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唇印

在季白淩趁着半夜到城南地宅子裏把所有的行李給偷出來了之後，他開始正式和秦往體驗同居生活。

雖然這個暑假只剩十二天的餘額了，季白淩寫着數學卷子，偷偷瞥眼看對面的秦往。

秦往寫字的動作不停，甚至連眼也沒轉一下便知道季白淩在看他，用筆杆敲了敲他的試卷，“還有十五分鐘。”

“哦……”季白淩癟嘴，圖書館靜悄悄的，讓季白淩也不敢造次。他只得乖乖寫完了試卷交給秦往。

秦往改着季白淩的卷子，好像是發現配套的标準答案有錯誤，自己重新演算起來。不得不說，秦往認真做事的樣子真的很酷，撇開會不理自己這一點來說的話，季白淩憤憤地想。

季白淩撕下一小張紙條，寫上“我們晚上去吃火鍋吧！”丢到秦往的手邊。

其實他也不想用這麽古樸的傳信方式，簡直是現代社會的飛鴿傳書。可他們這是在圖書館，要是秦往的小窩裏有空調也不會跑到這裏來了。季白淩原本想提議秦往去學校旁邊的那個家的，但想想還是徹底躲開薛洪升的為好。

秦往拿起紙條看了一眼，朝季白淩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算題。

‘男友太沉迷學習不理我怎麽辦？’季白淩想着他是不是該上網去問一下這個問題了。

眼見着自己用手肘将秦往那摞起的一堆書本不慎推下了桌，季白淩被轟鳴聲驚得一哆嗦。在這樣肅靜的圖書館，這樣的聲響無疑等同于原子彈爆炸。

他朝四周賠笑，連忙俯身下去，卻在翻翻撿撿之中，發現了一張飄落的粉紅紙片。

季白淩下意識拾起，翻過來一看頓時覺得氣血上湧。

那綴着金粉閃塊的粉紅紙片上赫然留有一個唇印，火紅的，密實地壓在紙上。僅僅通過一個好看的唇形，季白淩都能想象出對方的美麗模樣了。

說實話，季白淩有點想打人，但他決心做個溫柔的紳士，合格的男友。于是他立即将書塞進自己的書包裏，乖巧地雙手疊合，趴在桌上盯着秦往，明麗的眼睛撲閃撲閃。

秦往注意到他的視線，從草稿紙中擡起頭朝他挑起一邊的眉。

“我好餓……”季白淩直直伸出雙手去捉住秦往握筆的手，還可憐兮兮地搖了搖，“而且我今天超額完成任務了。”說話說得輕，因而口型做得極誇張，嘴裏藏着那兩顆銳利的犬齒也零星地顯露。

秦往從來對他的懇求束手無策，轉身開始收拾書本。

剛剛走出圖書館自習室，在無人的狹長走廊裏，季白淩軟糯表情一斂，手“啪”得撐在秦往的身前，堵住他的去路，逼得秦往轉身來面向自己。

季白淩從褲兜裏掏出那張紙片，怼上秦往眼前，示威般的抖晃着，“解釋！”

秦往怔着從他手裏取下紙片，又聽見季白淩說着，“誰給的？”其實送都沒關系，最可恨的是秦往還把它留着！一想到秦往可能喜歡這個紙片，将他夾進筆記本裏之類的行徑，季白淩就氣得快要升天。

秦往好像還是認真地在思考，他翻來覆去地看這張紙片，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應該是徐菲兒給的吧。”

這個小妹妹怎麽陰魂不散！他朝秦往呲了呲牙，聽着秦往又解釋道，“她之前還給我我的物理筆記本，可能是不小心夾進來了吧。”

“你不知道？”

“我不怎麽看筆記本……”秦往覺得有點好玩，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将臉別得老遠的季白淩，“吃醋？”

“醋你媽呢？！”季白淩推開秦往湊近的俊臉，被戳穿一張臉就漲得通紅。他又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來用手指上秦往的鼻尖，“你可把它藏好了啊，下次不準讓我看見了！”

秦往有些意外，将紙片随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牽過季白淩的手，“你不是說去吃火鍋嗎？”他意外季白淩竟然只是要求他藏好，頓時心情又有些複雜。僅僅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秦往就知道季白淩還是沒有對他完全敞開心扉，對待這份感情還是小心翼翼。

季白淩目睹秦往一系列行徑，表情還是裝作很別扭，心裏別提有多暢快了。

一路走下圖書館，到大門時季白淩毅然決然地甩開秦往的手，變作只是并排走着。

秦往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季白淩只是解釋說，別人看見了不好。

而秦往只是用着絕對強硬的姿态用牽過了季白淩的手，拉着他走上車水馬龍，穿過熙攘人群。他最珍視的人又用着實際行動為他诠釋着“勇敢”的定義，什麽社會輿論、他人眼光，之類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成為阻礙。只要他們還帶着勇氣走在光明的路途上，只要這兩顆年輕火熱的心還蘊着滿當當的愛。

季白淩點完菜後，神秘兮兮地沖秦往說，“今天晚上你不準親我了。”

秦往看着眼前翻滾着冒泡的紅色湯水，又聽見季白淩說，“吃完火鍋有好大一股味道！”

“那我也會有。”秦往回答。

“我不管，我覺得很不ok，行了吧！”季白淩為自己攪拌着調好的碟子，“所以你知道我多愛吃辣了吧！為了吃一次火鍋，寧願一整晚不被你親。”

秦往向來覺得季白淩的語言功底太過于強大，輕而易舉地就能捉住他的命脈。這些簡簡單單的字組合在一起，怎麽就能讓他覺得可愛得讓人暈頭轉向。他耳根又紅起來，沒有作答，只是給季白淩夾着菜。

看起來季白淩運用筷子這項能力掌握還不是很熟稔，每每挑個東西還能落得個湯水四濺的下場。

“你夾東西跟小孩一個水平。”秦往在瞧見季白淩再次将菜撈出鍋內又滑回去的慘劇後，平靜地發表了結論。

季白淩拿起紙巾擦着自己短袖上濺上的油珠，“別侮辱小孩兒了，我自愧不如！”他有些氣惱，“早知道穿個圍裙了！”

他看着紙巾，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秦往只見季白淩從桌上拿過一張嶄新的紙巾，妥帖的放在掌心，向自己的嘴唇上按壓。取下來，霍然一個橙黃色的油嘴印兒給蓋在了上面。

季白淩古靈精怪地朝秦往搖了搖紙巾，又硬塞進他手裏，“拿着，大爺我的唇印。”

秦往眼裏升起了笑意，他真想出資給季白淩買一支口紅，買女孩兒嘴裏很流行的那種聖保羅口紅和什麽紀梵希小驢皮的……省得他拿着這張火鍋味兒的紙片來敷衍自己。他看見季白淩被辣椒摧殘過的嘴唇紅豔豔的，正朝他張揚的笑着。

秦往正要把紙片收緊自己的衣兜裏，被季白淩連忙制止了，不會吧？還來真的？“算了吧我就玩玩，你這一塞全身上下都該是火鍋味兒了，多膈應啊。”眼見着季白淩又從秦往手裏搶過紙片來，扔進了垃圾簍裏。

“可這是你送我的。”秦往平靜地開口，緩緩地眨了下眼，柔柔地瞧着季白淩。一旦秦往稍稍展露柔和的情緒時，季白淩就總能開始胡思亂想。此時此刻，被明亮的燈火簇擁着的秦往，季白淩覺得他就像是迷失在人間的天神，周遭喧鬧聲也聽不清了。

季白淩晃了晃腦袋，驟然他又想起什麽，“我原來送你的水你還不要呢。”

“我……”秦往本想開口解釋，一瞬間又說不出口，臉又有些泛着紅了。說出當時真是嫉妒季白淩給邱宇楓帶水這樣的話，秦往是萬萬做不到的。

還好有人來解救了他——一個賣花的小孩。

“哥哥，哥哥，你們買束花送女朋友吧！今天七夕！”小孩兒指了指懷裏一枝枝瑰麗的盛開的紅玫瑰，說到。

今天七夕！季白淩一怔，果真兩個大老爺們兒在一起真是缺少浪漫細胞，連這樣典型掙表現的節日也給他們忘記。虧得今天還七夕呢，他們接下來的安排竟然是看會兒電視，再背會兒單詞就上炕睡覺。最重要的是，今天還因為吃了火鍋不讓秦往親他！

以表歉意，季白淩立即買下了幾束花，卻又等到他們結賬走出火鍋店時，季白淩才将這幾束花舉到了秦往的臉前。

他以為秦往會笑着摸摸他的頭或者笑着捏捏他的臉，但秦往在接過那幾束花後，竟然眼眶濕潤了。

季白淩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湊近地瞧了瞧，再次确認了秦往的确眼裏含上了水霧！

“你怎麽這麽感動？？”從腳底升騰而起的滿足感讓季白淩飄飄欲仙，再聯想到秦往連他送的火鍋唇印也要珍藏，就篤信了自己心裏的揣測。

只見秦往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眼裏晃晃蕩蕩一片水星，将花又迅速地送回到季白淩的懷裏。這樣的秦往實在是太可愛了，季白淩快要尖叫了！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會送你很多很多很多的花。每天都送，每月都送，每年都送！”季白淩不顧一切抱緊他的秦往，将花送到秦往的眼前，動情道。

但聽見秦往顫顫巍巍的聲音從頭頂悶悶地傳來，“拿開……”

季白淩擡起臉疑惑地看着他，秦往用手背擦拭眼睛裏的水霧，又說，“把花拿開……我花粉症。”

？哦，這樣啊，不好意思又內心活動過頭了。

季白淩連忙後退要将花扔掉，卻又被秦往攔住了，“沒事，不嚴重，不對着鼻子就沒事。”

他看見季白淩怔住，又解釋說，“這是你送我的。”眼周紅紅的，眉目間氤氲着水汽，與英挺的五官形成巨大反差，讓季白淩那顆小心靈狠狠地撞了一下。

秦往将花拿在身側，右手牽着他，向回家的路走去，昏黃的路燈将兩人的影拖得很長，好像在昭告着他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的路可以走，很多很多的光陰可以被享受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