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一塊價值連城的名貴寶石展開,因為主打輕松歡樂,不大需要動腦筋,任務和游戲都圖個熱鬧。

江安的壞手氣持續整個晚上,和搭檔金升不斷接受懲罰,他們在衆人的起哄下唱歌模仿,江安還要紅着小臉跟金升撒嬌。

游戲進行到單聊環節。崇良将金升和江安叫到一邊,悄悄告訴他們今晚他的朋友要跟心儀已久的男生表白,江安辨認了一下,竟然就是吃飯時對他表達感謝的小學校友。金升也饒有興趣,說什麽都想讓女生表白成功。

崇良跟他們商量好下一個環節的答案,以确保女生能夠領到懲罰——擁有和男生對視10秒的機會。

她打算在10秒結束後對他說出心裏的想法。到了最後一個環節,寶石終于被找到,角色們決定将寶石讓渡給場上的一對CP,給他們舉行一場模拟婚禮;

按照設計,女生和男生将在這裏完成他們的第一個擁抱。

江安一一應下來,也将下一局的答案牢牢記在心裏。回到座位上,他的眼睛滴溜溜地一直在女生和他心儀的男生之間逡巡,難掩自己的興奮。

後來金升不得不用手蓋住他的雙眼,将他連人帶椅子轉向了自己的方向。

他小聲提醒着江安:“你這個樣子很難不讓人看穿心裏的想法。”

江安撫着他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問着:“真的嗎?”随後便感覺到金升的手掌在他的眼睛上升溫,還小聲地「咦」了一聲。

游戲進入下一環節,又到了讓江安頭疼的答題時間。不過這次他的表現非常優異,準确率高且因為正興奮着,叫出答案的時候一度擲地有聲,跟之前幾個環節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金升在他身邊抿着嘴憋笑,還一度笑場,不過被周圍的同學順利蒙混過去了。

女生如願和心儀的男生一起輸了比賽,作為懲罰,他們相互對視了十多秒鐘的時間。

懲罰結束,女生的臉羞得泛紅,可周圍的同學卻沒有起哄,而是默契地安靜下來,等着她的告白。

女生說:“張茗望,你先別坐下。我又些話想……想對你說。”

張茗望也因為剛才的對視害羞了,鏡片後的雙眼正無目的地亂瞟,看起來十分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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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非常興奮,捂着嘴巴向後靠,想要拉開距離看清他們兩個的表情。

不知不覺竟然靠上了身後的金升,金升稍微坐直了些,想讓他靠得舒服一點。

女生接着說:“你肯定記不起來我們第一次是在哪裏遇見的……其實是上初中的時候的一場比賽,那會兒我在後臺候場,看到你一個人立在潔白的燈光下面演奏,我突然覺得琴弦上的曲子像是有了生命,像活過來了一樣。

那場比賽你是第一,我只拿了個參與獎。但比賽結束你走過來跟我握手,還告訴我讓我加油。”

張茗望張了張嘴,啞聲說了一句,“王瑾瑤……”

王瑾瑤像是看出了什麽,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裏染了些失落,“上了高中時候,我在咱們團第一次排練的時候又看到你了,天知道我有多開心!

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練琴,就是想離首席的位置近一點,離你近一點,于是我就慢慢地從四排,移到三排,現在終于坐到你身邊啦!”她的眼角已經有淚花閃動,“值啦!”

“瑾瑤……我……”

“你先聽我說完好嗎?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了。”王瑾瑤的眼淚砸下來,挂在下巴上,“我們高二了,我爸媽覺得學音樂将來不好找工作,尤其我又沒什麽天賦,單憑努力是吃不飽肚子的。

我已經和樂團請假了,等高考結束再回來。走之前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說我的心意,如果你的想法跟我的不一樣也沒關系,我這人就是這麽自私,我才不要一個人偷偷暗戀,吃盡了苦頭!”

看她勉強笑着,張茗望抿着嘴,有些為難地回複她:“謝謝你告訴我你的心意,我也很欣賞你的努力和才華。只是關于感情問題我有自己的打算,目前只想專注音樂和學習,所以我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了。等高考結束,你回到樂團,希望那個時候我們還能一起演奏一起玩!”

王瑾瑤點點頭,黯然坐了下去。

江安他們沒想到這場告白是這樣的結尾,他的手裏還攥着一些彩紙,本來計劃着還要在張茗望點頭的那一刻向他們倆灑去,現在這些紙粘在了他的手心裏,帶着一些憂郁和遺憾。

王瑾瑤哭了一陣,又用袖子大力擦幹眼淚,揉揉臉跟着周圍的人笑,“讓大家見笑啦!不過幸運的是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見到大家,所以今天晚上咱們就不要被這件事影響,該玩玩該鬧鬧,好好給崇良送個行!”

包括張茗望在內的人都配合着玩笑,和他們平時交好的朋友們也豁出去,幾個人一起大跳女團舞,故作姿态地逗樂,成功化解了些尴尬。

終于推進到最後一個環節,由于王瑾瑤沒有告白成功,模拟婚禮的機會虛位以待,崇良觀察了一整晚終于放心,偷偷囑咐主持人什麽,後來江安和金升就被他單獨拉到了房間的隔擋簾之後。

“你們倆,待會兒配合游戲結個婚吧。”主持人說。

江安擺手,連聲拒絕,嘴裏說着「不好吧」、「怎麽可以這樣」,可心裏其實有些無法與人分享的開心。

而金升則顯得很平靜,沉默着從主持人手裏接過了作為道具的寶石戒指,攥進了掌心。

主持人見戒指交接出去就馬上閃人,來到其他同學面前流利地說起了祝婚詞,隔擋簾遮擋了室內的光源,将江安的身體隐在了黑暗裏,可他的眼神依舊閃着光,比鑽石還要耀眼。

他的聲音有些怯懦,“金升金升,如果你不想配合游戲的話,我們把主持人叫進來再跟他商量商量好不好啊?”

金升勸他,“你的老同學都告白失敗了,你不得想點方法讓他開心啊?”

“我們結婚她就開心了?”

金升因為江安的問題有些愣神,恢複過來之後對他講:“當然!你想啊,她告白失敗了,萬一看到哪個女生跟自己男朋友站在她面前卿卿我我的,是不是會受刺激?萬一她又哭起來怎麽辦?”

他們站着的地方光線昏暗,金升不再壓抑得意的神情,笑得非常開朗。江安也對這番話深以為是,金升說的話總讓他想要相信。

面前的遮擋簾被主持人一把拉開,他們來被推到了房間的中心,剛剛沒能撒出去的彩紙都嘩啦啦撒在了他們兩個的頭上。

主持人開始朗讀證婚詞。

“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裏,為我們共同的好朋友舉行這次婚禮。”

“男方,你願意和你面前的人一輩子在一起,一直照顧他,呵護他,無論貧窮富有或生老疾病,都矢志不渝地向他獻上你的愛意,你願意嗎?”

金升看着江安,心髒咚咚亂跳,手上的智能手表持續地震動,警告着異常。

喉結滾動,他暗暗清了清嗓子,說出那句只想說給面前的人聽的話,“我願意。”

主持人又問了江安同樣的問題,江安心慌手抖,面頰緋紅,渾身上下都滾燙沸騰,像是經歷一場長跑,淋濕一場大雨,像是登雲摘星,穿梭在軟綿綿的彩雲之中,幸福不過咫尺,全天下的幸運都溜進口袋一樣的,欣喜!

他說,“我願意。”

其實哽咽害羞,其實懵懂心動,其實他們都害怕對方退縮,卻都等來了那句最不像話的「我願意」。

“現在新郎可以給你的愛人帶上戒指了。”

金升将攥在手心的戒指鉗在指尖,握着江安的手,緩緩推到他的無名指上。

這場儀式簡陋又敷衍,但卻成為了日後多年想起還是會心一笑的美好回憶。

這份回憶裏有滾燙的手,偷偷抹下的淚,還沒說出口的愛慕和滿眼滿心呼之欲出的喜歡。

平平無奇的夜晚得到了升華,他們深深相信着,能夠相愛的每一天都是祝福,是他們對于生活持久的信任與熱愛的最大原因。

作者有話說:

計劃這個內容的時候沒想到能寫這麽多,本來打算放在上一章的結尾的,還好沒放!

嗷嗷,你倆快點戀愛吧!

?劇本殺的劇本劇情是我編的,之前玩過一個本最後要給場上的一對CP舉辦結婚儀式,把我給看哭了,所以拿來給小金和安安啦!

最新評論:

【埋下一顆地雷,會結出好多好多更新章節咩?】

-完——

13、小禮堂知道的太多了

噓!

金升覺得,最近他和江安的關系走入了一團暧昧的、微妙的暖霧裏面。

即使白天可以在學校碰面,而且親近得幾乎形影不離,但每晚睡前他們還是會通電話聊聊天。

他們的話題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快樂的,聊些日常瑣事,夾雜些點到即止的試探和若有似無的想念。不過有時,他們會聊起小時候。

金升的童年不太熱鬧,他的記憶被大大小小的興趣班和一本本的小說和詩集堪堪填充,有趣的內容不多。

而江安的童年卻有着很多孤獨與委屈,而且這些對他來說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曾經承受的這些其實就是傷害。

這些傷害被他的遲鈍包裹起來,成為一些模樣駭人卻不再使他難過的沉疴舊疾。

電話另一端,金升聽着他的描述,像是有把利刃劃過皮膚心髒,疼痛裏帶着些微小的窒息感。金升問他,“安安,你會怪那些人嗎?”

“為什麽會怪他們呢?明明是我做的不好。”江安回答,語氣是那樣坦然。

“可是,在他們冷落你、或者逼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的時候,你不會覺得難過嗎?”

“嗯……”江安想了好久,“會吧,但都過去了,而且我确實不是一個對大家有用的人,我也不會逗大家開心,所以他們不喜歡我也是情有可原。”

金升還是心疼,如果這段對話不是在電話裏發生的,如果江安現在就坐在他的對面,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緊緊地擁抱他。

“安安,你沒做錯什麽事情,你沒有問題。即使你不能經常給大家帶去歡樂,即使你不能每次都對別人的困難伸出援手,但你不該承受這些待遇,你要知道,是他們不對。”

江安沉默了很久,久到金升以為他抱着電話睡着了,卻突然聽到了他的聲音:“金升金升,你真的很好,我感恩你。”

第二天到校,江安變得跟他更加親近,言語和舉止都帶了些黏糊糊的依賴。

金升從小獨立慣了,原以為自己會感到不耐或者恐慌,可只要對象是江安,他會欣喜,他也感恩,他每一天都在感恩江安。

因為他們倆走得近,班裏開始出現一些流言,他們的這段美好又珍貴的交情有了不同版本的解讀,有人說這是「扶貧」,是「施舍」;

有人說這是「嘗鮮」,是「糾纏」。還有一些更流言更加隐晦,在金升不知道的時候,它們以課堂上突然砸在江安課本上的紙條,或者章昭逼迫着江安做他不喜歡的值日或者作業的時候,無孔不入地轟炸着江安敏感的神經。

不出幾天,江安便開始有意地和金升劃清界限,流言的力量太可怕了,他不希望今後金升只剩他一個朋友,也不希望他受到半點冷落和中傷。

江安不再一下課就跑到金升的課桌周圍找他聊天。到了午休,他就拉着金升去學校圖書館的小自習室裏讀書,這裏認識他們的人不多,他也會盡量坐在金升的對面,或者隔他稍遠的鄰桌。

江安不再主動靠近他,被他捏着臉揉玩的時候也會盡量避開。

金升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突然轉變的态度,觀察幾日也終于發現了原因。

于是在老師提出要在班級內組建一對一學習互助小組,促進同學們共同進步的時候,金升第一個舉起手來,大大方方地告訴老師,“我想和江安組成一組。”

老師挑了挑眉毛,不大理解這種平日裏惜時如金、勤奮學習的學生為什麽要給自己找這麽個麻煩。

金升說:“因為江安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的水品,肯定能給他提供更多具有針對性的建議。”

老師點點頭,沒說什麽。心下暗罵金升愣頭青。這種活動就是學校為了完成市裏的教學指标勉強實行的,現在正是對于他們這些成績優異的學生來說最重要的階段,他們只需要做做樣子,偶爾碰到不會的題目互相指導一下,而且她帶過那麽多屆的學生,哪一屆不是這麽過來的?

可金升偏偏認真到底,一下課就跟江安的同桌換了座位,樂呵呵地坐到了教室的中段,距離黑板和老師的關照都有一定的距離。

也因為金升的選擇,班裏的座位進行了大洗牌,除了關系較為敏感的男女生沒得到老師的同意,其他關系不錯的,能夠互相促進學習的好朋友都坐到了一起。

由于同桌之間的氣氛過于融洽,江安和金升這對夾雜在裏面倒也分外恰當,金升對江安照顧有加,心裏跟崇良較着勁兒,他要成為安安心裏最棒的同桌。

過了兩個禮拜,班任覺得這樣下去她們班期中考試的成績就要吊車尾了,取消了互助小組的活動,讓大家根據開學時的座位表重新坐好,班裏關于金升和江安的流言也慢慢消失了。

開學一個月後的一天,吃過午飯後,江安先在講臺上面徘徊,把黑板擦得幹幹淨淨;

又在班門口來回張望,像是突然被他們班的班牌吸引,又像是在等着什麽人。

一直到跟金升讨論問題的那個同學走了,他才磨磨蹭蹭地走到金升身邊,悄悄地說:“明天征文比賽的獲獎名單就出來了,你不要緊張!”

金升很緊張,但看到這個眼前的眉頭緊繃、神色鄭重、一看就很緊張的江安正勸他不要緊張,他便突然放松了下來。

“如果我說我很緊張,你要怎麽安撫我?”

金升問他,帶着點戲谑,但江安一點也聽不出來,倒真的很認真地思考,他究竟要怎麽安慰金升才好。

想了好一陣,江安一臉諱莫如深,又把金升叫進了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洗手間。

落了鎖,他讓金升坐在洗手臺上,金升一臉得意。他的得意來源于幾天前他倆的一場晚間通話,江安說到自己假期看過的一本言情小說,裏面的男主角為了安慰受了傷正忍受劇痛的女主角所以親吻了她。

神奇的是,女主角竟然很快就止住了哭聲,而且感覺痛感也正緩慢地消失了。

江安語氣興奮,給他科普:“本來我是不相信的,但我去查了查,接吻時人會分泌出一種叫做內啡肽的荷爾蒙,它有鎮定效果,能夠緩解疼痛和穩定情緒,但作用很輕微……”

因而,金升相信江安之所以把他叫來這樣一個隐蔽的場所,一定是想做一些能夠讓他分泌內啡肽的事情/

剛剛在落座的時候,金升還有意地岔開了腿,這個姿勢讓他們倆平視,江安深深吸了一口氣,金升輕車熟路地閉上了眼睛。

“金升,我覺得你是我從小到大認識的人裏寫作水品最好的。”

“嗯……”金升敷衍着點點頭,将頭又昂起來了幾分,下颌線明顯,給人感覺硬朗陽光,

江安又說:“我爸說過,讀你的文章仿佛能從中讀出靈氣和骨血,這是真的熱愛寫作的人才能做到的。”

金升現在又急又躁,他心裏想着等一下完事了一定要告訴江安,以後做這種事的時候盡量不要提到他爸。

江安支吾了一會兒,臉有些紅,聲音像是一團香糯的米糕:“你長得好看,皮膚也好。你的個子很高,肩膀很寬,手指也很長。”

金升開始疑惑,江安調個情怎麽全靠說啊?

江郎很快就才盡了,站在金升面前一臉苦惱的思考着,憋了好一陣,又勉強憋出一句話:“你腿這麽長,跑步應該也很快!”

金升終于忍不住問:“你現在……在幹什麽?”

江安擡頭,一臉認真地和他對視,說:“在誇你呀,你不喜歡我誇你嗎?”

他想了想又接着補充,“不過這次誇獎是免費的,不用你幫我看作文——”

太下頭了!金升緩緩把腿并攏,緩緩從洗手臺下來,并拒絕回答江安關于他為什麽突然就不說話了的問題。

金升緩緩走回教室,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麽累過。

征文比賽的第一輪獲獎名單于零點公布,江安和看起來有些郁悶的金升打視頻電話,相約十二點一起查看結果。

金升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而且感覺有些困了。江安心想,自己的誇贊果然有效,但下次盡量不在廁所裏誇他,因為金升剛剛跟他說,以後要誇他的話不用非得叫他去廁所聽。

江安也有點困,在屏幕前面打盹,頭一點一點,身體搖搖欲墜。

他的鬧鐘在這時突兀的響起,顧不得關上鬧鐘,他先一步刷新了網頁。

鬧鐘還在滴滴答答地叫着,屏幕上卻沒有「江安」的名字。

江安不信邪,又刷新了幾遍,視線不斷在全市一二三等獎名單上逡巡,還是沒有奇跡發生。江安挎着小臉,屏幕那端的金升卻沒什麽情緒變化。

江安忘記自己是怎麽睡着的了,可能哭了,也可能只是太過惋惜失眠了。

第二天他頂着兩個青色的眼圈上學,抽查時沒能背出課文來,老師也沒忍心罰他。

午休的時候,江安再次把金升叫出教室,但這次的目的地不是偏僻的男廁。

他們來到了學校禮堂,江安不知從哪搞來一把禮堂側門的鑰匙,進去之後還點亮了舞臺上方的幾盞聚光燈。

他把金升推到第一排的座椅上,然後獨自像模像樣地走上禮臺,舉止像是在模仿他們學校那個謝頂的校長:

“金升同學,天資聰穎,文韬武略,十項全能。其文學造詣極佳,立意積極,情感豐富,浪漫奔放,頗具靈氣,令觀者欣欣然羽化登仙,讓聞者怆怆矣自愧不如。本委員會特此頒發「文學領頭人」獎項,望金升同學乘風破浪,百折不撓……”

江安昂着脖子說話,他的睫毛盛着頭頂橙黃色的燈光,兩只眼睛像是稀有寶石一樣亮晶晶的。

真是神奇,昨天金升還希望江安能學會沉默如金,現在他卻希望江安能站在那裏再說一會兒,多說一會兒。

他想記住江安思考時微皺的眉頭以及舒展後得意的樣子,一臉認真又一臉驕傲的樣子,偶爾澄澈又偶爾精怪的樣子。江安的樣子,只有金升一個人能看到的樣子。

他想要将它們牢牢地刻在腦子裏,刻進記憶最穩定的地方,因為他知道,這是十八年來他最接近幸福的時刻。他被愛着,他是上帝的寵兒。

江安終于講完,從禮臺上一路蹦蹦跳跳到了金升旁邊的座位上,煞有其事地将獎杯交給了他:

“那只是一場比賽,沒拿到獎說明不了什麽的。再說獎項嘛,你這麽想要的話我也給你發一個!”江安摸了摸金升握着的獎杯。說,“這是我爸的,看起來最貴。”

金升深受感動,端詳着獎杯不說話,獎杯上的第一個字被人用小紙片蓋住,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文」。

金升問他:“這裏原來是什麽字?”

江安想了想,回答:“教,教學領頭人,我爸去年捧回家的。但他跟我說過,人不能妄自尊大,得了獎也要像沒得過一樣。”

金升的心裏沉甸甸的,側身看着江安:“謝謝你,我真的很喜歡。”

江安嘻嘻地笑着,說:“不客氣,你現在開心一點了嗎?”

金升點頭,然後向他靠近。

江安伸手推了推他:“金升,我還有話想跟你說……”他停下來,深呼吸,“我想問問你,我可以喜歡你嗎?就是男孩子對男孩子的喜歡,像是愛情那樣的喜歡?”

金升詫異:“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了……所以之前,你從來不覺得我很喜歡你嗎?”

“啊……”江安也表現得驚訝,“你之前、就喜歡我了嗎?”

金升意識到眼前的人可能比自己還要認真一點,還要懵懂一點,這份感情對他來說可能還要更珍貴一點……他将獎杯小心地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握住江安的雙手:

“安安,你喜歡我從來不需要我的允許……因為我也喜歡你,是男孩子對男孩子的喜歡,是愛情那樣的喜歡。”

金升靠近他,語氣很輕很輕:“安安,我好喜歡你……”

這句話的尾音在他們倆的唇齒間攪動,金升迫不及待地吻上他的安安。

安安很香,很軟,很會哼唧,也很配合。金升壓向他,他就順勢向後倒去,躺了下來,還伸出細瘦的兩只胳膊圈住金升的脖子,讓他們之間的距離再近一點。

保安巡邏到禮堂,看到裏面竟然透着光,便将門開了條小縫兒,伸出手來把燈都按滅了。

禮堂裏再度陷入灰暗與沉寂,但這些江安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戀愛了,他很幸福,而且他男朋友吻技了得。

金升什麽都知道,保安關掉的燈,曠課籌備的「頒獎典禮」,以及那份獲獎名單:第一批公布的名單是市級獲獎人,除了淘汰的選手,晉級到國家級評選的選手的名字也不會出現在上面,而且他已經收到了晉級提醒的短信了。

但他打算先不告訴安安這件事,因為他的安安終于知道怎麽才能安慰他了。

作者有話說:

嗷嗷嗷,終于戀愛啦!以後甜甜的戀愛我要多寫一點,吼吼!

最新評論:

【這要是被金爸發現了……】

【加油!太太寫的太好了!】

-完——

14、晚自習知道的太多了

噓!

戀愛之後,江安每天早上都得在衛生間多磨蹭十分鐘,一會兒嫌自己黑眼圈重,一會覺得自己的毛衣太厚,色彩也很單調,不夠讨人喜歡。

江媽說他早飯吃得太少,給他在書包裏塞每日鮮奶,再用帽子圍巾把他團團包住,只露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江爸開車把他放到公交站,他再自己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到學校。

每天他第一個走進教室,最近養成習慣,進教室之後先把包裏的牛奶放到金升的桌洞裏,短暫欣賞一下男朋友試卷上蒼勁的筆跡以及上面漂亮的分數,然後再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今年年初,章昭的父親作為珍華中學的優秀校友為自己的母校捐贈一大筆錢,主要用于圖書館的修繕和書籍擴充。

校長在之前幾周的校會上喜氣洋洋地向全校師生宣布這個好消息,還強調讓所有人都像章爸學習,他日飛黃騰達,勿忘校園恩澤;

一連幾日的地方報頭條也都是對于章父的贊揚,草根出身依靠自身努力飛黃騰達,近些年又從成功的商人轉型為政壇新星,而且還心系母校及教育發展:章父的前途一片光明!

也因此,收斂了很久的章昭卷土重來,甚至變本加厲地在學校裏橫行霸道,之前受他欺負的同學(包括江安)都覺得大難臨頭,只好盡量保持低調,避免入了他的眼再繼續被他勒索和取樂。

可章昭和江安畢竟是同學,擡頭不見低頭見,有些禍事他根本躲不過。

最近章昭又開始管江安要錢,還要江安幫他去打掃禮堂,說這是學校因為他勒索而給他的懲罰。

福禍相依,江安也因此拿到了側門鑰匙,給金升辦了個潦草的頒獎典禮。

這天金升放學回家,車走到一半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帶上江安給他的牛奶了。

牛奶放一整夜可能會被變質,他就又讓司機掉頭折回學校,并偶遇了剛做完禮堂清潔的江安。

第二天金升将事情告發給班主任。那以後由校監親自監督章昭打掃,堅決避免他再鑽空子,欺負別的同學……直到這一天,江安已經連續打掃禮堂兩周了。

金升生氣了,江安第一次看他這樣。一連好幾天,任憑自己對他噓寒問暖,他都反應平平。

江安急壞了,畢竟是第一次談戀愛,對于男朋友生氣了怎麽哄這件事他完全沒有頭緒。

思前想後,他決定求教自己的好老師,于是每晚做完功課之後都捧着本言情小說苦讀,心裏止不住地委屈:以前這個時間他都是用來和金升打電話談心的!

後來江安把他帶回家,請江媽做了拿手的燒排骨和清蒸魚,江爸在一旁瞎刷存在感,執意炒了個夫妻肺片;

趁周末,江安起早排了三個小時的隊用零花錢買了塊網紅戚風蛋糕——用滿滿當當一桌子的菜給他順毛。

美食攻略收效不錯,飯後金升終于被江安以請教寫作技巧的名義帶進了自己的小卧室。

暖氣剛停,室內還是有些冷清,江安的指尖泛着些涼意。金升坐在書桌前,江安則趁其不備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環住他的脖子一下下地啄吻他,從嘴巴到下巴最後到脖子。

金升剛開始還崩着,一幅正人君子的樣子;

直到江安開始用發涼着手指鑽進他的脖頸間摸索,羞怯地要他配合,他才終于忍不住,捏着江安的下巴跟他濕吻。

金升吻的很兇,像是在提醒江安自己真的很生氣,舌頭很重地碾磨江安的唇肉,複又攪起,舔在了他的舌尖上,讓他全身酥麻,忘記呼吸,快要缺氧……

江安被放開的時候感覺嘴唇很燙很痛,從書桌上的小鏡子看過去,還發紅發腫。他暗下決心,以後不要輕易讓金升生氣。

“如果你受欺負了,一定要主動回擊,知道嗎?”金升消了點氣,大發慈悲地給了江安一個臺階下。

他又掂了掂腿上的江安,手掌箍在他的腰上:江安真的太瘦了。

于是金升關切地告訴他:“不管發生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如果你受傷了,我也會跟着心疼;你不跟我講的話,我會覺得自己沒用,很被動也很無力,你知道嗎?”

江安懵懂地點點頭,不知道他理解了沒有。但金升将他緊緊地圈進了懷裏,然後又很溫柔地吻他,手掌輕輕撫摸他的後背。

江安又決定了,以後要好好聽金升的話,什麽事都跟他講一講。

金升那麽那麽好,他舍不得讓他心疼,也舍不得讓他覺得被動或者無力。

司機将車停在了樓下,金升跟江安和他爸媽告別。

江爸江媽聽說當天晚上金升家裏沒有大人,便給他打包了不少飯菜,一個一個裝進了保鮮盒裏,還告訴他自己拿出來,揭開排氣蓋再放在微波爐裏轉兩分鐘就能吃。

金升毫無準備地到人家家裏來做客,走的時候還大包小包地帶走了不少吃食,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沒想到等他們一家熱熱鬧鬧地将金升送下了樓,江爸跟金升的司機握手問候,有些老土地塞了一包茶葉給他。

江爸說這是他資助的學生家裏種的茶,口味悠韻,請司機師傅一定笑納然後幫忙好好照顧金升。

上了車,金升手裏還攥着江媽塞給他的飯食的袋子,後視鏡裏的三個人影越來越遠,拐了個彎之後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他想起這位司機已經接送他三年,他爸除了按時按點地将工資打進他的賬戶之外,好像從來沒有聽他囑咐司機多多關照自己的兒子之類的話。

對于親情,他覺得自己或許已經麻木,他的父母着實冰冷,但他現在卻沒有那麽孤單了。

有份沉甸甸的善意正握在他的手心裏,這份善意不指望他出人頭地,不指望任何的事情,他們只希望他在今晚能夠吃飽肚子,帶着暖暖的胃進入夢鄉。

小小的風暴過去,江安和金升的關系也更緊密了一些,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他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與對方分離。

于是他們一起申請了晚自習,晚自習在放學後四十分鐘開始,一共兩節共三小時,他們只參加第一節。

晚自習還可以自由選擇座位,他們倆坐在一間教室的最後一排,經常牽着手溫書。

這天江安正皺着眉頭解數學題,下半學期老師們突然開始趕進度,希望能為高三留出更多時間備戰高考,對于接受和吸收新知識都分外費時的江安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而且他已經可以預見這次期中考他的成績又會一落千丈,回到倒數的那幾排。

金升看出他最近的焦慮,除了為他整理筆記之外總會見縫插針地給他打打氣,告訴他要靈活應用公式,将所學的知識在頭腦中創立一個系統,而不是片面化地記憶他們。

江安咬着筆頭,側過臉問他:“那要怎麽創立這個系統?”

金升便給他梳理,在草稿本上描畫高中數學的知識網絡,一手握尺一手抓筆,都不用參考課本就能将高一以來的知識點一一羅列,江安聽着,不由地偷偷瞄向金升的臉。

和江安不同,金升認真的時候表情仍是雲淡風輕,一副運籌帷幄、志在必得的樣子。

金升總是那麽沉穩,擁有篤定的信念和夢想,目光如炬,步履不停,這樣的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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