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個頭戴鴨舌帽的小青年時,下意識将他列為潛在問題分子。

“哎,你找誰啊?”她揚着嗓門問道。

如果是準備偷雞摸狗的,這一嗓子招呼過去,準定能把人吓跑。

隔老遠,許宴誇張地做了個「噓」的手勢,跳大神似的沖到門衛室窗口,帽檐一擡:“是我是我!”

女的心說你個子那麽高,帽檐不擡我都能看清你臉,不過聽這語氣,十有八九是公寓裏的住戶。

“你杵那幹嘛?”她說,“就不怕洋辣子辣你麽。”

路邊一溜煙都是梧桐樹,盛夏時期更不得了,是個人路過都得加快步伐,神經病才會去那底下乘涼。

何況今天多雲,風還不小,洋辣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實不相瞞……”許宴低下後脖,“我剛被蟄了。”

女的歪頭瞅一眼:“唉喲。”

許宴趴窗臺看裏面的桌子:“嫂子,有沒有風油精啊?”

“前面不是有商店麽,風油精沒有,花露水倒是有,但這是去年的。”嫂子彎腰往桌子底下抓了抓。

“我分不開身去買。”許宴朝公寓裏面張望——

綠植繁盛,枝葉交錯,隐隐約約有道人影推着自行車出來。

“我看看日期。”嫂子「唉喲」道,“過期咋不丢掉嘞?擦也不能擦過期的東西、诶,人呢?”

她站起來,伸長脖子往外看,沒瞅見剛剛那個小夥,倒瞅見另一個全副武裝騎自行車的小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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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自行車小夥手剎一捏,穩穩停在窗前,給她一把鑰匙。

肖遠說:“你好,我鑰匙放這,晚點有姓許的男生來拿。”

“行。”她拿紙和筆,“許什麽,電話號碼也寫一下。”

登記完,肖遠說了聲「謝謝」,耳機戴好,腳踩到車蹬上,準備走的時候遲疑了下,低頭給某許發一條微信消息。

發完手機揣回運動包,耳機的白線勾勒着男生被黑色騎行裝包裹住的精瘦身材。

淨含量:“鑰匙在門衛室。”

許宴沒回複,匆忙回到窗前,抓過花露水,邊擰蓋子邊問:“嫂子,那邊自行車是不是哥的?”

“唉喲我去,你怎麽神出鬼沒的。”嫂子被他吓了一跳,愣了愣,“是你哥的,怎麽了?”

“借我騎一下。”許宴往手上倒花露水,胡亂往脖子後面抹,“晚上回來還你。”

“行。”她點點頭,遲疑,“你不會就是那個許……”

“是我,鑰匙擱你這。”許宴指牆壁上挂着的遮陽帽說,“帽子能幫我換一頂麽?謝謝嫂子。”

“這是我的诶。”嫂子去拿。

許宴摘下鴨舌帽:“時尚。”

碎花遮陽帽,還有遮面的,是真時尚。

許宴系好帽繩,将帽子左邊遮面的薄紗,挂到右邊的小扣子上,抓過那邊樹底下半個身子都露在樹蔭外的車龍頭,長腿一跨。

盡管今天是多雲天氣,自行車皮坐墊還是被曬很燙。他坐下去時候被燙得屁股一擡,嘶了聲又坐回去,賣力地蹬了起來。

你一定好奇他為什麽茍在這?

好奇也別問,真要問了,那就是許宴突然想起來,上輩子這天肖遠是出過門的。

于是許宴趁肖遠進浴室沖澡,火速回書房扒套不常穿的衣服換好,最後鴨舌帽一扣,偷偷溜了。

其實,本來也不是非常确定這輩子的肖遠會出來,就是賭一把。

想要跟蹤一個人,喬裝到這種程度顯然不夠。

路上有三輪車賣眼鏡。

許宴停下來,邊掏零錢,邊指了個款式,語速飛快沖大爺問:“這個多少錢?”

大爺:“都是十塊。”

許宴付了錢,往前看,前面的山地自行車已經沒影了。

他罵了句「卧槽」,随手抓副眼鏡就朝前追。轉過街角,看到目标身影後才松口氣,騰出手戴眼鏡。

——世界變成了淡紫色。

許宴把戴上的眼鏡摘下,看一眼後再戴上,踩一段路又摘下來。

日,拿錯了。

這是女士眼鏡。

過市三環紅綠燈的時候,肖遠停下來看微信,沒某許的回複。

過市六環紅綠燈的時候,肖遠停下來看了眼身後。

——電瓶車,三輪車,自行車,小汽車,面包車。

過市外環紅綠燈的時候,肖遠停下來再次看微信,還是沒回複。他裝好手機回頭,愣了一下。

後面除了小汽車之外,還有兩輛電瓶車,和一輛黑色老式自行車,車龍頭右邊有銀白撥鈴的那種。

騎自行車的是個大姐,不對,大哥,着裝委實有些辣眼。

碎花帽,薄紗遮面,女款太陽鏡,綠色長袖襯衫,藍色破洞牛仔褲,紅色帆布鞋。這些單品都沒問題,但同時集合到一塊兒,就有些……

電瓶車和小汽車動了,肖遠匆匆轉過頭,繼續往前騎。

不知道是天公不作美,還是天公故意跟許宴對着幹。

本來多雲有風的天氣,過外環後,烈陽就一直挂頭頂,風也小了。

天空變得晴朗,雲朵正在勻速離開萬裏之外。

許宴熱成狗。

作孽了,他怎麽就能幹出跟蹤這種傻逼事來,跟屁跟!

回家吹空調!

路上車少,許宴果斷拐了個彎,踩兩圈又拐了個彎。

回個錘子。

半途而廢不就白累了麽。

跟!

市郊外柏油公路多為半弧形,兩邊全是林子。一會兒騎進陰涼地,一會兒重回烈陽之下。

許宴心裏吐槽:“臭小子到底去哪?不會真野外騎行吧?騎幾天?他這車肯定不能跟山地自行車比,指不定啥時候就爆胎了。”

吐槽完沒半分鐘,安靜只聞蟬鳴的郊外突然炸起「嘭」地聲響。

車身同時一矮,後輪「轱辘轱辘」地碾在地面上。

許宴趕緊下車,眼鏡往下扒扒,下一秒氣喘籲籲地罵:“操。”

好的不靈壞的靈。

車胎真爆了。

許宴站好,擡頭就和近百米之外的肖遠對上視線。

雖然這個視線有點遠。

前面那人仍坐在單車上,轉了半個身子,回頭望過來。好像就只是單純地因為剛剛那聲震驚郊外的「嘭」而停下來看看。

看看是否需要幫忙?

許宴笑了一下,準備攤牌,擡手想要打招呼,嘴裏剛蹦出個「肖」字,前面那人就騎走了。

某個瞬間,他生出一種摘掉帽子躺地上撒潑打滾的沖動。

這裏非荒郊,但野外;

前不知道着不着村,後肯定不着店。

之前進入第一個弧道時,路牌上顯示公路名:紅葉公路。

許宴點進手機,地圖還不怎麽完善,只有一些地址坐标。

比如前方五公裏加油站,加油站超市,前方七公裏陵園,花店。

再往前沒看。

因為他已經有些猜到肖遠為什麽來這兒了。

大約四十分鐘後,許宴抵達加油站。他把自行車寄放在加油站超市,買了些水和吃的,繼續前行。

執念這種東西有時候很奇怪,明明前方是未知數,你并非百分百确定他去那,但就是想要到達那個地方親眼去看一下。

在就在……

不在就算。

夕陽斜下,許宴看見花店門口站着些客人的時候,真的松口氣。

說明肖遠極有可能來了。

而且附近并非杳無人煙,遠處似乎隐隐可見瓦房等建築,和近處高爾夫球場的路牌标志。

“你好。”許宴走進店內,比劃着問,“有沒有穿騎行服的男生來過,大概到我這,可能蒙着防曬巾,沒蒙的話就長得白白淨淨。”

“不止吧!”老板對那個男生印象深刻,“還挺好看的呢。”

确定他來過,許宴不再多問,匆匆道謝,離開花店。

避免兩人錯過,許宴就守在陵園的大門對面,坐在馬路牙子上,一邊喝水,一邊啃面包。

一天沒吃,饑腸辘辘,長袖都被汗濕透了,仔細想想,許宴已經很久沒這麽狼狽過。

郊外的蚊子強壯得簡直吓死人,幸好他今天穿身長袖長褲,否則都不敢想象這會兒會是什麽慘樣。

草叢裏有蛐蛐在叫,竹林有麻雀在鳴,漸漸暗沉下來的天空有一兩只烏鴉過境。

氣氛鋪滿,說實話有些害怕。

他一個死而重生的人都這麽覺得,更別說肖遠那個連閃電都怕的十六歲男生了。

夜色一點點降下來,進出的人在逐漸變少。

花店老板的老婆送來飯菜,并不着急打烊。想想也是,大家白日裏都在養家糊口,只有晚上有時間。

不過那個人已經進去很久了,怎麽還不出來?

許宴其實特別想戳個消息給他,或者戳個電話給他,但又怕打擾他,破壞他情緒。

可許宴不知道的是,迄今十六年過去了,他的情緒早就穩定得比磐石還要牢固。

肖遠單手推車,講着電話,出大門才把電話挂斷。他看了一下微信,依舊沒有某許的回複。

還在約會麽?

肖遠手機塞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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