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萬大山(2)

“法力”二字,尤念是一個字也不懂,拆開了變成橫豎撇捺倒是懂。

陳辰知道他不懂,走在前面,繼續解釋:“法力這種東西,一般人沒有。偶爾會出現些有的,但幾本一輩子都不知道也不會用。”

尤念懂了一半,就是巫師和麻瓜及泥巴種:“所以這玩意就是不用法力催動就相當于沒有啓動,沒開封,也不會過期?法力就是個啓動按鈕?”

陳辰輕挑眉梢:“可以這麽理解。”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細細品嘗,卻沒什麽不對。不過他更驚訝的卻是尤念的反應,法力是一種無限的東西,像金錢也像權力,在他的映像裏,但凡聽這兩個字的普通人都會問自己能學嗎,他們降妖捉鬼驅魔,無非就是對付那些在法力上失去了方向的生物。

尤念雖然不懂,也瞧出了黃紙上的紋路不同。陳辰貼了五張,貼到車尾了,卻是五張都不相同。“都不一樣的,是不是功能不同?”

陳辰便說:“對,第一張是驅鬼,第二張是隐氣,第三張驅魔,第四張驅妖,這張是金剛不破。”

尤念不知道他聽到的字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幾個字,還是聽錯了:“你要把車開走嗎?你會開大巴?”那裏面都是他同事,雖然都是點頭之交,但他能不擔心麽。他在這個地方甚至不敢離開陳辰半步,覺得跟在陳辰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陳辰說:“車留在這,你跟我走,車留在這更安全,你跟我走倒不是很安全,你可以留在這…….”

尤念生怕被留下來:“我跟你走,就跟着你了,哪都不去。”餓死鬼吊死鬼冤死鬼都不如無知鬼可憐,留下來非得憋死他不可,跟着走還能問東問西。

陳辰給大巴貼了一圈黃紙符,離遠了看,大巴像個巨型棺材,雨中朦朦胧胧,裏面震着窮兇極惡的邪魔。

尤念感慨的說:“符是你自己畫的嗎,好厲害。”

陳辰面無表情邊走邊說:“單位發的。”他想了想,又拿了幾張符給尤念,“有危險還是先扔符吧,扔的時候注意力集中點,把注意力集中在符上,就是這個意思。”

尤念以為他也是認為扔小奶狗不道德。

熟料陳辰下一句卻是:“扔完或是沒用再扔齊麟。”

陳辰也不确定有沒有用,他之前有嘗試感覺尤念身上的法力,卻空蕩蕩的,後來才知道是被本命天份壓制住了。

尤念是龍家人,本命天份也是一種法力,是經脈裏天生的,在無知的情況下能讓失憶符沒用就證明了這一點,說不定法力還比較不錯。

法力這玩意跟雛鷹學飛似的,危險中能激發,年齡越小越好開發,而年齡大到尤念這種程度再開發史上是絕無僅有的。沒辦法了,不得不從懸崖上扔下去才能學會飛。陳辰不能讓個無法力的人上“戰場”,必須得對他的生命安全負責,否則良心過不去,所以得想辦法給逼出來。

尤念沉浸在小奶狗悲哀的命運裏無法自拔,太慘了,說不得之前被陳辰丢出去過幾次。

陳辰攬着尤念的肩,示意他跟着自己走,邊走邊說:“把你的經歷說說,就說上車到見到我這段。”

尤念便事無巨細的說了,還加了點生動的心理描述,“是夢嗎,感覺确實不像,太真實了,哪有這麽真實的夢。”

他一說到夢見齊麟,陳辰就明白為什麽齊麟的雙肩火也被摘了,必然是危急時刻齊麟放任雙肩火被摘以半鬼之軀強行闖入,所以尤念才能那麽快的脫困。但聽尤念所訴,齊麟幫他脫了困境的第一層,而完全打破困境卻全靠尤念自己。至此,尤念所表現的力量都是毫無本意的。

陳辰一思索,思緒當真全然放在思索上。

尤念等的着急,恨不得用小奶狗的爪子撓他,急頭白臉的問:“你還沒說不說了!”

“哦,剛才想的入神了。”陳辰回過神來,又思忖一番該如何解釋的通俗易懂,等到尤念火急火燎的真的用爪子撓他時,方才開口,“是夢,不過是潛意識上的夢。你看得是真的,但确實是假的,假的很真。知道美國的心理學家馬丁加拉德那個蒙眼犯人的實驗麽。”

尤念怎麽不知道,一個蒙眼的犯人被宣布執行死刑,被木片手腕上劃了一下,水龍頭發出滴水的聲音,最後犯人出現了失血過多的各種症狀。他一想,便毛骨悚然,冷到了汗毛裏,上下牙打顫:“你是說,如果我夢裏死了,現實中就死了,對不對?我要是夢到掉進火山裏被岩漿融化了,現實中也就成為一團灰燼了?”

小橘貓眼含淚水,因為他嚴重後怕,所謂無知無畏,還真不錯。

陳辰安慰道:“別怕,人類是個很奇妙也很偉大的物種,你剛才的經歷連我都不敢說能全然而退,但是你卻能逃得了。你要相信自己,信念也是一種力量,咬定青山不放松,你要相信你就是那根竹子。”

“竹子”哭喪着臉,感覺一切近都是一場夢。夢中雖然千難險阻,但阿凱和齊麟的出現都讓他很欣慰。這段日子,他的腦海裏盡是這兩個人了:“那咱們現在去幹嗎。”

陳辰繼續說:“他們的雙肩火被收了,我們現在要去找收火的,就是勾魂使,把他們的雙肩火收回來。”說着,還沒等尤念問,他便自覺的解釋,“勾魂使中比較有名的是黑白無常,就是把死去的人類的魂魄帶到陰間的一種生物。”

原來真的有鬼!尤念覺得他的直覺太正确了,這群人果然和妖魔鬼怪有關,還是國家授權的,工作神秘又威武霸氣。

看到尤念的表情,陳辰欣慰的點頭:“看來你早就猜到了,不錯,有天份。”

“不是啊,我以為你們是除封建迷信的!”尤念抓狂道,“沒想到你們就是迷信!”

陳辰說:“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車裏看不清,走在路上,尤念他們他們竟然在一段盤山公路上,腳下是萬丈深淵,四面橫亘大山十萬,一座連綿一座,不見盡頭。

盤山道弧度大,尤念走下坡路走的歡,一蹦一跳的,試圖通過大幅度運動量給自己取暖,問:“怎麽找勾魂使呢?”

陳辰煞有介事的說:“我有方法,祖傳的,不能說。”

後來尤念看書看得多了,才知道哪裏什麽祖傳的,陳辰自己就是勾魂使出生身半人半鬼,只是不想說而已,分明是同類相吸。

他們沿着盤山公路向下走,下坡路十分好走,幸虧路面阻力大,否則尤念非得滑倒摔跟頭一路滾下山不可。

這是個陌生的地方,尤念問:“這裏究竟是哪裏,咱們還在地球上嗎?總不會是一輛大巴車都移形換影了吧。”

陳辰沒聽過“移形換影”,但他知道尤念在問什麽:“地球,不是人間也不是陰間,算是個交界處。出了點意外,整輛車都被開進來。”

他本意是想說“地獄”而非“陰間”,不過這個詞有點吓人,尤念走在他身邊,明明是和成人,卻頂着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吓唬尤念讓他有種欺負小孩子的錯覺。

尤念隐隐覺得他說的意外有很大的隐情,聽到可能要吓死,也不願多問。神神鬼鬼的事也聽過好多,尤念隐約知道有這麽個陰陽界之間的地段,還是三不管:“不是應該很危險嗎,怎麽一路走的那麽平靜。”

陳辰總不能跟他說他自己就能驅鬼,說了暴露身份,只得說:“暫時沒有,咱們還挺安全的。有危險就先躲,有我在呢。”

尤念終于真相了:“你不是什麽國安局吧。”

“借個名而已,在普通人面前我們就頂他們的名號幹事。你在分局門口不是看到了國安局的标志麽,假的,施了個幻術。”

尤念問:“那你們部門叫什麽名字。”

陳辰說:“特殊管理局,簡稱特管局,之前叫其它特殊管理部門,好多老人都只認這個名字。”

一個像是集結了天下所有疑難雜症的名字,聽起來還是像哄人的。

尤念說:“我還以為你們叫有關部門呢,聽起來不更好聽點?”

陳辰說:“那得背多少黑鍋,我們現在背的黑鍋就已經數不清了,一有解決不了的就怪到我們頭上,幾本都跟我們屁點關系也沒有。”

他越說越氣,好像真背了不少黑鍋似的。

無奈尤念是天生治療師,奶人的功夫一流,何況他還挺喜歡陳辰的,覺得他有種蒼勁的帥,打岔道:“所以你們就是專職驅鬼的嗎?”

“抓妖捉鬼驅魔,都幹。”陳辰被這麽一打岔,就好了許多,“我負責的捉妖驅魔多點。術業有專攻,擅長這個。”

“所以齊麟花花和妹妹都是你部下喽。”

“可以這麽說,但其實我們級別差不了太多。”

尤念有點心動又挺怕的:“待遇好?”

陳辰是計劃着把人哄高興了,尤念乖乖考試,但覺得騙人也不好,萬一他真相了要找自己麻煩,實話實說:“分部門,我在執行部,大家都不願意進執行部,進來的也都削尖腦袋想出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兩百多天都在外面出差跑任務,還挺危險。”

尤念想起來曾經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話怼他,有點不好意思。人家的工作那麽偉大神聖,他居然還怼他!

雨簾阻隔,人類目力有限,哪怕是相隔一座山,都看不清對面有什麽。

數座山外,阿凱視力好的出奇,哪怕千裏之外,也能觀察一只螞蟻的爬行軌跡。他□□着上半身,只穿了條運動長褲,光着腳。看起來像個獵戶,一個沒有斧頭沒有箭矢的獵戶昂首挺胸立在最高處的山頭,好似所有獵物都被他打怕了。

阿凱看見尤念蹦蹦跳跳的,依舊是那副任你天崩地裂我自開心的活潑模樣,他也開心。

不過是個年輕的人類,樂觀得沒邊沒際,如果可能,阿凱情願跟他過一輩子,寵得他更快樂,哪怕牙齒掉光頭發花白容顏老去,還是會被他抱在懷裏,蜷縮成一個開心的老橘貓。

在阿凱眼中,一只橘貓與一只禿鹫,就是天仙配。

他魔化的現象越來越嚴重,體內本來就存在魔的種子,生根發芽之後,因為心裏有只橘貓,所以努力鎮壓着。但也鎮不了多久,就像他知道他們沒有結局一般,知道自己的結局。

愛一個人,他想,是能有幸死在愛人手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