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謝年舟輕笑着,呼吸間的熱氣灑在祝儀脖頸,有些癢,她微微轉了身,想避開那種癢癢的感覺,卻被謝年舟按住肩膀,微涼指腹落在她肩頭,她的心跳一下子靜了下來。

她有些分不清是因為謝年舟似是而非的話,還是因為謝年舟的羽穗又或者是微涼指腹弄得自己有些癢,總之,她覺得她與謝年舟的關系不應該這樣的。

但現在她與謝年舟的姿勢,似乎過于親密。

親密到讓她有些說不出來的別扭。

“阿姐別走呀。”

面前的謝年舟仍在輕笑,待她如舊日那般親昵,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悠悠笑道:“阿姐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過于親密的動作讓祝儀有些不舒服,她擡頭看了眼謝年舟,這個角度的謝年舟很好看,冷情的鳳目因蘊着幾分笑意而顯出幾分多情來,再配上這個姿勢,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就,很別扭。

祝儀伸手去推謝年舟。

大抵是完全沒有防備,又大抵是旁的原因,她明明沒用多少力氣,卻被謝年舟推得一個跄踉,羽穗垂在他臉上來回晃着,似乎在無聲控訴她的蠻不講理。

祝儀突然莫名心虛。

“我才沒有躲你。”

祝儀有些不敢看謝年舟的眼睛,距離拉遠之後,原本很靜的心跳此時恢複跳躍,一下一下響在她心頭,像是在昭示着什麽,讓她不敢在這個問題上與謝年舟糾纏下去。

“是你不告而別,也是你突然出現。”

祝儀小聲道。

謝年舟眉頭微動,“我不告而別,阿姐生氣了?”

Advertisement

“倒也不是生氣,而是......”

想想自己與表兄說過的話,祝儀怎麽都開不了口問謝年舟有沒有聽到,那些話太傷人,如今再問,便是把那些問題再拎回來讓謝年舟從新面對,她不忍,不忍讓謝年舟想起那些不開心。

以及,她親口所說的怕他。

“罷了。”

祝儀嘆了一聲,側臉回看謝年舟,選擇轉移話題,“倒是你,你怎麽突然成了禁衛?你不是在外面長大的麽?又怎麽與韓王如此熟悉?”

話題轉得有些生硬,謝年舟笑了笑,好脾氣回答着祝儀的話,“自然是因為阿姐所托之事。”

“我所托之事?”

祝儀瞬間想起謝年舟答應過自己要天子提前崩天的話。

蒼白昳麗的少年眉目清澈,漂亮鳳目看着她,平靜說出那些石破天驚的話。

天子也好,天下也罷,對他來講仿佛遠遠沒有她的開心不開心來得重要。

謝年舟待她真的很好。

她對謝年舟的好,卻是帶有目的的,功利的,根本算不得好,充其量只是利用。

可是她也真的很怕,怕未來的某一天謝年舟掌了權,第一個便對她家人下手。

邺城的位置太重要,作為中原腹地的咽喉所在,天子這般的人物都知道要把她阿爹阿娘搞下去,更何況謝年舟這般精明的人?

祝儀越發糾結,後面的話便有些問不出口。

謝年舟又笑了一下,像是絲毫不介意祝儀此時的吞吞吐吐一般,他攏了攏祝儀滑在肩頭的披帛,囑咐道:“韓王此人雖算不得敏銳之人,但有一句話說得不錯,阿姐要記在心裏。”

“什麽話?”

這句話讓祝儀從糾結中回神,她看了眼謝年舟,疑惑問道。

謝年舟眸色深了一分,“阿姐不要與林世子走得太近。”

“我沒有與他走得近。”

與剛才在韓王面前的分辯相比,祝儀此時的話真心實意得多,“我方才與韓王分開,剛走到這兒,便聽到他在笑,我便多嘴問了一句,他說他與我一樣,皆是要陪天家貴胄賞花游園的人。”

“說話間,五公主到了,他便躲了起來,央我替他描補一二。”

想起五公主與韓王如出一轍的跋扈,祝儀撇了下嘴,“五公主何等尊貴驕傲的一個人,自然瞧不上我這種小小郡守之女,我見此,便說沒有見過林世子,五公主着急尋林世子,便匆匆走了。”

謝年舟斜了一眼祝儀,漫不經心問了一句,“五公主麽?”

“她對阿姐不敬了?”

“你這話便奇怪了,她是公主,只有我對她不敬的份兒,哪有她對我不敬的事情?”

祝儀忽而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婊,像是在刻意向謝年舟告狀一般,察覺到自己言語的不當,她連忙改口道:“不說她了,她不過是來找林世子罷了,說起來還是我騙了她,明明瞧見了林世子,卻說沒有瞧見,害得她一番好找。”

說到這,祝儀看了眼林景明消失的地方,“也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找到林世子。”

“她找到找不到與阿姐何幹?”

謝年舟懶懶一笑,不置可否,“一個空有出身的草包罷了,林家瞧不上她的。”

“倒是阿姐,無論林景明與五公主未來如何,阿姐都不可與林景明走得太近。”

這句話謝年舟重複了好幾遍,祝儀奇怪看了眼謝年舟,“我知道,我若與林世子交往過密,會引起天子的忌憚,此事不用你說我也知曉,我不會與他扯上關系的。”

“只是小舟,你平時不是多嘴之人,今日怎會在一件事情上說了兩遍?”

“兩遍麽?”

謝年舟搖頭輕笑,“大抵是因為今日見到阿姐太過開心罷了。”

“阿姐,我一切的囑托皆為阿姐好,阿姐切莫多心。”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謝年舟素來敏感又敏銳,祝儀怕他多心,連忙又補上一句,“我從未懷疑過你對我的心,更知道你不會害我。”

明明是一句安撫的話,卻讓謝年舟眸色有一瞬的幽深。

但那只是一瞬,轉瞬之間,他還是祝儀所熟悉待祝儀頗為溫和的少年,“阿姐知道便好。”

“我永遠不會害阿姐。”

他看着祝儀的眼睛,低低出聲。

祝儀攥了下手帕,“我信你。”

她信此時的謝年舟并無害她之心,也信未來的謝年舟極有可能對她抄家滅族。

人總是會變的,不是麽?

就如她最初一心只想搞死謝年舟,到最後,卻陰錯陽差想裝聖母感化謝年舟,這條路走得對嗎?

未必是對,但也未必全錯,最起碼,現在的謝年舟是信任她的。

可現在的信任不代表未來也信任,她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去賭謝年舟的良心。

從邺城出發的那一刻,她便做了兩手準備,一手是謝年舟果真在她的影響下成為一個三觀正直的好人,另一個,是魚死網破,不死不休。

祝儀嘆了口氣。

“阿姐可是有心事?”

見祝儀嘆氣,謝年舟問道。

“沒有。”

這種事情祝儀哪敢跟謝年舟說?她想也不想便敷衍過去,“只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罷了。京師不比邺城,到了這兒,我要處處守規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拘束得很。”

“阿姐很快便不必守規矩了。”

謝年舟笑了一下。

“啊?”

祝儀下意識出聲,又很快反應過來——等謝年舟讓天子提前崩了天,京師亂成一團,到那時,她的确不用再守規矩了。”

只是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得很,再想想天子多疑的性子,祝儀忍不住道:“小舟,你要小心。”

“其實,其實我們也不急在這一時的,你,莫要為我而身犯險境。”

關切的話讓謝年舟眉眼柔和一瞬。

“阿姐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

謝年舟望着祝儀,眉眼一片溫柔。

但有些人生來便是侵/略/性極強,縱然眉目溫柔,可落在祝儀身上,便是灼灼的,帶有侵略性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像是被獸盯上的獵物,讓她渾身不自在。

溫柔似乎只是假面,藏在暗處的獠牙随時會突然出現。

祝儀極其別扭。

像是察覺到祝儀的不自然,謝年舟很快收回視線,他擡手解開自己的護心甲,從裏面取出一個深竹月色的錦囊遞給祝儀,“阿姐,這個送給你。”

“這是什麽?”

祝儀捏了下錦囊,裏面硬硬的,像是一塊玉,但這個形狀似乎并不是一塊整塊的玉,像是被人攔腰切斷了一般,是塊殘次品。

謝年舟身價不菲,出手闊綽,卻送她一塊殘次品的半玉?

祝儀捏着半玉,看了又看謝年舟,很快明白他的用意,“這是你的信物?”

“嗯。”

謝年舟颔首,“我平時在宮中當值,出入不便,阿姐若是想找我,便叫人拿了這個東西去謝府,待我知道後,自會去尋阿姐。”

祝儀微蹙眉,“謝府?你回去給謝......謝公做事了?”

想到這個地方是皇宮,她堪堪忍住了想罵謝崧的嘴,硬生生把謝崧改成謝公。

“倒也不算給他做事,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謝年舟十分坦然。

祝儀心頭一酸。

是她把謝年舟從謝家帶出來,拍着胸脯保證,要他以後絕不對再受謝崧的惡氣,她的話尤言在耳,可是現在謝年舟卻為了幫她搞死皇帝而重新為謝崧做事。

雖說搞死皇帝對謝年舟也有好處,但提前搞死和以後搞死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這意味着謝年舟的計劃全部被打亂,甚至還會為她冒險,這份恩情,她拿什麽來報?

“對不起。”

祝儀聲音一輕,“我沒有做到我向你承諾的事情。”

“我,我把你從謝家帶出來,現在你又為了我重回謝崧麾下......對不起,小舟。”

謝年舟莞爾。

“阿姐永遠不需要向我說對不起。”

謝年舟伸出手,把祝儀臉側碎發輕輕梳在耳後。

這個動作很親密,突破了姐弟之間的關系,祝儀有些想躲,但不知為什麽,到最後她什麽也沒做,低頭看着自己的裙擺,任由謝年舟撥弄着她的頭發。

大概是內疚?

又大概是心虛?

她有些分不清。

但她清楚明白的是,她跟謝年舟心裏的聖母白蓮花沒有任何關系,真實的她心機又惡劣,逢場作戲騙取了謝年舟的信任,又利用謝年舟對她的信任讓謝年舟為她做事,如果評比感情騙子,她絕對能拔得頭籌。

但她不後悔。

無論重來多少次,她依舊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在她心裏,家人才是最重要的,為了家人,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包括騙謝年舟,利用謝年舟的感情。

如果讓她在家人與謝年舟之間二選一,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家人。

可不後悔是一回事,內疚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光彩,所以在面對謝年舟時,總是莫名的心虛,以至于她甚至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祝儀嘆了口氣。

她掐了下掌心,慢慢擡起臉,強迫自己與謝年舟對視,“謝公待你好麽?”

大抵是她的話滿含關切,又大抵是她沒再逃避謝年舟的目光,謝年舟眼角微彎,顯然是頗為開心,“除了阿姐,世間無人待我好。”

祝儀睫毛狠狠一顫。

“阿姐待我好便好了,至于旁人,我不在乎。”

謝年舟又笑。

祝儀突然有些喘不過氣。

她想說她沒有那麽好,她與謝崧沒什麽區別,都是在利用他,可是她不能說,她死死攥着掌心,輕輕喚了一聲,“小舟......”

“嗯,我在。”

謝年舟淺笑着看着她。

“對不起,我,我以後會對你更好的。”

祝儀看着謝年舟的眼睛,輕聲道。

謝年舟忍俊不禁,“阿姐已經很好了。”

“阿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喧鬧的夜風突然變得很輕。

夜風撩起謝年舟的紅色羽穗,一下一下掃過他的臉側與眉眼,像是畫卷突然被攤開,每一筆都是濃墨重彩,牢牢雕刻在祝儀心間。

祝儀攥着掌心的手慢慢松開。

是啊,她雖然利用謝年舟,但不可否認的是,從謝年舟的角度來看,她依舊是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他願意為她的好去籌劃,去冒險,他如此,她又有什麽好矯情糾結的?

大不了,以後再待他好一點就是了。

少點套路,真心待他好的那一種。

祝儀迎風擡頭,看着謝年舟笑了起來,“我會一直待你好的,小舟。”

謝年舟眉頭微微一動,眼底笑意更深,“我知道。”

“阿姐,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謝年舟虛虛攏了下祝儀肩頭的披帛,微笑道。

“好。”

祝儀笑眯眯轉身。

祝儀的目光看着前方的宮道,自然不曾注意到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少年面上笑意盡斂,陰鸷與瘋狂爬上他昳麗鳳目,像是藏在暗處的獸終于露出了獠牙利爪,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獵物前進。

病态的貪婪一覽無餘。

“阿姐,京師與邺城大不相同,待我明日交班不再當值,我帶阿姐去逛一逛洛陽。”

少年盯着祝儀背影,聲音依舊溫柔,“阿姐這幾日吃膩了宮廷菜,我們不妨換個口味,洛陽的水席天下一絕,點心小吃更是名目繁多各不相同,阿姐想吃什麽?我帶阿姐去。”

“唔,在宮裏做事是不是很辛苦?”

祝儀有些遲疑,側目去看謝年舟,“小舟不用休息的嗎?”

在她回眸那一刻,謝年舟眼底病态的占有欲盡失,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笑意,他迎着皎皎月色溫和而笑,聲音寵溺又溫柔:“我是淑妃的人,無人敢為難我,自然是不辛苦的。”

“阿姐想吃什麽?”他又問道。

“你又騙我。我不過來參加一會兒宮宴,便覺得心力耗盡疲憊不堪,更何況你在宮中待了一整天,要面對形形色色的貴人,哪有不辛苦的?”

祝儀搖了搖頭,然而話剛出口,便見謝年舟眉頭輕蹙,孩子氣十足的掃興,她不禁有些好笑,聲音頓時軟和下來,“我又沒說不要你陪。”

“這樣,等你睡足了,我們晚上再出去,好不好?”

“洛陽夜景名滿天下,小舟要帶我好好逛一逛。”

祝儀笑着道。

“明天晚上?”

謝年舟眸光輕轉。

祝儀點頭,“小舟有時間嗎?”

“阿姐相邀,我自是有時間的。”

謝年舟淺淺一笑,鳳目輕眯有一瞬的幽深,“我只怕阿姐沒有時間。”

祝儀奇怪看了眼謝年舟,“我怎麽可能沒有時間?只要不是宮中召我入宮,我一直都有時間的。”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天子想對她家下手,這種情況下,哪有不怕死的官員來跟她家攀交情?

只怕躲她都躲不及呢,又怎會登門拜訪占用她的時間?

事實證明,是祝儀天真了——次日午時剛過,林家人便過來了,大抵是為了掩人耳目,來的人并不多,且大多是女眷,為首的那個人正是林景明的長姐,林予紅。

林予紅年近三十,是典型的京中貴女,早年在天子入主中原時送了不少錢財與糧草供養天子,被天子封為永和縣主,是個機敏且頗有手段的一個人,她的端莊之中便帶了幾分威儀,寒暄之後,她向祝儀說明來意,“不瞞女郎,我今日登門造訪,乃是為了家弟。”

“家弟自受召入宮,便一直不曾回轉,我放心不下,便遣人去宮中打聽,哪曾想,我那一向溫和知禮的弟弟竟然沖撞了天子與淑妃,如今被天子扣在宮中。”

祝夫人與祝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放下手中茶盞。

祝儀:“......”

又是狗比天子在搞事!

“縣主可曾打聽到世子所為何事觸犯天顏?”

祝夫人蹙眉道。

林予紅搖了搖頭,“實不相瞞,我林家在洛京經營多年,也算耳目清明,然而不知為何,卻始終打聽不到家弟的消息,甚至連他究竟做了何事惹惱了天子也詢問不出。”

“這是有人故意封鎖了消息。”

祝儀接道。

林予紅搖頭輕嘆,“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扣押景明卻又封鎖消息,天子這是敲山震虎,拿林家作伐子以威懾其他世家。”

祝儀點頭。

——這還真是天子能幹出的缺德事,而且選林景明的話借口也是現成的,淑妃想撮合林景明與五公主,林景明卻處處躲着五公主,肉眼可見不想接受這門婚事,自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子賜婚你卻不接受,那就是藐視天命,罪大惡極。

眼下是收拾郡守世家的關鍵點,若是天子不處罰林景明,那其他世家便會有樣學樣,自此以後,天子威儀不再,聖旨便是廢紙,天子連世家都無法拿捏,又如何拿捏手下有兵有将的郡守?

天子必然會嚴懲林景明。

輕則殺了林景明,重則連林家一同拔去,只有這樣,才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

至于林家會不會殊死一搏,又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天子不是沒有考慮到,但兩害相較取其輕,天子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對林家下手。

這場政治博弈沒有道義可言,更不分誰對誰錯,只有以你之血,成就我錦繡江山。

祝儀突然有些明白謝年舟說她沒時間的意思了,作為同樣被天子選中要殺雞儆猴的雞,林家不妥協的例子擺在這兒,她家要是不妥協,只怕比林家更慘。

祝儀看了眼林予紅,突然湧出一種物傷其類的悲傷。

“景明在面見天子之前與女郎在一起,敢問女郎,景明那時可有異常?”

林予紅側目看向祝儀,秀美雙目多了幾分試探懇求之意,“景明走後,是淑妃面前紅人謝年舟送的女郎,敢問女郎,謝郎君可曾向女郎透漏過什麽?”

祝夫人與祝謙齊齊看向祝儀。

祝儀:“???”

這怎麽跟她扯上關系了呢?

她真的只是路過,如果不是林景明突然出現,她壓根不會注意到花叢中的林景明。

更何況裏面還牽扯到謝年舟,謝年舟跟她說的那些話她怎麽可能告訴別人?

“女郎放心,林家是知恩圖報之人,若女郎願以實情相告,林家的糧草,自然也願意銷往邺城。”

像是看出祝儀的猶豫,林予紅加了籌碼。

祝儀:“!!!”

好的,林景明跟她有關系了!

——為了防止郡守與世家相互勾結,天子在早年便立過條律,各地的糧草不準流動,只能在産地銷售,若是讓天子查到有私自倒賣糧草之人,或有當地百姓舉報,一經查證,便夷三族,殺無赦。

嚴苛鐵律下,自然無人敢倒賣糧草。

北方有兵,南方有錢有糧,但誰會冒着被抄家滅族的風險去私下買賣糧草呢?

天子雖然日常克扣軍饷,但也勉強在能承受的範圍之內,勒勒褲腰帶便熬過去,沒必要犯這麽大的風險。

可若是林家願意解決邺城的糧草問題,便意味着邺城有了自保之力,不再缺衣少糧的情況下,縱然天子遣人來攻,邺城也有一戰之力。

祝儀瘋狂心動。

“那時的林世子并無異常,只是在躲避五公主的尋找。”

想了想,祝儀道:“我與謝小郎君的确略有交情,此事天下皆知,我沒什麽好瞞縣主的,但謝小郎君此時在宮中當值,又在淑妃麾下做事,生死榮辱皆系于淑妃與韓王之身,讓他為了些許交情而出賣淑妃,此等蠢事他萬萬不會做。”

“女郎不必憂心此事,我今日來尋女郎,不過是想讓女主通過謝小郎君打探一下淑妃娘娘的态度。”

林予紅微眯眼,又瞬間舒展雙目,仍是端莊又威儀的世家貴女,只是眉目之間帶了極薄的霜色,“淑妃娘娘是要林家尚公主,還是要林家屍骨無存?”

是夜,謝年舟來找祝儀。

祝儀把林予紅的話說給謝年舟聽。

“尚公主?屍骨無存?這倒是個好問題。”

謝年舟把玩着案幾上青瓷白釉茶盞,擡眉看着祝儀,無端笑了起來,“阿姐想要他死,還是要他尚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謝年舟:為什麽總有一種留下此人是個禍害的不好預感?

祝儀:....

小可愛們放心,這本不會坑的!

雖然數據不太好,但我寫得還是挺開心的23333

這本是短篇感情流,全文差不多30萬字,按照現在的更新速度,月底就能完結~~

所以我下本文是下月月初開23333

無縫開新!誇一下我自己!

嗯,晚上還有一更,等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