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橘子好酸

周述是懷着滿腔的不情願和厭惡和江苓結的婚。新婚當晚,他甚至沒回家,而是去了另一處房産留宿。

也是這一舉措,讓很多本該一開始就被發現的事情,到後來才露出端倪。

既娶回了妻子,哪怕礙于表面功夫,周述也不得不跟江苓接觸。只是越接觸,周述越發現,他這位妻子,好像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對方和他一樣充滿棱角,一樣對這樁婚姻感到不悅,甚至一樣地厭惡他。

周述開始覺得有意思了。

也許江苓也是這般想的——隔着餐桌,他望向周述的眼神興味盎然。

大概是命運作怪,偏偏要将這兩個充滿棱角的人湊成一對。

偏偏讓他們抑制不住地對彼此生出興趣,再消磨棱角,直至他們柔情蜜意、如膠似漆,為了彼此收斂所有的鋒芒,終于做成一個好丈夫和好妻子的時候——以兩次陰差陽錯的失憶将他們打回原形。

失憶的周述和江苓隔了五年。

失憶的江苓亦和周述隔了五年。

再次生出棱角的周述将江苓弄得遍體鱗傷。等他終于清醒過來,接收了他所歷經的事後,這場荒唐的定局已然将他砸得頭暈目眩。

失憶時所有的毫無所謂都在恢複記憶的那一刻,變作了排山倒海的恐慌。狼狽地跑下樓時,周述的五髒六腑都在驚惶地翻攪。他明明是最理智冷靜的人,卻在此刻踉跄得幾次差點摔倒。

心底還未生出補救的辦法,身體卻已經誠實地向周述傳遞了他在最脆弱時刻的訴求:他想要擁抱江苓,想要親吻江苓,想要跟江苓進行身體接觸來給予他安全感——哪怕僅僅是一秒的碰觸。

周述是帶着這樣的想法推開的門。

他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麽表情,便聽到他遍體鱗傷的愛人坐在病床上,對他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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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許微風從大開的窗戶吹進來,将橘子的清香送入江苓的鼻腔裏。從他話音落下後,房間裏突然就變得很安靜。

被他望着的陌生alpha用一種不敢置信的、像被主人遺棄的小狗一樣的目光看着他,眼裏的情緒幾乎可以被稱得上是心碎。

挺可愛的。

看着周述被醫生拉出房間,江苓漫不經心地在心裏這樣點評,随手把撕幹淨橘絡的橘瓣塞入了嘴唇。

“他失憶了。”醫生直視着周述失魂落魄的眼睛,也不繞什麽彎子,開門見山地說。

周述擡了眼。

他的嗓音很啞,“為什麽?”

“手術後遺症,”醫生說,“或者說,這只是一種比較好聽的說法。”

周述定定地看着他。

醫生有些不忍心看他的表情,于是別開視線,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不好奇,對腺體做的手術怎麽會影響到記憶嗎?”

“也許,”最終還是忍不下心——這不能怪醫生,從他問出上一句開始,周述的表情便脆弱到了讓他心驚的地步——醫生說得很含蓄,“……只是他自己不想記得了。”

回答醫生的是周述在一陣沉默後的轉身。

他的背影依舊高大挺拔,冷淡光線照徹落在身後的一截伶仃影子,像是不給面子地揭示了他強撐表面下的落寞與寂寥。

他的步伐很快,幾乎像是落荒而逃。

醫生望着周述離去的身影,嘆了口氣。

不知道醫生和周述說了些什麽,從那天過後,江苓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過對方。

醫生後來告訴江苓,他失憶了,周述其實是他的丈夫。

“什麽丈夫?”江苓托着腮望着醫生,随口說,“真要是我丈夫,他為什麽不來看我一眼?”

“他可能需要時間來冷靜。”醫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挺複雜的,望着江苓的眼神莫名讓他很不舒服。江苓突然有些煩躁,他找了個借口把醫生支開,說他想一個人休息一下。

醫生說,好。

他說完便轉身往外走去,并在離開房間的同時,體貼地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時候,江苓就停了剝橘子的動作。

其實他并不喜歡吃橘子。江苓嗜甜,嘗到一丁點的酸都要皺眉,可他不知為何,從醒來的那一刻,就格外地鐘情這種水果。

将橘子上的橘絡一點點撕幹淨的時候,仿佛所有的壞情緒都被連帶着從他身體裏剝離了,江苓感覺很安心。

可他現在看着手裏的橘子,卻莫名有幾分心煩。

橘子好酸。

江苓把沒剝完的橘子随手放進了床頭櫃上的塑料袋。

……他突然不想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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