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除夕前一天, 市中心某大飯店頂層。
趙斐看看左邊,林金薇和趙成彬在争論着結婚的日子。
“五月份吧,我看了五月有不少好日子。”
“就是太早了, 要不還是明年冬天吧, 咱們多做點兒準備……”
再看看對面, 陸世俊和劉文妮笑着不時點頭。
“其實都好, 小斐你覺得呢?”
“問孩子幹嘛?他們又不懂這些, 不然咱們大人來商量個什麽……”
“那三月怎麽樣?春天多好啊!”
“三月?也太急了……”
“哪急了?他們都在一起這麽久了, 又不是剛認識。”
“不行的,小斐他爸的腿要是在婚宴上沒好徹底, 那是要留遺憾的, 起碼等他爸爸腿好了吧……”
“唉,這倒也是……”
又上了一盤菜, 兩對父母便開始了新的一輪探讨, 起初還都正兒八經談婚期, 沒多久就莫名給聊激動了,居然開始說到婚禮的現場流程……
餐桌上, 趙斐瞥瞥右邊的男人,一口吃掉對方剝完的蝦:“不是說只吃頓飯麽?”
桌下, 另一只亂動的手被陸覃骨節修長的大手用力桎梏, 幾乎完全裹住,帶着薄繭的食指摩挲他中指上的方形鑽戒。
那是數天前的雪夜裏,陸覃求婚時拿出的戒指。
當時對方異常的慌, 趙斐甚至一度都要懷疑他手上的不是戒指, 而是一枚炸彈。
看着那張臉, 他覺得再不拿戒指, 男人都可能會哭。
完全沒多想, 直接将戒指拿走戴上。
……沒想到,那還真是個“炸彈”。
一戴上戒指,陸覃就近乎失去了理智般抱着他不撒手。
不是尋常的擁抱,仿佛要把他身體給揉碎開來,後腰、肩背都被勒得吃痛的程度。
回到車裏更瘋,跪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抱着人咬。
起初還能控制着輕輕咬,後來碰到他手上的戒指,跟摁了什麽啃人開關似的,哪兒都不放過地亂啃亂咬,面頰、鼻梁、下颌、耳珠、鎖骨……到肩膀那裏的時候,趙斐說了聲冷,男人才總算恢複了一些理智。
裹着衣服抱了一會兒,迫不及待地要開車回家。
見識到他那會兒的樣子,趙斐哪敢讓他開車,掙紮着要換位置自己來。
掙紮中,兩人又氣喘籲籲地鬧到一起,越黏越上頭。
車窗外還在飄雪。
趙斐被他黏得好笑,哼哼:“小覃,你怎麽這樣?”
陸覃微頓,停下動作。
濃黑的長睫一閃,那雙花瓣般的眼眨來眨去地看他,帶着熟悉氣息的熾熱呼吸幾乎熏紅了他的耳朵:“诶,這不是順其自然的嗎?你的反應就好像想過我會拒絕你一樣。”
男人眉頭微蹙,将他環住。
沒反駁。
趙斐驚訝:“啊?你還真想過我會拒絕你?”
陸覃悶悶的,抱他的力氣加重,趙斐快透不過氣了:“沒想過。”
“那……”
“可只要你沒回答,就有那樣的概率。”
“……”
理論上是這樣的沒錯,但是……
但是這不是理論啊!!!
趙斐沒說話了,任由他親親抱抱,最後吊着他脖子小貓一樣蹭來蹭去:“我不會拒絕的,沒有那樣的概率!”
陸覃看他一眼,又別開視線,唇角短促地彎了下:“嗯。”
趙斐都被他那個一閃而過的笑意迷倒了,撲棱過去讓他再笑,身型高大他不少的男人在他面前跟被欺負一樣,抿直唇埋他脖頸。
趙斐哼一聲,抱抱懷裏的大個頭:“別咬。”
耳垂被小心松開了。
等不久後,他看陸覃狀态恢複正常,才允許對方開車。
回去路上,趙斐沒玩手機,時不時伸手看新戒指,看得心情都好了,不過每次等紅綠燈時都能察覺到男人目光。
當晚,他們沒回趙成彬那裏,徑直去陸覃公司附近的公寓。
……都這個時候了,趙斐完全做好了開門就“幹柴烈火”的心理準備,結果一進屋,陸覃竟還記得他沒吃晚飯!
男人匆匆忙忙系上圍裙,先去廚房煮面。
趙斐很喜歡的炸醬面。
炸醬面做得很正宗,肉丁醬味濃郁,切成絲的紫甘藍、黃瓜、胡蘿蔔、豆芽等該有的也一樣都沒少,面煮得非常不錯,有嚼勁,爽口!!!和想象中的“幹柴烈火”一樣讓他滿足!
吃飽喝足,趙斐瞄向旁邊高大的身影,內心的小人開始搓手手。
陸覃不知在想什麽,一直瞥眼看他,等收拾好公寓後,就拉着他手帶他去浴室。
趙斐還有些不好意思,小臉粉粉的。
不料到了浴室,男人正正經經給他搓澡,帶翻面的那種。
趙斐:“……”
他被搓成了煮熟的蝦米,完後裹上浴巾徑直回卧室,困困頓頓地躺在床上踹被子。
陸覃出來時,他眼皮已經耷拉下去了,幾乎沒了任何想法。
也是,陸覃這段時間這麽累,他、他是可以理解的。
他也累了。
诶,小覃這麽累怎麽還有閑情給他搓澡?!
直到身子被驀地困住。
“趙斐。”
“嗯……”
“寶貝……”耳邊是淩亂的呼吸聲,男人微顫着,像是忍受已久,在他應完第一聲就不管不顧地吻他戴着戒指的手,轉瞬碾着他唇舌索取……
第二天,陸覃沒去上班。
趙斐:火太能燒了,幹柴已經成碎炭沫子了……
那之後沒幾天,陸覃的父母就打來電話,想除夕前兩家人一起好好吃頓飯。
趙斐也是那時候告訴趙成彬和林金薇關于結婚的計劃。
他其實沒想過結婚的時間,畢竟陸覃公司那邊正忙着,他倆結不結婚都已經在一起了,完全不需要着急,等以後有時間可以慢慢做打算。
可陸覃很想盡快結婚。
好幾次趙斐故意私下叫他老公,陸覃還紅着臉壓制興奮,悶悶地說結婚了才能叫。
趙斐差點兒流鼻血。
結婚了才能叫老公什麽的……他家小覃怎麽還能這麽純情啊!!!
家裏這邊,他說和陸覃要在年後領證時,夫妻倆反應倒是不大,畢竟看着他們一直在一起,早有準備了,只是多少會感慨些。
飯店裏,趙斐收回思緒,桌上的兩家的長輩又從婚禮流程聊到了最近幾部電視劇,一下子就越扯越遠。
趙斐坐不住了,稍稍喝了口紅酒,沖陸覃眨眨眼。
他起身說要去衛生間,幾乎剛出門,男人就跟了過來。
可誰都沒去衛生間。
他們一起乘着電梯跑出了飯店。
繁華的商業街路邊,趙斐和他沒走幾步就難以克制地黏到一起。
路面都是白茫茫的雪,夜裏很冷,親在一起,呼出的白氣也不知究竟是誰的。
陸覃寬大的肩背替他擋住了夜風,近乎着迷地輕輕嗅他身上的氣息,口中卻分外兇狠地糾纏勾勒……
趙斐整個人都埋在他高大的陰影之中,不知不覺,仰頭看他。
高三那個夏天開始,少年就像棵生長迅猛的大樹,長達數年,都未見在他面前停止過生長。
四年前會被自己一句話引得臉紅的少年,變成了現在的崇山峻嶺。
“小覃,親親發射!”趙斐用力親他下巴一口,看着那雙一瞬懵懂的深潭,心裏瞬間發熱,重新張開雙臂,抱住對方的同時,也被陸覃突然抱了起來。
陸覃比他高很多,身體矯健,力氣總是大得出奇,輕易就将他抱得雙腳離地,抱完還不滿足,桎梏着身上的人迅速移動到附近車上。
車門一關,陸覃便低頭貼在他柔軟的頸窩,薄唇抿住了一塊細軟的肌膚,雪一樣的顏色迅速變得粉紅。
趙斐肩頭輕抖,要推,想想又收回手。
他忍耐地抿起嘴,戲精病又犯了,嘤一聲:“陸總不要啊,我、我會聽你的話,不要讓別人看到。”
對方一頓,很快明白他在玩什麽,卻還是認真貼着他面頰解釋:“外面看不到。”
趙斐:好耶!人家圖的就是這個刺激!
轉眼卻嗚嗚嗚:“有聲音,陸總,有、有人來了。我好害怕……”
陸覃眼睛都有些紅了,受不了地封住他唇舌,将人完全摟到身上。
……
劉文妮打來電話時,陸覃正一只手拿着手機應付,另一只手給趙斐穿襪子。趙斐不想穿,白晃晃的一雙腳盤着搖來搖去躲避。
劉文妮以為他們是吃飽了在外面玩,問他什麽時候回去。
陸覃:“馬上。”
他挂電話的時候,趙斐已經趁他不注意開了車門,鬼鬼祟祟,一只光溜溜的腳在旁邊花壇上的潔白雪堆踩一下,留下了半只腳印。
陸覃的阻止來不及,趙斐已經縮回了冰涼涼的腳,窩過去嘿嘿道:“玩玩嘛,我小時候就一直想這麽玩一次,家裏人不讓,也沒機會,大了更沒機會了……感覺跟踩冰棉花似的,就是沒我想象中那種透心涼的酸爽。”
“……”
陸覃垂眸,把他那只腳握住,輕輕放進了外套裏炙熱的胸膛上,暖着。他臉上沒什麽情緒轉變,仿佛做着生活裏再正常不過的事。
趙斐內心雖然沒啥節操,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兩個耳朵尖都要紅了:“你……”
陸覃又去親他耳珠,聲音低啞,還有些沉,像是跟他交換秘密:“……我也想。”
趙斐以為他說的是踩雪,驚異之餘又覺得小覃好可愛,童心登時上來,轉身就要給他開車門,結果卻被陸覃接下來的動作震住。
陸覃将他拉回去,兩人面對着面,男人原本挺直的腰背弓下,深邃的眼眸微垂,竟親上那截白皙細瘦的腳踝……
“!”
趙斐忙縮回腳,腳背無意間輕蹭到男人高挺的鼻梁,他吓得“唔”一聲。
陸覃立時欺身上前,趙斐看一眼,突然間不敢對視。
男人眼底盛滿渴慕,重新将他抱了回去,這次什麽都沒做,只抱着。
在封閉的空間如此依偎着,誰都不想分開。
趙斐低頭:“變态。”
他看到上面的薄唇微抿:“不是。”
“怎麽不是……”
“不是。”
趙斐嘟囔着還想逗他,瞧他又俯身開始給自己穿起襪子,難為情起來。
陸覃擡眼看他,有些臉紅:“我只對你這樣,不是。”
趙斐心都要軟沒了,連忙拱着他缱绻地說些好聽的:“嗯,不是不是,不過小覃是什麽我都喜歡!”
因為這句話,他們晚了十來分鐘才回去。
除夕一過,就是新的一年了。
新年的第一天,趙斐和陸覃訂婚的消息就傳了出去。
畢竟除夕前一天,當時飯店裏那麽多人,自然也有他們在邵京的熟人,看到他們兩家大人帶着孩子一起吃飯,基本都能猜到是什麽意思。
有意料之中的,也有唏噓他們居然真走到結婚這一步的……
此時的陸家老宅。
午飯後,陸從良靜靜看着對面的一家三口。
陸楓的父母和以前倒沒什麽兩樣,說說笑笑地努力維持新年氣氛,而往常總跟着一起開玩笑的陸楓卻不吭聲,低頭看着手機。
院子外銀裝素裹,雪景很是漂亮。
可是沒人欣賞。
陸從良起身,走到陸楓面前。
察覺老爺子過來,陸楓忙把手機摁滅。
陸從良眼尖,看到了上面的一張照片。
是某個山村小學的背景,盛夏的光影之下,四個少年表情各異地站在中間,後面則是微笑着的趙成彬和林金薇……
若是以前,看到關于趙家的東西,陸從良早就發脾氣了,可這次卻一句話沒說。
照片上,那趙家的三口人,和現在是全然不同的處境。
他查了那麽多年的過往,計劃了那麽久,不顧一切就為了複仇,可現在好像很多事都與預想中不一樣。
趙成彬的生母,他前段時間帶着特助去江城看過,在看對方的第一眼,就沒忍住落下淚來。
太像了,和他的妹妹太像了。
趙昌林這個畜生,居然還真做出了這種事!
簡直比他想象中還要惡心!
把一個完全不同的人變成這副模樣,換臉,換身份,換性格……趙昌林幾乎給人剝了層皮下來!
那個女人的身世并不複雜,認識趙成林時還是個剛辍學的大學生,因為家裏有人重病缺錢,也因為性格軟弱,更因為太好掌控……被一條惡心的毒蛇盯上。
某種程度上,她其實是第二個陸玉霜。
陸從良這輩子向來說一不二,做事絕不回頭,可看到那個女人後,或許是對方實在太像自己過世的妹妹,他居然産生了一絲絲後悔的情緒。
是的,他居然有些後悔了。
這些年,他滿心都是仇恨,他将這份恨意放在害死妹妹的畜生和當年“小三”身上,畜生死了,“小三”年邁還患有不穩定的精神疾病,他理所當然去恨他們的後代,還有那些建立在自己妹妹血肉上的趙氏産業。
可從始至終,除了趙昌林和他的産業,很多都弄錯了。
他的報複好像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而他曾經遷怒的趙成彬,甚至得知母親身世後,不顧別人眼光将趙昌林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親自毀掉那畜生生前最在乎的名聲。
……
陸從良強行将自己的思緒從那張照片上剝開,盯着不太自在的陸楓看。
他其實想過的,擊垮趙家後,他的小孫子就不太可能再回陸氏集團了。
那孩子從小就固執,他最了解。
而眼前這個大孫子現在想着什麽,他大概也有數。
先前劉文妮和陸楓在家族群的群聊記錄還在,而最近,特助也跟他說過,陸楓開始關注娛樂圈了……
陸從良很多話想說,可聽着電視裏一些新年好兆頭的話,還是忍下了。
一直到晚飯吃完後,陸楓準備離開。
陸從良開口将他留住,讓他去趟書房。
以為是公司上的安排,陸楓不太高興地跟在老爺子後面。
進了書房,陸從良就冷冷開口:“你最好別有不該有的念頭。”
陸楓皺眉:“什麽?”
陸從良道:“趙斐。反正你心裏有數。”
一瞬間,陸楓臉都僵了。
陸從良嘆了口氣,坐下道:“有時候都不知道,我們陸家是不是造了什麽孽!一個又一個……”
陸楓臉上難堪:“我沒那個意思,他以前喜歡過我,又是校友,現在這個境況,我只是想幫幫忙!”
陸從良瞪他:“幫幫忙?!從小到大跟你表白過的人我怕你都數不清了!倒沒見你像現在這樣熱心!小楓,爺爺勸你別太自以為是,趙家雖然垮了,但那個趙斐可不是個任人拿捏的……我昨天查過,他以前投資的很多項目和公司,目前發展都很不錯,你還想幫他進娛樂圈?想靠自己投資去塞人?可笑,人家都不稀罕進!他自己搞的就是這個!”
陸楓一怔,顯然不相信:“爺爺你別胡說,那些不都他以前弄着玩的……”
陸從良嗤笑一聲:“你可以自己去查,人家指不定看你才像弄着玩!”
看他是認真了,陸楓皺眉:“不可能……”
陸從良打斷他的話:“我只是提醒你,兄弟阋牆的醜事,不能發生在陸家。”
這句話激怒了陸楓:“爺爺,你是不是從頭至尾都覺得我比小覃差?這段時間,你有一句離開過小覃嗎?!”
陸從良臉黑下來:“你再說一遍?”
陸楓大聲控訴:“再說一遍也是這句話!從小你就把他當接班人培養!對!他是天才,我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纨绔!現在他不在陸家了,您還是這樣認為!”
陸從良氣壞了,手臂顫抖地給了他一巴掌:“你胡說什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陸楓摸了下臉,似乎不意外,笑了聲,轉身想走。
陸從良厲聲吼道:“我、我要是認為你不如小覃,就不會在小覃當初鐵心離開陸家時那麽勝券在握!因為我知道,就算小覃真的不回來,也還有你!我從小把小覃當接班人培養,是因為什麽?你是不是自己都把小時候那些事忘了?!”
陸楓腳步停下。
陸從良聲音發啞:“你小學時總是說,你不想管公司,周圍人都說小覃有經商頭腦,你就問我以後能不能讓小覃去管公司,那樣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玩,遇到喜歡的人也不用考慮門戶,反正出什麽事都有爸媽爺爺還有長大的小覃撐着!這些話,你小時候每年都會說一遍!”
“如果小覃沒有喜歡上那個趙斐,他确實就是陸氏的接班人,你現在或許在國外留學,或許還在國內整天和你那些朋友一起玩,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喜歡誰都能毫不猶豫去追,遇到挫折也永遠有家人幫你解決,弄了爛攤子也不擔心沒人收拾!你以後要嘗試什麽,要和誰結婚,家裏都不會插手太多,陸家兩個孩子,總有一個要完成自己的夢想……小楓啊,如果沒有那些意外,你會比現在的小覃輕松一萬倍!”
陸楓死死握着拳不出聲。
“……小覃離家之前,你一直都是被寵大的。”老爺子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他抹了把眼睛背過身去,“是,爺爺承認這段時間脾氣不好,不該拿你跟小覃比,爺爺知道,你們是個兩個完全不同性格的孩子,本來人生方向就不一樣,我不應該為了證明自己沒錯,讓你去承受這些壓力。”
陸楓聲音微哽:“我…”
陸從良忽然轉過身:“趙斐那事,爺爺也不是針對你,是你根本沒可能。”
陸楓臉刷白,咬牙沉默。
許久後,他道:“爺爺,我都知道,是你誤會我了。”
本來也沒想過怎麽樣,只是忍受不了那個大少爺落魄的樣子。
對,只是忍受不了。
只是想讓他變回那個嚣張恣意,作裏作氣,卻又讓有點兒耀眼的嬌氣少爺。
省的人操心。
僅此而已。
離開陸家老宅後,陸楓沒回家,他開車去了高中那所學校。
校門還是以前的樣子,旁邊那家趙斐最喜歡去的餐廳卻倒閉了。
往日歷歷在目。
陸楓下了車。
周圍陌生又熟悉。
他踩着雪,想象着自己當年不同舉動會遇到的所有可能。
就像老爺子說的那樣,他是被寵着長大的,因為陸氏的背景,從小到大總是被一群人圍着轉,小時候是孩子王,長大還被戲稱為校霸,就連剛畢業,誰見了他也要加個“總”去叫,闖禍了、遇到難題了,在家有父母爺爺收拾,在外可以求助小覃或那群狐朋狗友……
在學校,他一直備受歡迎,對他而言,被喜歡從不是一件很珍貴的事。
因此沒興趣的人,從來都不屑一眼。
他是怎麽認識趙斐的呢?
陸楓記不得了。
可回溯過往,記憶裏,居然只剩下少年對他逐漸嫌惡的目光。
不知怎的,這個時候,他腦子裏湧滿了出國前趙殊然對他說的話。
“你真的覺得我們适合在一起嗎?你是幫過我很多,我感謝你,可是大少爺,你有體會過別人的處境嗎?以前你覺得我哥刁難我,你就只想着讓他不好過,可他因為我不好過了,你覺得我又能在趙家好過嗎?”
“我無助的時候,是幻想過和你在一起的,因為我的世界裏,好像只有你無所不能,盡管效果不一定好,但你可以幫我對抗我哥,幫我改變那樣的生活……你覺得我們在一起是什麽樣子?開始幾年或許很不錯,可久了,你真的還會喜歡我嗎?你說我天真,說我脫俗,可我一點兒都不!陸楓,我愛錢!我真的很在乎錢,在乎那些你整天看不上的物質!你唾手可得的東西,我要拼命努力才可以得到!”
“還要為了不讓你讨厭,表現出沒那麽在乎,總是小心翼翼的……陸楓,你有沒有用你自己腦子好好想一想,我要真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就不會報考這個專業!我他媽早去學音樂了!”
“你看,當我發現我哥根本就不讨厭我,甚至背地裏還那麽關心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對我沒那麽重要了。你說這是愛情嗎?”
“……”
“我不愛你,你也別跟我說你的愛,我賭你最遲五年內就會愛上別人,或許遇到個跟我以前一樣,脆弱的,可憐的,需要你拯救的,時間會更短。”
“……”
雪夜裏,到處都是新年喜慶的紅。
要不了多久,那樣的紅應該就會出現在趙斐家裏了。
陸楓望向前方的教學樓,他抽了根煙,喃喃道:“趙殊然,你不去當賭王可真夠可惜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抱歉,昨晚熬夜熬吐了就沒上來,白天又被喊去做二次核酸……以後不會熬夜了,身體要緊,大家也早起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