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溫染失魂落魄地邁下車,簡熙澤将奔馳掉頭,降低車窗,伸手握住他的腕骨,吻上他手背。

“別多想。”拇指繼而在他脈搏處輕劃兩下,簡熙澤花言巧語道,“因為你,我對未來充滿期待。”

尾燈消失在萬新小區門口,溫染眸色黯淡地凝視着前方的花壇,然後邁步過去,彎腰坐下來,掏了掏羽絨服口袋,沒帶煙,于是弓背将臂肘拄在膝蓋上,疲倦地沉着腦袋。

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像被抛至高空,又好像正在持續下墜,總歸是觸不到地面,尋不到半點安全感的。溫染拿掌心搓熱臉頰,抹去眼角的濕潤,他攏緊身上的衣服,抱住肩膀,如同圓壇中枯萎的花朵一樣毫無生氣。

偌大的黑暗把他包裹起來,他又回到沒有和簡熙澤重逢時的孤獨中,落寞地與黑夜為伍。靜待幾分鐘,忽然沒來由地念及被自己親手埋葬的那具野貓屍體,夢游似的,溫染轉移去了那處角落,蹲下身扒開雪和土,刺鼻的腐臭味嗆得他偏頭一陣猛咳。

溫染跪坐地面,猶如一只孤魂野鬼,眼神空洞地盯着腐爛的貓屍,發覺自己和它似乎沒什麽區別。

回到家中是淩晨兩點,溫染立在玄關心不在焉地脫衣換鞋,轉身朝向卧室,視線偏移霎時睜大雙眼——裴南秋正坐在輪椅上望着窗外的月色,背對着他紋絲不動。

寒意蹿上背脊,溫染腦中空白,輕啓嘴唇卻沒能發出聲來。他不可能無動于衷地倒床就睡,也沒辦法裝作無事發生,糾結半晌,他還是選擇硬着頭皮面對,盡管他已經快要筋疲力盡了。

距離裴南秋只有幾步路,溫染絞盡腦汁編纂理由,臨到跟前正欲開口,裴南秋打斷他說:“以後晚上出門多穿點衣服。”

溫染驀地一怔,指尖不安地蹭着褲縫,将皮膚磨得生疼。

蹲下來仰視着裴南秋,溫染眼中盡是疑惑:“你、你不問我是去做什麽……”

“問了之後你就不做了嗎?”裴南秋收回視線看向溫染,面色是冷的,“就可以不再讓我寝食難安,擔心終有一天你會消失嗎?”

溫染着急道:“南秋,我答應過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每一句講出口的承諾,都是用來推翻和打破的,從來不是為了履行和證明。”裴南秋輕聲說,“以前我生氣你會讨好我,給我吻,給我碰,給我看我喜歡的表情,可如今呢?”

溫染啞然失色,低垂眼睫緘默不語。

“你的善良在一點點消失。”裴南秋垂眸注視着自己殘廢的下半身,“我失去了可以任性、無理取鬧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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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還和原來一樣耍性子,吓跑你該怎麽辦?”他無力地笑道,轉而問,“還是說,你其實一直都巴不得我快點死去,這樣你就能徹底解脫了?”

溫染震驚地嚷道:“裴南秋!”

“是我求而不得,作繭自縛,才毀了自己的一生。”裴南秋不去理睬溫染的憤怒,平靜地說,“即便如此,到頭來,我還是沒能打動你。”

“事到如今,我也不清楚對你的感情只是純粹的愛,還是有‘不甘心’摻雜其中。”裴南秋再次遙望遠方的月亮,嘆口氣道,“我在等自己終究累了的那一天,願意放下了,你就自由了。”

溫染難受地看着裴南秋,眼眶瞬間蹿紅。

“阿染,我明明那麽愛你。”裴南秋痛苦地揚起唇角,說,“可你為什麽總在折磨我,總是想要我的命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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