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初戀騙我千百遍》
作者:湖喵
文案:
情到濃時啪啪啪——打臉的那種。毛茸茸的妖怪文。
從前,妖界最流行的是蛇王司炎的八卦。
這位蛇王風流而無情,後宮有三千佳麗,卻無一蛇是正妃。他在後宮之外也頗多風流債,每年或真或假找上門來認親的蛇子不知凡幾。後來司炎煩了,就專門劃出個山頭,上立一廟,裏面存了他自己的血和一個法術,不管是後宮裏生的還是前來認爹的蛇子,都得通過這座山上的重重機關,最後經過血緣法術的鑒定,才能上司家的族譜——至于這些年齡不一的孩子怎麽排序?簡單,按實力來,每多認一個,所有的蛇子就得打一架,換一換排行,有幸打到第一的,就是太子。至于死了的,那就死了吧。
可是這座山吧,由蛇王的後宮把持,所以自那之後,能認得上爹的非婚生蛇子屈指可數,偶爾有,在排位戰中也是墊底的料,太子之位始終在幾個母族最強大、年齡修為也不弱的蛇子間兜兜轉轉,山腳下針對太子之位的賭賽遍地開花,卻在一百年前暴了冷門。
一條剛剛認了爹的小黑蛇——也不是完全黑,他身上有暗綠色的花紋——奪得了太子之位。他在那場戰鬥中殺死了他全部的兄弟,從那之後,他再未敗過,将這個位置穩穩地坐到了現在。
太子司玄有一頭墨色的長發,一雙金色豎瞳,面容精致卻帶着蛇族的兇悍之氣。他不喜歡化作完全的人形,總是保留着長長的蛇尾,一看就不好接近。他認爹前的經歷完全是個謎,妖界小報裏起碼有一千個完全不搭邊的版本,但它們都喜歡把司玄形容為惡鬼般的兇獸,喜歡生吞侍奉他的小妖——他身邊沒一個侍從就是證據,一百年來,這位太子都沒什麽朋友,只有同樣強大的獅族太子時旭與他交好。
“眼如銅鈴,口如血盆,牙如毒刀……”時旭坐在司玄的溫泉裏讀着一張小報,“哈哈哈這是你嗎?快過來讓我看看!”
司玄從溫泉中擡起尾巴,照着時旭的腦袋“啪”地拍了下去。可憐的小報碎成一片片,又被水打濕,一會兒就化成了原形,一片破碎的樹葉:“辛苦你在上面找我了,阿旭,現在比起我和我的父王,大家顯然更樂意看到你的八卦。”
時旭化成一只濕了毛的大獅子,攤開四肢,郁悶地用前爪捂住額頭:“我真不懂……那是一百一十年以前的事,當年亦白跳海的時候他們都沒這麽興奮!”
“一只銀狐跳了海當然沒什麽。可是因為這只銀狐,獅族太子居然生了心魔……這當然不一樣了。他都死了一百多年了你還為他和狐族的家夥吵架還飙魔氣……”司玄慢吞吞地游了過來,用手指戳了戳時旭的額心,“你看,這裏的黑氣連泡了靜心泉的水都遮不住。”
“阿玄……”大獅子有些委屈地用爪子摟住了他的摯友,“他們都說亦白不過是個男寵……可是我真的愛他。喜歡的人在自己面前跳了海,然後再也見不到,連屍體都找不到……我有時候想,找不到屍體是不是因為他還活着,可是亦白不會水啊,這樣的話我騙自己都騙不過去。我很難過的……因為失去伴侶而生心魔的妖怪那麽多,為什麽我就要被嘲笑,為什麽我的亦白就要被他們用那樣的語言評頭論足?”
司玄揉了揉獅子的鬃毛:“你現在的任務是平複心魔。你知道,我是冷血動物,這樣溫度的溫泉對我來說可不太舒服,我已經舍身當煮蛇了,你也要努力一點,別再想那只狐貍了,行嗎?”
“我就是喜歡他!”獅子嗚咽道,“如果連我都忘記亦白,如果連我都屈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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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為了他徹底入魔,那麽妖界大概會多一個的愛情故事,而銀狐的媚名更上一層樓——而那些故事裏的任何一個亦白估計都不是你認識的那一個。假如你真的想給他留個好名聲,給我振作。”
“阿玄,你最好了。”時旭在司玄的懷裏拱了拱腦袋,在泉水的作用下漸漸睡着。司玄看着他額心稍稍減淡的魔氣,嘴角翹了起來。他用蛇尾卷起熟睡的雄獅,用法術蒸幹時旭身上的水,然後把他塞進被子裏。最後他猶豫着吻了吻時旭的額頭,接着安靜地退了出去。
時旭做了個夢。
他從一百一十年前開始就只能在夢裏看到亦白了。
毛茸茸的尖耳朵,蓬蓬的大尾巴,雪白的、在陽光下會反射出銀光的順滑皮毛,水潤的、翠綠色的眼睛——那樣小小的,柔軟的一團,是亦白剛被他從狐族的宴席上抱來的樣子。那時的亦白連耳朵和尾巴都收不回去,也變不出手,手臂伸出來,頂端是雙毛爪子,戴着一個象征身份的項圈,茫然地坐在一群已經成年的銀狐中央——他是狐族專門為那個熊族的老變态準備的,要不是時旭把亦白抱了回來,或許第二天,那只可愛的小狐貍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亦白對自己的命運轉變一無所知。他堅定地吃光了時旭所有的點心。但他沒有成長為一只胖狐貍,反而越來越漂亮,直到有一天時旭發現當年的小狐貍已經不需要擡頭仰視他,而那雙碧玉般的眼睛,也就那樣直直地撞進心裏,再也沒有出去。
“亦白,你喜歡母狐貍嗎?”
“我為什麽要喜歡母狐貍?”亦白說,“我更喜歡獅子,尤其是有金色鬃毛的那種。但是如果有梅花炖雞,那我就不要獅子了。”
但是亦白丢了。
沒有了。
那一抹銀色在他的眼前墜入冰冷的海水,無數蛇妖追着亦白跳入水中。他重傷在身不能動彈,只能徒勞地大喊“亦白————”
“亦白——”
時旭大汗淋漓地醒來。
胸口好重。他睜開眼睛,看到一抹熟悉的銀色身影,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亦白跨坐在他身上,綠眼睛裏帶着笑意,但那笑是冷的。
“好久不見了,時旭。”
時旭化成人形,顫抖着伸出手去握住了亦白的手腕。是熱的。是真的亦白。他張着口,卻說不出話來。有無數的問題堵在他心底——你過得好不好?那時候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疼嗎?有沒有被別的妖怪欺負?現在住在哪裏,有哪些朋友,有沒有對你真心好的人……
亦白沒有收起耳朵和尾巴。他離開時旭的時候,頭發剛到腰際,尾巴只有六條,但現在他的銀發可以觸地,幾乎和司玄一樣長了,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身後舞動着。尾巴是實力的證明,看來那些問題是多餘的。
“我看到了,”他揮着一份妖界小報,臉色古怪地按上時旭的額心,“沒想到是真的……你為我入魔?!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是真的。”時旭有些委屈。“也許你覺得丢臉……可是你是我的愛侶啊!”
“哦,那這是第二個天大的笑話了。”亦白将手上的小報一丢,“在我還只有一條尾巴的時候,是怎麽對我說的,嗯?‘亦白,哪天你修成五條尾巴,我就讓你參考獅族的選戰,做我的賢臣。’可是結果呢,在我修成四條尾巴的時候,你給我戴上了象征男寵的腳環。”
“那個是……”
“其實我早該知道的,既然你更喜歡‘亦白’這個名字——這個象征我身份的名字——它有什麽好聽呢,大白,二白,小白,多出來的那個,叫也白不太好,就叫亦白——這樣的名字,本來我一開始就應該求你改掉的……凡是過上正經生活的銀狐,沒有一個還叫原來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從沒說過,我以為……”
亦白慢慢地退後,冷漠地看着時旭:“你從未真正平等地看過我。夠了,別裝情聖了,那讓我想吐。為我入魔!停止這個笑話吧,求你了,我希望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在妖界混,而不是永遠、永遠地和你綁在一起!時旭,我感激你,但我從沒愛過你!”
他轉過身,九條大尾巴“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依次抽過時旭的臉。
呆滞的獅子瞪着眼睛,如同石雕一般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甚至都沒有去想亦白為什麽會出現在司玄的宮殿裏。他額心的魔氣時漲時消,像是起了風暴的海面。
其實這時候他應該回到靜心泉裏去——靜心泉是司玄費了大力氣為他修的,能壓制魔氣,但他現在顧不得了——他心中最柔軟最珍貴的回憶,被最重視的人血淋淋地撕開,扔在地上,又踩了幾腳,入不入魔,又有什麽關系呢?
眼中漸漸漫上赤色,黑色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