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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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華大學
“安沐晟，你要退學？”
何教授詢問安沐晟，桌面放着退學申請書。
“對。”
“為什麽？”
安沐晟沒有回答，何教授手放在退學申請書，推給他說:“沐晟，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學生，又系裏第一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這樣退學太可惜了，你再考慮考慮。”
安沐晟直直站着，定眼看着何教授，何教授揉了揉太陽穴，說:“你是因為謠言嗎？你都快要實習，人不在學校，聽不見，又何必在意。”
聽着何教授這番話，安沐晟覺得耳裏有些嗡嗡作響，垂在兩旁的手攥緊，說:“不是。”
“那為什麽？”
沉默擴散開去，何教授最終嘆息一聲，收起退學申請書，說:“這樣吧，我先幫你辦休學申請，退學一事，你再認真想想。”
安沐晟點頭轉身離開，唇抿成一條直線。關上門後，他沒有松開手，反而閉上了雙眼睛，緊皺眉頭。
“安沐晟？”
他松開門柄，側過身子，看見是鄭允浩便颔首回應。
鄭允浩眼底有些詫異，放假前他偶爾會在路上看見安沐晟，那時的精神比現在好些，現在他有幾分行屍走肉的模樣。
“安沐晟，你回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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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其他人說，假期結束後安沐晟一直沒有回學校。
“嗯，交退學申請書。”
鄭允浩被吓到，驚訝道:“你要退學？！沐涵黛知不知道？”安沐晟眸子微動，他垂眸說:“沒退成，改休學。”
他只回答了前一個問號。
鄭允浩知道兩人鬧矛盾，對後一個問題也沒再多問，轉移話題:“春節玩得開心嗎？”安沐晟淡淡的說:“我沒去玩。”
“哦……”
話題斷了，氣氛一下子尴尬起來。安沐晟見他沒再說話便徹底斬斷對話，向前邁步說:“我還有事，再見。”
“哦，下次見。”
安沐晟走了一兩步，耳嗚愈趨嚴重，視線有些模糊，最後不得已停下了腳步。
今天的天空極藍，走廊的一旁採用了落地玻璃窗，溫暖的陽光浸沒了他的身子。
陽光極暖，但他為何感到冷意呢？
撲通！
走得不遠的鄭允浩聽到巨大響聲，回頭一看，立刻跑回去喊:“安沐晟！”
世界天旋地轉，安沐晟身體面向天花板，眼睛有些翻白，心髒疼痛不已。他看見鄭允浩的嘴唇在動，但耳嗚得厲害，完全聽不見。
他只知道自己很累很累……
如果這樣一睡不起，該有多好啊……
安沐晟再度醒來，看見白花花的天花板。他眼睛空洞，熟悉的氣味鑽入鼻腔，是消毒藥水，他幾秒便掌握情況，他在醫院。
他用手撐起身子，驚動在旁的鄭允浩，鄭允浩連忙說:“你醒了，正打點滴，小心點。”
安沐晟停了動作，望向右手，插了針。他往輸液管往右上方看，果然看見了輸液袋，便慢慢坐起身。
“你還好嗎？”
“嗯。”
“點滴還有一半才打完，醫生說過度疲勞，還有些許營養不良。”
安沐晟又嗯了一聲，望向遠方，沒有再說話。鄭允浩也沒再開聲，而是仔細觀察他。
他的眼底的烏青厚重，身型比校慶時瘦削許久，嘴唇有些發白，眼睛略微空洞無神。
“你最近很忙嗎？為什麽？”
鄭允浩的問題沒有回響，雖然安沐晟一向不愛說話，不願與別人深交，但還是會答一兩句，可如今怕不是了。
鄭允浩能感覺到他心底豎起的牆壁愈來愈厚，怕是連交好的人也不交流，難怪沐涵黛突然向自己打聽安沐晟高中的事。
鄭允浩合起雙手微笑說:“你最近過得不開心？”安沐晟望向他，表情淡漠:“鄭允浩，我不是你的病人。”
鄭允浩嘴角抽了抽，他的确想看看安沐晟心理狀态，沒想到安沐晟直接說破。
這也說明安沐晟的防備心極重。
他聳了聳肩，攤開手笑說:“不好意思，犯職業病了。不過，你若需要人傾訴的話，可以找我，我嘴巴密得很。”
說完後他走向護士站，借了筆和便利貼，在便利貼上寫下一串數字，走回安沐晟身邊，将便利貼遞給他說:“你沒有我電話吧？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需要，聯系我。”
安沐晟盯着許久，之後才接下，同一瞬間電話響了。
鄭允浩拿手機一看，不是自己的手機響。他看安沐晟，安沐晟已經接起了電話。
“喂。”
“學長！阿姨病情惡化了，剛剛沒有呼吸，現在搶救中，怎麽辦……”
安沐晟瞳孔收縮，沐涵黛抽着鼻子哭泣，他安撫道:“別哭，我現在過去。”挂掉電話後他問鄭允浩:“這是哪間醫院？”
“杏林醫院，怎麽了？”
安沐晟沒有回答，而是掀開被子，拔出輸液針，手背一瞬間飙出血珠，源源不絕的流出。
“安沐晟，你要去哪裏？”
他沒回答鄭允浩，而是急急忙忙向前跑，鄭允浩晚一步追上他。
兩人到達病房時候，沐涵黛守在安母的身邊安母臉色還算平靜。沐涵黛看見他後唰一聲站了起來，讓位子給他說:“阿姨搶救後睡着了。”
“嗯。”
安沐晟坐在沐涵黛的位置，沐涵黛眼睛又腫又紅，她低頭看見安沐晟一直流着血的手，慌張觸碰他的手說:“你的手怎麽了？流血了！”
安沐晟看他一眼後移開目光，抽出手，輕描淡寫的說:“沒事。”沐涵黛眼明手快抓回他的手斥責:“手背全是血，還說沒事！你都底做了什？”
“他随便拔了輸液的針。”
一直被無視的鄭允浩開口，沐涵黛才發現他的存在。
“你怎麽在……不對，輸液？什麽輸液？學長，你打點滴了？”
安沐晟不想沐涵黛擔心，不肯開口，也用眼神示意鄭允浩不能說。鄭允浩假裝沒看見，全說了出來:“他在學校暈倒，因為有些營養不良和過度疲勞，所以打點滴。我們走的時候，還有三分之一。”
沐涵黛望向安沐晟，安沐晟的确比她之前看見的瘦了許多，她怎麽沒有察覺？
對了……她在躲他。
自責沖湧而上，她不應該躲他！
安沐晟銳利的目光射向鄭允浩，鄭允浩假裝沒看見，眺望遠山。沐涵黛試圖拉走安沐晟，說:“走，我們去處理傷口。”
“我沒事。”
“安沐晟！我說，去處理傷口！”
沐涵黛難得強硬了一次，安沐晟隔了幾秒後站了起來。沐涵黛意思到自己好像有點兇，又軟聲說:“阿姨醒來看見你滿手血，會吓暈的。我們暫時讓鄭允浩照顧阿姨一會，處理過傷口而已，很快就回來。”
突然被召喚的鄭允浩笑着應和:“沐涵黛說的沒錯，有事我打電話給你們。”安沐晟沉默了幾秒，說:“麻煩你了。”
“不麻煩。”
沐涵黛拉着安沐晟向前走，安沐晟一直凝視前方人的後腦，乖巧到不像話。鄭允浩看見後露出無奈的笑容，也只有沐涵黛能壓住他。
沐涵黛站在安沐晟旁邊，盯着護士幫安沐晟處理傷口。護士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被盯穿，打笑說:“你們感情真好，你女朋友一直盯着我，她很擔心你。”
安沐晟頓了幾秒，道:“我們不是情侶。”護士一下尴尬起來:“抱歉。”然後乖乖合上嘴巴處理傷口，氣氛冷了下來。
“但我在追他。”
護士疑惑的擡頭，沐涵黛笑着在重複一遍:“我在追他。”護士立刻露出“我明白了”的笑容，小聲說:“小妹妹，你加油啊。”
“我會的。”
沐涵黛勾起溫柔似水的笑容，安沐晟一直低頭，似乎假裝聽不見。
“已經處理好。”
“謝謝。”
護士走後，兩人一直沒有說話。良久，安沐晟站起來，一言不發的向前走。沐涵黛追上去，扯住他的衣服說：“你怎麽會營養不良？沒吃好飯嗎？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
“你要一直不跟我說話嗎？”
“……”
心裏忽然有點委屈，沐涵黛摸了摸鼻子，小聲低語:“混蛋。”安沐晟回頭瞄她一眼，她立刻慫了，說:“我沒說話。”
安沐晟望回前方，覺得頭有點疼，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沐涵黛來了醫院。
那天他打水回病房，經過升降機。
只是一秒，升降機門關上前一秒，他透過那小小空隙看見沐涵黛，立刻知道沐涵黛找過他，卻發現人不在便來了醫院，但她怎麽知道安母住在這裏，可能安母告訴她。
只是見到她一秒，思念便倍增，令他變得難熬。
他特意離開讓沐涵黛探望安母，再次與沐涵黛擦肩而過。
那瞬間他正忍着将她擁入懷中的沖動，而沐涵黛故意用頭發遮擋臉，低着頭走路，期盼着他看不見她。他在遠處看着沐涵黛松一口氣的表情，明明是他想要的，心卻如同被五馬分屍，劇痛無比。
後來他故意在特定的時間離開，好讓沐涵黛探望安母。每次他都站在不見的地方，偷窺沐涵黛進了病房才離開，沒有再往前踏半步，覺得這樣對她才好。
而現在沐涵黛卻緊緊抓住他後方露出的衣擺，生怕抓不緊，他又躲起來，讓他頭疼不已。
心頭肉難以割淨，他該拿她怎麽辦？
沐涵黛看着他薄瘦了許多的背，心底浮起擔憂，臉憔悴了許多，她喜歡的狐貍眼也灰暗了不少。
安沐晟拿開她的手說:“你回去吧，不要再來。”她連忙說:“我會再來的！”
“沐涵黛，我認為我上次說的很清楚。還有，你不怕再發生上次的事嗎？”
安沐晟俯視沐涵黛，只見女孩堅定的再說一次:“不怕，你不會傷害我，我相信你。”他冷漠的說:“你太看得起我，我沒有你想像這麽好。”
“不。別人怎樣想，我不知道，至少在我心中你是好人。”
如此清澈眸子堅定的望着自己，安沐晟心中的疼意增添了幾分，沐涵黛露出笑容繼續說:“明天下午四點，我會來探望阿姨。你不願看見我的話，你就回家休息，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回應她的只有關門聲，沐涵黛的笑容逐漸消失，握緊了手。不久，門被打開。她再次揚起笑容，卻看見鄭允浩，唇角彎了下去。
鄭允浩噗嗤一笑:“你用不着這麽失望吧。怎麽？又吵架了？”沐涵黛悶悶不樂:“沒有，連吵的機會也沒有。”
“你們倆啊……不過你多照顧他吧，最好勸他看一看心理醫生。”
“為什麽？”
“我怕他情緒出問題，萬一是抑郁症就難辦了。”
沐涵黛怔了幾秒，抑郁症她也熟悉，因為安沐晟死後她患了抑郁症，看了整整一年的心理醫生才過回正常生活。
也許真的像鄭允浩所說，前世的安沐晟的心早就出了毛病，只是沒人發現。
但安沐晟這麽小經歷那些事情，心靈不會沒有傷害，連安母也沒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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