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多管閑事

謝淮所謂的朋友,是他大一那年混跡gay吧認識的駐唱和調酒師。學歷不高,但都是正經人。

于是一通呼風喚雨,就來了四五個酒肉朋友陪他唱歌。

謝淮找了家全國知名的連鎖KTV,開了個豪華通宵大包廂,又在前臺要了兩箱百威讓他們送來。

Budweiser,一種清淡的拉格淡啤酒,苦度低泡沫少,是他最愛的口味。

舊友歡聚一堂,氣氛十分融洽。謝淮開了幾瓶啤酒分給他們,大家說說笑笑,分別點自己拿手的歌開嗓助興,很快就活絡起來。

“最近過得還算順利吧?”其中一位調酒師率先開口,因為現場歌聲嘈雜,嚷嚷得很大聲,“聽說你去年被那個工圖老師挂了,今年怎麽說?”

“還不錯。”謝淮報喜不報憂,往啤酒裏擠了幾滴檸檬汁,緩緩攪動冰塊,靠在沙發裏悠閑地抿了口,“不過今年重修這憨批老師的課,還附贈了個憨批助教給我。”

“呦,聽口氣是個男助教?”他吹了聲口哨,“有故事嗎,說來聽聽?”

哪壺不開提哪壺。謝淮想到他就來氣,差點嗆了口酒:“沒故事,就是個死腦筋的bking,還把老子的精神食糧斷了。”

調酒師又笑着問:“長的怎麽樣?”

長相?聽到這個問題時謝淮稍稍猶豫了幾秒。其實單論外貌和身材,秦轶言其人确實優秀得無可挑剔。

但是,和人相處怎麽可能不考慮性格啊!

想起他那副獨斷專行、固執己見的模樣,謝淮立刻破口大罵:“醜!醜死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博士生,頭都禿成地中海了。”

“那看樣子是沒戲了。”他遺憾地聳肩。

謝淮這才聽明白他在說什麽,眉頭皺得老高:“你什麽意思?就算那個姓秦的長得英俊潇灑風流倜傥,我也不可能和他搞在一起的。”

說到這兒他越想越氣,一股腦兒列舉了大半個月以來秦轶言的種種惡劣行為。足足十二條,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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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師就在邊上嗯嗯啊啊地附和,和老朋友發洩完,他才覺得不枉此行,舒坦地走到點歌臺前,準備開啓今晚的主唱環節。

“小淮爺來,好久沒你唱歌了!”衆人齊聲歡呼助興。

謝淮會唱歌,尤其擅長rap,樂感和節奏不輸職業歌手,當年在酒吧裏混的時候就小有名氣。

在大家熱烈的捧場中,一首《二十歲宣言》在房間裏響起。

這是去年新說唱的總決賽冠軍曲目,也是謝淮唱過無數歌裏最愛的一首。

充滿節奏感的前奏響起,他單手拿麥,随着樂曲開始搖擺。

“我不想在二十歲時就被宣告死亡

十八歲的我把喪當做個性張揚

在人裏紮堆橫沖直撞走得像匹餓狼

兩年後的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唱rap的聲音比平時啞,配上個性的歌詞,聽起來有股說不出的風霜感。

投影儀的燈光在屏幕上投下他帥氣潇灑的側臉。KTV的光線迷離,微卷蓬松的淺灰色頭發和左耳的金色單耳墜把他點綴得有了幾分愛豆氣質,就連身上普通的黑白棒球衫也有種打歌服的味道。

“十八歲時揚言要拿遍天下大獎

二十歲時掉進水裏溺得都要缺氧

讓別人騎臉坐莊的人生怎麽能叫winner

既然不配原本理想owner

為何不坦坦蕩蕩承認自己是個loser!”

喊完最後一段麥,他以一個帥氣的響指收尾。

“好好!就咱們小淮爺的水平不出道實在可惜。”下面一群人瞎起哄。

謝淮清冷地笑了笑,拿起玻璃杯喝了口酒潤嗓子,靠在沙發上看定格的最後一句歌詞,若有所思。

他喜歡這首歌并不是因為它有多紅多火,而是歌曲傳達出的與他相仿的歸屬感。

同樣的二十歲,同樣的迷茫堕落,同樣的不甘屈服。

放下酒杯,他又掏出一根煙點上。

“小淮爺,再來幾首吧?”其他人唱累了,又開始邀請他。

他搖了搖頭:“今天開了三小時的車,有點累。”

朋友們聞言沒有強求,幾小時過去大家嗓子都唱啞了,索性就把KTV當音響,邊聽歌邊喝酒聊天。

酒過三巡煙灰缸裏也積滿了煙頭。謝淮被滿屋滾滾的熱煙味熏得發嗆,借口上廁所溜了出去。

身邊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其實聞不慣煙,謝淮也從沒和別人提過。畢竟一個染上煙瘾的小混混讨厭煙味,聽起來就很做作可笑。

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讨厭香煙的嗆味,可竟然還要依賴化學合成的薄荷味和尼古丁助眠。

躲在廁所裏連抽了幾根煙,他提醒自己今天有些過頭,洗了把冷水臉。再回到包廂時裏面已經亂成了團,空酒瓶子橫七豎八地堆在地上,幾個人喝得胡言亂語。

“哎小淮爺,你後來就沒再和梁子聯系過?”突然有人問他。

謝淮聽到那人的名字晃了下神,踢開門口的空瓶,笑道:“老徐,你酒多了。”

嘈雜的包廂因為這段對話霎時安靜下來。他環顧四周,又問:“你們怎麽來的?”

“阿棟和我開的車。”調酒師朋友接話。

他會意地點頭:“我請代駕送你們回去。”

“小淮爺呢?”

“我在附近找家酒店住一晚。不用擔心,我酒不多。”他說完就聯系了代駕公司,和其他人一起把喝醉的扛上車,确認無誤後目送他們離開。

浪了五六個小時,滿肚子委屈和目睹事故現場的恐懼都煙消雲散。謝淮站在淩晨三點空曠清新的街道上,舒服地伸了伸懶腰,找了家酒店吃夜宵洗澡,終于安心地睡了個好覺。

等他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他在附近飯店吃了碗馄饨,開車回學校。

然而當他在校門口被保安攔下時,才意識到某個被忽略的問題——他的返校時間和審批上寫的不一樣。

保安拿着他的手機左看右看,最終還是将他攔在了門外:“你的輔導員是秦轶言?”

“他不是我的輔導員,只是導生而已。”謝淮趕緊解釋,心想怎麽還沒踏進校門就又和姓秦的糾纏不清了。

保安搖了搖頭:“小同學,現在疫情還沒有完全解除,夜不歸宿是件很嚴肅的事情。”

“我可以去做核酸,保證沒問題。”謝淮可憐兮兮地求他,“別告訴輔導員。”

可是不告訴老師誰來看他的核酸檢測?半小時後,他還是因為謊報行蹤被送到了秦轶言的辦公室裏。

他剛從實驗室裏回來,正在批謝淮的作業,結果就見到了本人,頭也不擡地問:“昨天後來去那裏了?”

“多管閑事。”謝淮在他面前又重拾了嚣張氣焰,“全校又不只有我一個人在外面過夜,就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說昨晚我出去嫖了,要報警抓我嗎?”

“不知羞恥!”秦轶言摔掉了手裏的筆,小聲罵道,“我們學校裏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

本來他還想再給謝淮講點題目,現在也完全沒了心情。

謝淮無所謂他怎麽評價自己,還覺得把他惹毛了很開心,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等。”秦轶言又叫住他,“我還有件事要說。”

說完他遞過來一份表格。謝淮瞥了眼,是新學期的社團申請表。

“什麽意思?”

“國慶之後就是社團活動周,雖然知道你不喜歡讀書,我還是希望你能加入社團體驗下大學的課餘生活,認識些有用的朋友。”秦轶言很快恢複冷靜,以輔導員的架勢苦口婆心道,“切記不要貪心,選一個最心儀的社團好好準備。”

謝淮眨了眨眼,遲疑地接過報名表,突然覺得他今天終于說了句人話。

就算以後他真的被退學了,二十來歲的寶貴青春總不能只有和秦轶言吵架的不愉快回憶吧。

作者有話說:

注:《二十歲宣言》的靈感來自殺不死subs的《我不想在我20歲就死掉》,新的填詞由我獨立完成,因為篇幅原因文裏只引用了一段,整首歌放在微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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