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堂堂全校第一，全省前五，怎麽還說不過一個小啞巴？
謝長欽正準備反駁，教室後方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幾個學生聚集在一起聊天，說起高興的事，笑得前俯後仰。
謝長欽臉上的情緒一淡，目光冷下來，只是把本子又重新還給陸鳶。
“繼續寫吧。”
陸鳶仔細看着她的側臉，沒有再寫。
哥哥不開心嗎？
[長欽哥哥。]
她拉了拉謝長欽的手臂，一個聲音突然傳入腦海。
【以後再也不來了，四個同學，只有我是多餘的，他們把我當空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不需要朋友。】
陸鳶微微睜大眼睛，仔細研究這句話。
哥哥想交朋友嗎？
她轉頭看向教室後方的幾個同學，下定決心，然後輕輕拍了拍謝長欽的手臂。
[哥哥別擔心，鳶鳶來幫你！]
她從椅子上跳下來，扭着自己的小恐龍尾巴，來到教室後方幾個大哥哥姐姐面前，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們。
幾人本來正在商量奧數比賽的事，但小朋友身上的衣服實在太矚目了，慢慢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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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看向她。
“小朋友，你聽得懂我們說話嗎？”
陸鳶點頭。
幾人立即詢問：“你叫什麽名字？”
“對啊，你怎麽這麽可愛？這件衣服是誰給你買的？”
陸鳶小臉看上去十分嚴肅，伸出自己的雙手，迅速比劃起來。
可愛的模樣讓人心動，可他們誰也不懂手語，都是一臉疑惑。
“你在說什麽？”
陸鳶又比劃了一會兒，幹脆抓起其中一個大哥哥的手，拉着他往回走。
“哎？你要帶我去哪兒？”
陸鳶把人拉到謝長欽面前，高興地比劃：[長欽哥哥，我把人帶過來了，你快和他們交朋友吧。]
謝長欽沒想到她會把人帶回來，微微睜大眼睛，語氣有些急切。
“你別胡鬧。”
雖然他和這幾個人是同班同學，但分半一年了，從來沒有說過話。
陸鳶看上去卻比他還着急。
[長欽哥哥，你快說話，和他交朋友。]
謝長欽緊抿着唇，氣得瞪了她一眼。
這個年紀的學生，誰會真的喜歡獨來獨往？
就算是謝長欽，也曾動過交朋友的心。
看着班上的同學經常圍在一起，游戲，聊天，打籃球，他也露出過羨慕的目光。可還沒走過去，對方一看見他，就迅速散開了。
當初報名輔導班，謝長欽就是希望能借助這個機會，能進入他們的圈子，交個朋友。
可萬萬沒想到，報班一個多星期也沒說一句話，今天陸鳶卻直接把人帶到了跟前。
這小孩是故意的，還是怎麽？
他咬緊牙，不知道怎麽開口。
同學這時好奇地詢問：“那個，她在說什麽？”
謝長欽心中糾結萬分，語氣平靜道：“她叫陸鳶。”
同學驚訝道：“你看得懂手語？”
謝長欽微微點頭。
“之前學過。”
“是專門為了你妹妹學的？”
“算是吧。”
對方的目光立即變得驚訝，多了幾分佩服。“好厲害，為了妹妹特意學習手語，你肯定很喜歡你妹妹吧。”
謝長欽的表情有些僵硬，視線從陸鳶高興的臉上掃過。
“你這麽說，她又要得意了。”
聞言，同學一回頭，果然看見陸鳶笑得眼睛彎彎的，無論看幾次，都覺得可愛萬分，忍不住道：“你妹妹真可愛，我第一次看見這麽乖的小孩。”
謝長欽沒有回答，從陸鳶口袋裏拿出一顆糖，剝開外面的糖紙遞過去。
[謝謝長欽哥哥。]
陸鳶直接張開嘴，讓他喂進嘴巴裏，舌尖一卷，甜甜的奶香味立即在口腔擴散開來。
好甜呀。
謝長欽涼涼道：“剩下的交出來，一天只能吃一顆，敢蛀牙就送你去看牙醫。”
陸鳶噘了噘嘴，捂着自己的小荷包頻頻後退，一邊着急解釋。
[這些是我從胖子哥哥他們那換來的，鳶鳶的臉都被捏疼了，才攢到這麽多的。]
這點謝長欽能不知道？
胖子和狐貍他們發現陸鳶喜歡吃糖後，就經常用糖果來誘惑她，小孩的臉每次都被捏得紅撲撲。
就是這樣，他才要把陸鳶這糖瘾給戒了，免得以後一顆糖就被哄走。
“交出來。”
他微微壓低聲音。
陸鳶可憐巴巴地看了看周圍，找不到謝應求助，只好把兜兜裏的糖一顆一顆拿出來，放在桌上。
不大的一個布包，竟然塞了二十多顆！
她剛掏空，謝長欽長手一揮，全部收進自己的書包裏。
“以後表現好再給你。”
陸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了，迫切問：[長欽哥哥，什麽樣才算表現好？鳶鳶乖乖聽話算嗎？]
謝長欽見她認真的模樣，微微勾了勾唇角。
“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說完，旁邊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剛才被陸鳶拉過來的同學，看着兩人有趣的互動，驚訝道：“以前我還以為你挺冷漠的，平時在教室裏也很少看見你說話，感覺你不太好相處，沒想到你對你妹妹這麽好，還帶她來學校。”
陸鳶連忙道：[長欽哥哥和大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人人都喜歡。]
同學：“他說什麽？”
謝長欽不好意思翻譯這樣的彩虹屁，輕輕咳嗽了兩聲。
“她說，你們是好人。”
同學笑起來，摸了摸的頭。“你妹妹真乖。”
說完，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謝長欽，我們正在商量，準備整理一些全國奧數比賽的資料，你要不要也要一份？我們複印好給你。”
謝長欽一愣。
他們在讨論比賽資料的事，謝長欽一直都知道的，而且為了有機會加入他們的對話，他從很早就開始收集資料，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派上用場。
此時見他主動提起，便把一直放在書包裏的資料拿出來，表情有些僵硬。
“我這裏也有一些，你們想要的話就拿去吧。”
同學驚訝地接過來，翻看了幾眼。
“這些都是你整理的？”
謝長欽微微點頭。
同學頓時面露喜色，高興地朝其他人招呼。“都過來看看，謝長欽整理的資料好全面，比我們那些可好太多了！”
不一會兒，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聚集起來，圍在謝長欽周圍。
“真的不錯！”
“呀，這個知識點，我這幾天正在找呢。”
“這道題好難，好幾個學長都不會，謝長欽，你竟然解出來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對手裏的筆記驚為天人。
謝長欽渾身僵硬地坐在位置上，臉色平靜，卻早就已經慌了神。
從小到大，除了謝應和謝颀，根本沒有人和他做朋友。
慢慢的，他也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在最應該喧鬧的年紀，一個人平靜地度過。
這是第一次。
他變成了人群的焦點，這麽多人聚集在他周圍，和他說話，像是朋友一樣。
身體有些僵硬，心裏确實雀躍的。
謝長欽的面色稍稍緩和，緩聲道：“你們可以拿去看。”
光是一句話，立即引來所有人的驚呼，感激地看着他。
“對了，謝長欽，我這兒也有一些私人珍藏的資料，是我從上一屆考生那兒拿到的，也給你看看吧，很有用的！”
“我這兒也有一些，我們交換着看。”
“不如周末一起複習吧！我知道一家餐廳，點一杯飲料，就能坐一整天呢。”
說完，視線紛紛轉過來。
“謝長欽，你去嗎？”
謝長欽沒想到速度這麽快，愣了愣，眼角的餘光挺軟看見一只綠色的小恐龍站在人群外面，擡高雙手和他比劃。
教室裏只有他一人能看懂手語。
陸鳶在說：[長欽哥哥，快答應他們，快答應。]
他微微驚訝，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
鳶鳶該不會是知道他想和同學交朋友，才故意把他們帶過來的吧？
如果今天不帶她過來，自己可能已經徹底失望，從此以後再也不擦那幾輔導班，然後繼續回到自己的世界，獨來獨往。
可現在，他只要再往前走一小步。
謝長欽的手慢慢握緊。
點頭。
“好。”
同學熱切地開始讨論複習的安排，謝長欽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陸鳶身上。
挎着布包的小恐龍在不遠處蹦蹦跳跳，比他還要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