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日詩約 小色鬼
這所會館位于山上的一座山莊內, 從外面看古雅大氣,裏頭也确實內藏乾坤,這裏面的休閑活動應有盡有, 囊括了餐飲,溫泉, 茶室, 書館,清吧酒吧, 臺球室等等。
也算是雅俗共賞。
三樓的走廊很清靜,蘇琅輕有點懷疑這一層究竟有沒有酒吧, 她跟着陳緒走, 沒想到漸漸地就隐約聽見了搖滾樂的聲音。
在走廊裏, 這搖滾聲仿佛被罩在深海底下,勉強才能透出一丁點旋律。
等門一開,那一下猝不及防, 蘇琅輕有一種耳邊瞬間炸開一道滾滾春雷的錯覺, 聲浪一襲緊似一襲, 化成實體撞擊着她。
蘇琅輕捂着耳朵, 眼睛都睜不開。
不是清吧麽……
炸成這樣可還行, 心髒都要裂開了。
還是戲臺的點鼓好聽。
樓上按摩室, 程既簡坐在單人沙發上, 擺弄自己的手機。
沈橋叉着腰來來回回地踱步,轉頭見沙發上的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擡腿踢了踢沙發腳,“诶,你真放心啊?”
程既簡頭也不擡,“不放心能怎麽?”
沈橋開口想吓唬他, “陳緒倒是沒什麽,她這性格在外面從來不吃虧,但是蘇小姐可就不一定了,她那一臉人盡可欺的樣……”
程既簡聽得微微皺眉,“用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詞?”
還人盡可欺?
沈橋也被自己這個不倫不類成語給逗笑了,“是誇張了點,但也符合基本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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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既簡說:“她沒你以為的那麽嬌弱。”
她也只是長得比較文弱而已,上次在雨裏,兇悍起來對他又是抓又是咬的。
遇到事情不吭聲,難過也不說。
沈橋聽了一笑,“那這更嚴重,不會示弱,骨頭硬,要是碰到對方不講理,強勢一些的,基本是要傷筋動骨了。”
程既簡一下子沉默,他不是被吓住,而是想到了當年梁酩以把她關起來的事,寧願被關起來也不松口,哪怕是假裝妥協的權宜之計。
沈橋以為自己的話有用,趕緊添一把火,“你也知道來這消費的都是些什麽神仙鬼怪,這裏邊兒有人做事不過腦,哪管什麽色字頭上一把刀,即便刀架在脖子上,那也要迎刃而上。”
程既簡從來不受任何挑釁和慫恿,聞言也只是語調平淡地說:“有陳緒在,出了事她頂得住。”
沈橋一聽就愣了,“有沒有人性啊?拿我老婆當炮灰使?”
說這話的時候,沈橋仿佛已經看見了陳緒拎着酒瓶跟人火拼的場面,他打了個冷顫,趕緊撥了個電話過去,一接通就被手機那頭的陳緒一個“滾——”字,給轟得頭昏腦漲。
程既簡忽地就笑,“中氣十足,玩得很盡興。”
兩人在這裏聊了一會,負責按摩的技師就來了。
來了兩個,穿的是中規中矩的旗袍,青山綠水的紋樣,清新素雅,款式足夠精美,本來就是細腰翹臀,這一襯更是曼妙有致。
沈橋擡頭看了一眼,狠狠丢下手機說:“既然她們不領情,那我在這兒瞎操心什麽?這麽有能耐,那就各玩各的!”
“……”
蘇琅輕在酒吧裏如願嘗到了白酒的滋味,小小一杯她抿了半天,觸感微涼,入喉烈又野,燒得她腸胃熾熱,經由丹田一釀,酒氣散發開來,開始腦熱……
于是一杯接着一杯。
盡管她喝酒喝出了品味人生的慢條斯理,但陳緒依然覺得她十分生猛。
臺上的音樂已經改為抒情歌曲,悠揚動人,婉轉深沉。
陳緒一開始是有些震驚的,沒想到這姑娘看起來溫順柔和,當然了喝酒也是文靜極了,但就是這種反差之下,讓她看起來更為烈性豪氣。
陳緒看得蠢蠢欲動,一揮手,讓調酒師調了十幾杯雞尾酒,在桌上排成一列,“來,你試試這個。”
蘇琅輕興致勃勃,就着她手上的杯子嘗了一口,冰涼爽辣,有回甘,她食髓知味一般,又喝下去一半,冷不丁打了個酒嗝,她捂住嘴一笑,“好喝。”
桌上十幾杯雞尾酒,兩人各攬了一半,逐杯幹了。
喝到後面,陳緒也處于微醺狀态,拉着蘇琅輕上了臺,扯着嗓子鬼吼鬼叫了一通,蘇琅輕抱着話筒咿咿呀呀,清柔軟語。
底下的客人都驚了。
酒吧的負責人趕緊上去把兩人請了下來,安置在卡座裏,眼下鬧不清楚這兩位的身份背景,負責人一時不敢随便得罪,詢問了半天,對面兩人口齒不清,答非所問。
負責人急得滿頭大汗。
“兩位小姐還有沒有其他朋友?”
“什麽朋友?你是不是瞧不起人?有我們兩個還不夠麽?還要什麽其他女人?!”陳緒一邊說,蘇琅輕一邊點頭表示贊同和支持。
“兩位小姐要不給同行的人打個電話?”
“打什麽電話?給誰打電話?不都按摩去了麽?去啊!你倒是去啊!你要是敢讓別的女人碰你的身體一下,咱們就算完了!”陳緒這麽說時,蘇琅輕仍是一邊點頭,表示贊同和支持。
這樣的對話反反複複上演,終于把負責人的耐心耗盡,趁着對方醉得分不清南北,他急急一吼:“你們兩個潑猴到底是跟誰來的!!讓他來接猴!”
陳緒沒被人這麽大聲叱罵過,忽然鼻子一酸,喉嚨一哽咽,沖上去要跟人拼命,“你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啊!!”
負責人被她連連推搡,踉踉跄跄險些要摔倒。
他鐵青着臉,又無可奈何,索性讓人把兩個酒鬼丢去酒吧門口撒潑。
沈橋系着襯衫的紐扣,一邊咬牙切齒出了按摩室,“他麽殺人誅心啊這是!自己的女人在樓下花天酒地尋歡作樂,我要是真在這兒待得下去就不是男人!”
程既簡拿着手機正在浏覽郵箱裏的文件,忽然微信彈出信息,他點開對話框,兩張照片,是酒吧臺上兩個女人醉酒撒野的畫面。
沈橋湊過來瞄了一眼,啧啧聲說:“我真是服了你了,不愧是大導演,你不光會導,你還會演,剛才見你一臉淡定,我還真以為你坐得住,原來一早叫人盯着呢。”
程既簡沒搭腔,收了手機下樓去。
到了三樓走廊,卻沒想到碰見了梁酩以的表哥,高鹜。
高鹜笑着過來跟那兩人寒暄了幾句,直說好巧,“有日子沒見到程老板了,怎麽樣?要不要去喝一杯?”
沈橋姿态松散,一開始倚着牆沒怎麽吱聲,聽了高鹜的話又直翻白眼,心想什麽眼神,沒見着我們行色匆匆有急事麽?
程既簡想起之前的一項古村落的保護工程還沒和高鹜談妥,應道:“一會兒吧,我現在要去接個人。”
高鹜正答應了一聲,就聽見走廊盡頭傳來嬉戲打鬧的聲音,回頭望了過去。
走廊盡頭是兩個女人在說笑,正手挽着手往這兒走,不過步子淩亂,走幾步就東倒西歪,看那神态像是喝醉了,時不時旁若無人地互相打鬧一下。
接着身材高挑一些的女人望了過來,神情恍惚之間揚唇一笑,“沈橋!”
叫了一聲,就小跑着過來。
沈橋急忙上前,把人接住了,佯怒訓斥一句:“喝成這樣,丢不丢人你?”
蘇琅輕迷迷糊糊靠着牆,站都站不穩,于是她選擇把身子抵在牆上,沿着牆往前滾……一圈一圈地往前轉着身,慢慢就從沈橋愣愣的注視之中滾遠,一通折騰以後,轉到了程既簡的眼皮底下。
她面頰嫣紅,笑着招呼:“程老板。”
程既簡挑眉問:“你叫我什麽?”
蘇琅輕以為他沒聽清,想再喊一遍,結果一張嘴先打了個酒嗝,她捂住了嘴,帶着點矜持,眉眼彎彎有點不好意思。
她倚着牆也是随時要倒的模樣,程既簡幹脆伸手把她拉過來,攬在懷裏,轉頭對上高鹜詫異又呆愣的表情,他笑,“高總,我先把她安置好,咱們再聊。”
高鹜回過神,點點頭說:“行啊行啊,你先忙,我到樓上茶室等你。”
等人走遠,沈橋也抱着陳緒離開以後,程既簡垂眼看着胸前昏昏欲睡的臉,捏住她臉頰,把她弄醒了問:“自己能走麽?”
蘇琅輕剛才還困倦,一聽這話立馬就行了,“我能走,我自己能走……”
程既簡看她實在是堅強得可以,索性又問:“你要走去哪?”
她喃喃聲:“我回房間。”
“你房間在哪?”
“……”
這話應該是觸及到了她的知識盲區,她郁悶了好一陣,開口說:“找程老板去。”
程既簡奇怪,“你找他幹什麽?”
“他有錢。”什麽事都能辦好。
程既簡默然,好笑地問:“你看上他的錢了?”
蘇琅輕搖頭。
他誘哄一句:“那你看上他什麽了?”
蘇琅輕臉上默默又添一抹紅,老實交代:“身材不錯。”
程既簡一下子将她打橫抱起,長發一蕩,打在他肩上,他邁着闊步低語了句:“小色鬼。”
程既簡讓樓下前臺開了間客房。
他坐在床邊,俯身看她,床頭的燈光在她臉上綻開一朵瑩白清致的光暈,他指背撫上去,觸感溫熱細膩,“我現在要去跟人談點事,你在這裏等我,別亂跑。”
蘇琅輕還是昏昏然,但稍稍回攏了些意識,嗯一聲答應。
走之前,他想起了什麽,帶着一種找她算賬的口吻:“你剛剛是怎麽叫我的,還記不記得你以前又是怎麽叫我的?”
蘇琅輕抿唇不語。
他附到她耳邊,“這幾年不見,你一共欠我多少聲,以後慢慢還回來。”
她現在醉着,程既簡也沒法和她多說,等她睡一覺酒醒了,再找她算清楚剛才的事,就是不知道她酒醒之後,認不認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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