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勇得知父親因急救而住院，他趕到醫院，瞪大眼睛，滿臉惶恐，緊張，難以置信的表情。
蘇偉看着蘇勇，他有些意外，平時這個弟弟給他的印象是有超出凡人的冷靜，甚至冷酷，所以才能幹那些大手筆拿別人的錢玩生錢的工作。可眼前，蘇偉看到弟弟是那麽的焦急和難過，相比之下，自己倒顯得很冷靜，他突然想這可能還真是在家裏角色扮演成習慣的原因，自己畢竟是年長的大哥。
“爸身體多好，也不胖，平時很愛鍛煉，怎麽會突發心梗呢！”
“至少算搶救過來了。”蘇偉回答。
“這不是還是在重症監護，意識也是一會清醒一會兒糊塗的。不知道為什麽，我從來就沒想過咱爹媽會生病，我覺得他們還是年輕人呢，突然地，病危通知都下了，太沒心理準備了。”當只有哥倆在醫院守護的時候，蘇勇發洩道。
“醫生都挺樂觀的，等爸病情穩定了，下一步就是做支架手術。”
“爸必須必須要好起來，你看媽站都站不住了，我一直摟着她，我真怕媽再急出病來。”蘇勇說的時候幾乎淚眼吧嗒地。
蘇偉不敢太受弟弟影響，他怕自己也情緒失控，他也很害怕。蘇偉換了一個話題：“你現在回家陪媽，我一個人在這裏就行了。”
“嫂子不是陪着呢嘛，我還是在這裏吧。”
“讓你嫂子回去照顧孩子。”
“孩子不是在他們姥姥那邊嘛。”
蘇偉感覺蘇勇真的是受打擊很嚴重，他顯得完全不是平時的智商。
“要不你在這裏，我回去。孩子不能一晚上放姥姥姥爺那邊。”
“哥這都什麽時候了，哥哥妹妹那邊放一宿能怎麽樣。”蘇勇表達不滿。
“你說這什麽時候？爸現在病情穩定，咱們也做不了什麽，一個人留下守着就夠了……幹嗎啊搞得好像日子就不過了似的。”
蘇勇瞪了蘇偉一眼，他似乎也恢複了常态，嘆了口氣：“那還是我留這兒吧，守着我放心……突然覺得應該結婚，咱家人丁太不興旺了，親戚都不在北京……”
蘇偉聽着很是吃驚。
蘇偉回到父母家，李雯一看見蘇偉就用眼神告訴蘇偉，她有事情，她不愉快。等夫妻二人避開蘇偉母親來到樓下，李雯質問：“你上個星期沒有一天來你父母這裏，我以為你一直在這邊吃的晚飯。要不是下午陪你媽說話，我都不知道。”
這三年以來，蘇偉感覺自己已經遠不象起初那樣，面對這樣的問題會很慌亂，會緊張，但他依然厭煩，他還是不想編什麽，回答：“你以為我這邊吃我就在這邊吃。”
“那你也沒回家吃飯，也沒來我們家，你上哪兒去了？”
“就單位随便吃一口呗。”蘇偉單位晚間食堂有賣簡單食物。
“你不是頂讨厭吃食堂的，天天食堂？！你這一個……”
“食堂，餐廳，或者單位應酬，不就填個肚子嘛，哪兒那麽多廢話。你趕緊去接孩子，我上去了。”蘇偉打斷妻子，說完，并又要逃離般避開妻子。
“人家不就是關心你嘛，你怎麽不知道好歹！你急什麽啊？”
蘇偉聽着妻子的話，他非常別扭，更加強烈地想避開李雯。當蘇偉一個人上樓的時候，他本能地就覺得妻子已經知道些什麽，或者即将，很快知道了他的秘密，因為從小，無論家裏父母還是學校老師就教育他：紙是包不住火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麽想，蘇偉頓時腦子一蒙，世界都颠倒了，眼前發黑，可瞬間之後，他突然感覺松口氣，甚至有些刺激，有點興奮……蘇偉很詫異自己的反應。
那段時間，超越每天都給蘇偉留言。
“我現在下班後什麽事兒都沒有，如果要陪床還是什麽的，你就叫我。就當是單位同事朋友幫個忙，應該不會被看出來吧。”
“你千萬心裏別着急，着急上火最容易感冒生病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也不用回我。”
“照顧你爸也要照顧好你自己，別太累。”
“我真想幫你啊。”
“我想你，我愛你。”
蘇偉只回了一句：“我就想抱你。星期五晚上我過去。”
蘇偉父親完全脫離危險，甚至又恢複了之前的精氣神，只是在醫院住着，等着做支架手術。蘇偉母親也又生龍活虎起來，她不希望兩個兒子耽誤太多的工作，她能夠自己照顧老伴。那天蘇偉父親要做一個重要的檢查，蘇偉特意從單位趕過來，他在病房裏看着手機，看着超越的留言，等待護士叫他們過去檢查。
蘇偉聽到父母聊天拌嘴。
“蘇勇就會耍嘴皮子，你剛好沒幾天，人沒影了，電話都不打一個。”蘇偉媽說。
“你說你這人，他還問咱們他能不能出差，你說你什麽都能行，讓他該忙就忙他的。把話說那麽滿，現在又埋怨。”蘇偉爸回答。
“我可沒埋怨。只是說他應該打個電話，就象等會兒做這個檢查，怎麽也應該打個電話嘛，這怎麽就叫埋怨了……”
“你這怎麽不是埋怨？……”蘇偉爸說。
蘇偉連忙接過話茬：“蘇勇今天早上給我打電話了，醫生不是說了嗎，這檢查非常簡單安全，一點不用擔心。”
老兩口暫時都安靜下來。
“蘇勇這次跟我表态了，他說考慮結婚……”蘇偉媽再次開口：“這次他還算懂事。你一生病，他怕了，覺得父母日漸衰老，生命這麽脆弱。我跟他說這就是生活讓他成長，該什麽年齡就辦什麽年齡的事，否則老了以後都是遺憾……”
“什麽生命脆弱？你就是趁孩子脆弱的時候壓他，什麽都要聽你的。”
“這怎麽是聽我的，難道你就同意他現在這樣，說不考慮結婚？”蘇偉媽提高聲音。
“這事應該随他自己，他不想結婚，只要他自己過得好，有什麽不好。”
“我看你是生這場病，病糊塗了。”
“什麽病糊塗！你不生病你更糊塗，我生了病我更明白生活的意義……”
護士進來推蘇偉父親去做檢查，這才打斷了蘇偉父母的争論。
星期五躺到超越小窩的床上，蘇偉此刻完完全全感受着倆人和好後，那種小別生新婚的愛意纏綿，似乎之前已經轉變為平淡但深刻的感情，又迸發出新的激情。
剛剛的歡愛中，超越很激動，他承認他在網上看了帥哥，他錯了，他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當超越更加刺激時，他喊他沒想過被別人操，他不敢再看了，求讓蘇偉饒了他放過他 。
此刻，他們安靜地躺着。倆人睡覺前特別習慣和舒适的一個姿勢，超越躺在蘇偉臂彎裏。
也許是諸多刺激，也許是覺得太愛超越，蘇偉那晚聊起他不觸碰的話題。他說他剛明白自己性取向時候看過不少帖子，其中有一個他印象很深，說一對認真的已婚未婚關系裏，通常未婚的一方最後都會因為心理的失衡而出軌，有的出軌後還能繼續維持，有的就分手了。
“你真的從來不想過認識人或者約炮？”蘇偉問。
“當然真的……”超越回答：“要不是遇到你找到爽的方式，我都懷疑我這輩子不想找人做愛了，需要了撸一管簡單快捷安全衛生。”
蘇偉聽着笑起來：“或者找個能天天住一起不寂寞的。”
“可拉倒吧，我還缺那體驗嘛，跟鄭小乘住那麽幾年，都住到內傷了。”
“你不是說想過天天在一起的日子？”
“那必須是跟自己覺得喜歡的人啊。”超越回答。
“趁着還年輕，行動起來，也許就有運氣碰到一個自己喜歡還能天天住一起的人，想過嘛？”
“沒想過！”超越幾乎有些粗聲回答：“沒有人能比得了你！幹嗎啊？想甩我啊？我告訴你我粘上你了！”
蘇偉聽着很感動，很激動，激動到他無話可說，渾身暖流直往眼睛上走。他摟抱住超越。
後來蘇偉想起什麽，他從褲兜裏翻出幾個卡，說是單位發的，大概有兩千塊錢，網上還是實體店都能用 。
“下星期四是你生日，還從來沒表示過。我真不知道你想要什麽，你自己挑個禮物吧。”蘇偉說。
超越意外，吃驚，激動，但他更是哭笑不得：“你有這份心我就高興死了，卡你拿回去給哥哥妹妹買點什麽，算是我送他們的。”
“你什麽意思，看不上嫌錢少是嘛？”
超越馬上意識到自己錯了，連忙說：“行行行，我明天就開始買。”
“但那算是我送你的啊。”蘇偉說。
“那當然了，我買回來我朋友圈裏給他們曬一遍，老公送的生日禮物。”超越回答。
“你敢！我要的是你高興。”
“我當然高興！……你就是跟我說一句生日快樂，我就滿足，就足夠高興了。”
蘇偉聽着，他看着超越那笑眯眯，發自內心的愉快樣子，他什麽都不懷疑，他把上一次主動和好遺留下的極度失望，屈辱感和懷疑自然地，完全抛到腦後。
蘇偉父親的支架手術很成功，幾天來蘇偉蘇勇兄弟倆輪流在醫院和護工一起照顧父親，雖然都覺得省心疲憊，但被醫生告知結果很理想，心情也頓時跟着好起來。那天晚上不再需要親屬陪床，倆人一起出去吃飯，還點了不少酒。
“你說要結婚是哄他們還是真的？”蘇偉問起蘇勇答應父母結婚的事。
“真的，讓他們放心讓他們高興。而且說實在的，之前兩個都是因為她們想結婚沒我不想就分手了。以後看着合适的結，無所謂。”
蘇偉喝得很高興，很放松，喝得口無遮攔，他回答：“不要着急結婚，你現在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麽。30以後……不行，35以後，35歲，那時候你基本知道自己需要什麽，那時候結婚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老婆孩子。”
蘇勇很聰明，他頓時聽出些什麽：“你這是經驗之談？哥你今年35……”
“什麽三十五，三十六快三十七了，要是讓我重新選擇，我不會結婚。不能為了爸媽結婚，生活是自己的，結婚了過得不愉快不是他們想看到的，而且爸那人很想的開……”
“你是跟嫂子矛盾太深啊還是……覺得家是拖累？”
“我們倆是老拌嘴，但李雯人不錯，她一點責任都沒有，兩個孩子更無辜……”
蘇勇聽着很震驚，但他更小心翼翼地問：“哥你是不是……外面還有個家？”
蘇偉也愣了，然後他本能地想了一下，他只是外面有個愛的人，于是回答：“沒有。”
兄弟二人沉默。
蘇勇先開口：“哥，我勸你一句，人活着哪兒能事事都順心，也不能事事都為自己，溫馨的家庭，一對龍鳳胎兒女，讓多少人羨慕死……”
蘇偉擡頭注視蘇勇，他感覺有點搞笑，現狀活得我行我素的弟弟勸他活着要為別人着想。什麽也沒做，甚至都沒敢想做什麽的自己，勸弟弟為自己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