此靈源老人的講述也尤為詳細:“諸位應該都知道,陣法以其繪制困難,種類繁多,威力極強而着稱于世,從古至今,多少大能宗師都折損于強絕陣法之下,着時令人扼腕。陣法之機變、之蘊藏、之奇巧,曾令得無數修真為之沉迷、癡狂。無數這樣的先輩嘔心瀝血,苦心莊嚴,才有了陣法如今的規模,在我們的周圍,如今陣法基本已遍布了我們周圍的各個角落,與我們的修煉息息相關,因此,我希望你們都能認真學習,掌握這一偉大創造的精髓。”
“下面我們來講陣法的分類。陣法有初級、中級和高級之分。初級陣法繪制簡便,材料也較易收集,是我們以後經常會用到的。而中級陣法繪制較為複雜,材料中多有稀珍稀難尋之物,對繪制者要求頗高。可其效用自也比初級陣法高出不少,其間還有部分奇異陣法頗為特別,在某些地方頗有奇效,可其珍稀程度,更甚普通高級陣法。”
“至于高級陣法,”說到這靈源老人神情一肅,低沉的聲音傳進廣場中每個人的耳朵“其所需材料的種類、圖案繪制的難度、和發動陣法所需的靈力,皆在中級陣法百倍以上,可一旦繪制成功,它發揮出的力量,能達到的效果,是無論多少個中級陣法也遠遠比不上的。”
“撼天動地,無可匹敵,這是所有修真者對高級陣法的印象,繪制出一個高級陣法,也是古往今來所有癡迷于陣法的人所共同的夢想,可即便窮盡畢生精力,能夠繪制出高級陣法的人也只是萬中無一,多少人早已能繪制出無數精妙絕倫的中級陣法,在高級陣法前卻只能扼腕嘆息,失望而歸。”
“下面我來為大家講解初級陣法的繪制,初級陣法是最簡單的陣法,但并不代表它的繪制就會容易,初級陣法的繪制之道在于……”
沒等靈源老人說完,林無夕的思緒已然飄遠,她想起了玄天密境前的那個陣法,毫無疑問,即便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那的的确确也是一個高級陣法,能瞬間将上百名修為不低的修真者毫無反抗之力地移至別處,除了高級陣法,再不做他想。
而且林無夕隐隐感覺那個陣法并不這麽簡單,雖外表和其他高級陣法并無區別,可一站上那兒,心中便有一股奇異的感覺,似乎,陣法并不是這樣用的……
心中正想着,突覺手背傳來冰涼的濕意,猛然回神,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狹長的眼睛輕輕一瞟,示意林無夕看向授課臺,,林無夕目光前移,果不其然靈源老人正望向自己,見她擡頭,靈源老人再次重複了一遍:“林無夕,你來給大家演示一下凝冰陣的繪制。”
“是。”林無夕答應一聲,也不扭捏,指尖微微凝聚法力,走上授課臺,擡手便開始繪制凝冰陣法。
論修為程度林無夕自是比不上這裏的任何一人,可論陣法,除了玉璜,林無夕有自信不輸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包括靈源老人。
凝冰陣法在初級陣法中最是考驗繪制能力,要成功繪制也是十分容易,可若要控制繪制的速度,改變冰塊的大小,則必須有極其熟練的技術或極其精準的操控能力,剛才玉璜提醒林無夕所用的便是凝冰陣,像玉璜這樣随心所欲地控制冰塊的大小,位置,即便是林無夕,也必須先集中精神,和玉璜一比,林無夕自愧不如。
可這只是和玉璜比,并不代表在其他人面前就會弱了分毫。看向玉璜,林無夕眼中全是挑戰,指尖飛舞,藍色的光芒在空中劃出美麗的痕跡。随着複雜的陣法圖繪制完成,一片小巧精致的透明竹葉浮現在空中,看其大小,竟和早先玉璜所繪的那塊幾無差別。透明的竹葉飄至玉璜身前,林無夕微笑到:“這是我對師姐剛才提醒的答謝,小小心意,還望師姐收下。”
玉璜伸出手掌,竹葉入手冰涼,卻并不融化,其中似蘊藏有微弱的法力,用以保持竹葉的凝結,玉璜眼中神采煥然,不由撫掌贊道:“好手法!”
林無夕走下授課臺,一邊不由為自己的意氣之行好笑,一邊答道:“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讓師姐見笑了。”
轉過頭來,那雙清亮狹長的眸子盯着林無夕的眼睛,道:“怎會見笑,無夕師妹自是擔得起這聲稱贊。”
林無夕一愣,來不及答話,便被臺下的鼓掌聲淹沒了,靈源老人已經站了起來,老人的目光炯炯,聲調中卻是是隐藏不住的激動:“剛才林無夕的演示想必你們所有人也看到了,慚愧地說,這樣的陣法,老朽也是繪制不出的,這樣的優秀的弟子,作為師尊的我着實以此為傲,即便不舍,但老朽以為如此人才不該浪費在我雲華峰,因此……”說着,靈源老人微轉身子,對着灑然而坐的玉璜到:“因此,老朽欲向掌門請求破格将林無夕收入主峰修習,還請無崖仙子代為引見。”
玉璜站了起來,道:“我也正是為此事前來,掌門正要将她調往淩天峰修練,特令我前來與前輩商榷,既然前輩已經同意,玉璜就在此謝過了。”說着便行了個謝禮,又接着道:“事不宜遲,玉璜這就将林無夕帶往淩天峰,以赴掌門之命,告辭了。”說着抓着林無夕的手便飛往淩天峰了。
看着靈源老人不知作何表情的臉,站在飛劍上的林無夕就有點想笑,看,馬屁拍錯了地方吧。
靈源老人突然提議向掌門請求讓林無夕破格進入主峰修煉自然不是為了林無夕。左不過是看在玉璜這位超級天才親自來雲華峰找林無夕,兩人對話之間有這麽熟撚,以為兩人因着玄天密境之行有了什麽私交,打着讨好玉璜的主意想把林無夕給推薦上主峰,那知這自以為是的馬屁卻拍了個空,人家壓根只是為公事而來,白費他一場心思。
暫且不想這事,林無夕問前面的玉璜:“玉璜師姐,我去主峰的這件事,師父同意了,掌門同意了,可你不問我同不同意嗎?”
“哦,是嗎。”前面那人頓了頓,:“那我現在問你,你同意嗎?”
歪了歪頭,林無夕笑着說:“如果我說不同意呢?”
前面那人轉過了頭,淡漠的眼睛直盯着林無夕:“你會說不同意嗎?”
“不會。”林無夕收起了笑意:“我自是同意的。”
“那就好。”
萬痕宗充滿靈氣的山風吹過了兩人的衣襟,吹起了兩人的長發,卻吹不散這一把小小飛劍上凝滞的氣氛。
“……”
“你知道了多少?”
☆、過門而不入
淩天峰。
玉璜禦劍降落淩天峰的廣場上,對林無夕道:“掌門要見你,跟我來吧。”說着便向前走去。
除去林無夕剛來淩天峰接受的入門考核,和早前的七年大考,林無夕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廣場。沒了以往的人山人海,空曠的廣場顯得威嚴無比,不自覺地給人一股極強的壓力。
淩天峰是萬痕宗的核心區域,尋常弟子要見上一見只有等着七年大考這樣的宗門盛事,平時自是門禁森嚴,非核心弟子絕對不可入內。想到這次即将以這樣不尴不尬的身份在淩天峰長住下來,林無夕不由感嘆人生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精、彩、絕、倫啊。
掌門在淩天峰頂端的大殿中,玉璜推開大門,領着林無夕走了進去,裏面掌門宋清德早已等着了,見他們來了,轉過身來,對林無夕說:“坐吧。”
林無夕擡頭,見這位在修真界聲名遠揚的前輩外表不過五十來歲,眼神銳利,面容威嚴,周身沒有絲毫靈力,可這隐隐透出的壓迫氣息,卻讓人不敢小觑。
林無夕心中暗暗叫好,第一大宗的掌門果然氣勢非凡,雖知此行絕不會簡單,但這并不代表她會怕了去。微笑落座,拱手道:“弟子林無夕,尊掌門之命前來晉見,不知掌門有何要事。”
宋清德捋了捋胡子,開口道:“你的事我也聽玉璜說了些,聽出她對你頗贊賞,再加上早前你在七年大考中表現優異,完美通過了我宗的心境試煉,作為掌門我也感到頗為欣慰,欲将你特調入淩天峰修習,也算不枉費你的天資,這次召你前來,也是為了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能得掌門青眼,弟子深感榮幸,定不負掌門所望,勤加修煉,日夜不辍。”
雖是如此說,但林無夕心知肚明,宋清德不過是懷疑上她了,擔心她會對萬痕宗有什麽不利之舉,所以想将自己留在身邊随時看着罷了,哪是什麽“不枉費天資。”
不過這也沒什麽,無論如何,留在淩天峰和留在雲華峰其實也并沒有什麽太大區別。留在萬痕宗一方面可以方便她尋找材料,一方面也有助于她的修煉,撇開心理因素不談,這也并不是什麽壞事。
“如此甚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宋清德頗為欣慰,對一旁的玉璜說:“玉璜,林無夕剛來淩天峰,對此處定然不甚熟悉,便由你為她安頓諸項事宜吧。”
“是,師父。”
玉璜答應後,便領着林無夕出了大殿,回頭看了林無夕一眼,說:“這淩天峰雖說有許多空餘住處,但你初來乍到,不若就住在我的承華殿旁吧。”
既已懷疑,自是放在身邊看着好些,林無夕微微點頭:“你安排便好。”
“怎麽?”前面的玉璜停步轉身,細長的柳葉眉微微上挑,身體前傾,絕美精致的面龐在林無夕眼前放大,薄唇輕啓:“你不樂意?”
別開頭去,頓了頓,林無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輕笑一聲,玉璜轉過身體:“不管怎樣,這裏就是你以後住的地方了,看看喜歡嗎。”
聽到這個,林無夕這才仔細打量面前的這座小木屋,木屋占地不大,周圍是一圈空地,空地外還為了一圈低矮的栅欄,單看這木屋,更像是凡界山林裏随處可見的普通房屋,哪有修真界的那股仙風道骨。
推門進去,一股清風撲面而來,正對着門的窗戶微微打開,窗外是一片樹林,上面還結滿了各色果子,看着便讓人歡喜。
屋內陳設雖簡單,但比林無夕原本的屋子可好多了,窗前一張雕花方木桌,配一張四方扶手椅,屋子正中放着一張楠木八仙桌,結構雖簡單,但其用料做工皆屬上乘。再往旁去,便是一扇紅木山水浮雕屏風,隔開了中堂與卧室兩個空間。
屏風內是一座梨花木雕花拔步床,做工之精美,款式華貴,一看便知其價值不菲,但這只是對于凡界而言。
林無夕說道:“這屋子裝飾精美,布局周到,我甚是喜歡,但看這陳列擺設之物,雖精美非常,卻皆出自凡界,不知萬痕宗內怎會有這般物什?”
修真界追求的是超凡脫俗,凡俗之物,最是被修真界所摒棄的。就連修真界的小宗派,也都換上了擁有道法的物什器具,像萬痕宗這樣的大派,尋常便是連提都不會提及凡界俗物的,因而在此處有這這樣一座基本只有在凡界才能見到的建築着時有些奇怪了。
“萬痕宗雖處修真界,但在凡界亦有有分部,弄些小物自是不難。”玉璜頓了頓,卻并未正面回答林無夕的問題。
“是嗎。”林無夕若有所思地答了一句,便再沒說話,房間內一時之間竟有些沉默了。
“你今晚就在這住下吧,好好休息,明早我會帶你去見授課老師的。”
轉身出門的玉璜頗有些懊惱,剛才明明是個獲取林無夕信任度的好機會,自己當時怎麽就覺得“這是我特意去凡界為你尋來的”說起來有些奇怪,臨時改口了呢。
搖搖腦袋,甩去心中那些奇怪的想法,腳步一擡,便飛向了不遠處的承華殿。
次日清晨,林無夕早早地便梳理好衣冠,侯在門外,等玉璜師姐帶她前往授課地點。
對此次授課林無夕還是有些期待的,萬痕宗核心弟子的授課老師必是在某一領域有大成的修者,即便林無夕對某些領域頗有研究,但自是比不上這些盡心鑽研的老師的。
而林無夕現在最需要的便是能夠答疑解惑的引導者,能獲得這樣的機會,對林無夕而言無疑是幾號的,即便,需要付出一些東西。
沒讓林無夕等多久,便見玉璜踏着熹微的晨光禦劍而來,淡黃的陽光微曬在玉璜烏黑的發絲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遠遠看去,竟恍如天神下凡,令人不敢直視。
玉璜落在林無夕面前,看了看林無夕,發覺林無夕與往日有所不同,秀眉一挑,開口道:“恭喜師妹踏入融合期。”悅耳的聲音吐出,林無夕才回過神來,答道:“謝師姐,這些年來進境緩慢,我也着時慚愧。”說罷收起飛劍,跟着前方的玉璜去往授課廣場。
修真者突破本也是常事,更何況在人才輩出的萬痕宗,突破進融合期本也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事情,是以無論是玉璜還是林無夕自己,對昨夜突破的事都沒太過在意。
淩天峰的授課廣場叫銀月廣場,在淩天峰後方,專供萬痕宗核心弟子授課練習之用,林無夕還從未去過。
林無夕跟着玉璜,施展縮地成寸之術,不過功夫,便到了銀月廣場。
銀月廣場此時已到了不少人,看見玉璜,衆人似乎頗為驚訝,随後紛紛讓出一條路來,對着玉璜道:“師姐好。”最前方的一圈位置早有人空了出來,打掃幹淨就等着玉璜去座了。
玉璜也毫不客氣,徑自就座了上去,還示意林無夕坐在她旁邊。
“……”林無夕默然。
最後林無夕還是坐在了玉璜旁邊,因為周圍除了玉璜旁邊那一大圈,早已經再沒其他空位了,看着讓出位置的那一群弟子,興高采烈地走向最後排,林無夕只能在心裏默默腹诽,這人還真能心安理得。
“怎麽了?”似是看出林無夕神情有些不對,玉璜湊了腦袋過來,看着林無夕的眼睛,好奇地問道。
一雙雙眼睛也随着玉璜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了林無夕,林無夕不用回頭,就能感受到其中強烈的羨慕嫉妒恨的情緒。
“沒事……”林無夕硬着頭皮答道,只覺得選擇坐在玉璜旁邊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所幸她們到的并不太早,授課很快就開始了。
給他們授課的是玉石尊者,雖修為不高,但在煉丹界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師級人物,他所教授的也正是煉丹這門課程。
“煉丹之道,在于心靜,神定,氣明,若是沒有充足的耐心,無法成丹,沒有堅毅的心志,則丹藥無神,沒有豐沛的精神,而丹藥無靈,這三者若是缺了哪一樣,練出來的只能是一堆廢物。”
“是以,煉丹之道,在于修心,在于養性,對着丹爐堅持十個時辰,這便是我第一節課講授的內容。現在開始吧。”話音剛落,衆人面前便出現了一尊丹爐,樣式古樸,色澤橙黃,端的是一番不錯的爐子。
可這時沒有人注意到這些,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苦惱,但卻沒人抱怨出來,而是集中注意專注于眼前的丹爐。
好素質!林無夕心中暗贊,集中精神在無趣的爐子上顯然是一件極其枯燥無聊的事,這些弟子卻沒一個抗議出聲,天縱資質,卻不驕縱,不浮躁,真真是難得。
不甘示弱,林無夕也将精神專注于眼前的丹爐上,将它的外形、紋理在腦中一遍一遍地刻畫,将精神氣機全鎖定在這座丹爐上,只要其稍有異動,林無夕馬上就會做出相應動作。
但這個丹爐不會有任何異動,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悄悄走走神,發發呆,也是無關緊要的事,可既是修煉,卻是容不得任何懈怠的。
長時間的集中注意力極其耗費精神氣力,兩三個時辰過去,不少弟子頭上已微微有些薄汗,長時間不中斷地集中注意力,即便是對他們來說,也是很吃力的。
其實平時在煉丹的過程中并不需要如此長時間的專注,一段時間之後都會稍微分散注意力,作為放松。玉石尊者也并沒有要求他們不得分散注意力,至于他們如此拼命的原因,恐怕是因為玉璜吧。
即便玉璜受到所有萬痕宗弟子的尊重,但這些曾今的天之驕子,絕世奇才,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傲氣,并不甘願與玉璜差得太遠,至少,至少,能讓自己看到那個人的背影。
這幾乎是萬痕宗所有弟子內心深處的想法,是以,久未露面的玉璜終于與他們一同上課,這些弟子無一不是憋足了氣力,想要跟上前面那個人的身影。
玉璜在這次修煉中從未分散過注意力,這就是所有人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太陽逐漸西斜,将盤腿在丹爐前的少年少女的影子逐漸拉長,拉遠,直至火紅的太陽藏入了地平線,那瘦弱堅毅的身影仍沒有一個倒下。
伴随着清涼的夜色,晚風徐徐拂過,時間已過去了十四個時辰,倔強的少年少女們仍不願放棄,只因那道白色的身影,還在那兒。
“好了,第一節課到此結束,大家的表現非常優秀,令我很驚喜。現在,大家回去休息吧,希望明天大家能繼續保持今天的精神狀态!”
“是!”老師已經發話,玉璜也沒再堅持,率先站了起來,拉着林無夕禦劍離開了。
飛劍上,林無夕看看玉璜,問道:“你剛才是故意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哦,何以見得?”細長的眉毛微微上挑,幽深的眸子看着林無夕反問到。
“即便再怎麽集中精神,作為修真者,周圍的情況還是能感覺到的,那些弟子的情況,你一定比我清楚,那你為何還一直堅持?”
“不過是想試試他們的心性罷了,現在看來,都合格了。”
承華殿已經到了,玉璜抿了抿嘴角:“啊,我到了,你下去吧。”
殿內早有人出來迎接,玉璜踏着大門前的紅地毯就進了承華殿,看也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的林無夕。
“……”看着眼前被重重關上的殿門,林無夕欲哭無淚,這個該死的女人!當初是她不說一身就把自己拉上飛劍的,結果不把自己送回去而是到了她自己的承華殿就算了,竟然不說一聲就把自己關在門外,自己躲回殿內逍遙!簡直就是天怒人怨罄竹難書狼心狗肺不可饒恕!
林無夕氣乎乎地回了自己的房子,這邊玉璜卻不是林無夕所想的那樣在殿內逍遙,而是懊惱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生着悶氣。
當時自己怎麽就那麽拉着林無夕上了自己的飛劍了呢?上了飛劍後怎麽就不知不覺的直接飛了自己的承華殿了呢?到了承華殿怎麽不自然大方地請林無夕進來坐坐呢?像現在這樣慌慌張張地跑回殿內生悶氣究竟算什麽嘛,這真不像是自己做的事。
總之,兩人在淩天峰的第一堂課就是這樣結束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報
次日淩晨,林無夕清早便梳洗好了,這次不需玉璜指路,林無夕獨自一人便趕往銀月廣場。
踏着熹微的晨光,繞過微涼的清風,黑色的長發被吹散在飄飛的裙擺之後,林無夕禦劍正準備降落,因為前方不遠便是銀月廣場了,突然一陣刺骨的疼痛卻突然從心髒處傳來,腳下一個不穩,林無夕連着劍直直從天空掉落了下去。
山下成片的林中響起一聲悶響,數群鳥兒被驚飛而起,林無夕吐出一口鮮血,即便是修真者強悍如斯的身體,也經不起數千米高空的墜落。
肋骨斷了兩根,左腿骨折,加之不少大大小小的外傷,這在凡界之中已屬極其嚴重的傷勢,可即便只是對開光末期的修真者,這也只不過是數息之間便可恢複的小傷。可林無夕并沒有毫發無損地從地上爬起來,反倒是痛苦異常的蜷縮在地上。
身上的傷口并沒有愈合,從大大小小的傷口中溢出的鮮血染紅了青色的衣襟,劇烈的疼痛使得林無夕意識有些模糊,可修真者強悍的體魄并不會讓她徹底暈過去,身體上的疼痛伴随着腦海中對精神的撕裂,就像一塊沉重堅硬的巨大車輪,緩緩地碾過林無夕每一處地方,她無處遁逃,無處躲藏,只能絕望地承受着這無盡的折磨。
綠色的樹影變得模糊,身體的知覺确依舊那麽敏銳,林無夕已然做好再承受一次痛苦的準備,卻在眼角餘光處看見了一雙如玉般潔白的長靴。
清涼的氣息從手心流入體內,安撫了身體中那些暴烈狂躁的真氣,喚回了快要迷失的意志,疼痛的緩解讓林無夕的神智稍稍清明起來,勉強起身,艱難地引導着體內的真氣運行一個周天之後,才終于看向來人,華麗的服飾下襯托着一張清冷高貴的面龐,正是玉璜。
“送我回屋……”說完這句話後林無夕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徹底昏睡了過去。
“你沒……”看着林無夕的疲倦,玉璜生生将後面兩個字咽了回去,蹲下身去,細細查看林無夕并無大礙後玉璜終于放下心來。
看着昏睡中的面孔,玉璜伸出手去,撫平了林無夕那即使在昏睡中仍舊緊皺的眉頭,看着終于不再憂傷的秀美面龐,玉璜嘴角微微上挑,素手輕擡,林無夕便斜靠在了玉璜的懷中,白色的劍光閃過,空中除了一絲微風,便只有那不住飛舞的白色裙擺。
承華殿。
林無夕終于悠悠醒轉,身體似乎比以往好上不少,但當下也顧不得細細察看,而是趕緊起身觀察四周,看是否有不妥之處,即便知道此處應該便是玉璜的府邸,但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卻容不得林無夕在此時有任何放松。
此殿擺設裝飾皆華貴非常,屋內物件家什一應俱全,看得出應是常有人居住,觀其格局,該是寝殿無誤,附近也無人看守巡查,看來此處應是安全。
“無夕師妹如此警戒,看來是并不信任師姐,這還真讓師姐傷心呢。”略帶玩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無夕一驚,自己竟從未發現身後有人!
猛然轉頭,便見玉璜斜靠在床頭,唇角微微上挑,幽黑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你,你怎會在此!”林無夕驚問。
“這是我的寝殿,我不在此,又該在哪兒呢?”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可其中飽含的戲谑,真讓人足可忽略那張絕美的面孔。
一個大活人就站在自己旁邊,若非有意隐藏,自己絕不可能沒有任何察覺,但此時多說無益,林無夕也不再多做糾纏,起身謝道:“多謝玉璜師姐相救,救命之恩,林無夕定當銘記于心。”
“哦,那你想怎樣謝我?”玉璜順勢說到。
“這……”林無夕沒料到玉璜會如此直接,一時有些愣神,便見玉璜接到:“不若,你跟在我身邊,做我一年護衛如何?”
“……”
“玉璜師姐若有要求,無夕自當全力滿足。”林無夕這邊答應,心裏卻在苦笑,玉璜是誰,十五歲結丹的絕世天才,整個修真界年輕一輩的第一人,讓林無夕來做護衛,怎麽看都只有三個字,不夠格。
但林無夕知道,玉璜此舉大多也是好意,自己的心魔發作地越來越頻繁,玉璜修煉的功法似乎正好能助自己克制心魔,讓自己随時在她身邊,自是好的,即便其中可能包含了掌門交代的任務,這份恩情,林無夕也不能不領。
“好了,現在你就是我的護衛了,一定要随時跟在我身邊。”
玉璜今天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今晚,就不用回去了,住在我的承華殿吧。你可随意挑選一處寝殿休息,或者……”玉璜擡頭眨了眨眼:“就睡在這裏,我不介意的哦。”
“……”
她這是被調戲了嗎?
修養一夜後,林無夕身體已恢複了大半,天剛亮,林無夕便和玉璜一道前往銀月廣場,上次兩人都未上成課,這次,林無夕可不想再遲到了。
這次仍是玉石尊者的煉丹課,兩人趕到時只寥寥幾人,但玉石尊者已然到了,看見玉璜,老人眯着眼睛點了點頭,卻并未問起上次未到的事,想來該是玉璜早有交代。
兩人尋了前排坐下,沒過多久,便聽一雀躍的聲音喊道:“無夕師姐,無夕師姐。”
林無夕循聲望去,見齊純正賣力地揮着手朝林無夕這邊跑來,身邊還跟着周成。
看見林無夕齊純似乎頗為高興,一張小臉跑得通紅,坐在林無夕身邊興奮地道:“無夕師姐,終于見到你了,玄天密境一別後,早想見你一見,今天終于有機會,我們一定得好好敘敘舊。”
林無夕微笑點頭,對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師弟,她也是頗為喜歡的,今日能遇見,自是開心的。
一旁的周成上前行禮:“周成見過玉璜師姐。”齊純這時似乎才反應過來,忙也跟着向玉璜行禮,低着腦袋似乎頗有些不好意思。
玉璜看看齊純,又看看林無夕,眼神似乎頗有深意:“兩位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