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郁韞林到底沒能經受住郁承晏的軟磨硬泡,勉為其難地答應幫他照看一天惜惜。
周六上午,惜惜的保姆着急趕動車,把惜惜送到江大附近的地鐵站就走了。
地鐵站離郁韞林住的小區很近,加上周圍不好停車,郁韞林便步行過去接人。
一路上,他都在構思教案,接到惜惜後,腦子裏又冒出一個新方案,為了趕緊回家驗證新方案的可行性,他的步子邁得有點快。
他以為惜惜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直到她打電話過來才發現人丢了。
郁韞林拎着小行李箱跑到惜惜跟前,聽惜惜身旁一個穿着白色廚師服的女人喊了自己一聲,轉眼看去,這才發現是忻棠。
他沖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随後居高臨下地看着惜惜,皺眉問道:“不是讓你跟緊我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他的嗓音帶着一貫的低沉和冷冽,再加上語速有點快,聽在耳裏有如斥責,惜惜抿着小嘴忍了幾秒,結果沒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
她的小臉哭得通紅,眼淚像泉水般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郁韞林從沒見過這種陣仗,愣在那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旁的忻棠見狀,連忙掏出手帕,一邊幫惜惜擦眼淚,一邊溫聲安撫道:“寶寶別哭,你已經很棒啦!姐姐帶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惜惜的哭聲戛然而止。
并不是因為有蛋糕吃,而是——
第一次被人喊“寶寶”。
每次看到別的小朋友被爸爸媽媽摟在懷裏喊“寶寶”,她都羨慕得不得了,而現在,終于也有人喊她“寶寶”了。
惜惜含着眼淚定定地瞧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忻棠。
她發現這個漂亮姐姐長着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像彎彎的月亮,裏頭還閃着暖融融的光。
惜惜抽了抽鼻子,點頭說好。
郁韞林想起郁承晏昨晚發給自己的那一長串“注意事項”,當即反對道:“蛋糕太甜,小孩子不能吃。”
惜惜又“哇”地一聲哭了。
人類幼崽果然無法溝通.
郁韞林無奈地捏了捏眉心。
忻棠站起身,用商量的語氣問他:“那吃不那麽甜的蛋撻可以嗎?吃過之後再好好漱個口就沒事了。”
惜惜聽了,連忙點着頭,邊哭邊保證:“叔叔,我一定好好漱口!”
郁韞林一心想着回家寫教案,可對上那雙淚汪汪的大眼睛,躊躇半晌,終究還是選擇妥協。
惜惜破涕為笑,說了一聲“謝謝叔叔”就跟着忻棠進了甜品店。
忻棠把叔侄倆帶到了樓上的甜品工坊。
郁韞林不吃甜食,忻棠給他倒了杯大麥茶,給惜惜的則是一小杯溫牛奶加兩個布丁塔。
惜惜一見到那布丁塔,頓時歡喜地拍起手來:“哇,好可愛呀!”
郁韞林瞥了一眼,見那布丁塔的塔殼是原木色的,塔身用融化的巧克力畫了兩圈,看起來就像一只圓圓的小木桶。
“木桶”裏裝着黃澄澄的布丁,正中間插着一塊小兔子形狀的餅幹,邊上還放着兩塊指甲蓋大小的小黃鴨餅幹。
整個布丁塔看起來就像一只小兔子在木桶裏泡澡,生動有趣,難怪小孩子喜歡。
見惜惜興致盎然地吃起來,郁韞林便掏出随身攜帶的紙筆,埋頭推演起新方案來。
不知不覺,寫滿了七八張A4紙。
郁承晏說惜惜吃東西很慢,不知道那兩個小布丁塔吃完了沒有。
郁韞林邊想邊朝身邊看去,卻發現惜惜不見了,桌上只剩下空碟和空杯。
他當即擡眼四顧,很快就在不遠處的一張木桌旁發現了惜惜的身影。
那木桌擺在落地窗前,矮矮的,又寬又長,應該是專門給小朋友做甜品用的。
桌前,惜惜套着一件嫩黃色的小圍裙,正有模有樣地捏着面團,忻棠就坐在她身旁擀面皮,不時提醒她幾句。
沒一會兒,惜惜手上的小面團就成型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手邊的托盤裏,那裏面已經整整齊齊地碼了十來個面團。
郁韞林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發現已經十點多了
——他竟然在這裏坐了一個小時!
他連忙起身朝惜惜走去。
惜惜一見到郁韞林,立刻指着托盤裏的面團自豪地說道:“叔叔,這些都是棠姐姐和我一起做的小豬蛋黃酥,可不可愛?”
郁韞林順着惜惜的手指看去,見那些圓滾滾的肉粉色面團上貼着粉紅色的耳朵和鼻子,後面還粘着一條彎彎的小尾巴,個個惟妙惟肖,但都沒有眼睛。
惜惜像是知道他心裏所想,解釋道:“姐姐說等蛋黃酥烤好了再給小豬們畫眼睛。”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寫滿了期待,郁韞林卻不能由她在這裏耗着,他微微俯身,用盡量緩和的語氣說道:“我們得回去了,叔叔還有很多事要忙。”
惜惜的臉瞬間就垮了,但也沒有鬧脾氣,只是戀戀不舍地放下手裏的面團,小聲向忻棠告別:“棠姐姐,我要回去了,你記得幫我給小豬畫眼睛。”
瞧她這副懂事又乖巧的樣子,忻棠的心軟成了一灘水,她拉起惜惜的小手,柔聲說道:“等小豬蛋黃酥烤好了,姐姐給你送過去畫眼睛好不好?”
惜惜疑惑地眨了眨眼,“可是,姐姐知道我在哪裏嗎?”
“當然知道啦,姐姐就住在你叔叔對門。”
“真的嗎?”惜惜不敢相信,回頭看向郁韞林,見他點了點頭,這才驚喜地拍起小手:“太好啦!我可以給小豬畫眼睛了!”
可下一秒又收了笑,半信半疑地問忻棠,“姐姐真的會把小豬送來嗎?”
據她的經驗,大人們哄她開心的話大多是不作數的。
“會的。”忻棠用力地點了下頭,“不過要等到姐姐下班哦,大概下午五點鐘左右。”
惜惜朝她伸出小拇指,“那我們拉鈎。”
“好。”忻棠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一大一小兩根小拇指繞在一起,兩人的笑聲也随之蕩漾開來。
郁韞林站在長桌旁,看着惜惜燦爛的笑臉暗自奇怪,郁承晏說她性格內向,除了家人很少和別人交流,怎麽到了忻棠這裏竟像換了一個人?
難道忻棠對人類幼崽有着什麽特別的吸引力?
郁韞林想着就朝忻棠看去,正巧太陽從厚厚的雲層間掙出來。
霎時間,絢麗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灑在她明媚帶笑的側臉上,那似曾相識的奇怪感覺又一次湧上心頭。
而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就好像即将解完的方程式,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