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結怨

李晏歡入封學後第十日,秋闱前夕,蕭牧川終于兌現自己的承諾,群臣連續上谏五日,沒有崇陵的聖上終于松口下诏書,立次子李珮為太子,入主東宮。

蕭牧川從蕭将軍家出來,剛回到紫微書院門口,就碰到浩浩蕩蕩一行車隊。

“二郎,咱們是回避一下還是?”溯玉敲了敲車窗,示意蕭牧川出來看看情況。

蕭牧川眯着眼看了半天,心道冤家路窄,李珮剛被冊封為太子,崇陵就從琅琊趕回來了,這麽巧還叫他碰上。

“回避什麽回避,我又不欠他。”

他收回目光,踩着馬凳下車,一擡頭,正好看見崇陵也從馬車上下來,一撩車簾,蕭牧川發現馬車裏頭還坐了個人,身形有些眼熟,叫他多看了幾眼。

“千歲大人剛回來?這是趕着回來主持秋闱麽?”

崇陵不鹹不淡的回道:“秋闱有禮部主持,我如何能插手?只不過聖上一連三封急信,我還以為長安出了什麽大事。”

蕭牧川突然笑起來,雙手背在身後。

“是有一樁大事,聖上剛剛冊封了太子,千歲大人別忘了給二殿下府上送份禮。”

崇陵低頭撫撫袖子,“自然不會忘,就不勞蕭二郎操心了。”

說罷,他轉身撩開車簾,朝裏頭伸進手去,然後一個用力,将馬車裏的人抱了下來。

看清被崇陵攬在懷裏的是誰,蕭牧川緩緩瞪大了眼睛。

“王知星?”

王知星聽見蕭牧川的聲音,怯怯露出頭來看了他一眼。

看着兩個人這樣親密的姿勢,蕭牧川腦子裏空白了一下,才捋明白他們的關系?

“王知星!過來,到我這邊來。”

話音落下,王知星一動不動,可蕭牧川這種命令般的語氣反倒将崇陵的脾氣也激起來。

“蕭二郎這是什麽語氣?你們不過同窗而已,做什麽沖他發脾氣?”

“我跟他同窗,我也跟他有親戚關系,自然要護着他,那你跟他又是什麽關系?豈容你欺負他!”

自從頭次見面将王知星劃到自己羽翼下頭,蕭牧川就見不得自己的人叫別人欺負,更別說崇陵一個太監使這樣的手段,在他看來王知星自然是被欺負被強迫的那個。

可崇陵炫耀似的把人攬的更緊,嘴角向上一提,“王家把小船兒托付給我,我自然要照顧他,我倆什麽關系,也不煩蕭二郎惦記。”

王家?蕭牧川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王知星是同崇陵一起回的琅琊。

居然是王家親手把人交出去的?

他氣得咬牙,胸膛一起一伏,左右看了看,想找謝瑤一起說理,才想起來謝瑤沒在身邊。

于是他幹脆上前去,抓着王知星的胳膊想把他拽出來,可萬萬沒想到,甩開他的不是崇陵,而是王知星。

“蕭二郎,多謝關心,我現在很好的,千歲大人也待我極好的。”王知星說完,為了顯示自己很好,主動往崇陵懷裏鑽了鑽。

這樣的動作極大程度取悅了崇陵,也讓蕭牧川停住動作。

“蕭二郎若是得閑,就去太子那裏好好學習學習,省的總惦記別人家事。”

說完,崇陵沒再搭理蕭牧川,親自将王知星送至紫微書院裏頭。

“謝瑤呢?”蕭牧川抖着手指頭問身後的溯玉。

溯玉回道:“謝三郎君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好幾天了,說是秋闱那天再出來。”

謝瑤最近可謂是拼了命,就想在這次秋闱裏出人頭地,叫李如意多看他兩眼。

“你去敲門,就說我有天大的事找他。”蕭牧川越想越氣,一撩袍子邁進門,“算了,我自己去找。”

他在門外敲了半天門,才得了謝瑤一聲回應。

“誰啊?”

聲音拖沓,不像謝瑤在說話,蕭牧川使勁拍了拍門板,又喊了一遍。

“謝瑤?謝三郎?”

裏頭的聲音也跟着又問了一遍,“誰啊?”

“是我!蕭二!你人傻了?”

門沒開,反倒是一旁的窗“哐”地一聲被推開。

謝瑤從裏頭探頭出來,潦草的模樣叫蕭牧川一時沒敢認。

“謝、謝三郎?”

謝瑤長發沒束,淩亂披在肩頭,胡子好些天沒剃,看過來的時候雙目無神。

“怎麽了?”

蕭牧川吓了一跳。

“你這是怎麽了?你多久沒洗漱了?”

他這幾天在外面忙着李珮的事,沒注意謝瑤居然變成了這樣!

謝瑤長嘆一聲,“洗漱做什麽,洗漱還浪費時間看書,二郎有事麽?沒事我回了。”

說罷他又要收回腦袋去,卻被蕭牧川一把拽住,“我問你,王家現在如何了?你可知道王知星被送給了崇陵?”

聽到王知星被送給崇陵這一消息,謝瑤神情終于有了些波動。

“二郎,王家現在境況并不好,我前幾天已經收到家書,父親要我跟王家擇清楚關系,若是……若是犧牲王知星能救活整個王家,也不算一件壞事。”

蕭牧川自然明白其中的關鍵,崇陵想要的東西,王家要麽主動給,以獲得庇佑,要麽等崇陵把王家搞垮後,想要什麽有什麽。

這件事王家也想的清楚明白,他們逃不開崇陵,只能尋求最大程度的利益。

“可崇陵他就是個太監!王知星也不是什麽交易的籌碼,你們琅琊謝氏跟琅琊王氏——”

“二郎。”謝瑤突然打斷他的話,“我很感激你這樣為他着急,也期望往後的哪天,如果我也淪落到這樣一種境地,你也會為我焦急難受。”

“可如今大勢已定,你我都沒什麽能力左右崇陵,他手裏握的東西太多太多,可能對于王知星來說,琅琊王氏現在還能存活,就已經是完美結果了。”

“也或許你覺得琅琊謝氏跟琅琊王氏唇齒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這件事我家避禍都來不及,我有心想幫他,可無力去幫他。”

若想幫王知星,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好好看書,到時候高中狀元,聖上問他有何想要的,他倒是可以把王知星要出來。

可機會只有一次,他還得留着給李如意。

蕭牧川閉了閉眼,沖謝瑤揮揮手,示意他抓緊回去讀書。

謝瑤關了窗子,看着滿屋子李如意的畫像,繼續埋頭苦讀。

“崇陵是怎麽盯上王知星的?”蕭牧川自顧自問道。

雲升從旁拿過一個桃酥餅,一掰兩塊,一塊塞到蕭牧川嘴裏,一塊放在自己嘴裏。

他邊嚼邊說:“我倒聽豐年提起過一次,這位千歲就喜歡王家郎君這樣白淨的小公子,不光他,連他‘幹兒子’也跟他一個德行,好男風!”

說完,他突然想到自家主子也好男風,立馬捂住嘴,眼珠子左看右看找不到個好借口。

“二郎,我、我說錯話了……”

“我不好男風,我只好李晏歡。”蕭牧川解釋了一嘴,想到王知星唯唯諾諾躲在崇陵懷裏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王知星若是找個正經人也就罷了!可崇陵這樣一個陰晴不定的太監!說不準要怎麽折磨人。”

“二郎。”溯玉突然敲門,“王家郎君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去找王知星,王知星居然親自來了!

蕭牧川囫囵咽下嘴裏的桃酥餅,過去打開門。

王知星一見蕭牧川,先規規矩矩躬了一禮,“今日多謝二郎替我講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蕭牧川把人從地上拽起來。

“我知二郎替我心急,于是來找你說清楚,并非他強迫我,他是真的待我好,你瞧這玉佩,還有這玉冠,都是他送的,還有你看我這傷口,是他親自給我撒的藥粉包紮起來的。”

他胡亂扯着自己身上的東西給蕭牧川看,以證崇陵對他是真的不錯。

但他又沒說謊,東西都是崇陵送的,傷也是崇陵包的,并非他心意,卻要裝作十分歡喜,好騙過蕭牧川去。

“所以二郎不必替我擔心。”

蕭牧川點點頭,算是應下王知星,可他說出來的話卻直接點在王知星臉上。

“我知道你現在身不由己,說的話也言不由衷,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如果出了什麽事,還有蕭家跟謝家,這話之前當真,現在當真,以後也當真,我們如今沒有能力幫你,你大可以跟崇陵直說,且讓他等着。”

他不是王家人,才不在乎王家的死活。

王知星立馬紅了眼圈,“二郎,我、我沒什麽用,你不必費心費力幫我做什麽。”

“不對不對,你不必費心費力做什麽,但我可以幫你打聽他的一些消息,他現在很相信我的。”

蕭牧川越發咬牙切齒。

“我從前不覺得他有多難相處,可他從一開始就看我如仇家,現在我才看懂,有些人天生就不對付。”

他開始并不明白崇陵為何平白對他帶有敵意,現在想想,或許就是骨子裏的氣場犯沖,叫他們互相瞧不起彼此。

而他同崇陵的怨,這一遭算是結下了。

作者有話說:

謝瑤:如果我是狀元,我是狀元,我是狀元,你會愛我嗎?你會愛我嗎?

不好意思來晚了,今天很激動,我,終于拿到駕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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