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從那天起, 連煜寒便只在柳弈面前自稱連煜寒,其他時候則以“柳旭”為名,與柳弈裝作一對親兄弟, 這也是柳弈的主意。
他們沒有再回十安的山上, 而是逃到了距離十安兩百公裏遠的敬南鎮閑栖村,這兒人煙稀少,山清水秀,是個适合隐匿的好地方。
他們都很喜歡這裏, 于是一切重新開始。
而柳弈沒用三天時間就還原了與十安山上一模一樣的房屋、菜園, 他們選的地方邊有一條小河,柳弈還做了一輛水風車,極具詩情畫意, 完全就是理想中的神仙生活。
但這樣的神仙日子過久了也還是有點膩味的,尤其對于連煜寒這種喜歡熱鬧的凡夫俗子來說,之前在十安因為傷口不宜多動他才安安靜靜休養了一個月, 如今恢複了生龍活虎,自然再也坐不住。
因此不到五天, 連煜寒便嫌在家太無聊,想去鎮上逛逛。
柳弈一開始不讓, 說:“不行, 太危險了, 不能去。”
“哎喲, 哪裏危險了?這都五六天了, 要找他們早找來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難道你又想被發現然後繼續逃下去?”
連煜寒很無奈:“難道你想讓我悶死在這裏?再說哪有那麽多萬一, 我們總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這裏不出去吧?因噎廢食也不能廢到這個地步吧?”
說不過他的柳弈只能妥協,但也開出了一個條件, 上街必須蒙面。
連煜寒覺得他簡直和自己老媽沒啥兩樣,太杞人憂天了。
但想想柳弈也是為他好,而且那天在酒樓裏看到的那個人确實太兇了。
于是乎,他們兩人以白紗蒙面,來到了敬南鎮鎮上。
敬南鎮比之前的十安鎮要熱鬧的多,而且好多見都沒見過的美食小吃,身為吃貨的連煜寒自然兩眼放光,掏出錢袋就朝一個賣糖烤栗子的攤販小跑而去,柳弈攔都攔不住。
買完之後他更是一扯面紗就準備開吃,這次倒被柳弈及時抓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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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這是大街上!”
連煜寒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眼:“哎喲,大哥,我只不過吃個東西而已,有必要這麽嚴格嗎?”
“當然有必要!我不是跟你說過你仇家的勢力很大?也許他的眼線正遍布……”
還未等他說完,連煜寒突然“啊”了一聲,只見一個眼盲的老者不慎撞了他一下,他手中的糖烤栗子瞬間散落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那老者忙連聲道歉,“這位公子,老身看不見,不小心撞到了你,還請多多包涵呀!”
連煜寒當然不會與他計較:“沒事沒事,我又沒被撞到什麽,倒是大爺您,這裏人這麽多,您為何獨身一人走在街上?”
“老身是和孫兒一起出來的,孫兒小,貪玩,一時走散了。”
“這樣啊,那大爺您家在哪兒?我們送您回去可好?”
“好,好,當然好!公子,你人真好!”
“這有什麽。”連煜寒應聲就準備送老大爺回家,卻被柳弈拉到了一邊。
“等等,小心有詐!”
連煜寒的白眼再次翻上了天,很是不可思議地看向柳弈道:“弈哥,你怎麽變了?當初好心救下我的你呢?我現在只不過送個老人家回家而已,你看他有一點威脅力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不是三歲小孩,真的沒必要這麽小心吧?”
有必要,因為是你,所以一切都有必要!
柳弈在心裏喊出這段話,但表面上還是強裝鎮定道:“好吧,我們一起。”
兩人便攙扶着老者一起送他回家,老者家倒很近,他們很快就送到了家。
沒想到這老者家還挺有錢的,宅子起碼有二十畝,家中仆人更是一大堆,出門只帶個孫兒未免也太可疑了。
果然,那老者一進內廳就屏退了所有家仆,确定四周無人後竟撲通一聲跪倒在連煜寒跟前,激動地大聲哭叫道:“皇上!太好了!皇上!您沒死!老奴對不住您啊……”
連煜寒和柳弈都吓了一大跳,柳弈更是下意識地抽出劍抵向那老者的頸間,大聲喝道:“你是何人!”
“老奴是孫應恒吶!皇上,您不認識老奴了嗎?”
原來是太監總管孫公公,對其稍有耳聞的柳弈又道:“你不是雙目失明了嗎?又怎會認出他是先皇?”
“老奴雖然看不見了,但老奴這輩子都能認出皇上的聲音啊。”
連煜寒這下回過神來了,他指着自己難以置信地問:“你們怎麽都叫我先皇?我原來是皇帝嗎?”
“皇上不記得了嗎?難道……”
“沒錯,他從懸崖上摔下,腦袋受傷,什麽都不記得了,他也忘記了你。”柳弈代連煜寒答道。
“是嗎……”孫應恒的表情很是哀傷,“也好,老奴這種叛徒也沒什麽好記挂的……”
“叛徒?”連煜寒和柳弈都訝異地問。
孫應恒哭着說道:“是啊,老奴是一個叛徒,皇上對老奴極好,老奴卻背叛了您。逸凰山那日,老奴眼睜睜看着你從懸崖邊落下,才深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過錯……”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說清楚點,我是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連煜寒說。
“三個月前……”
雖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煜寒此刻卻莫名緊張起來,心也好像被人揪着,半天喘不上氣。
可孫應恒才剛起了個頭,突然身子一僵,然後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柳弈忙上前去查看,竟發現他已駕鶴西去,毫無回旋之地。
連煜寒瞬間吓得癱軟在地,說話也不利索起來:“他、他怎麽了?”
“估計是中風,他剛剛情緒太激動了。”
“啊……”
孫家人很快趕來,宅邸中瞬間哭喊一片,為首的一個中年男人,自稱孫應恒的兒子孫時方,因為孫應恒之前也發過幾回病,所以他沒有怪罪連煜寒和柳弈。
柳弈卻疑惑地問道:“孫應恒不是早已淨身了麽?何來的子嗣?”
孫時方苦澀地笑了笑:“其實他是我大伯,我是被繼的。”
“哦。”柳弈點了點頭,又問,“那你知道他在宮中所發生的事嗎?他的眼睛是怎麽弄的?”
孫時方搖了搖頭:“不清楚,只知道皇上登基後就将他送回老家,說是雙眼患疾不能再侍奉宮中,回來之後的他也什麽都不肯說,整天又跟着小孩亂走,誰也管不住他。”
之後再問了些什麽也都套不出其他信息來,但柳弈猜想孫應恒一死,當今皇上肯定會派人過來探視其家人,此地便不宜久留,因此寬慰了孫時方幾句後,柳弈就拉着連煜寒快速走了。
從孫府出來後,連煜寒忍不住發問道:“我居然是皇上?這也太離譜了吧?弈哥,你好像一早就認出我的身份,你又知道些什麽?三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柳弈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結合剛剛孫應恒所說的,我猜出了一種可能性。”
“什麽可能性?”
“三個月前,你發布了一道诏書,聲稱自己患有不可救治的惡疾,由此退位讓賢給當今皇上仇钰。仇钰三天後宣布你崩逝,自己登基。而他一登基就将孫應恒遣返回鄉,孫應恒方才說在逸凰山上親眼看着你掉下懸崖,那就表明他當時并沒有瞎,再加上他說的背叛之類的,我猜他可能在仇钰的威逼利誘之下與他勾結逼你退位,仇钰為了掩蓋秘密不好直接殺了他,只能毒瞎他的雙眼以示警告。”
“我靠!這仇什麽钰的也太壞了吧!”連煜寒不禁攥緊拳頭破口大罵。
“是啊,所以一旦被他發現你還活着,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逃得越遠越好。”
“可是我們不能報仇麽?不殺了他這陰險狡詐的小人怎麽對得起天下蒼生?雖然我啥都記不起來了,但身為皇帝就得對人民負責不是嗎?”
柳弈道:“可是你發布了诏書,全天下人都只會認為你是退位讓賢,加上孫應恒現在死了,死無對證,誰會相信你的話?天下又有幾個人見過你的真容?”
“……”也是,如果貿貿然去找對方報仇的話,估計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算了,冤冤相報何時了,還是和柳弈一起繼續去過神仙生活吧,四海為家也不錯。
這樣想着,他也就放下心裏的不平,繼續跟着柳弈逃亡。
因為閑栖村跟孫府沒隔多遠,柳弈自然不敢再回去收拾東西,連煜寒本來也無所謂了,然而馬車走了半天之後,連煜寒突然發現自己玉佩沒帶。
“那塊白玉?”柳弈問。
“是啊!我昨晚洗澡嫌它涼就擱床上了,想晾幹它的紅繩再戴上,結果居然忘了。”
“那塊玉對你很重要?”
“應該很重要吧?”其實連煜寒也不知道這塊玉怎麽來的,他一醒來就發現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便總是猜想它會不會是自己用來穿越時空的工具,等哪天來個什麽九星連珠就會穿越回去,所以他就一直戴着。當然他可不能将內心的真實想法告知柳弈,只是笑着說,“我原來不是皇帝麽?那玉說不定是我父皇留給我的,扔了它豈不是大逆不道?”
沒辦法,柳弈只得掉轉馬頭回閑栖村。
回到閑栖村的時候已是漫天紫紅,連煜寒跳下馬車就直奔他們的家,然而跑到床邊一看,玉佩竟不見了。
将整個屋子翻箱倒櫃找了好幾圈兒,都未發現玉佩的蹤影。
“完了完了,弈哥!咱們家裏遭小偷了!”連煜寒也不知道自己為啥這麽急,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柳弈忙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別急,我們再好好找,說不定在屋外呢?要不你去屋外找,我在屋裏再仔細找一遍,怎麽樣?”
“嗯,好……”連煜寒抽着鼻子應了,然後一個人走到院子裏翻找起來。
找着找着,面前突然多出了一雙墨黑色的金絲長靴。
“你是在找這塊玉嗎?”
連煜寒忙擡頭一看,正是自己遺失的那塊白玉,此刻它被吊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玉體的光澤混合着夕陽的餘晖,說不出的好看。
待玉慢慢停了,才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
“弈哥!你找到了?”連煜寒瞬間開心地大叫,一把抓過那塊玉就套到了脖子上,不過很快又疑惑地看着他問,“你怎麽還換衣服了?”
說這話的時候柳弈也聞聲走了出來,在看清院落中的人時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連煜寒面前的那個人,與他長得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還想拖得久一點再寫重逢的,但仇钰不讓hhhhh
還有對不起更新太慢,說好的日更又食言了,作為社畜的我也很絕望啊!!!
要知道我國慶都沒假的……嗚嗚嗚。
對了,開了個新腦洞《餘債》,争取這兩個月(盡量一個月)寫完這本奸臣就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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