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示好
兩人進了屋內,此時的雨下的越發大了,風聲呼嘯,阮绾淋了雨,渾身濕噠噠的滴着水,地板上泅了一個個水漬,一頭青絲早就亂成一團,黏在她臉上,一旁的青眉拿着幹毛巾替她擦着臉上和發間的雨水。
阮绾此刻腦袋發懵,她沒想到男人這般好說話,也許可能是方才自己那一跪的效果?也許她這個夫君,是吃軟不吃硬的男人?
想到此處,阮绾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面色有些許蒼白,她連忙拿過青眉手中的幹毛巾,走到男人身邊,猶豫了一會兒,咬牙道:“那個,二爺,用這個擦一擦頭發,我吩咐人準備熱水。”
沈二爺看着眼前突然橫出一截細白的手腕,在紅嫁衣的映襯之下更為醒目,宛若白雪一般。
他眉心微動,擡眼看着少女,少女面色忐忑,好似害怕他拒絕她。
這一次,她沒叫他夫君,而是二爺。
到底還是個孩子,性子嬌縱,明明是要嫁給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卻為他沖喜下嫁他這個老男人,是個女子都不願。
沈二爺接過幹毛巾,淡淡道:“多謝。”
男人雖然神情淡漠,但是好在沒有拒絕自己,就說明還有回轉的餘地,她斂下心事,看向青棠道:“你去将藥膏和吃食取來,讓青眉準備熱水,我和二爺要沐浴。”
青棠有些無措地看着自家姑娘,她假如記得沒錯,就在一個時辰之前,自家姑娘抱着院子裏的枯井一鬧二哭三上吊。
出嫁前還同宰相夫人鬧了不愉快,對這段婚事極為抗拒,更看不起比她大了整整七歲的寒門二爺,如今怎麽就叫上了夫君了?
而且還要一起沐浴?這……這是不是太突然了?她要不要勸勸?
“姑娘,您……沒有發燒吧?奴婢沒有聽錯嗎?”青棠撞着膽子,低聲在阮绾耳邊問道,她不想明日醒來,遭受自家姑娘的責罵。
阮绾以為青棠擔心自己,她看了一眼正在擦頭發的男人,面色鄭重道:“你按着我說的去做,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快去。”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嚴肅的臉色,知道她并非說胡話,心裏安了幾分,若姑娘和二爺互相扶持照顧,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思于此,她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
阮绾看着男人依舊穿着一身濕衣服,她想到前世自己不願和他睡在一屋,所以便着人将他的衣服都丢到偏房了,如今想來,她還真是任性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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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進了內室,從自己的箱子裏翻出了一塊棉布,那是她原本想用來為那個人做衣服的,好在還沒有做,不算浪費。
阮绾盯着手中的棉布,長嘆一聲,出了內室,走到男人身旁,輕聲道:“二爺,衣服我等會兒讓青眉幫您從偏房取來,先将濕衣服脫了,披着這塊棉布将就一二,不然容易生病。”
沈二爺雖是面無表情坐在一旁喝着茶,實則将少女的舉動盡收眼底,同他着人打探來的消息不符。
這位宰相府的二小姐可是已有心上人,而且極為抗拒嫁給自己,方才還同他鬧了一場,如今這番做派,又是為何?
她在演什麽?演給他看?
他将杯中茶一飲而盡,目光沉沉看向少女道:“阮小姐有話直說。”
阮绾知道男人對自己有防備之心,她如今想改變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抵消掉自己踢出的那一腳,可謂是任重道遠。
不過既然她已經決定要讨好她這個夫君,要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就必須要有所付出啊!
阮绾臉上立馬揚了笑意,義正辭嚴道:“二爺,我剛才想了一下,我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不該将對家人的怒氣撒在您身上,方才我……我踢的那一腳,并非故意的,就是在氣頭上,對不起啊。”
少女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沈二爺有些驚詫,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同一個孩子計較。
他看着少女遞過來的棉布,若是拒絕,說不定她又會哭鼻子,思來想去,沈二爺接過棉布,走進一旁的浴房內。
男人雖沒有說話,但阮绾心裏卻是開心的,只要沈二爺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那滴水石穿指日可待!
正當阮绾正開心時,便看到門簾被掀開,有個侍女皺着眉頭走了進來,手裏提着食盒和藥膏,一看到阮绾,就嘟着嘴埋怨道:“姑娘,奴婢聽說你讓青棠給那個鄉巴佬準備了藥膏和吃食,甚至還有熱水,您到底怎麽想的?”
阮绾一看到眼前人,面上的笑意徹底收了起來,這也是她的侍女,名為青眉,雖然面上效忠于她,實則卻是那個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前世青棠之死同她有關,自己落得那般下場,同她也脫不了幹系!
她冷笑一聲,疾聲厲色道:“住口!誰教你說這種話!下次若在讓我聽到你嘴裏冒出這樣的話,就給我滾出去!”
青眉聞言一愣,她從未遭受過阮绾冷臉,有些不服氣道:“奴婢本來說的就是實話,要不是他,您也不必同……啊!”
她還未說完,就挨了阮绾一巴掌,青眉痛得捂嘴驚叫出聲,她不可置信看着自家姑娘,便對上阮绾陰冷的目光,好似地獄索命的鬼魂一般,極為瘆人。
阮绾看着前世背叛她的人如今在這裏肆意妄言,心底怒意止不住翻湧而出,她收回手,極力壓抑怒意道:“青眉,做奴才要有奴才的本分,這次我尚且饒你,再有下次,你知道後果如何,你去向沈二爺請罪”。
如今她才重生,一切都要慢慢策劃,對青眉只能溫水煮青蛙,不能直接撕破臉,不然到時她抓着自己什麽把柄,那才是無計可施。
青眉沒想到平日裏寵愛自己的姑娘會對自己冷臉,當下就被吓到了,她支支吾吾,一下子不知說什麽,心裏委屈極了。
她以前的确最為寵信青眉,因為青眉的性子同她極像,而且對她也足夠忠心,然而重活一世,她才發現她所信任的那些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的罷了,她不能重蹈覆轍。
青眉頭一次見自家姑娘發如此大的脾氣,就算心裏不舒坦,也不得不壓着。
阮绾看着青眉,眼底露出幾分冷意,一轉身,便看到男人身上裹着棉布,站在自己身後,靜靜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長,她知道沈二爺将方才那番話如數聽了去。
青眉心裏又氣又恨,捂着臉走到沈二爺面前,低聲道:“奴婢錯了,請二爺……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
沈二爺目光淡漠,他并不在乎一個小丫鬟的看法,淡淡道:“退下罷。”
阮绾見狀,知道他面上不顯,可心裏卻并非不在意,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底下人在宰相府任性慣了,以後我會好好約束她們,您先上藥,然後用晚膳吧。”
沈二爺看着少女笑眼彎彎的模樣,宛若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仿佛真的成了伺候他的娘子,若非有剛才那一腳,還有她甩在丫鬟臉上的那巴掌,他還就真信了。
他看着她依舊穿着濕衣裳,裙衫貼着她曼妙的身段,少女肌膚勝雪,盡顯嬌媚,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下,瞧着極為可人。
沈二爺不動聲色移開目光,他犯不着對一個孩子起心思,風輕雲淡道:“你先去換一身幹淨衣服,擦一擦臉。”
阮绾聞言一頓,低頭一看,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穿着濕衣服,她并未注意到男人別有深意的目光,随意扯了扯裙衫,便進了內室。
她小心翼翼将全部裙衫褪盡,細細打量着鏡中的自己,胭脂水粉糊了一臉,她一邊擦拭,不由陷入沉思。
她果真重生了,如今的她,還尚有前路,她還沒有背叛沈二爺,只要小心謀劃,彌補前世犯下的錯誤,一定不會落得如同前世那般凄慘的境地。
此時膝蓋處傳來陣陣痛感,阮绾看了一眼自己的膝蓋,凝着青黑的血塊,因穿得多,所以并未破皮,只是瞧着着實吓人。
她碰了碰傷口,痛得倒吸涼氣,想着外頭的沈二爺還等着自己,便随意塗了一些藥膏,收拾妥當就走了出去。
沈二爺聽到背後動靜,語氣平平道:“既然收拾好就一起吃罷。”
阮绾走到桌旁,才發現男人并未動筷,他一直在等自己,她心裏微微一暖,低聲道:“其實二爺可以先吃的,不必等我。”
男人看了一眼少女,并未言語,他擔心有毒而已。
阮绾不知男人心裏所想,取過一旁的瓷碗,舀了一碗湯給他,她剛坐下來,就聽得外頭傳來青棠清脆的聲音道:“姑娘,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和二爺的衣服就放在浴房,您和二爺用完膳食之後就可以一起沐浴了。”
“好,你将二爺放在偏房的東西都拿過來。”阮绾聞言應了一聲。
此時只聽得男人咳嗽了一聲,她有些疑惑,細細回想方才青棠那番話,徹底紅了臉。
青棠這小蹄子說的什麽話,什麽叫一起沐浴?
這乍一聽着倒像是她別有圖謀了,她連忙開口道:“青棠并非那個意思,我也沒有那個意思,您別誤會。”
不待男人開口,她又急急道:“我想着我們既然是新婚夫婦,成親當晚自然是要睡在一個屋子裏的,青棠可能是誤會了。”
少女紅着小臉解釋,反而越描越黑,沈二爺不發一言,靜靜喝着湯,直到看着紅暈爬上少女的耳尖,方才低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你放心,我只将你當做孩子看,不會做出那等事。”
她已有心上人,自然不會喜歡他,雖然她并未明說,但想必心裏不好受。
他對阮绾倒是沒興趣,不過方才小姑娘的一番讨好的舉動,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阮绾知道沈二爺所言為真,但她不想當孩子,然而如今扯這個沒太大用處,慢慢來便是。
她笑着點了點頭道:“嗯,二爺明白就好,我覺得我們來日方長,慢慢來就是了,時間這麽長,總能深入了解彼此。”
少女此言一出,好似一顆石頭強硬落進将沈二爺波瀾不驚的心裏,掀起不小的風浪,她這話又是何意?
阮绾香噴噴吃着東西,腮幫子鼓鼓囊囊,像只小倉鼠一般,看着沒心沒肺。
沈二爺眸色微暗,心裏思忖,方才還兇神惡煞,如今怎麽像變了個人?
而且,他覺得她應該不懂,何為深入了解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沈二爺:我對比我小七歲的孩子沒什麽興趣。
阮绾:無所謂,只要我能活着就好。
搞錯,再來~
衆人:聽聞宰相不喜歡年歲小的女子。
沈宰相皺眉:我何時說過這話?(言罷,捏了捏阮绾的臉)
阮绾攤手:沈二爺年紀大,容易忘事。(幹笑)
沈二爺颔首:绾绾說我力氣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