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說不定下次見面, 你就要叫我‘師母’了!”

忻棠雖然看着彭佳寧,可這話卻是說給葉珊珊聽的,為了氣她, 還特意在“師母”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卻不料被本尊聽見, 她頓時尬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眼下不是逃避的時候, 葉珊珊正幸災樂禍地盯着她, 一臉等着瞧好戲的模樣。

要是在她面前露了餡,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忻棠很快收拾好心情, 彎起僵硬的嘴角,對着門口的男人扯開一個笑:“郁教授, 您回來啦!”

說話間便朝他走去, “我給您帶了些吃的過來, 還有一份是給惜惜的, 麻煩您幫我帶給她。”

郁韞林對上那張笑吟吟的臉,面無表情地問道:“不是說今天要回老家?”

見他沒再追問剛剛那個可恥的問題, 忻棠心頭一松, 臉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許多,“嗯,五點出發。”

說着便準備溜之大吉,“那您忙,我先回去啦。”

可郁韞林一動不動地杵在門口,一點也沒有讓開的意思。

那兩道從眼皮底下垂落的視線太過犀利,忻棠與對他對視片刻便移開了目光。

而剛剛自己說過的那些“豪言壯語”又不合時宜地在耳邊回蕩, 尴尬的餘波一陣陣從心底湧上來, 臉上的皮膚控制不住地發燙, 唇角的笑容又開始僵化。

在場的人誰都沒有說話, 尴尬的沉默在四周蔓延,一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忻棠猜郁韞林一定是生氣了。

他給她辦公室的鑰匙,可不是讓她背着他,在同事和學生面前胡亂編排他的!

一時間,忻棠只覺得腦袋有千斤重,壓得脖子都直不起來。

她後悔自己為了逞一時之氣口無遮攔,可現在這種情勢,又不好道歉

——就算道歉,也會越描越黑。

她更沒膽量叫他讓道。

她只是像截木頭般難堪地戳在那裏,低着頭等着他發作,等着好不容易刷上來的好感度掉回零點,等着“擋箭牌”計劃徹底落空……

忻棠腦中轉過無數個念頭,甚至開始搜索“擋箭牌”的替代人選,而這整個過程其實只過了短短幾秒而已。

郁韞林見剛剛還神采奕奕的女人這會兒像個鋸了嘴的葫蘆,垂着腦袋地默不作聲地立在自己跟前,活像個做錯了事等着挨批的學生。

他的視線落在她頭頂的小丸子上,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道:“既然你這麽閑,就跟我去上課。”

那語氣聽起來就像在聊天氣一樣稀松平常,忻棠卻猛地擡起頭,指着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地問道:“跟您去上課?我?”

郁韞林卻沒有回應,瞥了她一眼便擡腳往辦公室裏頭走。

忻棠頂着一頭問號快步跟上去,“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郁韞林繞到辦公桌後頭,拿起她貼在電腦上的便簽看了眼,随即對上她驚異的視線,反問道:“不想去?”

當然不想去了!

她又不是數學系的,上他的課做什麽?

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幹什麽不好?

可眼下這種形勢,哪裏由得她拒絕?

他沒有當着葉珊珊的面和她翻臉,已經十分寬容仁慈了。

因此忻棠立刻交握雙手,迅速換上又驚又喜的表情,“怎麽可能!我做夢都想去瞻仰您上課的風姿!”

郁韞林:“……”

這會兒又從鋸嘴的葫蘆變成了惱人的鳥雀……

郁韞林将手上的黃色便簽紙往忻棠額頭上一貼,叽叽喳喳的小鳥雀立刻噤了聲,可嘴巴卻還張着,搭配那副呆愣的表情,實在有點滑稽。

郁韞林壓住上翹的唇角,板起臉說道:“課後交一份聽課報告給我,不少于500字。”

忻棠:“……”

就知道他不會輕易饒過她!

可她能拒絕嗎?

除了乖乖點頭答應,還能怎麽辦?

誰讓她有求于他?

比起沒完沒了的相親,比起被一個又一個油膩普信男惡心,500字算什麽?!

忻棠拿下額頭上的便簽,擲地有聲地說道:“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可不等她話音落下,葉珊珊就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沖着郁韞林急切地問道:“韞林,你是認真的嗎?讓她去聽你的課,還不如對牛彈琴!”

葉珊珊原本等着郁韞林狠狠教訓忻棠一頓,然後收回鑰匙,徹底和她斷絕往來,卻沒想到他竟然叫她去上課!

葉珊珊理解不了郁韞林的用意,但本能地察覺到他對忻棠很不一般。

她認識他那麽多年,他向來克己複禮,甚至有人評價他是沒有感情的AI being.

可在忻棠面前,他卻像換了一個人。

給她辦公室的鑰匙、往她額頭上貼便簽紙、主動要她去聽課……

他不停地打破釘在內心的條條框框,一次又一次為那個女人破例。

葉珊珊越想,心越往下沉。

她以為像忻棠這種才疏學淺、胸無大志的女人根本入不了郁韞林的眼,能從他那裏拿到辦公室的鑰匙肯定也是耍了見不得人的手段,可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那麽一回事……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夾雜着強烈的妒忌,像厚重的烏雲,從四面八方迅速聚攏到她的心頭。

郁韞林并不知道葉珊珊心裏所想,從進辦公室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看過她一眼,此時聽了她的話,才終于把視線轉過去,但沒有接她的話,反而問道:“葉教授,找我什麽事?”

聽他的口吻,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雖然他對忻棠也是不茍言笑,但兩相一對比,親疏立見。

葉珊珊只覺得心中又酸又苦又澀,可當着忻棠的面,卻只能硬撐着臉上的笑容,“一點私事,想單獨和你說。”

其實在郁韞林剛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她是打算把“這點私事”當着忻棠的面說出來的。

因為她十分篤定,憑着兩家的交情,她奶奶生病,他肯定會去探望。

這樣一來,就能讓忻棠清晰地認識到,他們兩家關系之深厚,不是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外人可以插足的。

可看到郁韞林對忻棠的态度之後,她猶豫了。

她怕郁韞林當着忻棠的面拒絕和她一起去探病,于是臨時改了口。

一直站在角落裏默默吃瓜的彭佳寧聽到這話,不等郁韞林趕人,便捧起辦公桌上的作業本,一溜煙地跑出了門。

忻棠也自覺跟上。

郁韞林瞧着忻棠迅速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微蹙眉心,淡聲說道:“我接下來還有課。”

雖然語氣不帶催促,但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葉珊珊原本想趁着這難得的獨處機會,好好把忻棠貶一通,可聽了這樣的話,只好先說正事。

而門外的長廊上,彭佳寧控制不住心底的八卦之魂,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悄咪咪地問忻棠:“诶,你不好奇他們要說什麽‘私事’啊?”

忻棠瞥他一眼,“我才沒你那麽無聊!”

彭佳寧撓着頭“嘿嘿”一笑,意猶未盡地感嘆道:“說起來,還真得感謝奕哥,要不是他今天有事,讓我去拿作業,可就錯過這麽精彩的修羅場了!”

忻棠伸出食指警告他,“剛才聽到的那些話,都給我爛肚子裏啊!要是敢說出去……”

“放心吧,棠姐!我嘴巴很牢靠的!”彭佳寧說着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随即又八卦地問道,“我說,你不會真的想追郁教授吧?”

“怎麽可能!”忻棠當即否認道,随即把和葉珊珊鬥嘴的事說了一遍,聽得彭佳寧的眯縫眼瞪得老大,“棠姐,你頭可鐵啊!竟敢拿我們郁教授做文章!”

穿過兩棟樓之間的連廊,便到了教學樓。

彭佳寧側眼打量忻棠一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補充道,“不過說起來,我們郁教授還真給你面子,要是換作別人,早就當場給你難看了!”

忻棠神情郁郁地反駁道:“我這還不夠難看嗎?”

明知道她什麽都聽不懂還叫她去上課,光上課就算了,還要交聽課報告!

說話的功夫,教室便到了。

這是一間小教室,裏頭已經坐了二十多號人。

他們都和彭佳寧一樣,是數科院的研一生。

自從郁韞林發布“旁聽規則”——即非數學相關專業的學生需要通過相應的測試才能獲得旁聽資格後,他們還是第一次在郁韞林的課堂上看到這麽水靈的女生。

一時間,大家都好奇地朝忻棠看去,有人見她跟着彭佳寧一起進來,便高聲問道:“佳寧,這是你女朋友?”

彭佳寧走到講臺上,眯起細縫眼,笑嘻嘻地反問道:“你看像嗎?”

結果一群人異口同聲地喊:“不——像!”

彭佳寧一聽,氣得把一疊作業本往桌上重重一放,丢下一句“自己找!”便拎着書包跟着忻棠往最後一排走。

“(ˉ▽ ̄~) 切~~”在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中,大家紛紛上去找作業,很快有眼尖的人認出忻棠,“诶,她不是外面美食街上那什麽甜品店的老板嗎?”

“我說怎麽看着那麽眼熟!真是她!”

看她兩手空空,也不像來送下午茶的樣子,找到作業本的男生們一個接一個地走到忻棠的座位前,有人問道:

“诶,你是不是跑錯地方了?”

不等忻棠想好說辭,彭佳寧就替她回道:“沒跑錯,她是來上課的。”

“哈?”圍觀群衆一個個都露出了黑人問號臉,

“你來上我們郁教授的課?”

“你通過旁聽考核了?”

“你能聽懂?”

“……”

問題一個接一個,吵得彭佳寧頭疼,他張開嘴吼道,“考什麽核……”人家是郁教授親自叫來的!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忻棠阻止了。

她擔心事情傳出去鬧得沸沸揚揚,于是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動作,對着周圍的人小聲說道:“麻煩大家幫我保密啊,下次來店裏買東西,給你們打八折!”

大家一聽,頓時把之前的種種問題抛到腦後,個個都眉開眼笑:“果然是老板,爽氣啊!”

還有人趁機問:“我女朋友最近很迷你們家的什麽……啵啵杯,可每次去都賣光了……”

忻棠立刻回道:“你女朋友喜歡什麽口味的?明天上午九點之前跟我說,我幫你預留好!”

“真的嗎?太好了!我馬上問她!”那男生當即拿起手機給女朋友發消息。

接着又有人問:“定生日蛋糕有沒有優惠啊,下周我哥們生日……”

“必須優惠啊!”

“……”

一旁的彭佳寧看得眼睛都直了,這女人不是來上課的嗎?怎麽把教室變成業務洽談室了?

不過他很快就沒空吐槽了,忻棠業務接了太多,一時間也分不清楚誰和誰,便抓了他過去做記錄。

彭佳寧原本是不情願的,結果忻棠一句“免費請你喝一周咖啡”,便立刻讓他化身勤快的小助理,埋頭在本子上飛快地登記起來……

郁韞林進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教室。

離上課還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要是往常,學生們早已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了,可現在,一堆人圍在最後一排大聲說笑,整間教室喧鬧得像個菜市場。

透過人群的縫隙,他看到忻棠坐在位置上,正仰着臉和大家談笑風生。

她是怎麽做到無論走在哪裏都能吸引一群男生的?

郁韞林揉了揉眉骨,上課鈴聲就在這時響起。

眼前的人群散去,驟然開闊的視野裏,忻棠一眼便瞧見了講臺上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衣領口和袖子都扣得嚴嚴實實的,就那樣挺拔地站在黑板前,周身便散發出一股沉穩嚴謹的學者之風。

只是他的臉色陰沉沉的,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明明之前在辦公室裏還好好的……

不會是葉珊珊在他面前添油加醋說了什麽吧?

忻棠正暗自猜測着,忽然見郁韞林指了指第一排窗邊靠走道的位置,揚聲說道:“忻棠,你坐前面來。”

忻棠:“……”

這是怕她上課上到一半偷偷溜走,所以要放到眼皮底下監控起來?

忻棠暗暗吐槽一句,在衆目睽睽之下,低着頭迅速穿過走道,坐到了郁韞林指定的位置上。

在座的學生們以為忻棠是跟着彭佳寧來湊熱鬧的,可看郁韞林對她的态度,明顯是早就知道的,而且,還特意讓她坐到了第一排!

可郁教授為什麽會讓一個做蛋糕的出現在《Navier-Stokes方程》的課堂上?

她能通過旁聽測試?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郁韞林卻神情自若地講起課來。

忻棠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雙手交疊,脊背挺得筆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郁韞林臉上,那聚精會神的模樣,看着比真正的學生還要認真。

可只有忻棠自己知道,那只是做給郁韞林看的,她一個文科生連高數C都勉強及格,哪裏聽得懂數科院研究生的課程?

至于那篇聽課報告

——早在換位置之前,她就打開了手機錄音,只要把整堂課錄下來,回去截個幾段記錄一下便能輕松交差!

可郁韞林一開口她就蒙圈了

——他竟然用英語講課!

她雖然考出了六級,但完全聽不懂他在講什麽!

忻棠趁着郁韞林轉身寫板書的時候默默關掉了手機錄音。

不過她很快又有了主意

——課聽不懂,還有板書啊,只要把板書全拍回去,再問彭佳寧借教科書抄幾段,湊個五百字也不難。

忻棠想着便把視線投到了黑板上。

他的板書寫得十分漂亮,公整細致,一眼看去,猶如印刷體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可這不是數學課嗎?

為什麽一整塊黑板上幾乎找不到數字,全都是奇奇怪怪的字母和符號?

那一瞬間,忻棠有種誤入異世界的感覺。

葉珊珊說的一點兒都沒錯,讓她來聽課,還不如對牛彈琴!

虧她還感激他寬容仁慈,沒有當着葉珊珊的面讓她難堪,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他總能精準地找到她的痛點,然後不動聲色地折磨她!

忻棠雙肩一垮,腦袋一歪,單手撐住臉頰,幽怨地睨向郁韞林。

背對着她寫板書的男人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忽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側臉朝她看來。

視線相接的一瞬,忻棠驀地一怔,随即彎起唇角強行拉開一個笑。

男人清亮的目光滑過她的笑臉,轉身面向教室,開始提問。

最先被點到的彭佳寧。

別看他總是眯縫着一雙小眼睛,看起來很不着調的樣子,可回答起問題來倒是有模有樣。

郁韞林耐心地聽他說完,不置可否,接着又點了個第二排的男生。

這回的問題忻棠倒是聽懂了,他問那男生有什麽不同意見。

那男生頂着一頭一看就很久沒有修剪過的頭發,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外表看起來呆呆的,一開口卻滔滔不絕。

也不知道他講了什麽,彭佳寧又起來反駁,很快有更多的學生參與進來,有的更是跑到黑板前,唰唰唰地寫起公式來。

一時間,課堂氣氛空前活躍。

郁韞林始終站在講臺上,不時與同學們交流幾句,他臉上的神情依然淡漠,但那雙狹長而深邃的眼睛卻不同之前的平靜,雖然有鏡片遮擋,卻蓋不住眼底的神采。

師生間你來我往,大家都沉浸在學術的世界裏,熱烈地讨論着、興奮地推導着。

只有忻棠被排除在外,她像是第一次看外文歌劇的小學生,完全體會不到他們的快樂。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裏,單手托腮,目光落在郁韞林身上,很快便走了神。

他原本就顏值出衆,此時在一群相貌平平的學生襯托下,越發如鶴立雞群一般。

一身簡單的白衣黑褲,襯出颀長挺拔的身材,就這樣側身站在黑板前,沉穩內斂中又透出自然而然的明睿與清致來。

即便忻棠不是顏控,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的無可挑剔,不僅智商超群,那張臉長得也毫無瑕疵。

只可惜性格太過“惡劣”,竟然用這種方式當衆“羞辱”她……

她甚至開始懷疑,她的努力真的能換來回報嗎?他對她的好感度,該不會像那馬裏亞納海溝,永遠填不平吧?

忻棠正想着,冷不丁見講臺上的男人撩起眼皮朝自己看來。

她保持着歪頭托腮的動作,沒有焦距的目光依然呆呆地落在他臉上。

等那男人突然朝這邊走來,忻棠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危險

——他該不會發現自己在開小差,要點她起來回答問題吧?

她猝然一驚,當即像通了電了般,坐直身體的同時垂下了腦袋。

餘光裏,男人停在講臺邊緣,一雙被黑色長褲包裹的腿筆直修長,落在頭頂的那兩道視線,仿佛兩塊巨石,壓得她不敢擡頭。

她忽地回憶起,高中課堂上,她也曾這樣垂着腦袋,懸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緊張地祈禱着數學老師不要叫自己起來回答問題。

激烈的讨論暫時告一段落,同學們都靜靜地等待着郁韞林宣布正确答案,卻發現那向來不茍言笑的男人此時卻側眼瞧着窗邊第一排的女人,漆黑的眼底閃過一絲淺淡卻異常明顯的笑。

彭佳寧雖然眼睛小,眼神卻很好,雖然坐在最後一排,仍然捕捉到郁韞林眼中那抹不尋常的笑意,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忻棠繃緊脊背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像只鹌鹑般深深垂着腦袋。

彭佳寧不由地奇怪,這.有什麽好笑的?

剎那的安靜過後,郁韞林的聲音再度響起。

忻棠豎着耳朵聽了好一會兒,發現并沒有叫她回答問題的跡象,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接下來的課,同學們依然聽得津津有味,忻棠卻興致索然。

沒過多久,困意就找上門來。

她的眼皮漸漸發沉,郁韞林的聲音像被厚厚的玻璃罩擋住,聽起來又遠又模糊。

哈欠一個接着一個,她很快就撐不住了,腦袋往手臂上一枕,便陷進了黑甜的夢鄉。

直到手臂被人推了兩下,忻棠才悠悠轉醒。

大概剛剛睡得太沉,她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

光線有些刺眼,她眯起惺忪的睡眼,緩緩擡起頭。

隔着窄窄的課桌,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他雙臂撐在桌沿,微微朝自己俯身。

從玻璃窗外透進來的明媚陽光将他身上的白襯衣照得發亮,也模糊了他的眉眼。

忻棠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穿着白襯衫的少年,也曾這樣站在耀眼的陽光下,用那清潤似水的嗓音對她說:

“你再愛她也要保護好自己…….沒什麽比你自己更重要……”

兩人的身影在時光中完美地重疊,忻棠迷迷瞪瞪地望着眼前這張臉,一時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卻見面前的男人忽然壓低脊背,曲起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低聲說道:“上課睡覺,罰你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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