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走了摩洛狄斯，江如止花了很長時間收拾好家裏，将筋疲力竭的自己扔在床上。
“喵嗚。”小黑貓在床底下喵喵地叫，江如止伸手将它撈上來：“一會兒再喂你飯，讓我歇一會兒……”
“喵嗚。”黑貓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晚上睡覺時床上沒有那個占據一半位置的摩洛狄斯，江如止睡得十分好。
黑貓從江如止身上走到床邊，一躍而起，跳到窗臺上，又将窗戶上的鎖打開，推開了窗。
夜風緩緩吹來，江如止将被子蓋得嚴實了一些，翻了個身。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窗外，進而跳進來坐在窗臺上。
少女面色蒼白，眼睛藏在黑色兜帽之下，嘴角浮起淺笑。
“嘿莉莉絲，你在這裏似乎過得很好？”
黑貓喵嗚一聲撲進少女懷裏。
“你在這裏感受到摩洛狄斯的存在？”少女仔細嗅了嗅：“我沒有聞到他的氣味，也許你向來對他敏感，那麽現在他在哪裏？”
“喵嗚。”
“被人抱走了麽？”少女重複了一遍莉莉絲的話，決定暫時先不去管它，用金色法杖指了指床上的人：“這個中國人你很滿意麽？我帶他回去當你的鏟屎官？”
“喵嗚~”莉莉絲蹭了蹭少女的手。
“好的，首先要把他變小才便于攜帶。”少女微笑着，将金色法杖指向江如止，念出咒文。
金光籠罩在床上，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噬而來，黑暗将金光盡數吞沒，一個黑影漸漸浮現在少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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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全身籠罩在黑色鬥篷下，頭上有兩支黑色的鹿角，藍色的眼在夜裏發出光芒，少女可以看見他輕啓的唇角。月光下，他的膚色蒼白，眉眼深邃，一如古井。
“沙耶，你在這做什麽？”男人低沉的嗓音仿佛來自地獄，即便只是聽到都會感到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沙耶愣了愣，從窗戶上跳下恭敬地行了禮：“很高興還可以見到您，摩洛狄斯殿下。”
黑貓蜷縮在沙耶的手臂裏，将頭塞進角落。
摩洛狄斯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剛剛醒來一般：“可本王并不想見你，未經傳喚出現在我面前的你顯然十分失禮。”
“傳喚？”沙耶笑了：“只有我侍奉的奧裏蘭多大人才能傳喚我。”
“非要在我這裏愚蠢的計較字眼嗎？”摩洛狄斯瞳孔漸漸顯露出火光，沙耶退後半步行禮：“抱歉殿下，我或許患上時下流行的強迫症，請您原諒。祝您有個美妙的夜晚，在撒克遜的部下循着您的氣味追來之前。”少女揚起嘴角，沒有什麽比她聽到摩洛狄斯正在被人追殺更讓她愉悅了。她輕巧地跳上窗戶，黑色鬥篷随風而揚起，緊接着，随着身形的一躍，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真可憐，我想你會摔斷腿的。”摩洛狄斯走到窗前将窗戶關上，平靜地說道。
在人界，魔女的法杖會有使用時間和次數的限制，沙耶一定沒有學習新頒布的《關于人界問題在雙方會談上達成的魔界公約新補充條例十則》，簡稱《新十則公約》……
摩洛狄斯走到江如止的床前伸出手，蒼白的手指修長，月光照耀下，落在被子上的影子有猙獰的指甲。
随手一畫，一個魔法印記在江如止的頭頂發出光亮，漸漸淡去。
摩洛狄斯摸了摸江如止的臉，感受到屬于人類的體溫，緩緩道：“我的新仆人，因為你愚蠢的行為我不得不提前修補魔力，接下來，如果撒克遜的部下到來，他們就會發現一個尚在成長期的摩洛狄斯殿下，如果我不幸被打敗了……”
“很好，為彌補這些愚蠢行為帶給我的傷害，你的餘生，将會和我一樣被禁锢在狗的身體裏，直至肉體消亡。”
“向你的上帝祈禱吧。”摩洛狄斯語氣略帶一絲輕嘲，随後走向那趴在地上的、雙目空洞的哈士奇，将身體蜷縮，回到了暫時的栖息地，跳上床，在熟悉的被窩裏找到了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睡了過去。
于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江如止并沒有看到自己的貓咪，被窩裏還多出了一只酣睡的哈士奇。
“摩洛狄斯！”江如止坐起身子吼了一聲：“你怎麽自己跑回來了？你的主人呢？”
摩洛狄斯不耐煩地睜開雙眼，這個聒噪的仆人竟又一次挑戰了他的底線。
“我說過，我是尊貴的Molodeus魔王，沒有任何東西能成為我的主人。”喑啞的聲音轟然在江如止腦海裏炸開，他怔怔然看着藍眼睛一臉嚴肅的哈士奇，半天張不開嘴。
“是本王使用了魔法印記使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哈士奇高傲地将爪子交叉放置，一副還不快謝主隆恩的模樣。
摩洛狄斯的中國話說得很流利但始終有一種異域強調，聽起來很像班上在美留學幾年回國來的學生，等等，這不是重點！自己有必要和他讨論普通話的發音方法？江如止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所以我終于不用在QQ上和你聊天了是吧？”
“很方便的即時通訊工具，比我的蝙蝠要快一些。”摩洛狄斯誇贊道：“并且我很喜歡以這種方式交流，也可時刻掌握你的動向。”
“你為什麽跑回來？二狗爹會回來找你的！糟糕我還收了他的錢……”江如止顯然十分頭疼。
愚蠢的仆人竟敢還要提這件事？摩洛狄斯壓低着怒火以免灼傷江如止脆弱的神經，但那通過魔法印記徑直傳入大腦的聲音着實使他感到壓迫十足。
“看來你并沒有身為仆人的自覺？很好，等我魔力再恢複些許，便與你結成主仆契約，這樣你便不會做出任何違背主人意願的愚蠢行為。”
“你不能這樣做！”江如止因壓迫而痛苦地皺眉，自己只不過撿了一只狗啊，被魔王纏上是為什麽啊？
摩洛狄斯看着江如止抱頭似乎很痛苦的模樣，不動聲色收回了自己的施壓，仿佛安撫一般柔聲道：“成為我的仆人有什麽不好？你可以享受無盡的生命，活到世界的盡頭，如果你令我歡喜，甚至可以擺脫這具小雞一樣的肉體，我會安放好你的靈魂，無論王公貴族，抑或騎士淑女。”
江如止的頭腦漸漸清晰，沉默了片刻後，苦笑一聲。
“摩洛狄斯，我好像知道了你是誰的繼任者了，勾引浮士德使他出賣靈魂，與他簽訂契約的魔鬼墨菲斯托……”
“雖然早聽你講過，但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我真是太過遲鈍了。”
“那麽，我來告訴你答案。”江如止抓着摩洛狄斯的兩只前爪将它提起來，盯着他湛藍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永遠不會相信魔鬼的話，出賣自己的靈魂換取什麽永生。作為人類我感到十分慶幸且滿足，你，聽明白了嗎？”
摩洛狄斯讨厭被禁锢的感覺。
他沒在聽這個人類說些什麽，只是在心裏默默發誓，等他愚蠢的雙頭龍馬車找到自己時會第一時間把這個人類塞進馬車裏。
等他哭倒在自己腳下求自己與他契約再放他出去。
嗯，一定。
墨菲斯托沒留下什麽好東西，那愚蠢的雙頭龍到處引起人的淫念，害得他要為自己的坐騎收拾爛攤子。
而這一次。
“偉大的墨菲斯托殿下原諒見識淺薄的我吧。”摩洛狄斯在心裏深深忏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