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齊麟的心思(1)
陳辰卻突然對尤念一笑,換了種語氣:“太晚了尤念回去睡着吧,再不睡仔細長不高。”
尤念卻覺得那句“仔細長不高”可能是“仔細你的皮”的意思,陳辰其實是笑裏藏刀。轉念又明白過來,陳辰可能是要留齊麟談工作機密,就跟領導們談商業機密似的,不能讓他知道。現在至少不編各種漏洞百出的謊言騙他了,便說:“好,那我回去睡覺了。晚安”
走廊裏溫暖的夜燈鋪着厚實的毛絨地毯,尤念穿着拖鞋,會被毛絨碰到腳面,雖然心裏千絲百結的,但也感覺舒适。
問題太多就不用去管問題,就像王哥微信轟炸得他不知道怎麽回,就幹脆不回了。這是尤念一貫的處理方式,如今也原模原樣拿來處理今天的事件,可手機總有死機的時候,辦法也有不靈光的時候。
尤念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明明已經淩晨四點,可怎麽也睡不着,只能讓大腦一片空白,默然聽着靜音空調運轉。
其實心裏特別難受,難受到要挨刀子流血才能消停。
只剩下二人時,齊麟自然是不會客氣的,本身就是帶着弱肉強食的觀念,何況他連三千歲的妖怪都敢揍。
至于陳辰的感覺是,尤念在時,他還能像托塔天王的寶塔罩着齊麟,他一走,就順帶着把齊麟體內的野獸給放出來了,整個一Let dog out。這下陳辰是信了,尤念真的拿捏了丈夫。
所謂債多不了不愁,被齊麟威脅多了,陳辰也不怕,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我還是那些話,懷疑你是妖聯派來的,跟在尤念身邊目的不純。”
齊麟是沒有解釋這一概念的,通常都是把對方打趴下,越看陳辰越想揍。
陳辰不怕揍,最多讓他把這具皮囊揍死,成一個完完全全的鬼魂,當他的勾魂使逍遙自在去。但是他卻正色的說:“你要是揍我,信不信明天尤念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揍你?”
尤念雖然覺得陳辰臭屁的讨人厭,但那都是因為陳辰是個領導的緣故,本質上還是把陳辰當朋友的。
齊麟滿頭黑線。尤念生他的氣,他不知道該怎麽哄,當然不敢再給他找生氣的理由。
陳辰突然搖了搖頭:“你雖然有點問題,人品我信得過,何況我也不相信你是這種人,但你的每個舉動都說明你是這種人。就怕你被利用了,順帶着把尤念也給利用了,希望你能想清楚。”
他還要負責把尤念帶到局裏考執行證上崗,這一行,就像老警察帶小警察,要給尤念當“師傅”,教他用法術等等。這些事,都是腦袋裏長肌肉偏好蠻力解決一切的齊麟做不來的。本質上,陳辰已經把尤念視為徒弟,徒弟有麻煩,師傅不能束手待斃,總而言之不能讓齊麟“養父”控制尤念。
齊麟再怎麽不懂,也是十八歲人類級別的,十八無醜女,十八也無笨哥。年輕頭腦好,一點就通。
陳辰說:“你養父那邊溝通過了?”
齊麟咬着牙:“他不是我養父,我無父無母,天生地長。”
“你總不可能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孫悟空是杜撰出來的,《西游記》你總該看過吧。”陳辰非常無奈,怕這家夥沒看過《西游記》,齊麟确實跟社會脫節,平日裏吃喝住行都需要人照顧,輕描淡寫的來了一句,“你總是有父母的,不要你了而已。或者說你們麒麟這個物種孵蛋期一千年。”
像個欺負小孩的無良大人,不過欺負齊麟很有成就感。
齊麟一想到尤念和駕駛證,就忍住揍人的沖動,他也不是完全的莽撞,身子略向後靠,放松了些,語不驚人:“我會說的,也不會讓他進局裏。”
陳辰非常無奈,齊麟不了解人心,是半分都不解的。壓低聲音,努力不帶上各種語氣,冷冷道:“你不讓他接觸,有的是人讓他接觸。你想想這次,這才短短幾天,現在他除了不知道自己是龍家人,還有什麽不知道。你懂什麽叫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你又防得了誰。”
說罷,陳辰想這家夥頭腦還是太簡單了,打架可以,其它什麽事都幹不成。一通說教後眉毛都豎起來了:“你不讓我說,那你準備什麽告訴他他是龍家後人了?”
齊麟仿佛所有理直氣壯早戀的少男們,冥頑不靈又固執倔強,瞪着陳辰,其實是一個字也不願多說的:“我會告訴他的。”
陳辰冷笑一聲:“好,我等着你說。他一進局子裏,這件事遲早會人盡皆知,與其風言風語的聽見,不如你親口說。順便理理妖聯和龍家的關系。”最後一句說的,堪稱是膽大包天的威脅了,“他那麽聰明,不會猜不出的。”
妖聯忌憚龍家歸寂的力量,龍家也懼妖聯的強大。兩家互掐多年,說是世仇都是輕的。就像種族歧視。在目前看來,雖然表面上和平,但還需要幾十年不斷的流血犧牲才能改變。
“他不會進去的。”齊麟想這是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了,再敢如此,砸了整棟樓都得揍死你。
“他會,你不了解他。你還是想想該怎麽處理吧。”陳辰可能察覺到了殺氣,又接着說,“你還有什麽可說的,沒別的說法就回去吧,我也要睡覺了,你要走就順便幫我把垃圾扔了。”
齊麟起身大步走出去,房門被狠狠的一甩。
至于什麽順便扔垃圾是不可能的,齊麟是個進門都不敲門的人。
陳辰覺得誰都不了解誰,什麽感情都不能在歲月面前長久。
尤念靜靜的聽着門口有人小心用萬能鑰匙開門,心裏想不會有壞人吧,好歹是正規地方。翻了個身子,面前門口,瞪大眼睛,想看看是誰在半夜三更潛入。
騷擾?偷東西?
尤念就只剩下個手機了,充電器還是房間人性化提供的,包還留在案發現場,估計被充當證物暫時沒收了。
齊麟踮着腳進來,夜中視力比白天還好,瞬間又來了個四目相對。
尤念看那輪廓,是齊麟無疑的。他生氣了,大晚上你不睡覺我還要睡美容覺呢,有什麽話明天再說不好嗎?然而千炸萬炸,終于沒能炸得了毛。打了個哈欠,一動不動的繼續盯着人看,像只貓主子盯着兩腳獸。
齊麟沒料到尤念還醒着,吓了一跳,身子往後縮了縮。
尤念竟然覺得齊麟的這種行為,有點像巨犬怕貓,想去舔一番示好,又怕被撓。
被罩和床單是純棉的,被子是鴨絨的,枕頭是蓬松的,尤念想做個變成大妖怪的夢,最好是鲲鵬那麽大,一口把這個磨叽家夥吞了。
齊麟吞吞吐吐的說:“我以為你睡了,馬上就走。”
尤念卻問:“有讓人睡覺的法術嗎?”
像攆他走,實則是挽留。
“有。”齊麟輕聲細語的回答,之前他睡着時,便施展過,但不一定有用,試試總是無妨的。便走上前來,坐在床邊,矽膠床墊微微陷下去,右手施法,溫柔的法力與他的氣質不符,食指在尤念太陽穴輕點。
尤念甚至能感覺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道從太陽穴進入大腦,又問:“你之前在我家時,是不是對我用過?”
已經說的一點也不生氣一點也不懊惱,齊麟卻覺得他氣到了極點,偏偏又騙不得,只得點頭。
“難怪。”尤念喃喃道,那不是錯覺。翻了個身子,仰面朝天,大大的眼睛盯着看不清的天花板,就是閉不上。
法術是一施展就會起作用的,在尤念身上,理所當然的沒有發揮任何作用。因為他“知道”,哪怕睡着了,意識裏既已明白,便有抵抗力了。
尤念問:“沒用?”
齊麟“嗯”了一聲。
尤念又問:“一直都沒用?像失憶符一樣。”
齊麟實話實說:“之前用過,但你都是睡着了,也不确定有沒有用。”
尤念忽略他的話,自顧自問:“是所有法術都沒用?”
齊麟非常不想,還是“嗯”了一聲。
“好吧。”那時,尤念有種我是超人的感覺,翻過身,背對着齊麟,整個人朝被子裏縮了縮,只露出小腦袋,“那以後我想記什麽就記什麽,我的記憶是我的。不過為什麽呢?”
生死不由人也就罷了,連記憶也做不了主豈不是太可憐了。幸虧還能主宰自己的記憶。
齊麟看着他輕聲“嗯”了一句。
尤念問:“為什麽我會有這種能力,這是法力麽?有法力就有這種力量?”喋喋不休的像十萬個為什麽,然而齊麟卻不是那個能夠答疑解惑的的。
齊麟什麽話都沒了,什麽話也都說不出了,整個成了啞巴。
室內陷入沉寂。
片刻後,尤念猛地坐起來,終于還是炸毛了,仿佛要吼出個火焰山來:“你還不走!”
齊麟忙跳下床。
尤念看着人,也無語了,突然靈光一現:“你們妖怪要渡雷劫、過情劫、了解因果嗎?”
齊麟沒聽懂,一般聽不懂的對他而言都是沒聽見,根本不會有反應,此刻卻問:“什麽?”
那就是沒有,尤念嘟囔着,重重摔在床上。擺出一副我生氣了的姿态。
他這姿态齊麟見過,是王哥好言相勸,給貓順毛。尤念側過身子,覺得齊麟讨人厭,不像自己喜歡就說不喜歡也說,他做這幅樣子,算怎麽回事!
一見到尤念,齊麟是三魂也交出去了,七魄也沒了,什麽脾氣一應全無,大腦一片空白。明明這事他看別人都是滋滋樂道你侬我侬,怎麽到自己這就完全對不上了。
尤念是生氣了,也幸虧生氣了,發洩一下還是有用的,生着生着就沒肝沒肺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