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再見再見

第62章再見再見

最近一段時間, 鳳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不對……又或許應該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開始的時候,人們都以為這是一件大事。

畢竟身為皇帝的戚白裏離開鳳城去晝蘭關,從哪個方面看都會是一件影響重大的事情。最簡單的說, 去一趟那裏也不容易, 戚白裏應該會待上好長一段時間才會回來。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戚白裏去了那裏沒有多長時間,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且和去的時候不一樣的是,他回來的時候更加着急, 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後面催着他一樣。

戚白裏到底要做什麽?

無論是尋常百姓,還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他們完全想象不到戚白裏現在究竟還有什麽事情需要這麽着急去做。

——天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世上已經沒有未收的領土了, 戚白裏究竟還有什麽牽挂的事情呢?

他們原本以為答案要很久才能揭曉,然而更更令人沒有想到是, 戚白裏回去之後,便直奔着一座寺廟而去。

接着, 從前在衆人心中無比威嚴且不落俗套的皇帝, 竟然做了一件極其俗氣的事。

戚白裏開始尋仙問道。

……

戚白裏是一個不會顧及衆人會不會在背後談論自己的人。

他是如何取得皇位的, 在這世上壓根不是秘密,更不是什麽不能談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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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整個鳳城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剛會說話的孩童,人人都知道戚白裏當初其實也算是篡權奪位。

但除此之外,人們卻也沒有怎麽關心過那個原本的太子。

鳳城之中,只有少數人知道——原本的太子戚羿宿,此時并沒有被依照律法流放, 更沒有像外界傳言的那樣早早的死了。

他其實還待在這座皇城之中。

他只是被戚白裏軟禁了起來。

失去自由固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然而其他的篡權者往往會斬草除根, 将自己曾經的對手殺掉以徹底不留後患。

所以說知道實情的人都說——和那些人比較起來,戚白裏的确算是心慈手軟了。

但是只有戚羿宿自己知道,戚白裏向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他也不會與自己心慈手軟。

從戚羿宿不再是太子的那一天開始,他便被戚白裏關在了位于皇城邊緣的藺光神寺裏。

這是一座新修的寺廟,甚至可以直接說它是為了戚羿宿修建的。

這裏面有什麽僧人,有的只有戚羿宿以及監視他的人。

而戚羿宿的日常也并不像人所想的一樣,每天吃齋念佛。而是……

戚白裏當然不會對曾經的對手心慈手軟,更何況他還害過裴如晝,以及裴如晝為了救他身受重傷。

——事實便是,戚白裏将這個曾經是太子的關在這裏。并且派了許多監視着他。

而每一天戚羿宿也不能自己決定要做什麽,戚白裏每一天都會寫一堆經文的名字,讓戚羿宿去抄。

美其名曰為裴如晝祈福。

然而這些經文并不是随便抄抄就能寫完的。

一開始的時候,戚羿宿每天要密密麻麻的謄寫五十章經書。若是寫不完的話,便不能吃飯,不能睡覺。

戚羿宿一開始的時候也會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而每每這個時候,周圍負責看管他的人便會用冷水将他潑醒。

所以沒有辦法,戚羿宿逐漸适應了這樣的節奏。

就在他以為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戚白裏的口谕又到了藺光神寺。

接着戚羿宿終于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

從此以往,戚羿宿需要謄抄的經文越來越多,每當他剛适應,戚白裏就會繼續加碼。

不過短短幾年時間,整座剛修的藺光神寺裏面便已經堆滿了戚羿宿親手抄寫成的經文。

這些寫在宣紙上的經文已經積攢成了一座小山,遠遠看去極其壯觀。

而原本保養得當,看上去非常年輕的戚羿宿,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滄桑的不像樣。

長時間的睡眠不足,讓他的頭發白了一半,他眼圈烏黑并且刻滿了皺紋,一點也不像當年那個風流滿天下的太子殿下了。

甚至于後面新來看守戚羿宿的人都認不出來,這個在藺光神寺裏面一直抄經文的人,就是當年名滿天下的戚羿宿。

而戚羿宿也無意告訴他們自己曾經的身份。

時間久了,這群新來的人在戚羿宿的身邊也肆無忌憚了起來。

他們不怎麽理會戚羿宿,而是經常在當值的時候坐在一邊閑聊。

要知道戚羿宿已經在藺光神寺裏面關了很多年。

他曾經掌握着天下所有的信息,而如今被關在這裏,戚羿宿也迫切的想要知道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開始聽到那些看守的人聊外面的事情,戚羿宿總是會非常激動。甚至因為分心聽那些人聊天,戚羿宿好幾天都沒有完成自己的任務。

接着他幾天都沒有睡覺,差一點便死在了這裏。

後來他終于學着無視周圍人說話,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投在手底下要寫的東西上。

一遍又一遍的謄抄這東西雖然折磨人,但必須得承認的是——戚羿宿的性子也在這一天天的磨練之中,變得沉穩了下來。

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對外界所有事情都不再關心的時候,有一天他聽到,一個看管自己的人對着同伴說:“你們知道嗎?陛下最近一直在各個皇寺裏面打轉,我聽他們說他要尋仙問道。你們說有一天陛下會不會也來藺光神寺?”

說話的人很是年輕,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樣子。

而鳳城,甚至整個天下這個年紀的少年,對戚白裏總是非常崇拜的。

他雖然說是在為戚白裏工作,但是卻沒有見過戚白裏本人。

如今聽到外面都在傳戚白裏尋仙問道的事情,這個年輕人當然也激動了起來。

沒有想到是,他剛說到這裏,還沒有等到同伴回應自己,就看到那個一直在抄經書的男人擡頭朝自己冷笑了一下。

之前那個人一直低着頭,他還真從來沒有見過男人的相貌。

如今這突然的一眼,将他吓了一跳。

不只是因為戚羿宿看上去非常蒼老疲憊,更是因為他眉宇之間那蒼老疲憊的無法遮掩的貴氣。

能在皇家當職,少年自然也是一個稍有身份的人。

他的父親是縣裏的官員,而跟着父親,他也見過不少的達官顯貴。

最重要的是,在來到藺光神寺之前,少年還在宮裏待過一段時間。

所以他一眼就看得出來,戚羿宿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他身上那種久居上位養成的氣質,不是時間和苦難能夠磨掉的。

這人到底是誰?

他忽然好奇了起來。

但是在去前輩那裏打聽這些事之前,他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是——教訓一下這個膽敢朝陛下名號冷笑的人。

“你怎敢做出如此不敬的表情?陛下豈是你能評價的人?”少年的語氣很是兇狠。

他好歹也是一個軍/人,雖然說沒有上過戰場,但是軍營确是去過了的。

一般人很容易就會被少年身上的殺氣吓唬過去,但是戚羿宿并不是一般人。

聽到那少年的話,戚羿宿笑的聲音反而更大了。

“陛下?”他用嘲弄的語氣将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借着竟然将手中的筆扔了出去,然後慢慢站了起來。

“他不過是一個樂女生的雜種,也能擔得上‘陛下’這兩個字嗎?”

“你!”

這可不只是剛才那個少年生氣了。

藺光神寺大殿裏面所有正在看守戚羿宿的人,不約而同将手中的劍拔了出來。

剎那之間,藺光神寺大殿裏面響起了一片兵刃碰撞之聲。

甚至已經有手快的人,将刀架在了戚羿宿的脖子上。

常人看到這樣的情景,早就已經吓到不行,但是戚羿宿面色不改。

他伸出手去輕輕的彈了彈脖子上的那把刀,不屑的笑了一下說:“怎麽?難道我說的有錯嗎?或者說你們的陛下已經将他這一段歷史,塗抹了過去。”

戚羿宿一直被戚白裏軟禁在藺光神寺這裏,一直在抄經書的他并不曉得,戚白裏壓根不在意別人怎麽說他,他的出身誰都知道。

于是戚羿宿的話,在那少年的耳朵裏更是無比的狹隘。

少年嗤笑了一聲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怪不得被關在藺光神寺這裏呢。就憑你居然還有嘲笑陛下的本事?安心抄你的東西吧!”

“就憑我?”

戚羿宿忽然笑了起來,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笑聲并不大。

但是傳在衆人的耳朵裏面,卻格外的刺耳。

緊接着戚羿宿的笑容甚至變得有些瘋癫。

壓抑多年的情感,在這一刻潰壩而出。

戚羿宿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藺光神寺的大殿本來就非常空曠,雖然他還有那些負責看守的人都在這裏,但是僅僅這些人,離填滿整座大殿還有很遠的距離。

于是戚羿宿的聲音甚至形成了回音,像是一段魔咒一樣,在衆人的心間萦繞着。

戚羿宿曾經也在抄經文的間隙想過——自己這樣一天一天的重複下去,或許總有一天會被戚白裏想出來的陰招逼瘋。

但是曾經是太子,又差點成了皇帝的戚羿宿,當然不甘心這樣。

他每抄一頁經文,就告訴自己一遍——自己要忍,不能如了戚白裏的意。

此時他雖然被關在藺光神寺裏面,但是并不算徹底的輸了,若是他真的瘋了,那才算是如了戚白裏的願。

這或許就是戚羿宿堅持到現在的唯一動力。

但是一個人畢竟是有極限的。

聽到如今就連這普通的看守都在嘲笑自己,戚羿宿終于到了極限。他一邊笑着一邊向前走,此時曾經身為太子的氣場,甚至将大殿裏的所有人都壓了過去。

那個原本架在戚羿宿脖子上的刀刃也晃了一下。

戚羿宿的武藝雖然不好,可是這一刻,他竟然還是伸出手去直接将那把劍推走了。

然後戚羿宿猛地一下回頭,向着自己的書案看去,他的身後是堆積成山的經文。

這些年來戚羿宿還真的從來沒有時間回頭看過這些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寫了那麽多。

“尋仙問道?”戚羿宿重複了一下這四個字,然後笑得更大聲了,“怎麽如今戚白裏終于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開始尋仙拜佛了嗎?”

說完這句話,不等衆人反應過來,戚羿宿就狠狠的一腳向自己抄寫經文的書案上踢了過去。

書案上的硯臺墨汁哐啷哐啷的倒了一地。

那聲音在藺光神寺大殿裏面回蕩着,顯得格外吵鬧。

戚羿宿的餘光看到,在那經文之後默默注視着這裏的那位,正是掌管幽冥界的永宵神尊。

他低聲咬牙切齒的念叨着:“如今戚白裏也終于意識到,他未來是要去幽冥界的吧?裴如晝那樣的人怎麽會去幽冥界……他自然是要去九重天上的。戚白裏做這些,是為了以後能夠見到裴如晝嗎?”

此時戚羿宿的聲音不大,語速極快。

周圍的人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尤其在這回音的幫助下,便更是如念經一般。

但這個時候,那些原本被戚羿宿身上氣勢吓唬到的人終于反應了過來。

好巧不巧的是,這裏幾個最早開始看戚羿宿,并且知道他身份的人今天正好不在。

而此時一個資歷較深的人,只是從前在前輩那裏隐約聽說過戚羿宿的身份非常不一般。

擔心傷了戚羿宿,會觸了戚白裏黴頭的他上前一步,用劍鞘猛地擊了一下戚羿宿的後背。

這個人用的勁不大,但戚羿宿的身體早在這一天一天的重複工作之中到了臨界。

所以只一下,戚羿宿就猛地摔在了地上。

他此時的動作無比狼狽,但是戚羿宿卻依舊在笑。

也正是這個時候,原本緊閉着的大殿門忽然被人推了開來。

這裏平常不會有人來,而且那大殿正門更是一直只做擺設用。周圍人出入都走的是側門。

在門開的那一剎那,包括戚羿宿在內的所有人都放下了眼下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将視線投向了正門。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戚羿宿就這樣慢慢的走了進來。

“陛,陛下……”不知道是誰先這麽叫了一聲。

剎那之間,藺光神寺大殿裏面就跪滿了人。

戚白裏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裏?

他的出現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些看管戚羿宿時間比較長的人,忽然覺得自己今天無比倒黴。他們明知道皇帝最近一陣子到處尋仙問道,怎麽在這個時候和那戚羿宿鬧了起來?

正在那些人以為戚白裏會處罰他們的時候,卻見戚白裏無視跪了一地的侍衛,徑直向戚羿宿走了過去。

戚白裏的身高極高,現在戚羿宿卻趴在地上。

有光從戚白裏背後的殿門處照了過來,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輝煌的金邊。

這一刻戚白裏不像一個人,反倒像是個九重天上的神只。

可是戚羿宿卻狼狽的趴在這裏。

戚羿宿原本已經不在意自己是否狼狽,是否沒有形象了。

但他卻還是不願意在戚白裏的面前認輸。

尤其現在自己和戚白裏所處的位置,竟然與現實裏的身份莫名的重合。

——戚白裏是大易高高在上的皇帝,自己則是一個被抹去了存在的階下囚。

戚羿宿伸出手去,在重重地在地板上砸了一下,他想要爬起來。

但令人意外的是,這個時候戚白裏向前走了一步,接着一腳踩在了他的手上。

并且緩緩地碾了一下。

戚白裏的動作,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們雖然還不知道戚羿宿的身份,也不知道戚白裏和戚羿宿當年到底是什麽關系。

但是戚白裏的動作,已經擺明了告訴他們——皇帝與戚羿宿之間或許是仇人。

不對,他們兩個一定是仇人!

然而今天戚白裏給他們的驚吓還沒有結束。

他将戚羿宿狠狠的踩了一腳,曾經是太子的戚羿宿,也忍不住大聲尖叫了起來。

伴随着這一陣尖叫,戚白裏說出了幾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字:“怎麽了?太子殿下?您怎麽對我如此有意見?”

太子殿下!

什麽?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就是曾經的太子?

戚白裏如何取得皇位,以及戚白裏之前還有一個太子的事情在鳳城向來都不是秘密。

但是大家都覺得,曾經的太子早就已經死了。

沒有人能想到,戚羿宿并沒有死,反倒是一直生活在藺光神寺這座皇家寺廟之中,一天一天的抄寫着經文。

……

那些負責看守戚羿宿的人面面相觑。

在不知道戚羿宿身份的時候,他們已經非常緊張了,如今知道戚羿宿就是曾經的太子,他們更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挂在了腰上。

無論戚白裏的肚量有這麽好,被普通人這麽對待都應該生氣了,更何況眼前這個人,還是曾經的老對手。

完了完了——衆人的心裏只有這幾個字。

不過顯然,戚白裏并沒有理會這群人的意思。

他緩緩地将腳從戚羿宿的手上拿了開來,然後看着對方的手,似乎有些遺憾的喃喃自語:“真是可惜了,不小心踩到了太子殿下的右手。也不知道未來太子殿下要怎麽寫東西?”

戚羿宿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狠狠地看着戚白裏。

只聽戚白裏繼續小聲說:“但現如今這已經不重要了。”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戚羿宿強忍着疼痛,用顫抖的聲音說。

上一刻他以為自己已經看淡了生死,然而這一刻面對着戚白裏,戚羿宿忽然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之中那麽勇敢。

他竟然懼怕眼前這個人。

他擔心戚白裏會殺了自己。

戚白裏并沒有正面回答戚羿宿的問題,他掃了一眼眼前的寺廟,目光最終落到了後面堆積成山的經文上。

這些東西全部都是戚羿宿一筆一畫抄寫而成的。

雖然戚羿宿非常憎恨戚白裏,也憎恨戚白裏對自己的懲罰。但怎麽說這些東西都是他這些年歲月的累積,對于自己而言非常重要。

看到戚白裏朝自己後面的小山看去,戚羿宿忽然緊張了起來。

“你想做什麽?”他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問。

戚白裏這一次竟然回應了一下戚羿宿。

只見戚白裏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後用手扶着額頭,一邊想一邊慢慢的說:“我記得當年,就是殿下任由謠言重傷如晝吧。”

謠言……

日複一日的抄寫經文,讓戚羿宿差點忘記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而如今被戚白裏出聲提醒他,才想起——那時他真的曾經放任外界傳自己與裴如晝的流言。

接着戚白裏又說:“當年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太清了,不過我好像勉強記得……若是殿下,您當年不玩這一出的話,如晝或許不會那麽早的離開鳳城?”

就像戚白裏說的那樣,他的确已經記不太清當年發生的事情。戚白裏腦海之中,只記得與裴如晝相處的點滴。

戚羿宿将他看成宿敵,但是戚白裏只覺得對方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而已。

這樣的手下敗将,戚白裏遇到的可多了。

而聽到他的話,戚羿宿的沉默着沒有答複。

戚白裏還在看後面的小山,過了也不知道到底多長時間。戚白裏像是終于發現了跪在那裏的侍衛們一樣。

他轉過身去随便指了一個人說:“有火折子嗎?”

那人愣了一下。負責看守藺光神寺的他們,當然是沒有火折子這種危險的東西的。

看到那人不回答,戚白裏也明白了。只見他伸出手去随便擺了擺,然後對那人說:“拿些火折子過來。”

說完這句話,戚白裏轉身看着戚羿宿笑了一下,然後“好心解釋”說:“殿下莫要擔心,我只是看你好像格外不喜歡抄寫經文,而且這幾年抄的也太多了,大殿裏面放不太下,所以想要幫幫你而已。”

“你,你要做什麽?”這一刻,戚羿宿看向戚白裏的眼裏面已經滿是恐懼了。

他想要向後挪動,然而身體剛剛一動,手腕上的疼痛便提醒他不能再繼續。

這個時候,戚白裏回答了戚羿宿:“我麽?我自然是要幫你……一張一張的把它們燒掉了。”

這一刻,戚羿宿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場笑話。

他滿是癫狂的笑了起來,嘴角邊甚至還冒出了血來。

“幫我?哈哈哈哈,你要幫我!”

戚羿宿竟然在這個時候慢慢站了起來,他的右手重重的垂在身邊,一動不能動,左手指着戚白裏說:“你如何幫我?我倒是能夠幫幫你……”

戚白裏沒有接戚羿宿的話,但對方現在卻直接說:“戚白裏你知道我要幫你什麽嗎?既然你如今四處求仙問道,那麽我想你應該也懂了不少的事情吧。按照經文上說的,我抄了這麽多東西,自然不會像你一樣向幽冥界而去。我是會去九重天見到裴如晝的……”

戚羿宿一點一點向前挪動,而這個時候大殿裏面已經亮起了火光。

他這些年一筆一畫抄寫下來的東西,真的就這樣被戚白裏慢慢地燒成了灰燼。

火光映亮了他們的面頰。

戚羿宿如同詛咒般的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年做了什麽好事嗎?我其實已經查了出來……只可惜那個時候,先帝已經病入膏肓,而權勢已經在了你的手中。”

聽到這裏,戚白裏的眉毛慢慢蹙了起來。

他聽戚羿宿又說:“我曾經以為,我查出來這些東西已經沒有了用處,但是如今是你提醒了我。我要告訴裴如晝……告訴他你當年做的事情。”

戚白裏咬了咬牙,他沒有問戚羿宿,問對方要告訴裴如晝什麽。

但戚羿宿卻當着滿大殿侍衛的面,直接将答案說出來。

“我要告訴裴如晝,你當年之所以能夠離開衛國皇宮,其實并不是什麽意外,也不是什麽好運……”

聽到這裏,那些侍衛已經顫抖了起來,他們知道自己即将聽到不得了的事情。而作為皇帝,戚白裏或許會選擇斬草除根。

他們恨不得将戚羿宿的嘴巴縫起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

戚羿宿說:“我要告訴他,是你當年一把火燒了衛國的皇宮,你的手下……”

戚羿宿的話還沒有說完,便便有一個侍衛猛的拔出劍,刺入了戚羿宿的胸膛。

鮮血濺落。

這位曾經太子的最後四個字,只落在了離他最近的戚白裏的耳朵裏。

他說:“血債累累。”

這樣的你,是見不到裴如晝的。

但是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戚羿宿卻看到戚白裏朝着自己笑了一下,然後慢慢的蹲下身來,不顧髒污地靠近自己。

他說:“你真以為我只是想見如晝一面那麽簡單?”

只見戚白裏笑了一下。

然後他同樣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的音量說:“還會再見的,神君大人。”

還會再見的,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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