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日語我 是你腰好,還是表哥的腎好?……
蘇琅輕曾多次在影視作品中見識過類似的情節, 這樣的事大多發生在特定的浪漫之地和時間節點。
男女之間拖沓拉扯,彼此互相吊足了胃口,最後一番真情剖白, 情難自禁糾纏到了一起;或者他們因為重重意外而牽絆,期間發生争執, 彼此猜疑, 最後卻将往日的種種誤會,消融在一場看似鄭重而盛大的親吻之中……
直至眼下, 不過是,靜水初瀾, 而潮生。
不過是, 春夜山林, 宜親宜吻。
于是乎,遠離塵世喧嚣,遠離工業文明營造的燈紅酒綠, 于隐秘的野林之中, 于風物遼闊的天地裏, 情動于衷, 而相靡于唇舌之間。
直到他從熱切和激烈的情緒裏慢慢抽了身, 剩下的是深沉無言而綿長的溫存, 像是回到了他平時的日常狀态。
……
深夜的林子裏, 一輛車靜得幾乎要融入夜色。
久久過去,在仿佛布滿了群狼蠢蠢欲動的目光當中,那輛車的車燈再次微微亮起。
車燈亮起時,蘇琅輕已經回了副駕座,臉朝着車窗,車窗玻璃映着程既簡的一點輪廓, 他抽了幾張紙巾擦手,玻璃冰潔光滑,襯得他眉眼淡如水。
蘇琅輕拿手機看一眼時間,現在也不過才接近晚上9點鐘。
手機微信上,對話框的聊天停留在秦韻發來的幾句話裏,最秦韻問她怎麽這麽久不回信息,懷疑她是不是聊天不專心,又偷偷打瞌睡去了。
這事蘇琅輕就幹過一次,居然被念叨到現在。
她回了一句,說明天上午就到。
剛發送過去,一支礦泉水遞到她眼前來,蘇琅輕目光游移,不敢在他的指掌間停留,憑着餘光伸手接了過來。
礦泉水的冰涼入了喉,讓她稍稍冷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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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老天和她作對似的,她才靜下來不到半刻,蘇玠打電話過來了。
蘇琅輕才剛幹了壞事,心虛得很,手機來電如同瀕臨怒吼的春雷,她看了程既簡一眼,對方沒什麽反應,甚至坦蕩自然。
她接起來時,由于理虧,聲音就小了些。
蘇玠倒是沒察覺到什麽,如常和她閑話了幾句,叮囑她一些瑣碎日常的事,最後終于像是随手劃了一下重點,“最近程既簡沒聯系過你吧?”
夜闌如海,車廂內更是靜谧得凸出了所有細枝末節,手機裏蘇玠的這聲問話,旁邊的程既簡聽得一清二楚。
蘇琅輕把礦泉水瓶壓在了胸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聲線還是緊繃,“沒有,他聯系我幹什麽?”
程既簡倏忽間笑開。
輕音蕩過來,挑弄着蘇琅輕的神經,幸好沒傳入手機裏。
蘇玠沒聽出不對勁,照常地說:“那就好,你記住沒什麽事也別去聯系他,”假模假式添了句:“省得麻煩他。”
蘇琅輕昧着良心說:“我和他不熟,哪好意思麻煩他……”
蘇玠聽了特別欣慰,“是嘛,這才對,你跟他也聊不到一塊去,不熟很正常。”
蘇琅輕下意識往邊上挪了挪,雖然挪了他也聽得見電話裏的聲音,她問:“哥,你是不是不太喜歡他?”
蘇玠說:“當然不是了,我跟他認識這麽多年,要是不喜歡這個人,也不會一直跟他保持聯系。”
“那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和他多聯系?”
“那能一樣麽?”蘇玠侃侃而認真地說:“有些人啊,他只可以拿來當朋友,哪怕是再推心置腹的肺腑之交,哪怕是過命的交情,他也不适合拿來當妹夫!我絕對真心實意拿程既簡當朋友,但是他要是敢染指你——”
蘇琅輕屏息凝神,扭頭去看主駕座的人。
一邊聽得那邊的蘇玠低沉的嗓子裏冒着森森涼氣:“——老子買塊墓地把他活埋了再去自首!”
蘇琅輕:“……”
這态度異常堅決啊。
程既簡仍是那副淡然無所謂的表情。
蘇玠又說:“對了,梁酩以沒再糾纏你了吧?”
話題跳得太快,蘇琅輕的思維還停留在剛才的語境裏,所以慢了半拍,“什麽?梁酩以?沒有了,最近好像沒怎麽見過他了。”
“那行,有什麽事給我電話。”
“給你打電話有什麽用啊?你又不回來,能幫什麽忙啊?”她語調悶悶的,不是刻意撒嬌,但墜在句尾的語氣詞卻有那個意味。
程既簡慢慢吸了一口氣,剛才黑暗中她都那樣了都沒出過這種聲。
蘇玠卻是習以為常,“快了快了,還有不到一個月,你有事跟我說,我找程既簡幫忙,但是你自己不能去找他,聽到沒有?除非是特別緊急的時候。他忙裏忙外的,等我回去了再重謝他。”
蘇琅輕嘴上應了兩聲,心裏卻想這幾個男人一個賽一個不講道理。
等挂了電話,發現程既簡微眯着眼,盯着某處失神。
一般情況下,程既簡的這種反應只表示他正琢磨着怎麽收拾人,但是蘇琅輕不了解這一點,還以為是因為她哥的電話而不高興。
她安慰道:“我哥說話一直這麽百無禁忌,你——”
程既簡回過神,順着她的話,半真半玩笑地說:“哪天他要是真打算将我活埋,你幹脆一點,跳下來陪我。”
蘇琅輕:“……”
他繼續:“趁早斷了離開我的念頭。”
蘇琅輕識相不語。
幹什麽呢這是,兩個大男人一把歲數了,還沒她來得穩重。
天光微亮時,沈橋的車回來了,昨晚他确實沒走遠,就開出去不到20米的距離,夜闌人靜的,再加上山林裏更深霧重,這點距離足夠将一輛車淹沒在霧氣裏。
一個晚上,蘇琅輕基本沒怎麽休息,車裏的座椅并不利于睡眠,夜半時她醒過來好幾次,不知道程既簡昨晚睡得怎麽樣,但他醒得比蘇琅輕還早。
他下車時,沈橋他們已經回來了,接過沈橋遞來的漱口水剃須刀等等東西,這也是半年前他們自駕游之後,丢在越野車裏積灰的東西。
漱口水還沒開封,也沒過保質期。
程既簡清理完自己,過去敲了敲蘇琅輕那邊的車窗,等玻璃降下來,他把漱口水遞給她,已經一瓶礦泉水給她洗臉用。
陳緒又張羅着煮白粥。
忙活完早餐,幾個人就開車上路了,這回按着導航走,很快回歸了國道。
距離古鎮也就不到2個小時車程。
程既簡先把蘇琅輕送到她們劇團下榻的酒店門口,她們登臺表演的時間在明天,昨天應酬完,今天沒有安排活動,好好休息,為明天的表演做準備。
蘇琅輕來晚了一天,所以自己一間房。
程既簡幫她把行李拎上去,蘇琅輕提心吊膽催他趕緊離開,因為同一層裏有劇團的同事,被人撞見了就不好解釋了。
她越是着急,程既簡就越是漫不經心。
蘇琅輕去推他,“好了,你快走吧。”
程既簡手抄在西褲的兜裏,不移動半步,“你今天什麽安排?”
“我跟秦韻約好了,等一下出去逛一逛。”畢竟是個古鎮,景區蠻多的,吃一吃當地的土特産,拍拍照什麽的。
“去哪逛?”他問。
“還沒定。”她的手機響了一聲,秦韻發信息說她過來找她,蘇琅輕一驚,又趕人,“秦韻要過來了,你快走吧。”
程既簡說:“我現在出去,豈不是正好被她撞見?”
蘇琅輕推在他腰間的力道一松,“那你快躲起來啊。”
程既簡不冷不熱應了一聲笑,他長這麽大,還沒這麽見不得人過,“我躲哪去?”
蘇琅輕擡手一指,“衛生間。”
話音一落,秦韻清朗朗的嗓音就起了,“蘇老師?開門,我到門口了。”
蘇琅輕應聲答道:“诶,我換衣服呢,你等一下。”
說着她沖眼前的人攘攘手,程既簡懷疑她在趕蒼蠅,但又不得不奉命,于是百感交集地往衛生間飛了過去。
飛到一半,他轉回來,“晚上接你吃飯。”
蘇琅輕覺得他一個要去衛生間的人說接她吃飯,莫名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
秦韻進了屋,往床上一坐,問:“對了,你那個住院的遠房表哥怎麽樣了?”
蘇琅輕蹲在地上,在行李箱裏找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準備換上,信口就扯淡:“醫生的建議是,還得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完了,她現在說謊就跟開了綠燈一樣,一路順風了。
秦韻說:“腎出了問題确實挺棘手,這方面的病可大可小,不過現在醫學發達,你也別太擔心,總有辦法的,最重要的是心态嘛。”
蘇琅輕幹笑兩聲。
洗手間裏的那位曾經的“遠房表哥”正倚着盥洗臺,聽見外面那句“腎出了問題”,一時之間陷入了極度沉默的狀态。
秦韻見她抱着衣服站着不動,奇怪道:“我敲門的時候,你不是說在換衣服麽?怎麽我進來了你還沒換上去啊?你看看你,又磨唧了,趕緊的。”
蘇琅輕遲疑地“嗯”了一聲,還是站着沒動。
她猶豫着是要上衛生間換呢,還是就當着秦韻的面換?當着秦韻的面換,那多不好意思啊?可是衛生間裏更不好意思,可是她一天一夜沒洗澡了,至少得把貼身衣物給換了……
這當着誰的面換,都不太舒服的樣子。
秦韻向來了解她的性格,說:“還愣着做什麽?去衛生間換,”說着開了句玩笑,“幹嘛,衛生間裏藏了人啊?”
蘇琅輕心裏有鬼,立馬否認:“當然沒有。”
秦韻笑嘻嘻地作勢要往衛生間去,蘇琅輕吓得搶先一步,兩條腿搗騰得飛快,抱着衣服一溜煙鑽了進去,關門,謹慎落鎖。
蘇琅輕轉身看了程表哥一眼,決定還是不換衣服了。
程既簡仍倚着盥洗臺,“等一下我就不走了,一直在這裏待到你回來。”
她問:“為什麽?”
他說:“晚上你幫表哥查一查腎有沒有問題。”
蘇琅輕之前聽他這麽調侃,都是選擇不接茬,但這回可不敢裝傻不吭聲,“說了是我另外一個表哥,你做事我行我素百無禁忌,還在意這個?”
程既簡哼笑,“是啊,我昨晚就應該我行我素百無禁忌,當場辦了你。”
沒一會,秦韻就來催了,“蘇老師,好了沒有?”
蘇琅輕一下子噤聲,馬上又答:“快好了,你稍等。”
看來是得換了,她在這裏面待了老半天,結果還是原來的衣服出去,那就更讓人生疑了。
蘇琅輕走進浴室裏,看程既簡沒有自覺的意思,手一指揮,“你轉過去。”
她趕着出門,程既簡也就不耽誤她時間,背過身去,等她好了,他手伸過去,“腰不錯,你猜是你腰好,還是表哥的腎好?”
蘇琅輕抓開他的手,“表哥好,甚好,腎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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