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第二天下課之後, 陸鳶被老師牽着來到幼兒園門口,發現站在外面的人竟然是謝應,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迅速跑過去, 直接往他懷裏撲。
[今天是哥哥來接鳶鳶回家嗎?狐貍哥哥不來嗎?胖子哥哥呢?]
謝應想起那兩個家夥,在心裏狠狠把他們記了一筆。
鳶鳶會找手語老師問那樣的問題, 肯定和他們脫不了幹系!
然後笑了笑, 嚴肅的五官變得格外溫柔。
“當然是我,前幾天工作太忙沒有來接你,鳶鳶有沒有生氣?”
陸鳶被他逗得笑聲不斷, 連忙搖頭。
謝應佯裝生氣,道:“那你一見面就問胖子和狐貍,我還以為你不想我呢。”
[不是的。]
陸鳶見他誤會,顧不得被胖子和狐貍叮囑過,不能告訴謝應哥哥,急忙解釋道:[胖子哥哥會帶鳶鳶去吃蛋糕,狐貍哥哥帶鳶鳶去吃棉花糖,鳶鳶只是想吃棉花糖, 不是不喜歡哥哥。]
謝應高高揚眉,又在心裏記了一筆。
“那算什麽?哥哥帶你去吃更好吃的!”
說完,把興奮的小孩往臂彎裏一塞,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詢問老師:“這幾天,鳶鳶沒問什麽奇怪的問題吧?”
張莉:“什麽奇怪的問題?”
謝應看了她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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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就好。那最近還有沒有人搶她的東西,欺負她?”
張莉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之前何铮只是想和她做朋友, 第二天還送了鳶鳶很多糖果,現在他們已經是好朋友了。”
聞言, 謝應轉頭朝陸鳶看去。
陸鳶謹記謝應的話:[鳶鳶不和髒兮兮的小朋友做朋友。]
謝應那個滿意地點頭。
一旁的張莉目瞪口呆,難怪平時經常看何铮追着陸鳶到處跑,而鳶鳶對他禮貌是禮貌,但并不親近。
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何铮要是知道,不知道會不會氣哭?
謝應才不管這些,堅決不讓陸鳶也變成泥娃娃,拉着她往隔壁走,站在第一中學門口張望。
“鳶鳶,知道你三哥什麽時候放學嗎?”
陸鳶搖頭。
每次長欽哥哥來接自己的時候,鳶鳶已經放學好久了。
謝應幹脆道:“應該差不多了吧,再等一會兒,等他出來了,我們一起回去。”
聞言,陸鳶卻拉住他的袖子。
[長欽哥哥不能跟我們一起回去了。]
謝應:“為什麽?”
陸鳶抿了抿嘴唇,記得謝長欽說過,不能告訴其他人,長欽哥哥的爸爸媽媽來找他這件事,小臉鼓得圓圓的。
[哥哥,我們回去吧。]
然後拉着他往回走。
謝應有些不解。
被小孩拽着走,一邊疑惑道:
“什麽事啊?這麽忙,這幾天好像經常看他往外跑,也不怎麽找我”
——
他們才離開一個小時左右,第一中學就放學了。
下課鈴聲響起不久,學生烏泱泱地湧出校門。
謝長欽走在人群中間,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身邊幾個同學說話,出了校門,看見門口停靠的黑色轎車,臉色微微一變,眼底僅存的笑意也瞬間消散。
幾人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看見站在車旁的一男一女。
“你朋友又來找你?”
季明峰和祁婉這段時間經常來學校接謝長欽,像擔心他跑了似的。來的次數多了,班上的同學對這兩張面孔都漸漸熟悉起來。
只是感覺每次他們見面,氣氛都怪怪的,謝長欽跟被綁架了一樣,來接他的兩個人倒是每次都很高興。
“嗯,我先過去了,再見。”
他擺了擺手,迅速走過去,和兩人說了幾句話便匆匆上車。
“今天想去哪兒?不如就去你爸的公司看看吧,你還沒去過呢。”一上車,祁婉便熱情地詢問。
謝長欽興趣缺缺。
“都可以。”
車裏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謝長欽問:“你們就肯定我是你們的孩子嗎?會不會是弄錯了?畢竟我和你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他語氣平靜,但目光很是認真,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裏竟然有幾分期待。
祁婉的表情有些驚訝,目光肯定。
“不會錯的,沒有一個母親會認錯自己的孩子。”
謝長欽想說,網上經常會有抱錯孩子的新聞,這句話不可信。
可看着她溫和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停了。
車輛緩緩在市中心一棟大廈前停下。
東臨公園,西靠商業區,是遙市數一數二的黃金地段,走過一小片廣場,進門的大廳放着一個巨大的logo——TG。
這家公司,謝長欽曾經聽班上的同學提起過。
是遙市最大的企業,在全國都排得上名號,很多人最大的目标,就是大學畢業之後能進入這裏工作。
祁婉帶着他往裏走,一邊介紹道:“這是你爸的公司,你以後如果願意,可以到這裏來工作。”
似乎為了響應她說的話,幾個員工路過時,齊刷刷地地稱呼季明峰為“季總”,還對祁婉也打了一聲招呼。
謝長欽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祁婉本來還想介紹一番,可見他不感興趣,便沒有再多說,和季明峰一起帶他直接來到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格外寬敞,漂亮的落地窗,站在旁邊俯視街道,來來往往的人仿佛蝼蟻一般渺小。
幾天之前,自己在他們眼裏,也是蝼蟻一般吧?
季明峰和祁婉站在他身後,對視一眼,開口道:“長欽,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知道,十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今天我把一切都會告訴你。”
聽見這話,謝長欽才終于回神,迅速擡頭看去,目光有些鋒利。
“好,你說。”
季明峰微微點頭,深吸一口氣。“十七年前把你放在孤兒院門口的人不是你媽媽,是我。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不要記恨他,你要怪,就怪我吧。”
他凝視着謝長欽的眼睛,道:“是我的錯,讓你們母子分離這麽久。”
說完這一番話,謝長欽的表情看上去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為什麽?”
季明峰:“我那時候一時糊塗,而且我們還年輕,根本沒想到會有孩子,而且當時環境惡劣,所以我瞞着你媽,把你偷偷放在了孤兒院外面,直到最近幾年,我才告訴她真相。”
一邊說,一邊緊張地看着他。
“是這樣嗎?”謝長欽詢問一旁的祁婉。
祁婉渾身一抖,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然後微微點頭。
“對不起”
謝長欽沒有反應。
他回想着之前在網上看過的消息。
TG集團确實是十五年前創建,最近五六年才終于打響名號。季明峰之前接受采訪時說,他以前的生活很艱難,食不果腹。
他們那個沒有能力撫養孩子,因為将自己放在孤兒院門口的話,确實符合邏輯。
謝長欽之前很想從她們這裏得到一個答案,可當真知道了,心裏卻沒有任何波瀾。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太過合情合理,連怨恨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
季明峰觀察着他的表情,少年雖然很善于僞裝自己的情緒,但對于在商場浮沉幾十年的人來說,還是能夠看穿。
發現他的情緒有所緩和,稍稍松了一口氣。
“你媽媽後來一直都在找你,你不要怪她。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一切來補償你和你媽媽。”
謝長欽擡起視線,看着眼前的兩人,情緒已經緩和了許多。
“我知道了。接下來要去哪兒參觀?”
平淡的一句話,祁婉知道他已經放下了大半防備,差點又要熱淚盈眶。
“你想去哪兒?我們都可以陪你去。”
謝長欽搖頭:“我第一次來,不知道這邊有什麽。”
祁婉歡欣鼓舞,熱情地走過來,拉住他的手。
剛碰到時,明顯感覺謝長欽顫抖了一下,有些抗拒,但還好沒有掙脫開。
“這棟大廈的頂樓有一個玻璃花房和天臺,裏面種了很多花,我們上去看看吧,你也許會喜歡。然後再順路看看其他部門的情況,最後一起回家吃飯,怎麽樣?”
她試探地詢問。
謝長欽想了想,微微點頭。
祁婉立即高興起來,在此之前,謝長欽從來沒有在家裏吃過飯。
她滿心歡喜道:“我現在就去打電話,讓他們買好菜,我回去就下廚,前後做飯給你吃。”
一邊說,拿起手機出門。
季明峰笑着道:“你媽媽一直想為你下廚,要是你能搬回來,她肯定更高興。”
謝長欽沒說話。
他自知不能太着急,剛好桌上的電話響起。
聽了一會兒,季明峰道:“外面出了點事,你先在這兒休息,我很快回來。放松些,這裏就是你自己的家,想做什麽都可以。”
兩人一走,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謝長欽一人。
他有些拘謹地站在落地窗旁邊。
周圍是以前沒來過的環境,但以後自己應該會經常出入吧?
如果情況穩定,也應該選個時間告訴大哥和二哥,還有鳶鳶。以後他們不用辛苦賺錢,自己也可以幫忙了。
想到這兒,謝長欽倒是暗暗有些期待起來。
謝應和謝颀照顧了他這麽久,現在他終于能回報一些了。
那個家裏有很多漂亮的裝飾,鳶鳶看見一定會喜歡的,還有專門的西點廚師,每天都能給她做蛋糕
謝長欽腦海中不由自主小陸鳶吃得一臉奶油的模樣,不禁勾了勾唇角。
叮咚——
桌上的電腦這時突然響了一聲。
謝長欽剛好站在窗邊,一回頭便能看見屏幕上的內容。
他先看了看門的方向,本來不想理會,可視線一掃,突然看見電腦右下角彈出的新郵件提示。
标題是《遺囑拟定(關于TG集團股權分配的調整)》。
他微微有些驚訝,然後看見下面還有一小段文檔開頭:
【季明峰先生,您要求修改的遺囑內容已經】
看見這行字,謝長欽動作一頓。
他名上的父親立了遺囑?
又朝門口看了一眼,不見季明峰和祁婉,心中頓時天人交戰起來。
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走上前,驅動鼠标,在提示上輕輕點了一下。
郵件被打開。
果然是季明峰的遺囑!
季明峰年紀輕輕,為什麽這個時候确立遺囑?
謝長欽有些驚訝,但很快就被下面的內容吸引了注意力
立遺囑人:季明峰。
關于所持TG集團51%股份的遺産分配。
本人自願将股份40%贈予季宇,10%留給妻子祁婉。
季宇?
這個人是誰?
謝長欽愣住,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仔細又翻看了一遍,然後臉色微變。
最下面的修改日期是前天,那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找到自己了。
可是這上面,卻沒有他的名字。
謝長欽皺眉,注視着遺囑上的內容。
不只是公司股份,剩餘的財産分配中,也根本沒有提到他。
也就是說,季明峰在找回自己之後,并沒有将自己列入遺産繼承範圍內。
謝長欽有些反應不及。
他并不是貪圖這些錢,卻在意他們對自己的态度。
這份遺囑在他出現之後修改,哪怕上面提到自己,只分給他一塊錢,他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更何況在幾分鐘之前,兩人還在自己面前,口口聲聲保證一定會補償自己,說一切都會給他。
這就是他們說的補償嗎?
謝長欽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他還是想的太過簡單,如果今天沒有看見這封遺囑,或許真的要被他們給騙了。
他的手不自覺握緊了鼠标,眼裏的怨恨越發洶湧,漆黑一片,像是要将他整個人都吞噬殆盡。
而謝長欽卻像是沒有察覺。
他平靜地關掉郵件,轉身拿沙發上的書包。
祁婉和季明峰這時走進來,看見他的動作。
“長欽,你要去哪兒?”
謝長欽冷冷道:“我要回去了。”
這話讓兩人一愣。
“現在嗎?菜估計還沒買好,現在回去可能”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不是你們家。”
祁婉臉上的笑容僵化,微微睜大眼睛,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剛才不是還說,要一起回去吃飯的嗎?還有樓頂的玻璃花房。”
謝長欽擡起頭,眸子裏一片漆黑。
“我不想去了。”
兩人被他冰冷的眼神驚住。
好像之前所做的努力,現在又回到了原點。
“發生什麽事了?長欽,媽媽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謝長欽眼神平靜地看着她。“我不想再玩這個游戲了,你們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直接開價,我或許能考慮一下。”
“你在說什麽”
祁婉不解地看着他。
謝長欽卻不想再和她說話。
他對父母有多怨恨,但其實就有多渴望,他害怕自己又被眼前這兩個人給騙了,不顧他們驚訝的表情,迅速離開了辦公室。
直到走出TG集團大廈,才停下步伐。
雙手攥緊,心裏的怨恨和憤怒在不斷翻滾着,仿佛要凝結成實體,那是最黑暗、最陰冷的角落,此時微弱的夕陽根本照不進去。
他在廣場上站着,突然後悔自己離開得太快。
應該表面答應,繼續維持一家人的虛假感情,然後偷偷的,一點一點把公司奪回來,把屬于自己的一切都搶回來才對。
最好讓祁婉、季明峰,還有那個搶走他一切的季宇,全部後悔莫及。
這個念頭在心裏瘋長,謝長欽眼裏充斥着瘋狂。
他腳尖動了動,似乎真的打算回去,然後執行自己的計劃。
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瞬間将他的步伐拉了回來。
本來以為是祁婉和季明峰,謝長欽猶豫着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是三人組裏發來的消息,暗暗松開了一口氣。
點開。
謝應:【救救我吧,你們知道剪貼畫怎麽搞嗎?鳶鳶的家庭作業,老子頭都大了!幼兒園都要做作業,這還有天理嗎?】
下面是一張照片。
五顏六色的紙被剪成不同形狀,拼湊在一起。
能看出謝應和鳶鳶應該是想貼一個人,可照片裏怎麽看都是抽象派的,簡直慘不忍睹。
謝應:【鳶鳶說,她拼的是我。】
謝應:【我麻了。】
看見這消息,謝長欽沒忍住噗嗤一聲,翻開照片看了看,仔細看的話,好像是有幾分神韻。
不忍看着謝應繼續受折磨,他點開輸入鍵盤:【我待會兒回去。】
謝應:【路上順便再買一份,鳶鳶興致來了,說接下來貼你和謝颀。】
謝長欽:【】
那得馬上了。
他可不想多一張抽象派自畫像。
迅速收起手機,謝長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匆匆趕往文具店。
回到家。
剛走進客廳,就見各種顏色和形狀的彩紙散落一地。
謝應和陸鳶坐在中間,正在一起合作剪紙。
陸鳶似乎很喜歡這個作業,表情有些興奮,偶爾用手裏的彩紙和謝應比對。
謝應則看着自己新鮮出爐的抽象派剪貼畫,幾次欲言又止。
一看見謝長欽,就看見救星似的招呼。
“你可總算回來了,東西買到了嗎?”
謝長欽舉了舉手裏的袋子,跨過滿地的彩紙走過去,彎腰打量小陸鳶手裏的半成品。
高高揚起眉。
“這不會是我吧?”
陸鳶笑得十分可愛。
[這是謝颀哥哥,好看嗎?]
一聽不是自己,謝長欽放心了,點頭。
“好看,繼續拼完吧。”
聞言,陸鳶拼得更起勁了。
謝長欽則在一旁坐下,準備好工具,打算等拼自己的時候,再好好改變風格。
謝應在旁邊湊熱鬧,看見陸鳶拼湊的“謝颀”,忍不住差點笑出聲,為了不打擊小朋友的積極性,只好自己轉移注意力。
小聲詢問謝長欽:“這幾天你去哪兒了?今天去學校也沒看見你,鳶鳶還說你很忙,把我拉走了。”
謝長欽專心致志地剪紙,動作比陸鳶和謝應都利索多了。
頭也不擡道:“沒什麽大事,不過以後不會忙了。”
謝應正想再問是什麽事,那頭陸鳶的第二張剪貼畫剛好出爐,高興地捧着來讓他們欣賞。
要不是之前陸鳶說過,他根本看不出剪貼畫上的人竟然是謝颀。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完全沒有半毛錢關系。
但看着鳶鳶等待誇獎的小臉,謝應還是昧着良心誇獎了一句:
“好看!”
陸鳶也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捧着繼續去找謝長欽。
[哥哥,好看嗎?]
謝長欽剛把彩紙準備好,回頭一看,就被畫紙上的人吓了一跳。
“你要帶這個去學校當作業嗎?再重新做一個吧,我幫你。”
陸鳶:[哥哥會做嗎?]
“還行吧,不難。”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他們也做過類似的東西,謝長欽的作品還被不少人誇獎過。
現在年紀更大,沒道理會做不好。
陸鳶擡起手,有些激動道:[那鳶鳶可以做一個很大很大的嗎?]
“多大?”
[有鳶鳶,謝應哥哥,謝颀哥哥,還有長欽哥哥,我們都在裏面,可以嗎?]
謝長欽:“應該沒問題。”
[太好了!]
一得到同意,陸鳶高興地跑來跑去,把散落在各處的剪刀、膠水一件一件搬過來,整齊地放在桌上。
[哥哥,我們快開始吧。]
謝長欽雙手靈活,以前小學的時候就經常做手工,現在雖然很久沒碰了,但做一幅剪貼畫還不在話下。
在他的幫助下,陸鳶手裏的人已經像模像樣,慢慢從抽象派過度到了印象派。
謝應本來也想幫忙,但在不小心剪壞兩張紙之後就幹脆放棄了,坐在旁邊打下手。
這麽一忙活,四人剪貼畫很快就完成了。
因為人物太多,畫幅偏大,占據了小半張桌子。
“背景有些太空了,再加點畫吧。”
謝長欽評價一番,轉頭見陸鳶正背對着他們,不自在忙活什麽,就幹脆沒叫她,自己提起畫筆在上面勾勒起來。
簡單畫了兩座山和青草,剪貼畫已經像模像樣了。
“鳶鳶,過來看看。”
“鳶鳶?”
喊了兩聲,陸鳶才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來,一看見桌上的畫就睜大眼睛,臉上寫滿了崇拜。
[哥哥好厲害!哥哥竟然沒騙人。]
謝長欽:“我什麽時候騙過人了?”
陸鳶:哥哥明明經常騙人,嘴上說的話,和心裏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湊上前,幾乎整個人都貼在畫上。
[好大呀,有鳶鳶那麽大了!]
謝長欽手裏拿着剩下的彩紙,被她誇得心裏有些膨脹。
“我只是随手畫的,你這麽喜歡,可以勉強送給你吧。”
陸鳶聞言,轉過頭想了想。
[鳶鳶也有禮物要送給哥哥。]
然後噔噔噔跑開,不一會兒,拿着一幅畫過來,放在謝長欽手裏。
陸鳶:[送給哥哥。]
謝長欽微微揚眉,感興趣地翻過來,一看見畫上的抽象派人物,整個人愣住。
“什麽時候做的?”
陸鳶咧嘴露出兩排小白牙:[剛才,謝應哥哥和謝颀哥哥都有,長欽哥哥也要有,哥哥喜歡嗎?]
看着畫裏扭曲的自己,謝長欽下意識要損兩句,可看見她高興的模樣,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變成:“還行。”
其實不只是還行。
看多了,感覺也挺可愛的。
一邊想着,小心地把剪貼畫收起來,想着改天去買個畫框裱起來。
謝應這時候走過來,手裏也拿着一張陸鳶給他做的剪貼畫。
兩人相互交換看了看。
只能說是風格很統一,都是妥妥的抽象派。
“我萬萬沒想到,鳶鳶的審美是這樣的。”謝應感嘆。
這不是畫,幾乎可以稱作一件武器。
謝長欽還算冷靜:“你要丢也別當着她的面,她會難過的。”
謝應:“誰說我要丢了?我還得找個東西,把畫裱起來,放在床頭。”
“你剛才不是還說難看?”
“再難看也是鳶鳶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謝應回答得沒有半點猶豫,反問:“你打算丢了?”
謝長欽:“剛才我下單了一個畫框。”
謝應:“幫我也下一個。”
“其實,看多了也挺可愛的。”
“嗯”
兩人小聲說着,陸鳶這時捧着另一張剪貼畫走過來。
[哥哥,謝颀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謝長欽正色:“他去工作了,估計需要再過一段時間,怎麽了?”
鳶鳶抿着嘴唇,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哥哥,這張鳶鳶想要送去給謝颀哥哥,讓他也高興高興。]
謝長欽:你确定是打算讓他高興?
旁邊的謝應直接笑出聲來。
“好啊,我們把這幅畫寄過去,你二哥一定會很喜歡的!”
說完,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外走。
謝長欽幹不出這麽損的事,打算留下來收拾地上的彩紙。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拿出一看,猝不及防看見上面祁婉發來的消息。
祁婉:【長欽,如果是媽媽的錯,媽媽和你道歉,但是你能告訴媽媽到底錯在哪裏了嗎?】
祁婉:【明天我還能去學校接你嗎?】
祁婉:【長欽】
他猛地皺眉,心裏湧起一陣煩躁。
外面這時突然傳來謝應的叫喊:
“謝長欽,你來不來?快點,鳶鳶就等着你呢!”
一嗓子,像是瞬間把他從泥潭邊緣拉了回來。
謝長欽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剪貼畫,沒有再繼續看手機上的消息,直接關機,轉身追了出去。
陸鳶拉着謝應,果然正在外面等着。
“非要跟你一起去,快走吧,早點把畫送過去,讓謝颀也高興高興。”
說着說着,謝應又偷笑起來。
陸鳶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鳶鳶給哥哥送禮物,謝颀哥哥肯定會高興的啊。
她朝走出來的謝長欽伸出手,嘴角的酒窩裏像是浸着蜜糖。
[哥哥牽牽。]
謝長欽猶豫兩秒,走過去拉住她的手,輕輕握了一下,感覺心裏什麽東西沉澱下來。
一次又一次,快要肆虐的憤怒和怨念,都被鳶鳶一次又一次化解。
他垂着眼眸。
“這麽粘我,以後長大了怎麽辦?”
鳶鳶驚訝地看着他:[鳶鳶長大以後,哥哥就不喜歡鳶鳶了嗎?]
謝長欽回答幹脆:“不喜歡。”
陸鳶睜大眼睛,仔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突然高興地笑起來。
[哥哥騙人,哥哥喜歡鳶鳶。]
她明明都聽見了。
兩人陪着陸鳶去了一趟快遞收發室,把剪貼畫打包,用最快的速度,送去給謝颀。
回來之後,謝長欽打開手機。
裏面又多了不少未讀消息,有祁婉的,也有不少是季明峰發來,還有七八個未接電話。
他沒有點開,直接把兩人拉黑了。
——
謝颀接了一個活動,前幾天就到了隔壁省會拍攝廣告。
雖然這只是一個窗簾的小廠商廣告,費用很低,但也算是他今年最大的一個工作了。
他十分用心,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做到最好,拍攝了幾天才終于結束。
完成最後一組照片的拍攝之後,謝颀坐在化妝間,把頭發摘下來,甩了甩自己的短發,才終于輕松些。
不知道這個廣告商怎麽想的,拍攝窗簾廣告,竟然還要穿古裝。
剛要休息,經紀人李哥捧着一個快遞走進來。
“有人給你寄東西了,竟然直接寄到攝影棚來,要是再晚一點,我們可就接不到了。”
一邊說,翻看着包裝上的信息。
“沒寫名字,也不知道是誰,不會是黑粉寄來的吧?”
謝颀不這麽認為。
以前他正當紅的時候,倒是收到過一些黑粉的惡意包裹,但這幾年已經銷聲匿跡。
現在連黑粉都懶得理他這個十八線了。
“我看看。”
他接過來看了看,倒是一眼認出上面寄件人的電話號碼,臉上露出幾分驚訝,迅速拆開外面的包裝。
花花綠綠的紙從裏面掉在桌上。
謝颀低頭看去,旋即就被那幅畫正面沖擊到了。
剪貼畫的用色大膽,除了大膽也沒有其他詞可以來形容。再加上奇特的拼接的角度和構思,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顯然作畫的人應該也想到了,所以在旁邊大大地寫了幾個字:
謝颀哥哥。
幼态的字體圓乎乎的,透着可愛。
謝颀先是被這張畫吓了一跳,等看見這四個字,愣了愣,然後忍不住笑起來。
旁邊的李哥一臉驚恐。
“卧槽,這是哪個黑粉送來給你的東西?太狠了吧?”
謝颀把畫放在桌上,好好撫平。
“不是黑粉送的。”
“那是弄的惡作劇?”
謝颀搖頭。
“我妹妹送給我的禮物。”
禮物?
這個畫風,這個配色,這玩意兒也能被叫做禮物?
李哥想起謝家那個模樣可愛的小朋友,和眼前這幅畫怎麽也對不上號。
想了想,問:“你妹妹是不是挺讨厭你的?”
謝颀淺笑不語。
看着手中的剪貼畫,想了想。
“不太好保存,容易散李哥,你去幫我買一個畫框吧,我想裱起來。”
李哥:快讓你哥帶你去看病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應(正在裱剪貼畫):你罵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