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配骨親 線索鏈缺失了最關鍵的一環
燕時澈擡手蓋住相片,剛好覆在郁燃的掌心。
“你還看啊?”
郁燃道:“剛才沒警惕而已。”
他不動聲色地把相片從燕時澈手下抽出,翻過一面。
背後寫着女孩的名字,馮月。
好了,現在知道筆記的主人叫什麽了。
郁燃把筆記上的線索拼湊起來。
五篇日記都記錄着一些零碎的生活片段,己未年農歷十月到冬月大概能夠推到1979年末左右。
筆記主人馮月與她的妹妹廿三生活在一個四口之家。父親在冇有村中做木匠生意,性格剛硬。母親不知行當,可能是個鄉間家庭婦女,性格溫和賢良,很愛自己的兩個孩子。馮月開朗活潑,對妹妹廿三很好。
他們一家生活殷實,母親偶爾會給兩個女兒做裙子,有審美、有生活情趣。
馮家與其親戚的關系似乎有些僵硬,在矛盾中,廿三首當其沖,深受敵視。
在日記記錄的時間段內,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木匠變得暴躁不堪,不顧馮月勸阻,把年幼的廿三鎖在屋中。
這件事一定足夠糟糕,能夠讓母親也沉默起來,對摯愛的小女兒不管不顧。
而事情的結果大概與冥婚脫不了關系。
“不對勁。”
郁燃沉吟一聲,發現了自己一直忽略的疑點。
在七八十年代的山村,木匠家中以重體力活為生,卻沒有男丁,這本身就違背了歷史背景與社會常理。
這是第一個疑點。
其二,還有一個更加顯而易見的問題。
郁燃的指尖劃過馮月的筆跡。
“你看。”他對燕時澈說,“之前我們被本身的認知局限了,在這個年代,這種文化程度絕對不是一個荒涼山村出生的小姑娘應該有的。”
馮月的字跡幹淨清秀,敘事邏輯流暢,正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标志。
“還有一點。”郁燃捏着相片,“我不認為在這種地方,這些村民會有翻山越嶺去城裏照相館拍照的情趣。”
強烈的違和感和詭異感萦繞在他心頭。
還差了什麽。
一定有什麽是他們都沒有發現的。
線索鏈缺失了最關鍵的一環。
郁燃思索:“有什麽是我們沒有搜尋到的地方。”
“西廂房?”燕時澈問。
“嗯,要想辦法進去。”郁燃把筆記一張張疊好,塞進了背包,“我能肯定線索絕對不止這些東西,如果在西廂房都找不到的話,那有可能……”
他盯着掌心的黑白相片,忽然笑了笑。
“可能什麽?”
“很有可能有人做過和我一樣的缺德事。”他同男人對視,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有關鍵線索被人故意藏起來了。”
“所以你提前把這些東西撕下來?”燕時澈看着他的眼睛,挑眉問,“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郁燃理直氣壯說,“但這不妨礙我藏線索,我不會把50%的存活機會留別人,只是沒想到有人比我先下手而已。”
燕時澈愣了一下,露出無奈的笑。
衆人下午的搜查仍舊沒有新的發現。
沉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程希佑和曲蕊吃完晚飯就去點上了祠堂的香火,其餘人也都回到了房間。
又一個夜晚緩緩降臨。
郁燃昨天半夜被驚醒,根本沒睡好,一躺下就困得直接睡了過去。
夜色很沉,小院中彌漫焚香的味道,香氣也沉沉地鑽進窗格與門縫中,安撫着外鄉人緊繃的神經,營造出朦胧脆弱的安全感。
窸、窸、窸、窸……
連續不斷的咀嚼聲,像尖銳細密的牙齒碾壓爛肉,一口,一口,窸,窸,窸,窸。
郁燃從淺眠中驚醒。
他沒有立刻睜眼,悄悄放緩了呼吸。
咀嚼聲離他越來越近,最後幾乎貼在他的頰邊纏綿耳語。
黏膩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如同濕冷的蛇腹游弋在皮膚上,裹挾着爛魚的腐味。
咀嚼聲停了。
郁燃猝然睜眼,無窮盡的黑暗湧入眼簾,被看不清面貌的東西捂住了嘴。一雙孩童大小冰冷的手掌死死地堵住他的聲音,肉團軟得像是被抽去了骨頭,觸手一般纏住他的口鼻,一絲縫隙都不留。
那東西力氣極大。
他被狠狠地壓進枕頭裏,擡手抓到了一團頭發和一手黏糊糊的液體,是血。
過度缺氧後,青年的瞳孔在黑暗中亢奮地顫抖,瀕死的快感使他全身發熱,腎上腺素快速分泌,他心髒狂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東西。
彈幕也跟随着直播畫面而推向高潮——
【我靠這是個什麽東西?怎麽就直接開殺了???】
【嗚嗚嗚漂亮小哥這麽快就涼了嗎?木匠鋪那裏還很勇的】
【媽媽我不敢看啊啊啊啊啊,剛剛鏡頭還在祠堂,突然就轉過來鬼貼臉了靠】
【彈幕護體啊啊啊!朕的彈幕大軍呢】
在郁燃幾欲窒息之際,刺眼的火光驟然撕破黑暗,他的身體陡地一輕。
燕時澈站在他床前,手中拎着煤油燈,另一只手藏進黑暗中,握着一把漆黑的匕首。
郁燃靜靜地等待着眼前因缺氧産生的光圈消散,撚了撚指尖的黏膩液體。
“雞血。”燕時澈鼻尖微動,下了結論。
郁燃嗯了一聲,仿佛這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他只說了一句:“你太慢了。”
燕時澈晃了晃油燈,“抱歉,我以為你樂在其中。”
郁燃瞥他一眼,起身查看門鎖。
東廂房的門是老式的外開木門,結實的金屬插銷好端端地扣着,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郁燃沒有放松警惕,這種插銷其實很好打開,用鐵絲向上一挑就能夠破壞。
他轉身剛想開口,黯淡地燈火忽然閃了一下,在青年精致的臉龐投下半面郁卒的陰影。
郁燃又撚了撚手上黏糊糊的東西,語氣頗為嫌棄,“我去洗手。”
木門合頁結了鏽跡,推開時晃出一陣悠長的吱呀聲。
一彎勾月懸在祠堂上方,月色比無常索命的刀光還蒼白,在青石磚上投出一大團濃黑的樹蔭。
院中死寂,其餘人都還在夢中。
燕時澈盡職盡責地跟在郁燃身後,向廁所走去。
廁所在祠堂左側,瑩瑩火光從窗格裏透出,越靠近西邊,香火味就越濃。
廁所裏有一方石砌的洗手臺,一截綠色塑料軟管支在出水口下,郁燃仔細地沖刷着手上的雞血,燕時澈站在後面放風。
“那是什麽?”燕時澈開口,“我劃開了一團頭發。”
“一只手,很小。”郁燃的聲音在淅瀝瀝的流水中有些模糊,“還很軟。”
“唔。”
廁所沒有光亮,燕時澈卻能夠清晰地看見流水沖刷着纖長的指節,帶走一絲又一絲暗色的污水。
“你沒看清那東西長什麽樣?”他敏銳地問,“廿三?”
郁燃關上水龍頭,下水道咕嚕嚕地吞下水流,四周再次陷入寂靜。
“原來你不是漂亮笨蛋啊。”郁燃哼笑了一聲。
燕時澈聳肩,對這個評價沒有表示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也許是,要硬說,更像一只長毛猴子。”
就在剛才郁燃檢查完門鎖回頭的時候,男人手上的煤油燈正好晃過房梁,一大團黑色頭發包裹的影子蜘蛛般倒趴在屋頂,四肢骨瘦嶙峋,高高聳立,看不清臉。
郁燃沒有輕易去驚動它,找了個借口和燕時澈離開房間。
沒有發動攻擊,說明是個有智慧的生物。
青年從兜裏抽出手帕,仔仔細細地擦幹淨指縫殘留的水珠,沒有繼續解釋。
“沒有襲擊成功,現在那東西應該走了,回去睡覺。”
“哎,郁哥、燕哥!”
郁燃剛走出廁所,就看見程希佑站在門外,熱情地沖兩人招呼了一聲。
他身後的祠堂門隙開一條縫,灑出一線燈火。
郁燃不清楚為什麽這家夥叫比自己年紀小的人為哥。
他淡淡地問道:“沒出事吧?”
“沒有。”程希佑眼神在郁燃和燕時澈身上轉了一圈,嗷地拍了一把腦袋,“那啥,呃,我……出來放個水,曲蕊姐在裏邊守着的。那個,我先進去了……”
郁燃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回到東廂房,煤油燈仍舊亮着,方才的怪物已經不見了蹤影。
為了确保安全,燕時澈還是每個角落甚至床底都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
兩人熄燈上床,郁燃聽見燕時澈翻了個身。
男人的嗓音在近處響起,“你發現了什麽。”
郁燃好笑地瞥了一眼對床,“好了,知道你不是漂亮笨蛋了。”
不曉得這句話戳中了男人哪個點,燕時澈低低地笑起來。
“是什麽?”他問。
“你不是猜到了嗎?”郁燃反問。
“……”燕時澈頓了一下,開口道,“進入這個副本的人,并不全是新手。”
郁燃輕笑,“沒錯,那你覺得誰是例外?”
燕時澈靜下來,仿佛在思考。
“我以為你會堅定地指認我。”郁燃忽然道。
“雖然你的動機很可疑,但不是你,老板。”燕時澈又笑起來。
他笑得很沉,郁燃猜那雙刻薄的唇形也必定是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為什麽?”郁燃問。
“直覺。”
獸類的直覺嗎?郁燃想,有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身邊站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獅子。
可能是對方的長相太具攻擊性,郁燃下意識就把他錯誤分類到了肌肉傻白甜裏,沒料到燕時澈竟然這麽敏銳。
他側眸注視黑暗的另一頭,床上隆起成年男子高大的身形,對方側躺着,似乎也看着他。
“那你覺得是誰。”郁燃聽見自己寡淡的聲音,皺了皺眉。
良久之後,他得到了回答。
“沈同宇。”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說明:本文不涉及某個敏感時期的內容!totally架空!
愛你們,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