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雨後的天空倒并沒有想象的那般湛藍如海,反而還是多雲的陰天,但是隐隐有陽光從雲層後透過來,看樣子是雨不會再下了,待到雲散,陽城就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清晨,伴随着鳥鳴,陳瑾在廚房打理好一切,擦了擦手就準備去叫兩個孩子起床。

陳瑾走到放門口,敲了敲門:“小舟,小帆,起床啦!”

屋內并沒有什麽動靜,陳瑾皺眉,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都已經八點多了,平常這個點兒,鐘朝舟早就起來喊餓了,而且昨天晚上見這屋裏的燈也關的也挺早的,這怎麽……還沒醒嗎?

陳瑾悄悄地推開門,錯了個門縫,她先就着門縫往床上看,發現床上沒躺人,甚至幹幹淨淨,整整齊齊,陳瑾一看就知道這張床昨天晚上肯定沒人睡!

陳瑾心裏狐疑,把門大推開,看向房間另一頭的沙發床上,只見沙發床上躺着兩個人。

鐘朝舟蓋着自己從床上搬來的被子,被子只有一個角蓋在腰上,睡姿四仰八叉的,占了整張床的大部分面積,一個大字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而睡在裏面的江羽帆,他的睡姿很乖巧,側躺着,純色的被子嚴嚴實實地裹在身上,只縮在一個小角落裏。

兩個人睡的都很死,陳瑾不小心撞到了挂衣服的衣架,弄得動靜還不小,兩個人還是躺在床上睡的死死的,別說醒了,身體上任何一個部位動都不帶動一下的。

陳瑾:“……”

兩個男孩子聚在一起,八成又是熬夜打游戲或者幹些這個年齡段男孩子喜歡幹的事情,還提早關燈,裝出休息的樣子,不想讓家長發現。

陳瑾笑着搖搖頭,腳步輕巧地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其實鐘朝舟和江羽帆兩個人,昨天晚上确實是提早關燈,偷偷幹了些事,比如——講鬼故事。

鐘朝舟本來想拉着江羽帆聊天兒的,奈何江羽帆動不動就把天兒聊死,所以鐘朝舟幹脆關燈,抱着被子坐到了床上,打算給江羽帆講鬼故事,但是講真話,鐘朝舟講的沒什麽意思,江羽帆也不怕鬼,也不覺得可怕,什麽事兒都幹不成,鐘朝舟覺得很沒意思,就讓江羽帆選幹什麽。

結果江羽帆拿着手機開始播放音頻版的《論語》詳解課程,江羽帆本身就困得厲害,只是鐘朝舟一直拖着不讓他睡,這一音頻放出來,兩個人齊齊打了個哈欠,沒個幾分鐘,江羽帆就裹着被子睡着了,鐘朝舟也不喜歡這種對他來說類似于催眠曲的東西,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鐘,他憑借模糊的意志力關掉了音頻,連自己的床都不願意回,倒頭就睡的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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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大雨對陽城來說并沒有什麽大礙,陽城的防汛系統還是非常不錯的,一兩天時間就差不多把城市內的積水排空了,陽城的生活恢複了以往的模樣。

“哇!江羽帆你太無情了!”鐘朝舟堵在江羽帆面前,義正言辭地指責他,“都同床共枕過了!連個早飯都不要和我一起吃嗎?!”

江羽帆:“……”

沈易安站在一邊,滿臉驚悚:“卧槽?你倆那天晚上經歷了點兒啥?!”

“我們……”

“什麽都沒有。”江羽帆冷冷地打斷鐘朝舟的話,“你話說完了嗎?說完了麻煩你讓開,我要去吃早飯。”

“一起去嘛!”

“不要!”

“去嘛!”

“不去!”

“去嘛去嘛!”

“不去!讓開!”

……

今天來的這家早餐店不是萍萍早點,是另一家規模比較大,裝潢比較豪華的全國加盟的早餐店。

江羽帆坐在早餐店裏,抱臂靠着椅背,滿臉冷漠,看着坐在對面的鐘朝舟,鐘朝舟似乎完全沒感覺到任何的奇怪和不妥,還在興致勃勃地點單:“一碗豆漿,兩碗紫米粥,一份生煎包,四張雞蛋餅。”鐘朝舟又把菜單遞給江羽帆,“你還吃什麽?老沈,你還吃啥不?”

“我不吃了。”沈易安坐在江羽帆旁邊,身邊氣壓過低,他完全不想被cue到,連忙擺擺手,“不不不,我沒什麽想點的。”

“我也沒有。”江羽帆冷冷開口,“點這麽多還點,吃死你!”

沈易安:“……”

鐘朝舟:“……”

旁邊的店員低下頭,輕咳了一聲,掩去笑意,問道:“就這些嗎?還要別的嗎?”

“就這些吧。”鐘朝舟砸吧了幾下嘴,把菜單交回給店員,“麻煩你了,謝謝。”

“店員應盡的業務,應該的。”店員說完,拿着菜單就走了,跑到前臺處點單,還和前臺的收銀員說着什麽,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點完單,餐桌上再度陷入了詭異的靜谧。

鐘朝舟閑的沒事幹,從紙抽盒裏抽出幾張紙,擦了擦面前的桌子,問道:“後天開學,你們準備的都咋樣兒了?”

江羽帆:“……”

沈易安:“……”

兩個人每一個人搭理他,鐘朝舟嘆了口氣:“看來你們也不想談這個話題,那我們換一個吧。老沈,你那個競賽準備的怎麽樣了?”

“嗯?”沈易安完全沒想到鐘朝舟會把話題中心移到自己身上,完全愣住了,“競……競賽?”

“是省實驗的競賽嗎?”江羽帆接嘴道,“你要參加那個?”

沈易安眨眨眼:“你怎麽知道?那個競賽不是理科競賽嗎?”

“文科生就不能關注理科競賽了嗎?”江羽帆反問,“不過我聽說參加那個競賽的都是學校裏最頂尖的學生,沒想到你成績這麽好。”

“嘿嘿。”沈易安撓撓頭,憨憨笑了兩聲,“一般,一般。”

“那是,比不上你成績好。”鐘朝舟點頭說道。

“……”江羽帆瞥了鐘朝舟一眼,“說的跟你知道我成績一樣。”

沈易安:“就是啊,舟哥,你知道江羽帆的成績嗎?”

“不清楚。”鐘朝舟笑笑,“但是我知道他成績特別好!”

說話間,早餐端了上來,鐘朝舟連忙把豆漿小心翼翼地端到江羽帆面前:“大佬,喝豆漿,還有雞蛋餅,慢用。”

江羽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鐘朝舟:“……別這麽說嘛!”

“有事情說。”

“幫個忙。”鐘朝舟開始打商量,“開了學,幫個忙,補補課啊,輔導一下我的學習,怎麽樣?”

按照這麽長時間的一起自習的情況來看,江羽帆知道鐘朝舟絕對沒這麽愛學習:“目的?”

“好好學習。”

江羽帆準備夾雞蛋餅的動作頓住,他擡眸,看了鐘朝舟一眼:“說實話,不然別想我幫你。”

鐘朝舟臉不紅,心不跳,從善如流地回道:“我媽說我要是好好學習,她就可以勸着我爸在我高考前不回家,就是……兩年內我都可以不用見我爸了。”

江羽帆:“……”

沈易安:“……卧槽,阿姨是個狠人。”

鐘朝舟抓住江羽帆的手:“大神,你就幫個忙嘛!”

“啧,松手!”江羽帆拿筷尾敲了敲鐘朝舟抓上來的蹄子,“別跟我動手動腳。”

“行行行,我不動你。”鐘朝舟立馬把手收回來,“那你說吧,幫不幫,給個準信兒。”

鐘朝舟的眼睛亮亮的,那雙桃花眼裏含情脈脈,看的江羽帆渾身不自在。

江羽帆低下頭,拒絕和鐘朝舟對視,自顧自喝着豆漿,丢下含糊不清地四個大字:“開學再說。”

鐘朝舟興奮地暗自握了握拳,按照江歡曾經的分析,江羽帆一旦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那一般就意味着他答應幫你了。

鐘朝舟想想就開心。

兩年不用見鐘揚。

簡直開心到每天都是在過年,不管幹什麽都有動力了。

江臨和安若蘇都是本科名牌大學,研究生更是頂尖985高校畢業的文科高材生,這樣有文化有學識的父母教導出來的孩子也是謙遜有禮,張口之乎者也,從不說髒話的。

作為這個孩子,江羽帆也一直以自己不會說髒話為榮,但是此時此刻,他想以這個為恥。

為什麽自己不會說髒話?說髒話雖然不太文雅,但是可以清楚明确地表達出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完美提現他的不滿。

江羽帆呆愣地看着學校公示板上粘貼着的高二文理分班情況,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哇塞!緣分啊!”鐘朝舟搭着江羽帆的肩,“咱倆一個班诶!那太棒了!輔導學習更方便,我也不用三天兩頭跑到別的班去找你了!”

江羽帆:“……”

江羽帆伸出兩個手指頭,像捏垃圾袋一樣捏起鐘朝舟的衣袖,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開,說道:“說沒說過,不要和我動手動腳的。”

鐘朝舟也沒在意,把手抽回來,雙手插進校服褲子的褲兜裏,啧啧了兩聲,說道:“哎呀!緣分呀!”

“什麽緣……”

“哎呀!舟哥,真是緣分呀!”

楊芝諾和另外幾個穿着校服的男生突然竄出來,楊芝諾拍了拍鐘朝舟的肩膀:“巧啊!一個班!”

“對,一個班!诶,二班在哪兒啊?三樓?”

“跟我來!我前兩天還來了趟學校,把每個班的位置都摸清了,跟我走!”楊芝諾一拍胸膛,招了招手,“诶!江羽帆!快點兒!你也在二班吧?跟上!”

江羽帆和原來班裏同學的交流很少,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同學主動邀請,站在原地愣了愣。

“發什麽呆呢你?”鐘朝舟伸手在江羽帆面前晃了晃,然後拉起江羽帆的胳膊,“走啦!快點兒,趁着現在大部分人還沒去找班級位置,咱們先去,看看能不能占到好的座位!走!”

“诶,等等,不是……”

江羽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鐘朝舟拉着上了樓梯。

樓梯間很空蕩,回蕩着男孩子們放肆的大笑。

或許這才是所謂真正的青春的生活吧。

江羽帆愣怔着想着。

好像還是挺不錯的,比自己原來那樣的生活……好像是……有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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