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忻棠見郁韞林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隔着透亮的鏡片,那雙修長的黑眸幽深暗沉,教人辨不出情緒。

忻棠感覺不妙, 怕他下一秒就蹦出一個“重寫”來, 忙為自己辯解道:“郁教授,我真的盡力了……”

郁韞林這才收回神思, 他靠上椅背, 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單手撐着臉頰, 似笑非笑地反問道:“盡力了?”

說到這裏,喉嚨一陣發癢, 他偏開頭用手臂掩住鼻唇咳了幾聲, 随即用下巴指了指她面前的報告, 嗓音有些幹澀,

“前六百字‘盡力’從我的原文中拼湊,後三百八十字‘盡力’編廢話。”

什麽“您的文章寫得高深莫測, 看得我不明覺厲……”

什麽“之前說您不懂生意上的事,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大概為了湊字數,最後還寫上了“祝您身體健康、心想事成、鵬程萬裏、大展宏圖!”

最教人哭笑不得的,是報告底下的空白處還畫了一個小人兒。

那小人兒生無可戀地癱倒在地,身旁散落着兩張紙,額頭上紮着一塊毛巾,上面寫着四個大字——血槽已空。

執教這麽多年, 這是郁韞林見過的最糟糕的一篇報告。

他摘下眼鏡, 捏了捏眉心, 無奈地說道:“我讓你寫研究報告, 沒讓你寫檢讨書。”

忻棠偷偷瞄了對面的男人一眼,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然的疏淡,語氣卻是溫和的。

想象中的痛批大概不會來了,忻棠的膽子便大了起來,她對上男人的視線,委屈巴巴地控訴道:

“您的文章我看了不下五十遍,結論部分都能背了,還上網查了好多資料,可您寫的那些定理公式我怎麽也看不懂.”

聽到這裏,郁韞林突然意識到,對自己周圍的人來說,寫一篇千字報告,簡單得如同騎車游泳,只要稍加努力就能做好,可對她來說,或許

——真的強人所難了。

可他的初衷并不是為難她。

他想讓她在寫報告的過程中,意識到她做的那些優惠小活動對店裏的收益其實并沒有多大的作用……

卻沒想到,給她帶來了如此大的困擾。

理解了她的心情之後,再去看她寫的報告,郁韞林忽然覺得有點兒……

有趣。

特別是底下那個“血槽已空”的小人兒,和她現在的狀态簡直一模一樣……

郁韞林瞧着對面垂頭喪氣的女人,清冷的眼底緩緩滲出笑意來。

忻棠正郁悶着,見對面那個向來不茍言笑的男人竟然在笑,眨了眨眼,納悶地問道:“您笑什麽?”

郁韞林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喉嚨裏那陣癢意又爬上來,他側過臉,擡起手肘掩住唇鼻,用力咳了好幾聲。

他咳得似乎有些頻繁。

忻棠忍不住關切道:“您嗓子不舒服?喝點熱水吧。”

“沒事。”郁韞林清了清嗓子,用鋼筆劃出她報告中的一句話,随即将報告轉到她的方向,指着那句話說道,“你解釋一下。”

忻棠垂眼看去,見被他劃出來的那句話是——“讀了您的文章,我受益匪淺。”

忻棠:“……”

不過是句客套罷了,能解釋出什麽花來啊?

郁韞林見忻棠懵在那裏,嘴巴半張着遲遲沒發出聲音,于是放下鋼筆靠上椅背,緩聲說道:“要是解釋不清,報告就重寫。”

見忻棠睜大了眼睛詫異地朝自己看來,他迎上她的視線,慢條斯理地補充道,“兩千字。”

忻棠:“……”

郁韞林,你真的很懂怎麽折磨人……

等你成了我的“擋箭牌”,看我怎麽收拾你!

忻棠心底的小人兒咬牙切齒、幾欲抓狂,可現實中,她只能乖乖地強行解釋:

“呃……就是、那個……讀了您的文章,我明白了……嗯、您是想告訴我……那些購買了‘特惠套餐’的顧客大多是沖着便宜的套餐來的……”

磕磕碰碰了好一會兒,總算找到了思路,“他們并不會給店裏帶來真正的利潤,說白了,這種活動帶來的客流,只是虛假繁榮。”

報告寫得不好,理解得倒是透徹,郁韞林反問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做這種活動?”

“因為做活動不是做數學題呀。做數學題,只要答案錯,整道題就錯了。

可做活動,卻不僅僅看最後那個數字是對是錯,還要看這個數字帶來的人氣、口碑,以及——滿足感。”

大概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她身上的拘謹、沮喪和苦惱一下子都消失了。

郁韞林卻不解,“因為吃的人多就有滿足感?不管是虧是盈?”

“嗯。”忻棠用力地點頭,“別人我不清楚,但對我來說,只要有人喜歡吃我做的甜品,我就超級滿足!”

随即話鋒一轉,“當然啦,這種特惠活動也不是天天有的,做生意嘛,總歸還是以盈利為目标的,畢竟和店裏的小夥伴們說好了要‘共同富裕’的!”

說到這裏,她綻開了笑臉,彎彎的笑眼映着臺燈的光,閃着如碎鑽般耀眼的星芒。

郁韞林的視線就這樣凝在那張姣好的面容上,一時間竟忘了收回。

“實在不好意思,耽誤您這麽久。”忻棠怕他又提出別的問題來,客套一句便收起報告起身告辭。

可還沒走到門口,又聽身後傳來咳嗽聲。

是那種刻意壓制卻壓不住的低咳。

忻棠腳步一頓,扭頭看去,正好郁韞林也擡頭看來,四目交錯間,她忍不住說道:“您多喝點熱水吧,或者煮點冰糖雪梨湯潤潤嗓子……”

說話間,眼角掃到自己帶來的保溫袋,又說,“甜食暫時別吃了,這袋子裏的甜品我先帶回去吧。”

說着便折回辦公桌前,可剛伸出手,就見郁韞林長臂一伸,拎起保溫袋放到身側的邊櫃上。

忻棠拿了個空,不明所以地看向郁韞林。

郁韞林卻沒看她,端起手邊的馬克杯徑直走到牆邊的茶水櫃前,一邊倒水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帶回去給惜惜吃。”

“噢……”忻棠點點頭,出門之前又提醒他,“袋子裏有兩份甜品,惜惜一個人吃太多了,讓她分一個給她爸爸吧……”

卻沒有聽到郁韞林的回應。

大概他的聲音太輕,被倒水聲掩蓋住了。

忻棠想着便開門出去。

這間辦公室在走廊的最裏側,盡頭的窗戶開着,帶着花草清香的新鮮空氣灌進來,連同遠處的說笑聲、鳥叫聲一并湧入耳朵,周圍的景象一下子就生動起來。

僅僅隔着一道門,門外明亮鮮活,門內卻黯淡沉悶,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忻棠猶豫一瞬,拉上門之前,又轉回頭對着裏頭的男人說道:“郁教授,最近天氣不錯,您也別老是悶在屋子裏,有空的話出去走走,對身體有好處。”

郁韞林站在茶水櫃旁,手上端着剛剛接滿熱水的馬克杯,杯中的熱氣在燈光不及的暗處若有似無地飄散開去。

忻棠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聽他幹澀的嗓音從裏頭幽幽傳來:“我對花粉過敏。”

忻棠:“……”

*——*

江大數科院與北大門之間有一條著名的櫻花大道,雖然櫻花還沒完全盛開,卻已經聚集了不少賞櫻的同學。

橙紅色的夕陽墜在天邊,餘晖将整條大道染成了豔麗而柔美的瑰色。

愛美的女生們早早換上單薄的裙子,争相跑到櫻花樹下,拗出各種姿勢拍照。

春和景明、人聲喧嚷,滿眼都是盎然生機。

忻棠望着那一張張比花還要嬌美的笑臉,想起在辦公室裏閉關的郁韞林,忍不住暗自感嘆:“那大概就是天選之人的命運吧!”

花粉過敏,越發足不出戶,長此以往,把日子過成了高數課本——嚴謹規範卻也深澀枯燥。

不過好在他沒有讓自己重寫研究報告……

那接下來就可以一心一意地研制“櫻花季”新品了,還有惜惜幼兒園的義賣活動也要準備起來。

雖然郁承晏說水果撻就可以,但忻棠更傾向于櫻花主題的甜品。

義賣活動所在的瀾湖公園有一大片櫻花林,到了周六,櫻花盛放,人們坐在湖邊的草地上,一邊賞櫻,一邊吃着如櫻花般粉嫩可口的甜品,那感覺一定非常棒!

忻棠邊走邊想,餘光瞥見馬路另一側的人行道上有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定睛看去,發現是佟伊伊的男朋友應昊。

他正舉着手機,似乎在拍櫻花。

應昊和忻棠、佟伊伊畢業于同一所大學。

與江大這所全國聞名的一流學府不同,他們讀的只是一所普通本科院校。

大學期間,忻棠忙着學做甜品,佟伊伊呢,不是在追應昊就是在追劇,只有應昊一心向學,最終考上了江大的研究生。

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他終于答應和追了自己整整六年的佟伊伊在一起。

佟伊伊為了談戀愛方便,特意把甜品店開到了江大對面,可應昊學業繁忙,兩人雖然只隔着一條街,還是聚少離多。

距離他們上一次約會,也就是佟伊伊半途被丢在餐廳那次,已經過去十多天了。

忻棠更是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見過應昊了。

見他一個人站在路邊,她準備上去打個招呼,卻見一個穿着JK的小姐姐跑到應昊跟前,拿過他的手機,滿懷期待地笑道:“讓我看看這張拍的怎麽樣。”

忻棠驚呆了。

佟伊伊口中那個滿腦子只有實驗、忙到把女朋友都忘了的高冷男神——

竟然有閑情給別的小姐姐拍照?!

JK小姐姐看過照片,立馬撅起嘴埋怨道:“昊子,你這水平也太次了!”

她說着便将手機塞回應昊手裏,嬌聲驕氣地說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次要是再拍不好,罰你請我吃海底撈!”

應昊接過手機,笑着點頭,“知道了知道了,這回一定把你拍成腿長一米八的絕世大美女,ok?”

小姐姐聽完更不高興了,兩手一叉腰,跺着腳忿忿然地說道:“應昊你什麽意思,罵我又矮又醜是吧?”說着便捏起拳頭作勢去捶他。

應昊連忙縮着肩膀躲開。

這還打情罵俏上了!

忻棠氣得不行,快步走上前,正打算好好“提醒”一下應昊,卻見他高舉雙手做投降狀,“好了好了,我的大師姐,您快去樹下站着吧,拍完了趕緊把上午的實驗數據導給我,我等着做對比呢!”

聽到這裏,忻棠驀地停住腳步——原來自己誤會他了,“實驗男神”果然滿腦子都是實驗……

忻棠暗自松了口氣,猶豫一瞬,還是走過去叫了他一聲。

應昊正舉着手機選景,聞言從屏幕前轉過頭來,目光落在忻棠臉上,好一會兒才認出她,“忻棠?你怎麽來了?”

說着便轉頭四顧,沒看到佟伊伊的身影,又補了一句,“就你一個人?”

“嗯,我過來有點事。”

應昊“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周圍人來人往,說笑聲不絕于耳,站在樹下等拍照的小姐姐有點不耐煩,三步并作兩步地朝這邊走來。

忻棠始終沒聽應昊問起佟伊伊,便主動開口:“讀研很辛苦吧?不過也別太拼了……”

話說了一半,就被小姐姐打斷了,“瞧你這話說的,不拼能讀好研呀?”

她停在應昊身側,上下打量了一眼忻棠,兩片塗着粉色口紅的薄嘴唇一張一合,怼人的話就“嗖嗖嗖”地冒出來,

“你以為每天談談戀愛逛逛街,實驗就能做出來、文章就能自己發表啊,昊子,你說是吧?”

那小姐姐的肩膀幾乎挨到了應昊的手臂,忻棠看不下去,硬生生地擠進他們中間,對上小姐姐極度不爽的眼神,淡然地笑道:“做實驗、寫文章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天天埋頭苦幹呀。”

說着轉頭看向應昊,“不如趁着大好春光約女朋友出去踏踏青、賞賞花,說不定有新的收獲呢?”

聽到“女朋友”三個字,應昊的眼神閃避了一下,随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你趕緊去做實驗吧,做完了好出去約會~”忻棠說着沖他揮揮手,“我先回去了,再見。”

像是生怕她多說一個字,應昊沒等她話音落下,就緊接着回了一聲“再見”。

忻棠轉身離開,身後傳來小姐姐幹巴巴的聲音:“這人誰呀?”

她刻意放慢腳步,想聽聽應昊是如何介紹自己的,是“我女朋友的朋友”還是“大學同學”

………

卻始終沒有聽到他的回應。

*——*

忻棠離開不久,郁韞林便帶着“野餐盲盒”回了郁家老宅。

之前他只在周末回來,最近為了躲避相親甚至連周末也不回了,因此當他突然出現在餐廳裏時,正在吃晚飯的三個人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郁承晏率先反應過來,“喲,今天吹的什麽風,竟然把我們郁大教授給吹回來了!”

郁韞林和他打了聲招呼,又叫了郁老爺子一聲,随後把裝着甜品的保溫袋放到惜惜手邊。

惜惜一見那袋子上的新月logo,頓時驚喜地問道:“這是棠姐姐給我的?”

郁韞林想說不是,又擔心節外生枝,便沒作聲。

惜惜也沒在意,跪在椅子上迫不及待地打開保溫袋。

郁承晏卻察覺到不對勁,“韞林,你不要告訴我你大老遠跑回來,只是為了給惜惜帶小蛋糕?”

“不是,我回來找點資料。”

“哦……”郁承晏緩緩地點了點頭,見惜惜已經打開了袋子,便湊過去,半開玩笑地說道:“惜惜,分爸爸一個好不好呀?”

“好。”惜惜爽快地答應下來,卻發現袋子裏只有一個甜品……

“诶?忻小姐就讓你帶了一個?”郁承晏疑惑地看向郁韞林,想起他的“前科”,猜測道,“不是你半路偷吃了吧?”

郁韞林:“……”

舌尖似乎還殘留着綿密香甜的味道,郁韞林喉頭輕輕一滾,想說這甜品本來就是給我的,可在老爺子和惜惜的注視下,到了嘴邊的話驀地頓住,轉而說道:“不是。”

他只是吃了自己的份而已。

他神情坦蕩,臉上瞧不出一點說謊的痕跡。

“是嗎?”郁承晏半信半疑,眯起眼睛打量他。

惜惜則低下頭去繼續拆盲盒。

保姆已經添好碗筷。

郁韞林卻大步往餐廳外頭去,老爺子忍不住問道:“你不吃飯了?”

“先上樓找資料。”說話間,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老爺子不滿地嘀咕道:“什麽資料這麽要緊?”

*——*

郁韞林的書房在二樓,那是一間和卧室相連的小房間,兩面牆都安了高達天花板的書架,裏頭塞滿了書。

去美國讀書前,他在家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書房裏有一扇飄窗,他最喜歡坐在那裏看書,要是看累了,就放眼遠眺。

郁韞林走到飄窗前,拉開窗簾。

天已經完全黑透,遠處連綿的群山隐在夜幕之下,而近處,隔着一條寬闊的甬道,斜對面一棟三層的紅磚小樓矗立在黯淡的光影中。

那樓似乎空置多年,每扇窗戶都被白色窗簾封住,依稀可見樓下的庭院被雜草占據,黑色的院門也遍布斑駁鏽跡。

他立在窗前,視線在那院子裏停留片刻,似乎想起什麽,轉身打開書櫃,伸手從最上層取下一只鐵盒。

他用手帕輕輕擦去盒上的細塵,随後打開盒蓋,翻過一疊厚厚的獎狀和證書,一張照片靜靜地躺在盒底。

照片塑封過,雖然已經過去整整九年,色彩依然鮮明。

郁韞林拿起照片,視線剛剛落在那個瘦弱的身影上,就聽一道嗓音冷不丁地從身後傳來:“喲,這就是你急吼吼要找的重要資料呀?”

郁韞林吓了一跳,轉頭看去,就見郁承晏抱着雙臂伸長脖子,饒有興致地瞄着他手上的照片。

“非禮勿視不懂?”郁韞林随手拿起一本書,将照片夾了進去。

“啧,不就是一張老照片嗎?”郁承晏擡了擡眉,轉身靠上桌沿,見郁韞林将那本書收進桌邊一只空紙箱裏,挑着唇角調侃道,“藏得那麽好,不會是初戀吧?”

郁韞林沒搭理他,又從書櫃裏抽出幾本厚厚的大部頭放到紙箱子裏。

“嗯~”郁承晏摸着下巴自顧自地猜測道,“該不會最近又遇上了?然後勾起了你年少時深埋在心底的悸動?”

郁韞林一邊繼續将書櫃裏的書整理到紙箱裏,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有閑心管別人的事,不如多花點時間在惜惜身上。”

郁承晏一聽,頓時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情,站直身子問道:“惜惜怎麽了?哪裏有問題嗎?”

郁韞林背對着他,低頭翻着手上的書,若有所思地回道:“沒什麽問題,就是……”

他頓了一下,扭頭對上的郁承晏的視線,“有點缺愛。”

郁承晏微微一愣,随即輕聲笑道:“郁家的孩子,哪個不缺愛?”

*——*

吃過晚飯,忻棠收拾好碗筷,出門倒垃圾。

走到電梯口,恰好電梯打開,郁韞林抱着個大紙箱從裏頭走出來。

忻棠連忙讓到一旁,笑着和他打招呼,“郁教授,您回來啦?”

“嗯。”郁韞林停住腳步,垂眸看向忻棠。

眼前的女人與照片裏的女孩比起來,身形依然纖瘦,但看着元氣滿滿,不像從前,脆弱的仿佛一杆細竹,經不住風吹雨打。

忻棠原本想問問郁韞林“野餐盲盒”的事,剛剛惜惜給她打電話,說只拿到一個,可她明明給了他兩個,那還有一個去哪裏了?

總不至于又被他偷吃了吧?

——說起來,她到現在還是不太信,之前她送給惜惜的兩個水果撻是他吃掉的。

她打算趁着這次徹底問個清楚,也好為以後拉近關系做準備,可見他一言不發地瞧着自己,怕他又提起什麽研究報告來,頓時什麽都不敢問,提着垃圾袋就進了電梯。

透過緩緩合上的電梯門,男人的低咳聲清晰地傳來。

忻棠忽然想到什麽,擡手按住開門鍵。

郁韞林正要回家,見忻棠又從電梯裏出來,納悶地朝她看去。

忻棠将垃圾袋放在電梯旁,随即走到郁韞林跟前,語速飛快地說道:“郁教授,您能不能等我一下,有個東西想給……”

說話間,郁韞林手裏的紙箱突然崩了,裏頭的書頓時像瀑布般從底部的開口處争先恐後地掉下來。

眨眼的功夫,大大小小的書撒了一地。

也不知道哪本書裏飛出一張照片,在半空中晃悠幾下,然後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忻棠的腳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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