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捧着熱水杯,立在鼎豐大廈十五層辦公區的落地窗前,溫染俯瞰着腳下川流不息的金融街大道,神情僵滞,冰涼的手心怎麽也捂不暖。

關于佟知宥那晚的請求,溫染沒能給他準确的答複。後來佟知宥被他的沉默逼得失去理智,發了瘋地在他身上胡作非為,也還是撬不開溫染的嘴,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咬住溫染的喉結,抓得他腰間一片淤青,佟知宥顫抖着嗓音質問道:“小染,你為什麽非要對我這麽殘忍。”

天空中烏雲堆積,陽光被阻隔在雲層之上,溫染并不是成心招惹佟知宥生氣,而是他不敢再做出任何承諾。

一路走來,遇見的人、經歷的事,有太多悲劇都是溫染親手造成的,他發現,他總是在做錯誤的選擇,因他受到傷害的人,他們的怨恨,也全部報應在了自己身上。

枯燥無聊的日子,毫無期待的人生,時常眼神失焦,身體發沉無力,溫染提不起興致地回到辦公位上,點開文檔,繼續撰寫新接手的廣告策劃案,半天敲不出一行完整的文字。

心上像壓着塊石頭,令他難以呼吸,溫染覺得自己可能是壞掉了,連每天最基本的工作都沒辦法順利完成。

背脊貼住椅面,仰躺在座椅裏,同事們去吃午飯了,他沒有胃口,甚至無故有些惡心。該怎麽調整狀态,誰能為他排解痛苦,溫染微阖雙眼,此刻的感覺好似飄浮在無邊無垠的深海上,身邊找不到浮木,他快要沉入海底了。

窒息感一層層侵襲着溫染,忽而一瞬間,他産生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念頭——他想用極端的方式切斷一切悲劇的源頭,讓裴南秋徹底解脫,重新還給佟知宥自由。

人類到底是懦弱的,明知痛苦的解法,卻缺少執行的勇氣。蕭雪說得對,他真的不值得同情,明明可以成全所有人,卻依舊拼了命地茍延殘喘,溫染不明白,自己究竟還在奢望些什麽。

垂下手臂放空大腦,這時,座機響鈴,溫染遲緩地接起來,從齒縫中喃出“喂”字,是一層前臺的接待員,幹淨甜美的女聲在說:“溫助理,有位先生找您,麻煩您下樓一趟。”

佟知宥的名字幾乎是應聲浮現在腦海的,溫染突然變得暴躁不堪。挂斷電話,他發覺,他開始厭惡這個人的存在了。

包括裴南秋。邁入電梯時,封閉的空間僅剩溫染一人,掩合的梯門隔絕了他與外界的接觸,一股深惡痛絕的厭棄感自心底油然而生。裴南秋就像個吸血鬼,沒完沒了地啃食他的血肉,溫染忽然抓狂地很想将他從自己的生命中剝離,不願再面對他根本不愛的人惺惺作态。

電梯抵達一層,真實的人聲傳進耳畔,負面情緒退潮般消失,溫染驚恐地意識到,他越來越難以掌控自己的想法。慘白的面容瞧不出一絲血色,溫染努力調整好狀态,朝着前臺的方向緩慢踱步。

到了,卻不見佟知宥的人影,溫染環顧四周,而後輕聲詢問接待員:“您好,我是溫染,找我的人在哪裏?”

接待員傳話道:“那位先生說,他在外面的花壇等您。”

鼎豐大廈樓前人來人往,停車場右方設有一座圓形的花壇,初冬季節,僅餘幾束茉莉花艱難地綻放,枯萎的花瓣也已呈現出凋零的跡象。

溫染走向花壇,隔着十米遠的距離,周遭場景漸漸變得虛幻,他陡然停住腳步。渾身血液涼透,心髒霎時劇痛難忍,溫染顫抖着呼吸不可置信地凝視前方,失色的瞳眸一點點聚集起光芒。

陰雲擴散,掩埋全部天光。眼眶轉瞬蹿紅,胸口劇烈起伏,那個令他朝思暮想了六年的人……溫染張着嘴巴,幾不可聞地将他的名字念了出來——

“簡熙澤。”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開啓下卷。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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