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酸

林姜在麓高門口等了五六分鐘,校門口跑出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麓高學生人手一套的藍白條紋校服,頭頂毛寸,烏沉的眼眸難掩張揚。

出來後直奔林姜。

“請問是林姜學姐嗎?我是南遲,張老師讓我來接你的。”

言語客氣,但細聽的話就能聽出一些不耐煩。

林姜沒想到張老師安排來接她的人竟然是南遲。

說實話,跟卓亞一點都不像。

倒是有點像……

“哈喽?”見林姜不動,南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林姜收起心底那詭異的念頭,“對,我是林姜,你好。”

南遲有着這個年紀該有的張狂和不羁,敷衍應了一聲,然後說,“跟我進去吧。”

進了麓高之後,林姜被南遲帶到了大辦公室外面的小會議室。

“張老師去開會了,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先去上課了。”

“好的,麻煩你了。”林姜笑道。

看着林姜的笑容,準備要離開的南遲突然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我的意思是感覺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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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某個酒吧,這種話無疑是搭讪。

但南遲那副愛搭不理的樣子,确實是覺得有些眼熟。

其實在看到南遲的瞬間,林姜也有這樣的想法。

聞言,她心底微愣,面上淡笑,“大概……沒有。”

南遲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說,“我現走了,再見。”

看着南遲微沉的眉眼,林間頓了頓說,“再見。”

南遲離開後,林姜給向鲲發了一條消息。

“南遲的身世,你再查一查。”

半個小時後,張老師開會回來。

“南遲人呢?那小子是不是又跑了?”

語氣間難掩喜愛。

或許,學習還挺好,林姜想。

“去上課了。”林姜說。

張老師笑罵,“那小子……就是仗着學習好。”

林姜笑而不語,自己果然沒有猜對。

“走,我帶你去轉轉。”

“好。”

林姜在張老師的帶領下,在麓高轉了一圈。

眼前的種種有年少時的影子,卻早就不是年少時的模樣。

“你們班上,以前你不跟霍從周玩的好嘛,那時候我們還在辦公室開玩笑,說以你那勁頭,再冷的冰山也給融化了。”

張老師帶他們的時候三十出頭,風趣幽默,是他們最喜歡的老師,如今還是沒怎麽變。

“現在回國,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面對曾經的老師,林姜說不來謊,但也沒辦法把事情告訴她。

“還小。”林姜說。

“不小了,你們這從校園到婚紗,多少人都羨慕不來呢。”張老師不太了解商業圈的事,裕安的事了解的都不多,何況是關于周家的。

“好,我努力。”

逛完了麓高,林姜準備請張老師吃飯,結果張老師臨時有事,只好作罷。

“下回我叫上唐頌,我們一起聚聚。”林姜說。

張老師,“把霍從周也叫上,好多年都沒見了。”

“……好。”

和張老師分開後,林姜沿着布滿香樟樹的主幹道往外面走。

經過操場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南遲,這兒——”

林姜停了下來。

操場上,林姜正在跟同學打球。

少年長手長腳,彈跳又好,接到同學的傳球,一個假動作運球之後,縱身一躍,完成一個标準扣籃。

動作漂亮,利落。

球場外,響起一陣陣驚羨的呼聲,有些膽子大的女同學直接高喊“南遲”的名字,愛慕崇拜皆有之。

這一幕讓林姜回憶起了從前。

霍從周打球也好,只是鮮少參與。

林姜第一次看霍從周打球,并不是在學校,而是在幸福裏。

幸福裏垃圾場旁邊有個籃球場,裏面打籃球的不是早退的學渣就是沒上學的混混。

在周圍居民的眼中,來這兒玩的跟旁邊垃圾場裏的沒什麽區別。

所以在這裏打球,也是花樣百出,最出名的便是賭球,雙方找來球員,然後下注,輸了的給贏了的給錢。

那是高一上學期的期末,鮮少下雪的麓城落了一夜的雪。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林姜吃過午飯後就讓司機把她送到了幸福裏,她在小院找了一圈的霍從周都沒看到人,姥姥也不在。

沿街問了好幾個人,林姜才在球場看到了霍從周。

初化的冬雪,又冷又濕。

林姜腳上的靴子占滿了泥巴,白色的羽絨服上也不知道在哪兒蹭到了一些泥,自然卷的劉海濕答答的,一縷一縷地貼在額頭,沒有半分大小姐的模樣。

甚至有些狼狽。

可在球場上的霍從周,更是與平日的模樣大相徑庭。

身上的套頭毛衫後背浸濕了一團,在冬日的冷氣中冒着白煙,腳上的鞋子在泥水中踩踏,早看不出鞋子本來的面目。

那雙總是淡漠,漫不經心的眼睛透着騰騰的殺意。

看到林姜的瞬間,他兇狠的眼神一頓,語氣透着幾分冷漠,“你來幹什麽?”

“找你。”

“有事兒,回去。”

撂了話,霍從周就抱着球回到了球場上。

站在網子邊,林姜聽到黃毛問他,“你馬子?”

“還打不打?”霍從周冷冷反問。

“打,輸贏還沒定呢。”

一群人又開始惡狗逐肉似的打法,好幾次林姜看到對方球員的胳膊肘撞在了霍從周的肋骨,但他還是面不改色地投球。

林姜覺得霍從周簡直就是在用命在打球。

可霍從周自己卻不覺得。

直到比賽結束,霍從周所在的隊獲勝,黃毛遞給他十來張一百。

“今天打的不錯,加了你二百,下回還來啊。”

“不用。”霍從周面無表情地從自己手中抽出二百,還給了黃毛,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林姜這邊走。

林姜這才意識到,霍從周那不要命的打法是為了錢。

那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但就是覺得酸。

旋即是一種心疼。

她甚至都不敢主動跟霍從周說話。

“喜歡當門神?”霍從周套上挂在破網子上的黑色羽絨服,側頭掃了一眼林姜。

林姜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錢。

霍從周若無其事地将錢揣兜,看着林姜凍的發紅的鼻尖,長腿一邁,“走!”

林姜垂頭跟上,低斂的目光裏,是霍從周濕透的鞋子。

“霍從周——”

霍從周回頭,眼神清冷,直直地往人心裏看。

林姜卡殼。

“奶茶,喝嗎?”霍從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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