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與時敘 沒半句正經話
蘇琅輕歇了夠久才從他身上下來, 她的衣服全讓他丢在辦公桌前的那張大班椅上,她盡數揀起來去了浴室,穿戴整齊出來時, 看見程既簡站在書桌前系皮帶,上身的襯衣仍是敞着。
那腰的弧線清峭有勁, 而且力道嚣悍得很, 尤其是陷入褲腰的那一處。
蘇琅輕把注意力轉移到他身後的夜景去,落地窗的方位極佳, 視野開闊,夜間一片杳杳的星與火, 天地連成一畫。
她回過神來, 去找自己的包包, 尋了一會子才想起來,好像放在他車上了,連着手機一起。
她回頭問:“幾點了?”
程既簡正在系襯衣的紐扣, 聞言指了一下書桌, 他的手機。
蘇琅輕拿過來一看, 快要晚間9點鐘了。
程既簡系了兩顆紐扣就懶得管它了, 伸手從她身後摟上去, 附到她耳邊的嗓音低了些, 慫恿着說:“今晚別回去了, 明天我直接送你去上班。”
蘇玠之前指控程既簡帶壞她,顯然不是憑空捏造冤枉人。
蘇琅輕猶豫:“我哥……”
“我跟他說。”
“你怎麽跟他說?那天晚上你們的意見達成一致了?”
程既簡沒回答她的問題,只說:“你和我背着他幹的壞事還少麽,不差這一回了。”
他這話以及這副樣子,十足像那野男人勾引良家婦女。
蘇琅輕心裏頭真是百感交織。
“他等我一天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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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既簡冷心冷肺,“才晾他一天而已, 不過分,畢竟他騙了你□□年。”
蘇琅輕算是見識到了,“他讓你勸我回去,你是這麽勸的?你以前是不是經常欺負我哥?”
“你是要找我算賬?”程既簡束緊手臂,話語間吐露的氣息洇染她的鬓邊,“你以為我多閑?我現在是跟他搶人,搶時間,我是為了自己。我可不是什麽厚道人,什麽事都得先自己高興。”
瞧瞧這不厚道的由衷之言……
再聽聽這理直氣壯的語氣!
程既簡也不逼她,“行,那我送你,不過有件事你記住,”他說:“在他等你回家,和我等你進門這兩件事之間,你總要做出選擇。”
蘇琅輕實在忍不住說:“怎麽現在我又有選擇權了?幾個月前我哥那件事,你們瞞得滴水不漏,我一點知情權都沒有,現在你們有矛盾,就把問題抛給我了?”
程既簡知道她這是氣話,将她轉過來抱上了桌,跻到她身前溫聲安撫:“你當然有選擇權,以後凡是關于我的事,你都說得上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蘇琅輕看着他,嘀咕了句。
程既簡笑說:“你要是願意管我,自然是真的。”
“我有這個本事?管得了你?”蘇琅輕也微微地笑。
程既簡低聲含蓄道:“你沒這個本事,怎麽回回都能騎我身上?”
蘇琅輕莫名了須臾,緊接着一想,神思就通了,她抿嘴一思索,言語道:“沒半句正經話,懶得和你說了。”
程既簡闊了些笑意,閑話般提了句:“那我們來說點正經的,讓你入我家的族譜,你願不願意?”
蘇琅輕一時沒反應過來。
程既簡接着說:“我以前認為,名字上不上族譜無所謂,不過你要是正式成為程太太,應該需要這麽一道程序。”
蘇琅輕提醒他,“程先生,你是不是應該先争取我的意見?”
程既簡說:“嗯,你現在可以開始考慮了。”
蘇琅輕深思熟慮一番,問道:“入了你們家族譜,那豈不是想跑都跑不了?”
他一擡下巴,睨她一眼,“你跑哪去?天涯海角我都抓你回來。”
程既簡不是個太受世俗條框約束的人。
他自在慣了,只要守住基本法,他可以随心所欲。
以前在他眼裏,世俗與否只是一種選擇。
但是現在,世俗的條條框框确實能幫他實現一些事,比如和她登記結婚,讓她的名字和他出現在同一本戶口本上,甚至和他一起出現在程家族譜的同一頁紙上。
他孤身一人,所求不多,要的也就是她了。
蘇琅輕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10點多鐘了。
這之前,蘇玠在客廳裏來回踱步,百爪撓心坐立不安,電視聲一會兒被他調高,一會兒又嫌吵調低音量,沒多久又覺得安靜,再次調高音量。
門開的聲響被電視音量覆蓋,蘇玠埋着頭沒聽見,忽然一轉身看見門邊的人,他立時杵在原地,搓着掌心笑,“輕輕,你回來了。”
接着又看見門邊多了個高大的身影,他下意識就不歡迎,“你來幹什麽?”
程既簡覺得好笑,“我把人給你送回來,還不能上來喝杯茶?”
蘇玠一聽這話,想起來确實是自己拜托他把妹妹帶回來的,一時悻悻然,也就沒再出言不遜。
但是他還是不高興,覺得程既簡礙事。
蘇玠進廚房倒了杯水出來,一屁股擠走程既簡,自己坐在了妹妹身邊,溫聲細語:“輕輕,先喝杯水,出去玩了一天,累了吧?”
程既簡只得起身,坐到了對面去。
蘇玠就煩他那種輕松的姿态,那種因為穩操勝券,所以談笑自若,悠然自得,好像他的妹妹遲早是他的,于是不在乎這一朝一夕的親近!
蘇琅輕接過一杯水,說:“哥,我不用,還是給……”
蘇玠見着她的動作是要往程既簡的方向去的,立馬一手給攔下,“給他幹什麽?他又不是第一次來,我看他輕車熟路在這兒出入平安,恐怕這屋子裏裏外外邊邊角角都讓他摸清楚了!”
程既簡解釋說:“不至于,你回來之前,我就來過一趟。”
在這睡了一晚上,确實沒有把這裏的邊邊角角都摸清楚,因為蘇琅輕不讓,所以那晚他抱着她,把她卧室裏的每個角落試了遍。
她不讓的原因是因為她哥也在這住着,比如客廳的這張沙發,蘇玠平時喜歡這上面待着玩游戲,周末時往往一待就是一整天。
如此日常溫馨的畫風,不宜多加染指。
蘇玠嗆他一句,“是麽?那你這一趟恐怕待了不少時間啊。”
程既簡口吻頗愉悅,“待的時間也不長,但是有質量。”
也有效率。
蘇玠一時沒品出他的言外之意,索性懶得理他,轉過來對蘇琅輕說:“輕輕,那天晚上我的話你都聽到了,這些年就是這麽回事,瞞了你這麽多年,是哥哥對不起你,但是危險已經過去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有……關于梁酩以……”
蘇琅輕搖搖頭,表示不想再提,“那你有沒有受什麽重傷?”
蘇玠想了想,一咬牙将右腿的褲管一拉,露出小腿及至膝蓋以上大大小小不少愈合留疤的傷處,但是小腿有一道深如溝壑的疤痕,蜿蜒直上,觸目驚心,像一條扭曲的長蟲,看久了仿佛會竄過來咬你一口。
蘇琅輕看得呼吸一窒。
蘇玠說:“傷已經好了,但是裏面的鋼釘還沒取,日常行走不影響,就是不能跑得太快太用力。”
“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蘇琅輕問。
蘇玠搖搖頭,沒回答。
“輕輕,我這回是真的退出警隊,離開警所了。瞞了你這麽多年,一來我們的行動攸關社會和諸多警員的生死,絕不能外洩,二來,我不願意讓你日夜擔驚受怕,而有些事,我必須自己去完成,這是我身為一名緝毒警的責任,也是父親的遺願。”
蘇琅輕鼻子有些酸。
蘇玠的表情異常正經嚴肅,“哥哥希望你站在警員家屬的角度上,能夠多理解警方的工作,當然,作為我唯一的親人,你對我可以任意打罵,可以怪我,只要你高興。”
蘇琅輕眼眶濕潤,鼻音濃重:“有什麽用呢?都過去了。”默了片刻,她輕聲一句:“沒事就好。”
心頭的滋味醞釀得再多再重,最後也只有這四個字能表達心情,萬言萬語,到頭來也不及這四個字來得簡單明了。
蘇玠沉默許久,下定了決心似的,又擺出一臉正色看着她說:“你放心,以後我一定不隐瞞你任何事,我一定對你……”
話說到一半,蘇玠忽然頓住,目光似乎鎖住了什麽,定住不動,他眼睛一眯,露出狹長的眸光來。
蘇琅輕正覺得奇怪,循着他的目光伸手往自己脖子摸。
蘇玠趕緊出聲,“你等會兒!”
她一僵。
蘇玠伸出手緩緩地往蘇琅輕的脖子探去,兩指小心翼翼地夾住她襯衣軟薄的領子,稍稍往外一翻,這回看得夠清楚,他的眼睛和兩根手指仿佛被燙了一下,趕緊縮回動作,痛徹心扉不忍直視一般,捂住了眼睛。
蘇琅輕:“……”
這是幹什麽?
程既簡從對面的角度也看得一清二楚,她衣領下的寸許皮膚,有他剛才情難自禁時留下的幾處吻痕。
有深有淺,可見多纏綿。
蘇玠可能是怕自己氣得失智要磨刀砍人,于是狠狠咬住牙,下颌線繃得死緊,他一下子立了起來,對程既簡說:“你跟我出來。”
程既簡欺身跟着出去。
蘇琅輕仍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露臺上,程既簡倚着欄杆,點了支煙。
蘇玠在他跟前來來回回,踱着急躁的步子,恨不得步步生一把業火燒了那厮,他眼睛時不時放一箭過去,“程既簡,你卑鄙。”
走一個來回再放一箭,“你無恥!”
“你衣冠禽獸!”
“你斯文敗類!”
他攥住那文雅清正的襯衫領子,扯了一嗓子,“你對輕輕幹了什麽啊啊啊——”
程既簡取下嘴裏的煙,沉聲說:“蘇玠!冷靜一點,你好歹是個男人。”
蘇玠一下子噤聲。
夜風微微,程既簡說:“我發誓,我沒有強迫過她。”
只是用了點手段誘惑了她。
他聲腔低沉,言辭懇切,“相反的,我很尊重她,也很保護她,我和她之間的一切,都是以她的意願為先。蘇玠,你我認識很多年了,如你所說,你了解我,咱們彼此知根知底,你與其把她交給一個未知的陌生男人,不如讓我來保護她。”
蘇玠松開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說:“你不懂,那個未知的陌生男人,他會是一個跟我們門當戶對的人,是一個我輕松對付得了的人,他要是敢欺負輕輕,我能捏死他!可是你呢,我再生氣再不滿,我能對你做什麽?撐死給你一拳。”
程既簡撣下煙灰,迎風缭亂,“知道了,你不是不信任我,你不過是沒有安全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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