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揣測(1)

喝完最後一碗湯,尤念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這藥熬的簡直是人間美味。浴室裏熱氣更氤氲,猶如仙氣缭繞。看了眼龍角散,這玩意他吃過,不喜歡就是了。

正想着,齊麟冷不丁的推門進來。他剛洗完澡,頭發擦得半幹,換了件奶白的套頭衫。這件衣服穿了很久,穿的舊極了,領口衣擺起了毛絮。

穿衣沒型,人也容易沒形象,奈何齊麟底子好,穿破麻袋也帥。

不知為何,見到是齊麟,心裏便湧起了怒火,尤念憤憤道:“敲門啊——不對,你怎麽進來的!”

齊麟已經不客氣的走進來了,被尤念一吼,有點不知所措的站着,只敢間或瞥一眼尤念,似乎做了什麽壞事,嗫嚅着說:“門沒關。”

花亦辰是故意沒給他關門的!尤念氣沖沖的想。

浴室的門開着,室內沒有開空調,冷空氣肆無忌憚的蹿進來,氣勢像是拎刀屠城的丘八。尤念趴在浴桶上,兩條白胳膊上凍起了雞皮疙瘩,頭頂的浴霸照的腦皮滾燙,下颌朝浴室的門一努,示意關門。

尤念還不知道他是唯一一個指揮得動神獸齊麟的人,知道的人也只會說他不知者無罪。

齊麟極聽話的過去關門,再轉過來時,頭也不敢擡,“你……”

同時尤念氣沒消,眼見齊麟乖巧之極,他便蹬鼻子上起臉了,好像自己真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怒瞪着齊麟道:“你……”

齊麟有點理虧,看着浴桶裏清純的人兒,在他眼裏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頂尖好模樣,嗓門都不敢大:“你先說。”

尤念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醞釀完畢,用十二分貝的聲音發出獅子吼:“轉頭啊!”

他真的是紅的一張不能再紅的一張臉了,身子都有起反應的勢頭,藥丸藥丸,可能要腦充血了,怎麽辦,太丢臉了,呼——幸虧轉過去了。

齊麟像是個服從命令的士兵,尤念的話就是聖旨。他轉過身,又席地盤腿坐下,靜靜的坐着,豎起耳朵,等着尤念發第二道聖旨。心裏癢癢的,卻特別美好,好像回到在小公寓裏,被尤念抱到洗手臺輕撓慢揉着一起洗澡的情景。他不自知的霸道慣了,已然把尤念圈在自己的臂膀裏,誰都看不得碰不得,毋庸贅言,自始至終都是自己的。

尤念着看齊麟的背影,霧氣朦胧之間,覺得看着的是個大孩子。

氣氛不尴尬,卻在沉默。

仿佛兩株相互盤桓而生的古樹,彼此相依,缺了對方,都要命。

齊麟瞥見馬桶蓋上一摞子新衣服,以及地上血跡斑斓的舊衣服,便說:“有人給你送衣服了。”

既不是個問句,也不是個感嘆句,看不透他的心情。

之前,那在洗手間裏的驚鴻一瞥,尤念雖然不認識他,卻是看得透透的血肉筋骨。而今他在看,卻分明看不清了。是成年人的自負。那一種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配不起的疲倦。

尤念默然劃拉着水,看着水波,想起西湖的水,安然的“嗯”了一聲:“花花送來的。”

老大,你倒地是什麽意思啊。尤念糊裏糊塗的,想沖出去掐他脖子,又怕他一腳或一拳把自己踹死。

齊麟又說:“和你聊天的不是我,是陳辰。”

尤念不知道該怎麽說,想起來也該是陳辰。就像柯南騙小蘭似的,總是叫阿笠博士幫忙,阿蘭還是敏銳的聽出對方像老頭子。

其實知道真相的時候,尤念那些什麽讨厭不喜歡的感覺都沒了,所有感情又恢複到初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可他太遠了,尤念想,哪怕這段距離不過兩步遠,也太遠了。

這時候,鐘九詩風風火火的進來,推開浴室的門,探進半個身子,一條腿朝後翹起來,像是要吃的是滿漢全席似的,喜滋滋的說:“弟弟吃夜宵啦!快點去否則吃光了就沒你的份了。”

浴室中對着門坐着的齊麟擡起頭:“……”

浴桶裏的尤念:“……”

你們一個二個進來都不關門也不敲門的是吧!是歡迎觀光莅臨鑒賞評鑒我洗澡的意思嗎!待會要不要一個人發張表打下分啊!尤念快瘋掉了。

鐘九詩看着浴桶裏的尤念,沒察覺到看他洗澡有什麽不對,低頭看了齊麟一眼,大大咧咧的笑着說:“大神也在啊,太好了,吃夜宵去呗。”

她一說完,就怎麽來的怎麽走了,風風火火的,不留一片雲彩。

呼了一口氣,尤念小心翼翼的看着齊麟的背影,擔心着他突然轉頭,吼着:“不要轉頭啊!”擦幹淨身子,換上花亦辰給他帶來的衣服。

所有的标簽都是Uniqlo。尤念發現不用他賣房還債差點就要謝神謝佛了,感慨花花就是好,太會照顧人了,竟然什麽都考慮到了,知道自己只能付得起這個價位的,穿起來也沒什麽不适感。

尤念穿好衣服,外面是一件壓縮羽絨服,輕薄飽暖,泡完澡,整個人舒适的不行。衣服不多,室內穿着也足夠了。尤念不知道要不要該說句話叫齊麟一起來,不說話就走似乎不太好,雖然他知道齊麟一定會跟着來。

“走……”尤念說的模模糊糊的,連自己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麽,有點大舌頭和小羞澀,補充道,“走吧。”

陳辰的房間,大門半掩,陳辰、白叔、花亦辰以及鐘九詩已經圍着茶幾呼哧呼哧的啃着肯德基全家桶了,矮茶幾上有幾個紅色紙桶,地上還有幾個,大家席地而坐,一副不講究的姿态,連白叔也坐的怡然自得。

尤念瞄了一眼,數出來足足有十二個全家桶,這是平均一個人兩個全家桶的節奏……尤念自然是深惡痛絕的。

之前王哥和尤念剛做鄰居,還互相不熟的時候,王哥五成的食物就是全家桶。因為尤念一直用房東留下來的不給力的抽油煙機,有次自己酸菜魚時,味道實在散不去,就開門開窗散味,正好被外出去快遞櫃拿快遞的王哥回來聞到了,問他吃的什麽。

“酸菜魚啊。”尤念看這麽門口高高大大的身影,還以為戀愛就要來了,心跳不由自主的開始加速。

王哥不過随口一說:“好香啊,太香了,我這輩子就沒聞過這麽香的酸菜魚!”

尤念也只是尋常的客道:“嗯,要來吃嗎?”

鬼使神差的邀請,王哥也鬼使神差的進來吃。

一切就是那麽莫名其妙的你答應我也答應,在上天的見證下,兩人結了緣。

王哥很快吃完了半盆魚肉,顯然還沒吃飽,就着湯做成火鍋,把尤念之後幾天的菜以及面條都涮進鍋裏一并吃了。終于吃的肚子滾的圓圓的,并且表示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

那時的王哥,國外生活十年,走過大半個地球,吃過無數珍馐美味,卻唯獨在尤年處、他的鄰居那尋求到口味真谛。

回憶起初見的感覺,尤念覺得王哥太可憐了,這次指不定還要找什麽理由搪塞他。

陳辰在打電話,手裏拿着個咬了一口的吮指原味雞,尤念進來時他還擡頭仔細看了尤念一眼,正色的說着話:“行可以……我知道了……就這樣吧……好……”

白叔朝陳辰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木地板,示意尤念坐他身邊,把桌上能看見的雞翅都推到尤念面前:“喜歡吃雞翅不?小孩子都喜歡吃雞翅。”

在白叔面前,在場無不是小孩子。不過在他眼裏,在場的小孩子獨尤念一個。

花亦辰喝着可樂,怨念之深:“我也是小孩子,我也要吃雞翅……”

陳辰挂了電話,随手抄了只雞腿朝花亦辰扔過去。

花亦辰側歪過身子,準備躲。然而陳辰早便料到他要躲,準頭也不是瞄着他坐直時。結果花亦辰不躲還好,一躲,雞腿便準确無誤的命中紅心,像是額頭上長了只雞腿。

白叔哈哈大笑,之潇灑,之飄逸,迷惑唐僧的白骨精就是這級別的。

陳辰猛地咬了幾口吮指原味雞,把所有肉都吞進嘴裏,鼓着腮幫子,大口的咀嚼着,最後一口吞幹淨,看着尤念說:“對外說是山體滑坡,附近的基站也被砸了,沒信號。全推到雷陣雨上。”

尤念唑出一個完整的雞翅骨,懷疑道:“有人信嗎?”

陳辰無所謂的聳肩:“官方理由,怎麽說的不容置疑是媒體的事。”

鐘九詩翻出兩根甜玉米,問尤念要吃嗎,不吃就都是她的了。

白叔替尤念說:“吃,小孩子多吃蔬菜才行。”

尤念頂着“小孩子”的頭銜郁悶無比的接過玉米吃。這個時候他其實是想多啃幾個雞翅吃點肉,然而坐在白叔旁邊,就像一家子聚餐時坐在奶奶旁邊,被塞各種吃的。

一幹人等都是餓極了,兩眼冒光,專盯着肉吃,于是玉米棒和土豆泥就理所當然都是鐘九詩和尤念的。

尤念算是見識到這群人有多麽能吃,在場除了十二個全家桶,還額外買了不少漢堡薯條。

白叔單是漢堡就吃了四個,啃了一堆骨頭,還特別喜歡吃薯條蘸番茄醬,番茄醬還是成盒的,大薯盒都在他面前堆了七八個。尤念面前的他啃的骨頭只有小小可憐的一坨,剩下都是齊麟的,齊麟還啃不幹淨,都連着幾絲肉,光是可樂他就喝了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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