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看起【(1)
封面由碧水一位叫肉肉子的萌娘幫我做的233
最後 本文攻向
內容标簽:奇幻魔幻 恐怖 快穿
搜索關鍵字:主角:畫像 ┃ 配角:畫家,将軍,陛下 ┃ 其它:小婊砸攻
☆、01 畫家的自畫像
波恩坐在半身鏡前,面對着鏡子裏那個失意的年輕畫家。那張臉上有着過度焦慮帶來的疲倦,以及長期貧困所造成的壓抑。
洗漱臺上放着一把裁紙刀,擺上畫架的盥洗室顯得十分逼仄。死亡會改寫人的容貌,屍斑、皮膚失去彈性、肌膚冰冷、自溶……只有畫作能令一個人不朽。
波恩用調色刀刮薄顏料,對自畫像作了最後的調整。他将這幅畫嵌入廉價的畫框,擺在內室的床上。畫上的青年有一種平靜的疲憊,麻木的雙眼已經不具備任何痛苦亦或快樂的象征。
波恩用裁紙刀割開手腕,在冰冷而肮髒的地上平躺下來。在他周圍滿是賣不出去的畫作——看起來更像是木匠而非畫家的作品。
他閉上了眼睛。
他醒來的時刻是淩晨,更夫寂寥地從窗外走過,微光将空間映出幽藍。手腕上的血液已經凝固,流淌下來的血液污淖了地板。他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陣發黑,禁不住扶住了床沿。他的視線微微擡起的時候,便恰好落在那副畫像上。
剎那間一陣古怪的戰栗感麻痹了他的心髒……他看到了什麽?畫家瞪大眼睛,而後又燃起僅剩寸餘的蠟燭。
火焰飄動的光照在床上,将畫像完整的呈現出來——依然是些微淩亂的頭發,依然是帶點黑眼圈的疲憊眼睛……然而完全不同了,這是與他如此不同的同一張臉啊!
那份失意與苦悶,被一種唯美的憂郁感所替代。其中構建的場景——粗糙的茶幾,有缺角的茶具——所滲透出的生活的窘迫感被一種漫不經心的優美所替代。他修長的手指勾着瓷杯柄,手肘虛靠在桌面,仿佛正在享受下午茶的鄉紳,因為并不等待誰而顯得有孤獨。
這樣一幅畫也并不是多麽奇特,只有恩波知道它有多麽特別——在他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時刻,這幅畫像發生了改變!畫中的人依然是他的臉,依然是那個姿态,然而他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擁有這樣一副作品,似乎并不能緩解恩波的貧困。因為沒有人會相信這件離奇的事,對于其他人而言,這只是一副手法頗為老練的作品,也許能賣出一筆好價格,但遠遠稱不上是傑作。但是它點燃了恩波心中的一簇火苗——看看鏡子裏的年輕人,蒼白、無力的面孔,麻木而平淡的神情,看起來只是一個土頭土腦毫無魅力的底層人士,長期的失敗甚至磨滅了他眉目中特屬于年輕人的朝氣。然而分明是同一張面孔,為什麽只是姿态線條變得更加流暢,眉目間的神态輕微的改變就能透露出一種隐含危險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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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可愛的一張臉。
恩波有些虛弱的收拾了房間,晨曦的光出來了,這間房間卻依然很暗淡——這種廉價的居室幾乎常年照不到陽光。他将自畫像搬到窗邊,将經年累月積下來的灰塵都洗劫一空。以往的時候,盡管精力充沛、無所事事,他也會先選擇煩惱自己的前途而不是動手去打掃,而在他流了一灘血,很可能會昏倒的情況下,他卻好像上了發條的懷表,怎麽也停不下雙手了。
等打掃完房間,晨光已經完全将自畫像籠罩。
恩波準備将畫像搬回來,但是他驚訝地站在了離畫像兩英尺遠的地方——依然是那個姿态,依然是那張臉,但是畫像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這樣慵懶的神情……該如何描述呢?仿佛他正在惬意地享受陽光。一種高高在上的漫不經心的表情,從他的眼角流露出來。恩波覺得自己的血液微微發燙,他再一次感到了這種神秘的沖擊。
這一刻,那個為了貧窮而選擇自殺的他顯得遙不可及,他感到了他的生命起了極大的變化。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希冀起那個畫框中的男人回眸看向他……但是很遺憾,那只是一副畫像罷了。也許某種神秘的力量讓它擁有了超越科學的變化,但觸摸他所能感到的依然是顏料而非皮膚的質地。
讓畫像産生變化的秘密到底是什麽?有一瞬間恩波不可置信地觀察起自己的手來,他想起東方傳說中的畫家因為神的眷顧而擁有了使所畫的一切都具有生命力的能力,莫非是死亡給予了他特殊的繪畫能力?這讓他興奮的躍躍欲試,可是當他重新拿起畫筆,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但是他并不感到氣餒,反而極為耐心地考慮起日常瑣事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和大多數人不同,他擁有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而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越是危險,便越有價值。
☆、02 畫家的自畫像
恩波走在漆黑的夜中,腳下的土地十分柔軟,偶爾有礫石硌腳,提醒他不是行走于虛空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漆黑,夜空中繁星的光芒如同空洞無神的眼睛,其光線似乎永遠也無法到達地面。他聽見了像是鋼鐵般虬曲的樹枝在搖晃,而像是黑色鐵片的樹葉則發出了堅硬的響聲。當他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是在黑暗中看到了輪廓更深的黑暗。
後來他來到了一座無名的墳墓,受到一種特殊的熱情的感召,他用雙手挖開了其上的泥土。
那些泥土柔軟的觸感就像是白雲,而挖開墳土似乎并不比挖開白雲更為艱難。當他掀開黑黢黢的棺木,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片漆黑之中,他會如此清楚地看清棺木中躺着的人——甚至能看清他眉端略微彎曲的一根根眉毛。
恩波無法用想象将自己的死亡勾勒成美麗的意象,扭曲的面孔,浮腫的屍體,房東的叫罵……他甚至對死後的時間也同樣感到恐懼。當靈魂得到解脫,身體便像個可憐的孤兒被遺棄在這個冰冷的世界,遭受現實無情的鞭笞。
但是這個在漆黑的星辰之夜,寂靜地躺在棺木中的“恩波”,美好得像是一支帶着夜露的玫瑰。他雙手疊放在腹前,神情安靜到甜美。
……明明是同一張臉,為什麽會這般大不相同?
他伸出手去撫摸那張臉,感到了一種想象中的屍體的冰冷。他的胳膊一陣哆嗦,心髒卻産生了被電流擊穿的錯覺。冰冷的、細膩的皮膚。他想看看這具身體與自己到底有何不同,他解開“屍體”的衣物,看到了與他同樣瘦弱的胸膛。那些在他身上顯得如此羸弱的肌肉,因為“屍體”的姿态而産生了一種無比脆弱的美。
……真是不可思議,難道就像弗洛伊德認為的那樣,這是他将力比多投射于自身的結果嗎?
可是當他照着鏡子的時候,他常常為面容中的怯弱和身體的枯瘦而感到羞恥,并沒有此刻這般目眩神迷的驚嘆。這冰涼的肌膚與他的亦是如此不同,這具身體就仿佛處于即将毀滅的那一刻,因而他蘊含的一切脆弱,都有一種極端激動人心的美麗。
屍體、極端的黑暗、棺木……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副絕佳的畫像。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整個宇宙都颠倒了,星辰旋轉到了地下。他莫名地被觸動,當他想要去親吻那個冰冷的自己的時候,卻突然從夢境中蘇醒過來。
挂在牆上的畫像依然保持着準備品嘗下午茶的姿态,唇線和原本憂郁的平展的弧度并沒有太多不同,但是恩波感覺到了一絲矜持的微笑。
那是一種好像是惡作劇得逞卻要表現得滿不在乎,又好像是漫不經心的得意笑容。
他已經受到了偉大的啓發,一副絕妙的驚世之作就醞釀在他的腦海中。
然而可悲的是,他并沒有使它誕生的能力——一個拙劣的三流畫手,就好像一個文辭捉襟見肘的三流寫手,再怎麽動人的故事被他用流水賬的方式敘述開來,也只會讓人感到枯燥乏味。
可是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能成為天才,在繪畫界中,能像畢加索那樣用十年時間成為大師級畫家的已屬天才。而這個可悲的貧窮的年輕人,他只不過是連模特也請不起的貧窮畫家而已。
當然也可以試着去畫一些底層人物,他們對于一些畫家來說也許是絕佳的模特,但是顯然作為一個不切實際的浪漫主義患者,恩波無法從這些人身上聽到缪斯的呼喚。
恩波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這個時候一隊因為悲哀而肅穆的男人擡着棺木走過,女人們穿着黑色正服跟在後面,她們的胸口別着白色的百合。恩波瞟到死者的遺像——那時一張年輕可愛的臉蛋,恩波略有印象,似乎是出身于某個中産階級的女孩。但是令他感到戰栗的并不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生命的消失,而是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一個古怪的念頭。
正是這個念頭讓他在月圓的漆黑的夜晚,躲過林口的守墓人,提着鐵鍬,站在公墓的一處。他不敢點亮提燈,但是在白天的時候他已經死死地将地形以及棺木埋葬的位置記住。他撬開了棺木,裏面的屍體尚且新鮮,仿佛還殘存着生命的跡象。
時不時遮蔽月光的烏雲,使得大地上的一切都如此晦澀不清。被精心裝扮的女孩就這樣安靜地躺在棺木中,她那朦胧在月中的臉比記憶中的要更為美麗。她看上去好極了,正符合了他對美的想象,而夜晚的深沉中和了死亡的殘酷陰影。
他仔細地審視着女孩的樣貌、姿态與色彩,想象着該用何種顏料調和出她皮膚的顏色……然而在這樣幽暗的深夜,那些本該清晰的線條都似乎隐藏了起來。為了更好地了解眼前的模特,畫家伸出手去觸摸……
他仔細地摸過女孩隐蔽在陰影中的每一寸肌膚,手下失去彈性的肌膚如此冰冷,似乎帶着陰間刺骨的寒冷,當一陣晚風吹過頭頂的時候,恩波情不自禁地一陣戰栗。一種恐懼感盤旋在他的頭頂……并非是由屍體的冰冷與寂靜的墓地所引起,而是驀然出現在心中的炙熱讓他心生畏懼。
他無法集中注意力去欣賞那個女孩,因為他的腦海中無時不刻地在浮現出夢境中那個宛如屍體的“自己”。夢中那種虛幻的觸摸似乎透過身下冰冷的屍體傳達到了他的手心……這是一種多麽瘋狂的折磨人的體驗。
在屍體腐爛之前,恩波與“女模特”一起度過了幾個難忘的夜晚。
這一晚他回到簡陋的家中,略有些失神地看着牆壁上的畫像。他的視線漠然地投射向斜遠方,嘴角挂着一絲冷漠又神秘的微笑。他在想什麽?恩波有些出神,他的手指觸摸到畫中人的臉,那是畫布被顏料塗抹後的質感。
不管再怎麽像一個人,也不過是畫像罷了。盡管在心中這樣對自己說,恩波還是抑制不住凝視着畫中的男人。這真的是太令人痛苦了,每當他撫摸着屍體冰冷的肌膚,都仿佛在撫摸他那毫無生機的愛意。他的手指劃過男人秀氣的下颚,他展現出漂亮線條的頸部,他解開一個扣子的襯衫裏露出的鎖骨……
依然是塗抹了顏料的畫布質感,然而想象與渴望讓年輕的肉體起了反應……
回過神的恩波驚恐地退後,幾乎是逃命般倉促地躲進了盥洗室。他用冰冷的水将自己澆透,這才将濕衣服剝下來。他看着鏡中面色慘白的青年,感到自己重新恢複了冷靜。
他試着去想自己的藝術,那逐漸滂沱,就要湧出他的靈魂的靈感。他已經勾勒好了這幅畫的輪廓,盡管生澀的筆觸讓他沒有太多信心,但是随着他對人體的進一步了解,他已經感到了缪斯的臨近。
他擦拭掉身上冰冷的水珠,因為是獨身一人,所以毫不在意地光着身體走出了盥洗室。他本來打算**地上床,睡上一覺。但是在他準備彎腰滅掉汽燈的時候他又看到了牆壁上的畫像。
男人斜睨的視線并不曾投注在他身上,而仿佛是在看向畫中的某處,但是他感到了一種若有似無的注視,就仿佛他在用餘光掃視着他一邊。畫像中的男人原先那抹冷漠而神秘的微笑,被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所取代。
那是一種非常優雅的玩味笑容,令畫家在一瞬間漲紅了臉。
他趕忙低下頭手忙腳亂地套起褲子來。
☆、03 畫家的自畫像
車子從索菲亞街開過去的時候,女孩從車窗裏往外一瞥。她的手指掀開薔薇色的車簾,神情中有一種天真且無意識的好奇。在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仿佛變成黑白色,唯有她臉蛋的粉色綻放。
那是大法官索米斯的女兒奧菲利亞,這個天真而浪漫的女兒和她那個以殘酷和腐敗出名的父親截然不同。她失蹤于帶着女仆逃出金絲籠一樣的城堡,去追逐山野間的蝴蝶之後。
現在這個女孩安靜地躺在這間十分簡陋的居室裏,潔白的洋裙像是初放的百合。她閉着眼睛,像是睡着,寧靜甜美如含羞草。這是最好的美的意象,墳墓這樣的構圖太過于陰暗,唯有這樣甜蜜無憂的面容可以驅散其中的陰暗堕落,為這哥特式的畫作中注入羅曼蒂克的芬芳。
為了避免大幅動作驚醒被迷暈的女孩,畫家用剪刀剪碎了她的衣裙。精致而輕柔的布料像是破碎的蝶翼掉落在地上。最後一點陽光從畫像的畫框角落退下,窗簾被拉上了,畫架被調整好角度。從畫架上卸下來的自畫像被靠在高背椅上。
在燈光以及未曾完全退去的黃昏映照在白色窗簾上的微光中,女孩的皮膚如白玉般美輪美奂。
這感覺好極了,被缪斯眷顧的感覺。當筆下的輪廓逐漸清晰,當抹在畫布上的顏料呈現出它所能展現的質地……一切都是那麽恰到好處。她烏木般的黑色卷發散落開來,微微開啓的紅唇像是綻放的玫瑰,雙。乳帶着少女的年輕活力……
明明是越是注目越是美麗的“模特”,畫家卻感到一種莫名的煩躁。
他感到了另一道視線的存在……是畫像。盡管畫中男人的眼球并不能轉動,他還是能感覺到男人一瞬不移的注目。他的眉毛似乎有略微地上揚,顯露出一種克制的驚訝。而在蜷曲的劉海下的深邃眼睛,就像是怒放的紫羅蘭一般灼灼不可逼視。
僵硬不變的線條阻礙了他情緒的表達,但是畫家還是從中感到了一種熱情。他的自畫像正在對那位“女模特”産生興趣。一種古怪的想象力擊中了他……如果他畫下了眼前的女孩,她會不會和他在畫中相遇?
這個想象極其惡心,甚至立刻讓他産生了輕微的腹痛感。
……
當他把削尖的鉛筆紮入女孩的大動脈中時,他感到好多了。
那個女孩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顯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想要叫喚,可是鮮血淹沒了她的咽喉,流進了她的肺部。她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望向這個世界,最終安靜地躺了回去。
好了,現在沒有什麽可以阻止偉大的靈感出現在畫布上了。
而且即使女孩出現在畫中的世界,也只是一具安靜的屍體而已。為了将死亡的意象變得唯美,畫家将每一滴鮮血都繪成了玫瑰。當他興奮地落下最後一筆,他突然打了個寒噤。
他撲到微涼的屍體旁,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捂住那似乎還帶有溫度的血液。
他茫然看着手中的濡濕,然後驚懼地望向自畫像——畫中的男人在審慎地注視着他,是帶些高傲的狐疑表情。哎,他只是畫像罷了,自從他被畫出來到現在,從來沒有出過這個房間,他根本還不知道什麽是死亡,什麽是謀殺。
畫家的心中莫名的柔軟起來,他突然确切地感到——他并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而後悔。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撫摸畫中男人的臉,冷不丁在上面留下了血跡。
該死——
在畫家忙不疊想要擦拭掉血痕的時候,那些血污像是紅色的細長爬蟲,鑽入了畫布中。
血液被畫像吸收了。
畫家似乎不敢置信,不過畫像确實能夠吸食血液。它甚至将女孩所有的血液都吸光了……當屍體的水分完全被抽幹,只是輕輕的一陣空氣震蕩,便讓蠟像一樣的屍身化成了齑粉。
與一副驚世駭俗的傑作同時沸沸揚揚的是大法官的獨女奧菲利亞的失蹤。
本該恐怖抑或充滿悲劇色彩的死亡竟然被描繪得如此純潔美麗,簡直令人神往,這幅繪畫被認為是開啓了新古典主義的先河。《死亡的少女》的展出,獲得了空前的勝利,比起來畫展中其他優秀畫家的作品只是成了陪襯。
恩波并不擔心畫中的少女會被認出是奧菲利亞,因為從脖頸上開出的玫瑰花遮蔽了少女幾乎1/3的面龐,而少女的臉龐結合了恩波的幻想,并非是真實的奧菲利亞的臉。
然而他并不知道當大法官索米斯站在這幅畫像面前的那一刻所感到的驚懼與憤怒!
是的,那并不是他女兒的臉,但是他從那具裸。露的女體中認出了她女兒的痕跡!那的的确确是他女兒的身體,甚至沒作一點僞飾!
但是如果他沒能從那個畜生的房間裏搜出他被綁架的女兒,那意味着什麽?
法官大人縱火燒了畫家的房間,并準備以他所有的權利來調動人員對畫家進行圍捕。他已經想好了無數種方法讓這個龌龊的男人生不如死,除非他交代出他女兒的下落,不然他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然而法官帶着檢察官離開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一個躲避在暗巷的年輕人,偷偷摸摸地逃回了那已經着火的房間。
畫家穿過冒火的走廊,房門已經被砸破。他被濃煙嗆得不停咳嗽,不過還是死命沖到了自畫像前。在這灼熱的空間裏,畫像上的顏料似乎有一點毀壞。然而畫像上的男人依然十分淡定地喝着下午茶,但是畫家注意到,他舉着茶杯的手勢雖然沒有改變,襯衫的袖口卻解掉了一顆扣子。
他的心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缺氧。
空氣變得更加糟糕,當他将畫解下來的時候,走廊已經完全陷在火海之中。
帶着這幅神秘的畫像,畫家感到無堅不摧,然而畫像上的顏料卻因為高溫開始敗壞。它很可能因此壞掉。當火舌舔舐人的皮膚,只是在上面留下醜陋的疤痕,而當火苗齧噬掉畫布,那失去的一部分就再也長不出來了。
……他會不會受傷,甚至因此死亡?
呼吸越來越困難間,畫家不知是因為火焰還是焦灼滿身是汗。
不管怎麽樣,他都想要保護“他”啊。
畫家跳到尚且清涼的窗臺上,最後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三年的房間——那裏滿載着他懷才不遇的心酸,以及不甘于平庸的掙紮。但是他意外的沒有絲毫留戀,反而覺得前途輝煌。
他将畫像緊緊地護在臂膀間,然後從窗臺上跳了下去。
鮮血寂靜地滲透出來,被擁在青年懷中的畫像斜靠在屍體上,側對着天空。
突然,一陣風吹來,那副畫像脫離畫框飛了起來。在那飄浮的畫卷上,與死亡的青年相似的面龐露出了一種優美的、殘酷的諷刺笑容。
對于惡魔而言,傷害人類并不能帶給他們能量,唯有堕落的靈魂才是他們真正索求的祭品。
如此愚蠢又輕易地死掉……真是枉費他的心血。
……
畫像一點點化為齑粉,消失在空氣中。
作者有話要說: 哥特風……
以及男主是個小婊砸=。=
☆、04 美少年的肖像
貝克特勳爵在威克斯莊園裏享受他的下午茶,陪伴他的是一副油畫——這幅油畫最初不知為何流落到他的姑母賽威寧夫人的手中,最終被他讨要了過來。
将兩個奶白的中國瓷杯注入碧綠的茶水,貝克特勳爵十分順手地将其中一盞擱到畫像面前。一旁的男侍已經見怪不怪,将托盤中剛洗淨的櫻桃放在茶幾上。
畫像當然是不能吃喝的,然而等男仆退去,靜谧的樹蔭下只有貝克特勳爵的時候,只見原本是乖巧正坐在椅子上的畫中人,手中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茶杯——正好和貝克特勳爵從維多利亞號淘來的中國瓷杯一模一樣——原本稚嫩地板着的臉也顯出了一種調皮的悠然來。
這是個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在其他人在的時候,畫像只是一副正常不過的畫像而已。
貝克特勳爵唇角浮着寵溺的笑容,深邃的眼睛帶點笑意地着迷地看着畫中人——那是個尚未長成的少年,容貌鮮豔美麗,賽過英倫的玫瑰。他有一頭純金般燦爛的金發,比午後的陽光更為耀眼,湛藍的眼睛帶着一股狡黠的天真。
……當他在賽威寧公爵府邸看到這幅畫像的時候,就已經深深地為其英姿所着迷。最初他以為是畫家絕妙的藝術手法打動了他,而事實上令人感到心動的卻是畫中人自然流露出的氣質。
如果說貝克特勳爵陷入了情網,全倫敦的貴族夫人們都會哈哈大笑——總是不經意開啓嘲諷的高傲的貝克特勳爵可是位列貴族女孩黑名單的榜首。再怎麽愛慕虛榮的女孩,也經受不起他那俯視人的冰冷眼神,以及那似乎與生俱來的嘲諷口吻。所以盡管貝克特勳爵年輕英俊、舉足輕重,至今卻仍為一名單身貴族。
[你确實該為你的美貌感到高興,畢竟這是你唯一的優點。]
對有名的“英倫玫瑰”也是這種要死不活的腔調的“注孤生”的貝克特勳爵,竟然十分溫柔地用絲質的手絹擦拭着畫框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作出這樣的舉動只不過是他因為午後的溫度而微微出汗了而已。似乎是感應到他的體貼,理應不能感覺到溫度的畫中人露出一副有些熱的樣子,然後對畫框外的勳爵嫣然一笑。
之後兩個人沒有再互動,貝克特勳爵翻開桌上的一本書籍閱讀起來,而畫像中的少年則單手支颚,有些懶洋洋地斜着身子,打起哈欠來。只是天氣多變,一個小時後,天空變陰,突然落起雨點來。樹葉簌簌地響在上空,雨點倒是不能一時落下。然而擔心會有雨點濺到畫像上,貝克特勳爵脫下外套蓋上畫框。
本該伺候在不遠處的男仆不知去了哪裏,雨突然下急了,貝克特勳爵來不及拿手杖,抱着畫像急匆匆向不遠處的城堡走去。貴族的風度讓他無法撇開身份大跑起來,但是擔心畫像被淋濕的他腳步越來越急促。
“主人……”
門內的仆人有些慌張地走過來,貝克特勳爵快速地檢查了一下畫像,發現沒有被淋濕才緩了臉上的愠色。他看到畫中的少年又裝模作樣地端坐在椅子上,擺出他原本的造型,不禁莞爾一笑。
“行了,幫我把畫像搬到卧室去。”
為了避免男仆失手磕到畫像,貝克特勳爵特地叫兩人來擡這幅并不重的畫像。貝克特勳爵被淋得有些狼狽,他去浴室洗漱一番,換了身衣服。正好下午兩點整的時候,有一位劇院經理前來拜訪,請他晚上去劇院欣賞曲目。貝克特勳爵答應下來——看在這個劇院曾幫他消磨了不少時光,而不是浪費時間的份上。經理請求貝克特勳爵去後臺看一看新來的歌劇演員——他認為能紅的一個年輕人——貝克特勳爵因為記挂畫中人而拒絕了。
看到穿着睡袍進來的貝克特勳爵,畫中的少年歪了歪腦袋,然後也給自己換了身睡袍。
這種模仿有一種親密的暧昧,貝克特勳爵看着從睡袍衣襟中露出來的秀美的鎖骨,有些緩慢地吐出口氣。他打開窗戶,怕引來蚊蟲想熄滅燈盞,但是又不想因此無法看清畫像。最終他只是用火柴點燃了雪茄,吸了一口煙的嗓音變得有些喑啞:
“來一口?”
盡管知道畫像無法回答他,還是做出了将雪茄煙遞過去的手勢。他看到畫中的少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然後在手中變出了雪茄,模仿他的摸樣抽起來。他秀美白皙的手指搭配雪茄的樣子有一種強烈的對比的美——就好像将薔薇與白骨放在一起——而他吸雪茄時那情不自禁眯起的眼睛帶着一種天然的妩媚。
貝克特勳爵聳動了一下喉結,扭頭急促地抽了口雪茄。
從苦到甜的味道,最終與雪茄的香氣混雜成甜、苦難以言喻的滋味,正如這一段特殊的戀情。
……
清晨的時候貝克特勳爵醒來,習慣性地向King Size床的一側望去,靠在床頭的畫框中,金發少年躺在同款床上,他的睡相不太好,整個人扭得厲害,衣襟散落開,露出奶白色的胸膛,也許是因為腰肢的扭動拉緊了肌肉,隐約露出了人魚線……
這樣的場景太過美好,又是在清晨這種敏感的時刻……貝克特勳爵痛苦地呻吟一聲倒回床上。
不過當看到畫中人悠悠轉醒,對他露出朦胧的笑容之時,他面容中的情欲被溫柔取代:
“早安。”
在時代劇院的經理盛情的邀請下——同時也是出于對莎翁的敬愛——貝克特勳爵前往欣賞歌劇《羅密歐與朱麗葉》,經理對此次劇目必然走紅的信心也提起了貝克特勳爵的一點興趣。
要知道,雖然一出成功的歌劇可以如火如荼地上演十數年,《羅密歐與朱麗葉》這樣的劇目卻未免過于“經典”了。而這種耳熟能詳的歌劇,想要演出耳目一新的效果,也十分困難。
Vip包廂裏,貝克特勳爵有些不耐煩起來——他沒有想到經理會浪費他的時間,請他來看這無論是情節的修改還是演員的表演都沒什麽亮點的歌劇。就在貝克特勳爵準備不再浪費時間,回家陪畫像的時候,遲遲不登場的“羅密歐”伴随着一陣悠揚的歌聲出現在舞臺上——
金色的燦爛的發,雨後天空般的藍色眼睛。潔白的肌膚上是充滿活力的年輕的笑容——那種笑容有一種極強的感力,仿佛有魔力般讓所有人在一瞬間對他産生親切之感。
看到貝克特勳爵震驚的表情,經理知道自己賭對了——
眼前的少年和貝克特勳爵珍藏的畫像中的少年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點想寫ABO了呢……尤其是AA……
☆、05 美少年的肖像
全倫敦的人都知道,卡倫-傑索成為了貝克特勳爵的寵兒。見過他的人必須為造物主傾注在他身上的慷慨之情而感嘆。而對于卡倫-傑索而言,貝克特勳爵簡直完美,即使他一開始對于這種男性間的關系感到不安和排斥,他也不得不迷醉在貝克特專注的眸光以及他帶給他的極大榮耀之中。
僅僅是貝克特發表在時代報刊的寥寥數語的評論,就讓卡倫傑-索登上了歌劇界的高峰——無數人慕名而來,只為一賞卡倫-傑索的表演,無數鮮花與情書湧向他的休息室。而他同時告別了樸素的公寓樓以及與他人合居的日子,漆亮的四輪馬車将帶他進入任何的高檔場所。
“貝克特……”
當貝克特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他的指腹落在他指甲的邊緣輕輕撫摸的時候,他因為半垂的睫毛而朦胧的眼睛帶了些濕意,仿佛在觸摸着什麽不可思議、夢寐以求的東西,他顯得那麽感動又那麽委屈。
卡倫的心柔軟了下來,他甚至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憐惜之情。
“我在這裏。”
他抓住貝克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鮮嫩的臉頰上,湛藍得如怒放的矢車菊的眼睛含笑凝視着貝克特勳爵。
貝克特的手撫摸着他的臉,撫過他微微跳動的頸部動脈……
多麽真實的觸感!完全一樣的人!
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渴望,繼續扮演衣冠楚楚的紳士,而是将卡倫緊緊地擁入懷中。他涼薄的唇落在卡倫身上,竟然異常滾燙。卡倫猶豫了片刻,立刻熱情地回應起來……
卡倫-傑索出入威斯克莊園顯得如此水到渠成。
他可以享用威斯克莊園的下午茶,在純白的露臺午睡,甚至享用貝克特勳爵專屬的浴室……然而并不被允許進入一個房間。
一副肖像畫必然是按照模特的面容畫下來的吧?
貝克特勳爵想要詢問卡倫-傑索關于畫像的事情,甚至想要找出畫家的下落,但是心中卻莫名有些忐忑。自從沉迷在卡倫-傑索溫暖的臂彎,他已經很久沒有帶它去享受午後的陽光,或者去玫瑰花園散步了。
他将它存放在琴室,而事實上那間房間被他鎖了很久。
然而明明畫中的人已經出現在他眼前,觸摸那溫柔的肌膚,他的腦海卻不禁浮現出他在畫中的樣子。
……他的渴望還在繼續,并沒有餍足。
他推開琴室,看到畫框中的人百無聊賴地背對着畫外的世界,看着窗外。他一動不動的背影顯得很沒有精神。透過畫中的窗戶,他看到悶熱的午後花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