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被彈了一下。
打盹的許宴輕「嘶」了聲。
英語老師不知什麽時候進來巡邏的,她食指點了點許宴桌面上的英語測驗卷,板着臉警告他不要偷懶。
許宴搓了把臉,拿起筆。
英語老師放過他,轉而在前桌肖遠的桌面上點了一下,手指勾了勾,就把肖天才給勾走了。
同桌女生立刻歪過去看肖天才的測驗卷。
教室裏大家都在安靜寫作業。
許宴停筆,打開風油精聞了聞,精神了:“珍惜你現在的好時光吧,再等等就抄不到了。”
肖遠的同桌是生物課代表,唯一的死穴就是英語。
她脾氣比較躁:“誰抄,我就看一下他這裏語法怎麽用!”
這倒說的是事實,許宴本來就是随口開個玩笑:“好好好,不是抄,我說錯了。”
女生翻個白眼,問:“什麽叫珍惜現在的好時光?”
許宴:“因為他馬上要做我的同桌了呗。”
女生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欲言又止地憋了一會兒:“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不信啊?
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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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宴同桌的位置長年無人,桌肚裏面都長草了。高一時有個同桌,個頭跟許宴差不多,念一半被自家父母帶去外地轉了學。
生物課代表和他相似情況,後來班主任提議讓他們拼桌坐,被他們兩方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今年高二下學期剛開學兩天,肖遠轉過來。
班主任準備給調個好座位,但咱們進了教室就勾走全班女生魂的肖遠同學帥氣地提了提肩上書包帶,說不用,徑直朝教室後面去。
肖遠停在最後一排,問:“同學,我視力有點不太好,能不能讓我坐外面?”
許宴瞥了眼靠牆的同桌位置,又将眼前挺鼻薄唇的轉校生上下打量,扯了個善良的笑:“不好意思啊,我視力也不太好。”
說完他長腿一勾,将前桌凳子勾出來,努了努嘴說,“坐前面吧,你這身高還不至于跟我坐。”
當時肖遠那個臉色啊……
許宴回憶這兒笑了笑,彼時不能共情,現在悟了,咱們肖遠同學肯定不是第一次被說個子矮。
1/4張卷子的功夫,課間鈴聲響了,肖遠正好回來,帶回來的還有一張作業紙。
許宴起身抻個懶腰,在他坐下前将他攔住,指了指他手裏的作業紙,問:“它怎麽這麽眼熟呢?”
肖遠面色不太好:“哦。”
許宴笑:“我的吧?”
肖遠面色不改:“不知道,老師給我的。”
許宴懵逼:“她給你這個做什麽?這是我畫的诶。”
“老師說讓我找找它出自誰手,找到就把它狠狠拍到畫手臉上。”聽語氣,肖遠同學似乎心情很差,“這真是你畫的?”
許宴縮手:“不是。”
肖遠心滿意足地坐下來。
作業紙上畫的球鞋,線條利落,筆法幹淨順暢,功底不賴。和他腳上鞋不太一樣,明顯塗改過。
果真出自他後桌的手藝麽?
肖遠認真思索了一陣,還是準備問問清楚,回頭就看見他後桌杵在後黑板邊上,捏着粉筆頭給黑板上的圖案補顏色。
許宴搞不懂了。
難道上輩子的「球鞋畫」也是被肖遠拿走的麽?
有沒有可能這輩子會完全照着上輩子一樣發展?還是他可以改變命運?或者已經在改變了?
星期天,大部分住宿的同學選擇回家看看,離家遠的、或者有特殊情況的還窩在鋪上睡大覺。
枕頭下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許宴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機,眼也不睜點下接聽:“喂,爸。”
電話那頭寂靜了兩秒:“哎,兒子你什麽時候回來啊?爸爸準備出去買菜了!”
每個禮拜天大約都是這點,許爸爸會打電話過來問許宴,等等回家來吃什麽菜,寝室裏的小夥伴們差不多都知道。
許宴眉頭一皺,欠頭瞄了眼隔壁空蕩蕩下鋪:“給老子滾。”
林巨霖哈哈笑了兩聲:“你搞快點,我們等下去出租房。”
許宴看手機時間:“七點半?”
林巨霖:“嗯,白哥昨晚又通宵了,等下帶我們過去認個門,他還要回家睡覺。”
“知道了。”
許宴心想這節奏跟上輩子不一樣,上輩子是下午過去認門的。
“嗯我們在新天地旁邊的早餐店等你!”林巨霖挂了電話。
新天地,學校附近的一家網吧。
林巨霖口中的白哥,叫白隽,今年快18歲,二中念書,性子比較纨绔,目前和家裏鬧別扭中,偷偷停學半個月,就等着高考了。
許宴和林巨霖高一時期經常去新天地上網,由于玩游戲比較厲害,和同去上網的白隽熟了起來,三人稱兄道弟,三排打游戲。
當然這個白隽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肖遠的外甥。
“我這個舅舅,人非常好,彬彬有禮,做飯啥都會,跟他睡你們有福了。”白隽嘴瓢了一下,“不是,跟他住,住。”
“你舅?”林巨霖驚訝,“電話裏聽聲音,我還以為年紀不大。”
“這個……說來話長。”白隽難為情說,“他的确年紀不太大,不過你們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做「輩分」的東西。
我舅呢,是我外公中年得子,我媽生我的時候,我外婆高齡意外懷孕,生完我舅舅就不行了。本以為我舅是個讨債的,哪知道打小就天賦異禀,我外公——”
許宴給爸爸發短信,耳邊聽白隽把他舅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簡單來說就是天送之子。
當然和實際差不了多少。
趁着白隽給他舅打電話的間隙,林巨霖湊過來小聲問:“他說的舅舅還是個學生啊?”
“自信點,把語氣詞去掉。”
許宴擡頭看了眼樓棟號,挑了個方向走。
“等下。”林巨霖拉了他一把,“白隽問具體地址呢。”
“12棟,12棟,12……”白隽挂了電話,指許宴走的方向,“對對對,就這就這。”
林巨霖:“……”
許宴說:“你就沒想過,他說的舅在我們學校念書?”
林巨霖手拿開,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汗,說:“我想的比較遠,我在想這舅十有八九認識我們。”
說完,他像發現新大陸,“這舅絕對認識我們,搞不好就是看我們找房子才答應出租!你想,住這裏的人哪會在意幾百塊錢房租!”
許宴心說這倒是。
這裏是周邊最好的公寓,普通念書的學生絕對不會來這兒租房子,中介有公寓出租整套房子的價格,每月最低4000元。
至于肖遠同學為什麽找室友,那當然是因為他有個暫時不為人知的毛病。
許宴思及此笑了笑,看白隽摁響302門鈴。
門開了……
門內的男生穿着套杏色綢緞睡衣,款式偏成熟,上衣領口開了兩顆扣子,鎖骨很翹,似乎剛洗漱完,前額頭發有些潮濕。
他開門快,關門也快,幾乎是看到某人瞬間就要把門關上。
白隽眼疾手快伸了一只腳進去,兩手死死扒住門沿:“肖遠舅舅!我是白隽!我剛打過電話!我是你外甥白隽啊!”
肖遠咬牙。
心說我當然知道你是白隽,年初回國時的家庭聚會剛見過面。
但是你身後……
白隽身後的許宴兩手插褲兜裏,低着頭,整個人有些散漫,他慢吞吞擡眼,似笑非笑地沖門內的男生挑了一下眉。
肖同學……
好巧啊……
肖遠:“……”
客廳過于寬敞,鄰近陽臺的靠牆位置,擺着兩幅沒有畫的畫框,仿佛在等誰來創作一樣。
陽臺的晾衣杆上挂着個鳥籠,裏面有只看起來尚未成年的鹦鹉,個頭小小的,羽毛顏色翠嫩翠嫩的,像極了它的主人。
看見許宴過來,它非常好客地綻了一下翅膀。
——“Goodmorning!”
許宴笑罵:“滾蛋。”
滾蛋:“滾蛋!滾蛋!”
許宴減了一個字:“滾。”
參觀完房間的白隽出來,看見這一幕。他坐進沙發:“你怎麽知道它叫滾蛋,它主動叫你滾蛋了?”
“沒。”許宴對着鹦鹉吹氣,故意逗它玩:“我這麽帥,肯定不是叫我滾。”
肖遠拿來兩杯水放到茶幾上,看他一眼,心說這人真自戀。
“謝謝舅!”白隽說。
“滾蛋,這名字起得有意思。”林巨霖試了試沙發彈性,“住進來樂子少不了。”
肖遠打開茶幾上他們給帶的早餐,捏了個小湯包出來,吹了吹涼,又看了一眼陽臺那邊,說:“誰同意你們住進來了?”
林巨霖:“……”
白隽尴尬:“肖遠舅舅,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想招室友,我就幫你找了兩個特別特別,人品特別好的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成績在班裏名列前茅!”
肖遠被湯汁嗆住。
心說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