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沐浴

◎我不要你。◎

謝頤清不是宮女, 更不是嫔妃,自然無須彎腰低頭。

她帶着兩名宮女停在一旁,待肩輿近了, 便沖上面坐着的元穆安行禮。

夜色晴朗, 方才離得遠時看不真切,此刻從眼前經過,她才發現元穆安的懷裏還坐着一個身穿騎裝的小娘子。

小娘子身量嬌小, 乖乖地依附在元穆安的身邊, 微側着臉,似乎不願與她對視, 因臉上還戴着一層面紗,讓人看不清相貌, 更辨不出身份。

而元穆安則緊緊攬着那小娘子的腰肢, 含笑望着她,時不時在她耳邊低聲絮語,那副親昵的模樣,與他在人前時的沉穩疏離判若兩人。

謝頤清不是愛窺伺的性子, 不過因為詫異多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簾。

肩輿上的人也沒有理會她,徑直從她面前經過,沒有片刻逗留。

倒是兩名掌燈宮女眼巴巴看着漸行漸遠的肩輿, 忍不住議論起來。

“方才與太子殿下同行的娘子是何人?”

“難道……是初杏?”

這二人是謝皇後宮中的宮女, 都知道昨日, 謝娘子在皇後娘娘的授意下, 親自帶着初杏去了長寧殿, 将她留在了太子的身邊。

在此之前, 不曾聽說過太子的身邊還有其他親近的女子。

“既然是她, 方才為何不向謝娘子行禮?不過才去了太子身邊一日而已,就這樣目中無人了嗎?”

“是呀,方才,她連看都不看咱們呢,就那樣依在太子殿下的身邊,實在不恭敬。”

這些宮女們個個都想像初杏那樣有機會到元穆安的身邊貼身服侍,只可惜,她們相貌平平,不如初杏那樣秀麗,也不似她那般會讨皇後娘娘的歡心。

好事落在初杏的身上,引人羨慕的同時,自然也要招來嫉妒。

“好了,太子的事,少議論。”謝頤清聽她們說了兩句,輕聲開口阻止。

二人驚覺自己竟然說到了太子的身上,頓時讷讷應“是”。又悄悄看面色和緩,無甚觸動的謝頤清,不禁有些佩服,也有些替她感到不平。

“娘子就是太過和善了,每日吃齋念佛,餘事不問,才會縱得她那樣不知分寸……”

現在,她們就是在從佛堂返回的路上。

謝頤清淡然的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吃齋念佛不好嗎?”

那宮女遲疑道:“娘子為亡母盡孝,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只是,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像咱們皇後娘娘那樣有威嚴,才能壓得住底下的人。”

謝頤清臉上的笑容隐去,冷聲道:“你們平日也是這樣慫恿姑母責罰下人的嗎?”

“奴婢不敢,奴婢知錯了,求娘子恕罪!”

那兩個宮女從沒見過她冷臉的樣子,驚愕之餘,也開始害怕起來。

謝頤清沒有像往常一般,立刻笑着讓她們不要害怕,而是在原地停了片刻,直到她們後背生寒,才輕聲道:“好了,起來吧。莫仗着是姑母身邊的人,就失了分寸,若真犯了錯,誰也救不了你們。”

兩個宮女應“是”,小心翼翼地起來,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謝頤清沒理會她們,轉身繼續前行。

她對自己是否要嫁給元穆安并不關心。于她而言,嫁給任何人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這輩子僅剩的心願,就是将來青燈古佛,超脫世外,再不理俗事。

只是這并非她自己能決定的事,而她的心裏還惦記着姑母,姑母一直都待她很好。

然而,姑母心中積怨多年,早已勸說不通,與太子之間的關系,更是比尋常親生母子疏遠太多。

她住在宮中的這些日子,一直想替姑母搏一個好名聲,萬一将來謝家真有好歹,也不至于牆倒衆人推。

只盼今日的作為,日後真能有用。

……

夜晚的西嶺空空蕩蕩,不時有秋風撲面而來,讓人感到仿佛身處遼遠的曠野。

侍衛牽來一匹馬,棕紅的柔亮的毛發,挺拔矯健的身姿,一看就是難得一見寶駒。

秋蕪生得嬌小,站在馬兒邊上,連馬背都比她頭頂高出一些。她仰頭看着棕紅的駿馬,面上顯出一絲害怕。

“殿下,奴婢不曾學過騎馬……”

元穆安愛極了她站在駿馬邊無措地望向自己時依賴的目光,伸手替她摘下面紗,收入袖中,拉着她的手輕輕撫摸馬兒的鬃毛。

“別怕,有我在,它不會傷你。”

秋蕪悄悄看一眼他表情溫和、目光含笑的英俊臉龐,有那麽一瞬間,好像想起了當年在黔州見到的那個所向披靡的少年郎。

她順着他的意思,主動撫摸馬兒的鬃毛,馬兒扭了扭身子,并未表現出排斥的意思,這才讓她的膽子漸漸大起來。

元穆安見她似乎不那麽害怕了,便道:“上馬吧,我帶你在這兒跑一圈。”

秋蕪點頭,觀察到馬镫的位置,在他的示意下雙手舉高,抓住馬鞍,一腳踏着馬镫,用力向上攀爬。

只是,馬镫的位置太高,她踩上去已有些困難,再借力更是難上加難。

元穆安輕笑一聲,在她踩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時候,伸手托住她的腰身,輕輕一推,總算将她推了上去,緊接着,自己也翻身上去,緊貼着坐在她身後。

“坐穩了。”他帶着她的手抓緊身前的馬鞍,又輕拍一下她的腰,“腿也要夾緊。”

說完,一手握着缰繩,一手攬着她的腰,催動馬兒小跑起來。

本以為她會因為害怕而驚呼,可他等了片刻,也未等來她的反應,低頭一看,懷裏的小娘子兩手牢牢抓着馬鞍,兩眼望着遠處掩在夜幕下的天際,不知在想什麽。

元穆安目光沉了沉,攬着她腰的那條胳膊慢慢收緊,問:“在想什麽?方才來的路上,你就一直心不在焉。”

秋蕪有些游離的神思被拉了回來,忙道:“奴婢沒想到能随殿下出來,一道騎馬,一時沒反應過來,并非有意走神。”

借着夜空中的星光與四周的燈光,元穆安低頭打量她的表情,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出欣喜的痕跡。

但找了片刻,什麽也沒找到。

他體諒她日日悶在宮中,若是無事,很可能連永安殿都不出,興許心裏會覺得不痛快,這才一時興起,要帶她出來走走。

可她看起來好像無動于衷。

他感到自己難得的一點對她的體貼與關懷被一陣涼風吹滅了,化成一股十分不痛快的悶堵情緒。

秋風迎面而來的感覺也不再是涼爽惬意,而變成了蕭瑟幹燥。

“你不高興?”

他緊抿着唇,話音裏的溫度已經冷卻。

秋蕪感到周身的氣氛變得壓抑。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高不高興。如果高興,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他願意屈尊降貴,抽出半個多時辰的工夫,帶她出來騎馬而感恩戴德嗎?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敢對他有不切實際的期望。宮裏有太多貴人,每一個都能輕易處罰她,過得好不好,都只是這些貴人們的一句話。

剛才見到謝頤清,更讓她明白了這個道理。

她知道元穆安不喜歡謝頤清。

可即使不喜歡,謝頤清也不必像其他宮女們一樣卑躬屈膝,元穆安也不會像對待玩物一般,連她的喜怒哀樂也要橫插一手。

坐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俯瞰退守道邊的謝頤清時,她的心裏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她覺得那時的自己輕得像一根羽毛,飄飄忽忽,沒有重量。

越是意識到與他們之間的差距,她就越是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處境。

她沒有一顆攀爬向上的心。父母生她養她,也只是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度過一輩子而已。

她只想做個普通的平頭百姓。

為了長遠的快活與惬意,還得像過去一樣繼續忍耐。

“殿下多慮了,奴婢哪裏會不高興?實在是——殿下待奴婢太好,奴婢有些受寵若驚,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說着,忐忑地微微側過臉,沖他露出一抹笑容,抓在馬鞍上的一只手也慢慢放開,輕輕按在他攬在自己腰上的手,用指尖摩挲兩下。

“殿下今日怎會想起帶奴婢到這兒來?”

元穆安感受到她的主動示好,心中的那點不快總算得到纾解。

“這兒是行宮,沒那麽多規矩,我今日無事,便帶你來走走。”他不太想把真實的緣由告訴她,只盡力當作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對他來說,也的确只是繁忙政務之間的些許調劑。

“殿下想着奴婢,奴婢感激不盡。”

秋蕪答得恭敬,雖沒有預想中欣喜得難以自抑的反應,到底也讓元穆安得到回應。

他低頭與她臉貼着臉摩挲兩下,放柔聲音,問:“你平日看起來那麽膽小,怎麽現在騎馬卻這麽快就不怕了?”

過去參加秋狝的時候,他見過不少才學騎馬的小娘子,膽大一些的,能讓人牽着馬,面不改色地走幾圈,而膽小的,往往才上馬就吓得渾身僵硬,不知所措。

他本以為,以秋蕪那麽拘謹的性子,會怕得直往他懷裏鑽才是,沒想到又料錯了。

秋蕪覺得這人實在是一點也不明白她,不禁越發挺直身子,道:“奴婢平日也不膽小。”

“你不膽小?”元穆安一點也不贊同她,催馬兒忽然加速,颠得她身形不穩,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連連後仰,窩進他的懷裏,“那為何你平日連話也不說幾句?像塊小木頭似的。”

秋蕪嘗試着用雙腿和腰背上的力量控制自己在馬上的平衡,才覺得找到了些門道,聽他這話,抿了抿唇,垂下眼簾,輕聲道:“殿下,那是宮裏的管事姑姑們從小教的規矩呀,在主子面前,只有聽話的分,沒有說話的分。”

她入宮之前,是被父母兄長疼愛着長大的,性格活潑單純,很會撒嬌。入宮之後,在掖庭受姑姑們的調|教,一犯錯便是罰跪、罰站、罰一餐飯。

有時幹了一天的活,餓得饑腸辘辘,因受罰而不能吃飯,只能眼睜睜看着其他人大口進食,她委屈得滿眼是淚,卻連哭的力氣也沒有,好像用力發出一點聲音,就會暈厥過去。

次數多了,她自然就學乖了。

元穆安聽她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知怎的,就皺起了眉。

她說得沒錯,在主子面前收斂性情,的确是奴婢們的本分。

在東宮,沒哪個宮女或太監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也不知自己怎麽會覺得一個小宮女該多說些話,也許是因為這個宮女與他有十分親密的關系,所以在他的潛意識裏,她和其他宮女、太監都不一樣吧。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随口問了句別的:“我記得你八歲就入宮了,是不是?如今家裏可還有什麽人?”

除夕過後,他曾讓人查過秋蕪的履歷,知曉她是罪人之後,幼時長在黔州,确定她與他那兩個兄長沒有幹系後,就沒再放在心上。

“殿下好記性,奴婢的确八歲就入宮了。家中父母雙亡,兄長也早與家人失散,已沒什麽人了。”秋蕪輕聲回答,看上去沒有傷心黯然之色。

元穆安一陣沉默。

他從小與父母兄弟的關系都不親近,又很早就去了軍中,實在不清楚一般人家到底是什麽樣的。

料想提起亡父亡母,應當傷懷不已,可秋蕪看起來一切如常,他便猜,她興許也和他一樣,與家人關系疏遠。

想來十分說得通,若不是感情淡薄,誰家父母會舍得将才八歲的女兒送去那麽遙遠的地方?

連說了一會兒話,他感到意興闌珊,索性不再出聲,只帶着她繼續在草場上騎馬小跑。

他們背倚山丘,面朝郊野,感受着星空下微涼的秋風,難得有片刻靜谧時光。

……

另一邊,永安殿中,元烨沉睡了大半個時辰,總算慢慢蘇醒過來,神智回籠。

他年紀雖小,卻并非沒喝過酒。平日在宴席上與衆人同飲,從未覺得自己的酒量如此之差。

今日一時貪快,直接牛飲烈酒,這才沒撐住,急醉過去。

此時酒勁過去大半,他回想起方才的事,感到羞愧極了,那幾位哥哥還不知要怎麽在背後笑話他呢。

因才清醒,思緒雖明晰了,視線卻還有些模糊。隐隐約約看到榻邊坐了一個女子的身影,見他醒了,便上前來扶他。

他沒看仔細,下意識握住她伸過來的手,撒嬌一樣喚了聲“秋姐姐”。

去長寧殿前,他才與秋蕪有些尴尬,此刻以為她主動留在身邊照顧他,心裏一時高興,便想與她親近示好一番。

只是,那女子動作頓了頓,忽而輕笑一聲,将他扶起來,柔聲道:“殿下還沒醒透呢,奴婢是初杏,不是秋姑姑。”

元烨坐直了身子,視線清明,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方才那一陣喜悅頓時煙消雲散。

“是你啊。”

他目光黯淡,有些提不起精神。

若不是看在太子哥哥的面上,他本不想收下這個叫初杏的宮女。

“其他人呢?怎麽就你一個在?”

初杏倒了杯溫茶遞給他,看着他一點點飲下,又給他遞去一塊糕點,道:“禀殿下,其他人都先下去了,秋姑姑說,奴婢既是太子安排貼身服侍殿下的,便讓奴婢一人留下了。殿下可要沐浴?浴房方才已添了熱水,即刻就能沐浴。”

元烨一聽是秋蕪安排的,又是一陣失落。

他感到身上還穿着去長寧殿時的衣裳,沾着淡淡的熏烤氣味,有些不适,吃完糕點後,便起身懶懶道:“好,先沐浴吧。”

反正,平日伺候他沐浴的也不是秋蕪,今日換成初杏也沒什麽不一樣的。

初杏應聲,引着他進入浴房,替他将衣裳一件件脫下,直到□□。

行宮建在半山上,山間有泉水,借着地勢的高低錯落,用竹制的長管分別送入各殿,因此,每日沐浴,不必像在興慶宮中一般擡水進屋,浴房中用的也不是浴桶,而是用漢白玉沿牆鑿出個能容兩三人的浴池。

此刻,浴池中已注滿熱水,騰騰袅袅的水汽撲面而來,萦繞得整個浴房仿如仙境。

元烨踏着階梯跨進池中,感受着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熱水,慢慢靠在池壁上,閉目養神。

酒勁雖過去了大半,他仍覺得腦袋有些發脹,額角突突跳着,有些難受,便道:“我頭暈,你過來,替我按兩下吧。”

話音落下,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緊接着,兩根纖細的手指便輕輕搭上他兩邊的額角,緩慢地按揉打圈。

初杏用的力道适中,按揉的方式也是特意學過的,很快就讓元烨跳動的神經放松下來,進而昏昏欲睡。

可是,還沒等他當真睡去,原本只在額角按揉的指尖便慢慢往下移去。

起初,只是落在他的脖頸和肩膀處,或輕或重地按壓着,讓白日在圍場上奔馳後留下的疲憊與緊繃得到舒緩。

後來,指尖在不知不覺中越過水線,沉入水中,伸向不該去的地方。

元烨放松的思緒被一把拽回,連忙伸手擋住她的動作,睜眼朝初杏望去。

只見原本穿戴齊整的她,不知何時已将身上的上襦褪下,露出裏頭白嫩的肩膀與細長的胳膊。

一件齊胸長裙遮蓋住胸口以下,可因為裙子的布料格外輕薄,在她的身子微微前傾時,便能若隐若現地勾勒出其中的美好弧度。

元烨呆了一下,臉登時漲得通紅,瞪眼道:“你、你做什麽?”

初杏沉在水底下的手仍舊被他抓着,卻沒急着掙脫,而是順勢讓整個身子都從側邊倚過來,幾乎是半靠在他的肩上,輕聲道:“奴婢在伺候殿下沐浴呀。”

元烨在浴池中坐直身子,怒道:“你出去,我不要你伺候,去叫別人來。”

初杏看着他漲紅的臉,并不因為他的拒絕而氣餒,只是垂眸看一眼波光蕩漾的水下,意有所指道:“可是,殿下您已經這樣了……太子殿下說,您身邊的宮女們年紀都太小,要奴婢來貼身服侍。殿下,您難道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元烨被四周萦繞的水汽熏得腦袋發暈,聽到她的話,下意識想到教習姑姑說的那句“男女譬如陰陽,陰陽相合,乃是人倫常理”。

他當然明白太子想讓初杏帶他領略男女之事,做個伺候他床笫的貼身宮女。

可是,他心中對這樣的安排有些抗拒。初杏雖也生得容貌秀麗,落在他眼裏,卻總不如秋蕪姐姐。

這些日子來,他每一回身體疼痛,心中想的那個模糊影子,到最後都會變成秋蕪姐姐的樣子……

“殿下,讓奴婢伺候您吧。”初杏又輕聲說道。

元烨沒回答,只瞪眼望着她。

霧氣仿佛越來越濃重,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無形的簾幕。

眼裏的人影漸漸模糊,在無聲無息間,幻化成他心中的那一道倩影。

就在毓芳殿的那扇窗戶裏,秋蕪姐姐也曾這般只穿着齊胸長裙,露出潔白纖細的肩膀、胳膊與小腿……

他在水下牢牢抓着的手忽然松了。

初杏靈巧的雙手一下子鑽了出去,在他尚未回神時,悄然靠近。

元烨感到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恨不得連呼吸都停住了。

“姐姐……”

他低喃一聲,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整個人拽進浴池中。

波浪翻湧,水花四濺,在寬敞的室內發出陣陣回響。

初杏猝不及防地跌在水裏,整個人被浸泡着,一時辨不清方向,盡力憋着氣,手腳并用地撲騰兩下。

一雙有力的胳膊從兩邊托住,将她自水裏輕輕提了上來。

二人幾乎是緊緊貼在一起的。

一出水面,初杏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氣,顧不得身上的濕衣與貼在臉上的發絲。

是元烨伸出手,将她臉頰上蜿蜒的黑發撥開,露出底下被遮掩住的臉龐。

細膩的皮膚,精致的五官,小巧的臉型,無數水珠滾滾落下,讓她看起來楚楚動人,十分美麗。

可是,這不是他心裏想的那個人。

少年眼中的霧氣與熱情忽然褪下。

“我不要你。”

他一把将人推開,直接從池中起身跨出去,随意披了兩件衣裳,便匆匆出屋。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留在稍間的福慶與蘭荟,二人出來,就見元烨衣衫不整地站在屋檐下,身上還濕透着,無數水珠争先恐後地落下,不過片刻功夫,便在腳邊積了許多,正緩緩朝四面蔓延開來。

二人沒看見初杏的身影,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吓了一跳,趕緊上前:“殿下怎麽出來了?秋日夜寒,可不能着涼。”

元烨擺了擺手,道:“我要去看看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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