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0】

一行人到臨海市是傍晚,用過晚飯找了一間酒店休息。

楚天這次昏迷幾天吓壞田乃棠幾個,這次無論如何都不同意他單獨住一間,開了一套套房,有兩間卧室和一個大客廳,楚天和田乃棠住兩間卧室,杜衡,陸淩和方冬青在客廳。

晚上十點,杜衡準時送藥給楚天,監督楚天喝完,杜衡又給楚天把了一次脈,見楚天脈息平穩,杜衡又待了一會兒才關門出去。

卧室恢複安靜,楚天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這家酒店位于市中心,一眼将臨海市繁華的夜景納入眼底。

最搶眼的,是對面大樓的巨幅LED海報。海報上是一個拿着手機的男人,笑容很治愈,應該是當紅明星。

楚天看一眼便挪開了視線,這時外面傳來熟悉的打鬥聲。

刺客又來了。

一離開逍遙峰,哦,不,是離開陸行,刺客如期而至。楚天有短暫的放空。

片刻後,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不用看名片,直接搜索第一醫院,預約司馬欽的門診。

司馬欽每周只坐診周一和周三,周一已經預約滿,楚天預約了周三早上。

預約完,楚天放下手機去衛生間洗澡。洗完出來,快11點了。

楚天頭發半濕着,暫時不能睡覺,他便拿起手機刷高考題。

他沒有騙田乃棠,他明年确實要參考高考,他的大學還沒念完,他要繼續。

刷完題,正确率是百分之百,楚天頭發也幹了,他放手機到床頭,正要休息,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拿回手機,登錄了原身的聊天軟件。

原身的好友只有他自己,其他只加了一個武林盟大群。

上次宣布拍賣《山海錄》後群裏熱鬧過幾天,現在又沉寂了。

最後一次記錄是有人@陸小淩,【你們萬山派是從哪個路口上山啊?!】

楚天點開群成員,人數不少,500多個,沒有一個在線。他往下翻着,快到底,才看到一個眼熟的名字,逍遙派老李子,頭像是稍微年輕那麽一點點的李旭先。

不清楚是不是棄掉不用的舊號,楚天先發了一句:“李叔,我是楚天,請問有陸代掌門的聯系方式嗎?”

結果剛發出去,對面秒回:“二少爺不用手機,通訊都是走郵件,我發他郵箱給你。”

李旭先發來一個郵箱。

楚天道謝後退出聊天框,聯系人處有一個數字1,點開是李旭先的好友申請,楚天通過了。

輸入郵箱,楚天發了五個字過去:“小叔叔,晚安^ ^”

他沒有指望陸行會回,果然到周三去第一醫院看病,楚天郵箱裏只有一封廣告垃圾郵件。

看病只能楚天一個人進去,田乃棠,杜衡他們像四座門神一樣守在門口,搞得護士還以為走錯了門。

內科一室。

楚天進去,看起來三十出頭的醫生胸前別着一小塊胸牌,寫着司馬欽。

司馬欽擡頭看楚天一眼,又低下頭龍飛鳳舞:“第一次來。”

楚天:“是。”他拉開椅子坐下。

司馬欽又問:“什麽症狀。”

楚天高度總結:“無緣由咳血。”

司馬欽唰唰寫着字:“從什麽時候開始。”

“出娘胎。”

筆尖停住,司馬欽擡頭,這次他看了楚天好幾秒,這才試探着說:“上山打老虎?”

楚天:“?”

司馬欽眉頭皺了皺,又換一句:“高山流水——”他停住了,盯着楚天。

這明言明語,楚天直接開門見山:“我來自萬山派。”

然而司馬欽直搖頭:“錯,你應該接‘山上有棵桂花樹’。”

楚天想起臨行前,老先生特地跑來送他,捋着胡子說:“我這師侄看病是極厲害,不過有些別樹一幟,通俗說就是腦子直,轉不過彎。”

楚天現在大概能明白司馬欽的轉不過彎了,他重複一遍:“山上有棵桂花樹。”

這次司馬欽馬上放下筆:“原來是武林中人。”他不再開檢查單子,拉開抽屜拿出脈枕,“我先把把脈。”

今天氣溫不算高,對正常人是舒爽的好天氣,穿件長袖即可,可楚天必須穿外套,就算如此,他的手腳也涼得駭人。

司馬欽神色逐漸嚴肅,十分鐘過去,他才收回手,第一句不是說病情,而是問:“是誰讓你來找我?”

他如此問,楚天便知道他清楚答案,就直言道:“楊老先生。”

司馬欽冷哼一聲:“就知道是他。”他甩袖子,轉過椅子看着窗外,“你走吧,他醫過的病人我絕不會醫。”

楚天也不強人所難:“打擾。”

打開門出去,同一時間湊過來四顆頭:“能救嗎!”

楚天搖頭,帶上門出去,然而門外的聲音還是一字不落傳進房間。

“哎,以為遇到真神醫,白高興了。”

“老實說,我和楊師都無法診斷的病,我也沒抱太大期待,但還是有些失望。”

“楊師是誰?”

“逍遙峰的楊席霖老師。”

……

敢說他名不副實,司馬欽氣得騰地站起身,擡腳追出去。

聲音漸漸遠去。

到門口,司馬欽剛要擰門,下一瞬又板着臉收回手,返回座位叫下一個病人。

發的誓絕不能破。楊席霖醫過的人,不治就是不治,死都不治!

從醫院出來,田乃棠見楚天臉色雪白,嘴唇泛青,趕緊叫車回酒店再留一天,休養好明天再回萬山。

楚天沒精神,回酒店喝了碗藥就睡着了。

黑暗中接連做了幾個夢,內容模糊不清,楚天就感覺到自己不停往下墜落。

像那日在逍遙派的機關洞,漆黑的,安靜的永無止盡。

“咳咳……”唇角有淡淡的血腥味,楚天睜開眼,旋轉的天花板好一會兒才安靜。

楚天又咳血了。

其實他好一陣很少咳血了,是從那日在機關洞暈厥,他這兩天又頻繁嘔血,比前些時候還要厲害。

楚天指腹順着腹部蔓延,此時那兩股氣十分安靜。

他犯病最嚴重的兩次,皆是那兩股冷熱氣流互相沖撞,不知是和原身的病有關,還是……

叮。

正思索,安靜的卧室冷不丁響了一聲。

楚天看向手機,是一封郵件。

郵件?

楚天眼皮一動,拿過手機點開,發件人,陸行:【你上次話未說完,特征。】

楚天胳膊撐着床墊起來,靠着床頭回複:【黑衣人和你打鬥時,我看到他手腕處有一處月牙疤痕。】

發出去等幾秒。

又一封新郵件:【謝。】

楚天睡了一天,現在精神不錯,他低聲咳着打字:“是我要謝謝小叔叔,謝謝您上次用真氣為我續命^ ^。”

陸行的郵件比他說話來得快:“好了?”

“沒有。”楚天喉嚨湧上一陣黏糊的血意,他強壓下去繼續回複,“我這病挺複雜的,楊老先生也治不好。”

這次過很久,陸行才回複一封:“哦。”

叩叩。

門外有人敲門,随後杜衡在門外小聲問:“掌門你醒沒?該吃藥了。”

楚天順手發給陸行:“下次聊小叔叔,我得喝藥啦^ ^。”

放下手機,楚天讓杜衡自己進來。

這次杜衡在藥碗旁放了兩顆桂花糖,苦口婆心說:“掌門,我知道藥苦,但你也不能一次吃掉那麽多桂花糖啊,對牙對血糖都不好,咱們離開萬山帶來老大一包呢,你幾天就吃完了。還好這次陸淩帶來一個桂花香薰包,有材料做幾顆,這他剛做的,你得答應我,以後一碗藥只吃兩顆糖,不然……”他威脅說,“師姐要砍了老桂花樹!”

楚天答應了。喝完藥他剝了一顆桂花糖,他不愛吃糖,一天一顆是極限,上次帶的糖,全留在了陸行書桌。

與此同時另一邊,陸行站在臨海市最高處的塔頂,郵件裏本來有四個字:“你在臨海?”

又往回點了删除。

陸行腳尖借力,瞬間消失在黑夜裏。

找了将近在小時,終于找到一個還能用的公用電話亭。

陸行塞了硬幣,撥了一串數字。

嘟嘟嘟……

漫長的等待,最後一秒接通了,楊席霖看眼陌生的座機號,打着哈欠說:“二少爺,這次又在哪兒找到的公用電話?早讓你買個手機你……”

“楚天什麽病。”陸行打斷他。

楊席霖很長很長地嘆了口氣:“老朽汗顏,楚掌門的病我診斷不出來。”

沉默幾秒,陸行準備挂電話。

叮。

他平板響了,是新郵件,楚天:【小叔叔晚安!】

這時楊席霖聲音響徹電話亭:“不過我有建議楚掌門去找我師侄,他繼承我師兄衣缽,是我師兄的得意門生,青出于藍更勝兩倍于藍,不應該診不出楚掌門的病啊,除非是楚掌門沒去……差點忘了,還有一個可能,假如知道是我介紹楚掌門去的,我師侄診出來也不會告訴楚掌門,他和我仇深似海。”

陸行問:“姓名。”

楊席霖秒回:“第一醫院司馬欽!”

陸行挂了電話。

老城區的路燈有部分不亮了,沒有人來修也就一直這樣暗着,電話亭裏很暗,陸行望着郵件,半晌回了句:“不要喊我小叔叔。”

他沒有關掉郵箱,過幾秒果真郵件來了:“明白,您是比我大兩歲,喊小确實不合适,大叔叔^ ^”

陸行直接關了平板。

他推開電話亭的門,很快身影出現在街的盡頭,又很快看不見了。

……

黑暗中,司馬欽猛然驚醒。

他擦掉額頭的冷汗,輕輕拍打激烈跳動的胸口,掀開被子下床,準備去客廳喝杯水壓驚。

他剛做了個噩夢,夢到一個……

門剛開一條縫,走廊的光透了幾絲進來,司馬欽忽然一震,僵直脖子扭頭,陽臺上的身影挺拔颀長,和夢裏一模一樣。

嗓音堪比制冷機:“治好楚天,不殺。”

說罷身影瞬間原地消失。

等回過神,司馬欽發現他全身都是冷汗。

次日,楚天剛醒就接到醫院的電話。

護士聲音溫柔甜美:“請問是楚天先生嗎?今天有空到醫院檢查嗎?司馬欽醫生為您一對一服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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