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疼
一場大雨來的毫無征兆,湖心亭的檐柱突然斷裂,随從跑去主屋拼命敲門。
“老爺!老爺!檐柱掉了!檐柱掉了!”
裏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檐柱斷了就去修!找我做什麽!我能讓它再立回去?”
屋裏說話的人滿臉愁容,瞪着薄薄的門看了半天,才收回目光,轉向一直跪在他腳下的人。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最後還是中年男子先開口。
他深深嘆了口氣道:“回去吧。”
“爹……”
王知星聲音顫抖不堪,他擡頭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父親,卻看到一雙緊閉的眼睛。
“知星,我不能讓王家毀在我手裏,王家養你這麽久,從小到大錦衣玉食,若你能争氣靠着一身學識入仕也好,可如今……也該是你回報的時候了。”
“叩叩叩。”外頭又傳來敲門聲,男子猛的睜開眼睛怒喝道:“檐柱斷了就去修,不修就叫他斷着!找我做什麽!狗奴才也不好好看看如今什麽局勢!”
敲門聲停下,過了很久才傳來崇陵的聲音。
“王大人怎麽如此暴躁?可是這雨下得太大,把大人的心都給淹了?”
一聽外頭敲門的竟是崇陵,男人連忙把門打開,點頭哈腰将人迎進來。
“千歲大人,不知是您,還以為是修檐柱的奴才,您快請進您快請進。”
崇陵颔首,撩起濕透的袍子邁腳進屋,頭一件事就是把跪在地上的王知星半抱起來。
“王大人,他如今是我的心頭好,我憐惜得很,可不能叫他再跪了,我瞧見會心疼的。”
王知星叫崇陵摟在懷裏,微微掙紮了一下,又被死死按住。
“今日前來是告訴王大人一聲,您說的事,我已差人好好謄寫,到時候會呈到聖上跟前,您還有其他異議麽?”
男人一聽,語氣更加谄媚讨好,“千歲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您呈什麽,聖上就看什麽,我們王家全仰仗千歲大人,哪敢有異議。”
崇陵“唔”了一聲,點點頭。
“小船兒,走。”
說罷,他将王知星攬在大氅下頭,帶着人往外走。
雨越下越大,崇陵來時撐了傘,上身沒事,衣裳下擺卻被積水浸透,他把傘往旁邊一丢,俯身将王知星打橫抱起,就這麽淋着雨走進雨幕裏。
到了住處,王知星只濕了幾縷頭發絲,崇陵卻是從上到下淅瀝瀝滴水。
他把裏衣外衣都脫下來随手一丢,示意王知星去櫃子裏給他取幹淨衣裳,剛穿戴好,門就被敲響。
來的是一個面白無須的太監,一雙鳳眼微微眯起,見到崇陵馬上利索的跪下磕了個頭。
“義父,都謄好了,您要不要看一下?”
“拿來我瞧瞧。”崇陵朝他伸出手,一份文書馬上放到他手心裏,他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遍,又把文書交還到那太監手裏。
“就這樣寫,放起來吧,再過幾天就啓程回長安。”
“是,義父。”太監應下,腳卻一動不動,眼睛有意無意往王知星那邊瞟。
“祿酒?”
那叫祿酒的太監聽見崇陵喊他,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笑眯眯湊上前去。
“義父,這王小公子您帶在身邊也挺久了,什麽時候膩了,給兒子也玩玩?”
他說這話時毫不掩飾,說完又把眼睛盯在王知星身上。
王知星猛然擡眼朝祿酒看去,然後又立馬轉向崇陵,眼裏盡是驚懼。
什麽膩了?什麽玩玩?是他想的那個意思麽?崇陵要把他送給別人?
崇陵看了王知星一眼,狀似認真考慮一番,不意外看到王知星朝他小幅度搖頭,好像在祈求他不要答應。
可祈求沒用,最後崇陵點了點頭。
“小船兒确實在我身邊很久了,送你就是,注意點兒,別玩出人命。”
“千歲大人……”王知星眼圈迅速漲紅,他太過害怕,小口小口喘着氣,最後只憋出一個字來。
“別……”
“別?”崇陵換了個姿勢,以手支頤望向他,“別什麽?”
祿酒色欲熏心,當着崇陵的面就要對王知星上手,他扯開繁複的衣服領子,看着那截雪白的脖頸,眼睛都直了。
“義父寵你是你的福氣,現在義父要你陪我,你也得受着!”
王知星在拼命發抖,祿酒的手伸到他衣擺下頭去時,崇陵才将手裏的茶盞重重磕在桌子上。
“祿酒,夠了。”
祿酒立馬停手,看向崇陵。
崇陵沒給他多餘的眼神,朝他揮揮手,“下去吧,不該你肖想的東西,就收收心思。”
祿酒渾身一震,喏喏應下,抄着手一步一步退出去。
崇陵将王知星拉至自己懷中,捏着他的下巴仔細端詳片刻,才輕笑一聲。
“吓壞了?”
王知星緊閉着嘴不講話,眼淚墜在下巴颏上,整張臉都哭的透着粉紅。
“這次給你個教訓,不會把你丢給別人的,但是小船兒,你最好是能看明白你的處境,王家護不住你,若是沒有我,你以為你能活多久?還想找王家幫你脫身?”
崇陵說完,等王知星的回複,可懷裏的人倔得很,死死咬住牙也不願意哼一聲。
他催促:“說話。”
王知星洩氣一般塌下肩膀。
“我、我錯了,我不該想着離開大人,以後、以後一定好好伺候大人。”
崇陵得到想要的回複,伸手取過桌上的茶盞,可剛才磕的那一下太過用力,茶杯叫他一碰居然四分五裂。
碎瓷片混着熱茶撒了一桌子,王知星立馬站起來,伸手去收拾碎片。
“別碰。”崇陵馬上攔他,卻晚了一步,王知星吃痛甩開手腕,再拿到眼前看時,食指指肚上被劃了一道,滲出幾滴血珠。
“無事。”王知星食指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把血珠搓掉,就要繼續撿拾碎瓷。
崇陵握住他的手腕,将那只受傷的手舉到自己眼前。
“小船兒果然是嬌生慣養,碰個瓷片都叫劃破,這不是手,是天山上的白玉蓮麽?”
王知星想掙開崇陵,使勁拽了拽,沒能拽動。
崇陵一手抓着王知星,一手拿過一只木匣子打開,裏頭放了幾個瓶瓶罐罐。
一瞧見這樣的瓶子王知星就發怵,看見這樣一盒子立馬哆嗦了一下。
感受到他這一下,崇陵提起嘴角笑他膽小,“不是香膏,是藥粉,小船兒別怕。”
說着,他拿起一只藍色的瓷瓶打開,蘸着藥粉輕輕塗在傷口上。
“我方才就說過了,你現在是我心頭好,跪一下我都心疼,別不珍惜自己,我說的……”
崇陵低下頭,雙目注視着王知星的眼睛。
“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作者有話說:
記住這個小太監嗷!記住他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