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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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沐晟與沐涵黛分開後去了設計學院,找到室內設計的課室。他渾身濕漉漉,頭發滴着水,站在門口冷聲道:“劉宇哲,出來。”
正在玩手機的劉宇哲擡頭見到他,噗嗤一笑,吊兒郎當的走出去。兩人走後,課室轟一聲炸了。
“校草為什麽叫劉宇哲出去?”
“肯定因為貼文,你不知道貼文中失去父母的人就是劉宇哲。”
“吓?這不會出事吧?”
劉宇哲和安沐晟走到隐蔽的地方,劉宇哲停下後立刻迎來一拳。他退後一步,摸了摸唇角,拇指染上血漬。
他不覺得疼,反而愉悅的笑了。即便牽扯都傷口,他也不在意。
“發洩完了?看着你這模樣,我覺得真好。”
安沐晟眸子結霜,眼神化成一道道冰箭射向劉宇哲,聲線的溫度降到極點,極為冰冷:“你到底還想怎樣?這事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想我怎樣?”
與沐涵黛相處久後,他本來想逐漸忘記過去,敲爛腳上的枷鎖,與沐涵黛走向幸福,但那枷鎖似乎越砸越厚,他開始覺得累了……
“你說我想怎樣?我想想啊,可能一命償一命?畢竟你還有一條人命未償。我只不過說了一部分,他的就幫我加了鹽加了醋,還挺完整,貼近真實,我都覺得有點可怕。”
劉宇哲笑着說話,毫無怯意。他的眼底全是狠毒又說:“聽說你談戀愛了。正好給你女朋友一個機會,了解你的過去。”
他又語鋒一轉,怨恨的說:“我不信她還會跟你一起,你最後只會像我一樣失去所有至親,孤獨終老。”
安沐晟握緊拳頭,用力得令骨節發出啪啪的響聲,逐漸失去血色。他冷漠的開口,語氣中蘊含着怒氣:“劉宇哲,我警告你。沐涵黛是我的底線,你若碰她,我讓你生不如死!”
“是嗎?我還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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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宇哲笑着離開,天空打響了雷,照得他的臉格外扭曲。
安沐晟這副模樣,是在國外期間一直想看見的。一想到能看着他那鐵一般的腰折下來,心裏就覺得痛快。
若不是王山海,他這幾年也不會在國外受了這麽多的苦,他必定雙倍還給安沐晟!
“你真的要去?這都什麽情況,安沐晟都把你拉入黑名單,還會出現嗎?”
沐涵黛穿鞋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堅定的回答:“即便如此,我也要去。”王萌無奈的嘆了口氣,搭着沐涵黛的肩說:“小涵啊,這世界上帥哥這麽多,為什麽要吊在安沐晟身上?回頭我讓鄭允浩給你介紹介紹?”
“萌萌,你是因為相信謠言,還是因為他那樣對我才這樣說?”
“我是會盲信謠言的人嗎?!不然我早就叫你遠離他啦!當然是因為他對你不好才這樣說!你居然這樣看我,我很傷心。”
王萌掩着胸口,假裝很傷心的樣子,沐涵黛拿下她的手笑說:“嗯,那你別攔我。我相信安沐晟說的話不是真心的,我相信我們相處的時光。”
“哎呦,你為什麽這麽固執了?”
“萌萌,你不是說他高中時也被謠言嗎?謠言的事情連續經歷兩次,他會有多辛苦?連我都不陪在他身邊,他遲早會壓垮的。”
他可能會像前世一樣,以自殺求解脫。
王萌聞言沒有再說話,只是輕拍沐涵黛的背,讓她早點回宿舍。沐涵黛去之前與安沐晟約好的餐廳前,去見了謠言的另一個主角。
如今她才想起前世她滿臉高興去找安沐晟,想約他一起看電影,卻看見安沐晟與一個男生起了争執。
她噤聲躲在一旁等待,不久後那男生從她身邊經過,不久後流言掀起。
那男生的眉毛正好斷了,正是劉宇哲,難怪她前世在墓園見到他時覺得很熟悉。
“找我有事?”
劉宇哲在沐涵黛對面坐下,沐涵黛回神喝,了口拿鐵,淡淡的說:“我來問謠言的事。”
“啊,謠言……但你确定你聽了,還會想跟安沐晟一起?”
沐涵黛臉色沉了下來,冷聲說:“我當然會和他一起!”劉宇哲噗嗤一笑,沐涵黛清楚看見他眼底的恨意,他說:“真讓人感動,那就從打人開始,他的确把人打進醫院。我想想是什麽時候……喔,大概是高二的時候,車禍發生後,原因……”
劉宇哲聳了聳肩,帶着吊兒郎當的笑容說:“這我就不知道。”
他這模樣,肯定與他有關。
沐涵黛的手癢癢,她忍住想打人的沖動,深呼吸問:“學長父親的事呢?”
“就如同謠言所說,他爸酒後駕駛撞上了人,肇事逃逸,而我是受害者。”
劉宇哲頓了頓,眼睛充斥着恨意說:“我爸媽就在那事故中身亡,如果不是他爸,我爸媽還好好活在世上看着我結婚、生兒育女。而爸媽去世後,我去了國外,受盡了委屈,被人歧視、虐打、睡過街,忙于賺錢,還差點進了監獄。這一切都拜安沐晟所賜!是他奪走我的幸福,他又怎麽有臉說要幸福?!我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在國外的時間簡直不是人過,若不是安沐晟和他父親,他怎麽會如此落魄?
沐涵黛握緊杯柄,咬緊下唇。
瘋子。
劉宇哲就是個瘋子,沒有同理心、被嫉妒蒙蔽雙眼的瘋子!
他經歷了與安沐晟相似的事,不單沒有一絲感同身受,還将一切怪在安沐晟身上。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瘋子的情緒大起大落,劉宇哲突然笑着說:“喂,我跟你說,我跟他小時候住在同一個地方,小小的村裏,消息傳得快,他爸這裏有問題便是其中一個。”
劉宇哲用食指敲了敲太陽穴,之後又咧開嘴說:“他有暴力傾向,為人又懦弱,精神衰弱。不然,他不會在肇事逃逸後當天自殺了。高二時車禍發生後,班裏便開始傳言他爸精神有問題、有暴虐傾向,全級的人都知道了,再加上打人一事情。大家明裏暗裏、戲弄、欺負他,還說‘安沐晟是殺人犯的兒子’、‘他爸精神有問題,安沐晟跟他爸一樣’之類的,就和此刻一樣。”
沐涵黛咬緊下唇,下唇逐漸發白,劉宇哲似乎沒有看見,譏笑道:“啧啧啧,我聽着可真開心。父親害得別人家破人亡但自殺,作為兒子的他是不是該替他爸還債?”
劉宇哲露出殘忍的笑容,沐涵黛握着杯子的手不可抑制的震抖起來,她盡量穩住顫抖的聲線,一字一句說:“那是安沐晟父親的錯,為何要安沐晟去承擔?他沒有責任承擔這一切。”
安沐晟的過去比她想像更要悲慘,那時的他多年輕啊,卻受盡別人的诟罵。
現在還要他再承受一次,那是多殘忍啊……
此刻的沐涵黛覺得只要一眨眼,涙水就會劃過臉龐,同時心裏浮起怒氣:“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錯,你又憑什麽讓他承擔這一切?說什麽父債子償,你不覺得很殘酷嗎?”
“哪又怎樣?”‘
“你現在所做、所說的一切,跟安沐晟的父親所做的沒有不一樣!你不是說安沐晟的父親和安沐晟奪走你的幸福嗎?你現在也是在剝奪安沐晟幸福的機會,讓他無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所以你也是殺人犯!”
沐涵黛罵紅了眼,眼白的微絲血管暴露無遺,劉宇哲上身傾前反問:“那你呢?你就真的不怕他嗎?不怕他跟他爸一樣精神有問題,有暴力傾向嗎?你還有自信和他一起嗎?”
劉宇哲盯着沐涵黛的眼睛,沐涵黛垂眸用力深呼吸後冷聲喊:“喂!你聽好了。”她再望向劉宇哲時,目光堅定且蘊含冰銳,說:“就算是這樣,我也只要他,所以你別在我面前胡說八道!”
說完後她直徑離開,劉宇哲聽到氣笑,手漸漸握緊拳頭,低聲怒喊:“沐涵黛,話別說得太早!你終有一天會抛棄安沐晟!”
沐涵黛的腳步頓了幾秒,但并沒有停留。
離開咖啡店後她到了學校附近意粉屋,安沐晟果然沒來。
此刻正值晚飯時間,餐廳熱鬧得很,但她早已預約了位置,不用排隊便得以進去。
侍應放下菜單,挂着微笑說:“這裏是菜單,請問您想要什麽?”
沐涵黛沉默片刻後點餐:“要黑松露奶油意大利面和夏威夷小披薩。”
“好的,請稍等。”
侍應走後她便打電話給安沐晟,依然沒有人接聽。
不知道真的沒有人接聽,還是他故意不聽。
“壞人。”
她低罵了一聲,揉了揉要發紅的眼睛,卻不知道安沐晟早已出現在餐廳附近,正在暗處偷窺她。
安沐晟站在餐廳對面的小胡同裏,靠着牆壁靜靜看着沐涵黛的側臉。不久,大衣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沐涵黛給他發了語音訊息。
他盯了幾秒,點開語音,沐涵黛的聲音便傳入他的耳中:“學長,我到了餐廳了。我會一直等你,所以你一定要來!還有……我永遠站在你那邊。”
語氣帶着濃濃的鼻音,他心裏一顫,一次又一次點開語音聽。
她哭了嗎?
那天他離開後她怎樣了?
心裏思緒萬千,纏成結。
良久,沐涵黛出來了,但她沒有離開就站在門口。
不知過了多久,餐廳的燈關了,沐涵黛還站在餐廳外,搓着手并往手心呵氣,完全沒有想要回去的想法。
安沐晟邁出了一步,又收了回去。
他不接近她,對她便是最好。
“呼……”
沐涵黛長呼了一口氣,呼出的熱氣接觸冰冷空氣的瞬間變成白霧。
寒夜寒冷,尤其是今天,她的心都凍結起來了。
不久,沐涵黛接到王萌的電話,接通時王萌的斥罵聲立刻傳到耳邊。她将電話拉開,再聽回去,擡腳離開。
安沐晟壓低黑色鴨舌帽,偷偷的跟了上去,與沐涵黛保持了一段距離。她也不知道在說什麽,表情一直低落,他想應該與自己有關。
“哇!媽媽,下雪了!”
在他旁邊經過的小女孩興奮的大喊,他仰首望天,一片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更顯他眼底的烏青。
他沒睡三天,吃安眠藥也無效。他總是想起與沐涵黛分開的瞬間,總是心慌、胸悶。
沐涵黛也停下了,安沐晟見到她擡着手接雪花。明明勾着微笑,但帶着淡淡的憂傷。之後,她合起了雙手,緊閉着眼睛。
他想起之前她跟自己說初雪的時候許願,願望就會成真。他原本不相信,但此刻他凝視着沐涵黛,心裏暗暗許願。
“希望沐涵黛一輩子幸福。”
他不知道的是沐涵黛也許了相同願望。
希望安沐晟一輩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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