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晃了晃爪中的紅綢,另一端依然沒有半點反應,“可是直到現在他也沒逃婚。”
按照獅族的習慣,新人會共享一頭烤全牛,這頭牛必須由新郎的長輩來烹制。獅王顯然不擅長這個,因此負責這一工作的是獅王的姐姐,長公主時清——她非常憂郁,因為胡明心一只小狐貍顯然吃不掉烤全牛的哪怕十分之一,而時旭這只大胃獅子逃了,作為替身的珍珠顯然是一口肉也不可能吃下的。照理來說烤全牛要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才是吉祥的,何況獅王還給他兒子挑了一頭大的……
她剖開這頭牛的肚子,接着一個熟悉的貝殼血淋淋地跳了出來,變大,然後鑽出了她那逃婚的侄子。
“……喵子,你在搞什麽鬼,你知道你爹多生氣嗎?他正滿妖界找你呢怎麽就跑回來了?”
“姑姑,幫我換回來!”
“啥?你又想娶了?多少雙眼睛在看着你明白嗎?”
“可是喜轎裏不是胡明心,是亦白啊!”
“……年輕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了。”
“我跑去司玄那兒找亦白沒找到,跑去貓貓谷倒看到了胡明心……不多說了,累死我了,姑姑我可以先啃這牛一口嗎?”
大殿之中,衆妖王與他們的随從早就喝開了。絕大多數前來看熱鬧的妖族們都氣氛和諧,只有狐族依然在內鬥——留給狐王的席位只有一個,哪一派的狐貍都不想讓給別人。
“流着銀狐血的垃圾!”
“歪鼻子的倒黴鬼!”
“九尾都沒修齊的家夥也想坐狐王的位置,呵呵!”
狐貍們吵個不休,倒是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時清拖着烤全牛來着新人面前,趁着大家還在看狐貍時,裝作不小心,甩手在假時旭的鬃毛上印了個油手印。
“哎呀旭兒,我就說這個樣子不方便,來來姑姑帶你去換身打扮。”她頂着獅王深不可測的目光抹了把冷汗把假時旭(獅頭人身)拉走,過了一會兒,真時旭(人形)從後間出來,從容地拉起了紅綢,還無辜地向他的父王眨了眨眼睛。
時旭心情激動地把紅綢輕輕抖了三抖,然而那一邊沒有任何回應——亦白伸爪子握累了,早就把紅綢拉進喜轎,別在門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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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王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宣布婚禮開始。苗靈幫忙擡着喜轎,與時旭做了拜三拜的樣子,再把烤全牛一頭塞進喜轎,另一頭讓時旭捧着,賓客與新人一齊開吃,這便算是禮成。由于聽說胡明心身體弱,牙齒也在幾十年冰凍期變得脆弱了些,獅族還專門為她準備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小餐刀,就插在牛身上遞了過去。
此時狐族仍未争出由誰來坐狐王之位。獅王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正要下令索性撤了那一席時,殿外突然刮起一陣熱風,響起一陣大笑,前往人界歷劫的前狐王陰着臉踏進獅王宮,一個火球打在那些争吵不休的狐貍們身上。
“真是出息了,”他度過心劫,修為大漲,此刻在場的狐貍們沒有哪只比得上他,“我從小妖們那裏聽說了點狐族的事,果然國不可一日無王。”
蓬勃的妖力爆發出來,全壓在狐妖們身上,他們瑟縮着退來一條路,以前因為前王的銀狐血統罵出來的那些話,此刻一點也蹦不出來。
全場一片死寂之時,亦白在喜轎中微微一笑,掐住了珤鍑的脖子。
“喔——嗷——哦————”
“刷——”
幾乎所有狐妖都流着口水倒下了,只有前狐王站着,他的心口插着一柄銀光閃閃的餐刀。
蛇王司炎笑眯眯地為兒子鼓掌。他并不知道司玄跟亦白是同一人,事實上亦白是他兒子這件事也是司玄急急忙忙告訴他的,不過蛇王顯然對“突然多出一個兒子”這件事很有經驗。亦白不是條蛇,不會上他家的族譜,但有個狐王的兒子顯然是件美事。按原計劃,他是要幫忙出手對付狐族的,不過現在看來兒子自己就能處理得很好。
亦白悄悄地問珤鍑:“他怎麽這就挂了?你不是說前狐王剛剛度過心劫,心志堅定,沒我爹幫忙的話搞不定嗎?”
珤鍑:“原本是這樣的,但是他似乎為了防我自廢了味覺,想必已經三月不知肉味,哎,可憐,這樣一來效果簡直是翻倍再翻倍啊,為什麽總有幾只傻狐貍會這麽幹呢。”
狐貍們瞪着喜轎,一時間還沒能從珤鍑的攻擊中恢複過來。珤鍑理了理自己的毛,昂首挺胸,踩着烤全牛從喜轎中緩緩走出:
“狐王在此,衆逆狐還不快快行禮!”
時旭喜笑顏開,回身向獅王一禮:“父王,我聽說狐族有令,得珤鍑者為狐王,如今狐王是我新娘,賓客中不該設這一席才對。”
虎王與獅王尚未明白喜轎中早已換狐,他們疑惑地望向苗靈,卻見苗靈神色平靜,随即想起亦白是苗靈徒弟,狐族傳言亦白盜走珤鍑,當時苗靈也在場,若她将這公雞帶走送給胡明心當嫁妝,倒也可以理解。
然而狐妖們又哪裏肯依?他們內部争鬥不休,此時倒是團結一致。胡明煉第一個跳出來,擦了把口水怒道:“凡有初代狐王血脈者,都可能成為珤鍑之主,如今已過萬年,狐族中有初代王血脈的狐貍數也數不清,萬年前的話,怎麽能做數?”
“數也數不清的狐貍裏,卻只有我新娘令珤鍑認主,這若不是狐王的證明,那還有什麽可以算?”
聽了時旭這話,胡明煉突然驚悟——狐族并未宣告過珤鍑認主一事,但以時旭和亦白的關系,他必然知道當初是亦白讓珤鍑認主……對了,珤鍑的主人是亦白,不可能突然變成修為盡失的胡明心,胡明心是藍娴與虎王之女,根本就不會有多少從初代王那裏繼承的血脈!那麽喜轎裏的狐貍恐怕是……
他正在說話,卻被一道威壓制住,渾身不得動彈。只見蛇王緩緩立起,舉着酒杯道:“獅族與狐王聯姻,這是喜事,可這些狐貍們太過聒噪,簡直破壞氣氛。你族之王立下的誓言,你是個什麽東西,說不算就不算了?狐族這段日子鬧成這樣,還沒讓大家看夠笑話,還要跑到獅族的地盤上繼續鬧了?我提議,叫這些逆狐奉上血誓,不得違背狐王,免得叫他們這樣耽擱下去,誤了獅太子的洞房。”
話音未落,虎王獅王便舉杯同意。前狐王已死,其他妖王見有三王贊成,也紛紛舉杯附合。珤鍑歡快地又鳴了一聲,接着用雞喙取了那幾只狐貍的心頭血,樂颠颠地奉到喜轎前。一只毛爪子伸出來收了血誓,卻是銀色的。
虎王驚得要站起,卻被蛇王不動聲色地按下。亦白化作人身從喜轎中走出,抱起珤鍑,笑眯眯地向獅王打了個招呼,又向蛇王一禮。
蛇王舉杯跟呆滞的獅王碰了碰:“我兒亦白英偉聰慧,與時旭真是佳偶天成。親家公,來喝杯酒。”
虎王:“……我女兒呢?”
苗靈向他拱了拱手:“我以三命為聘,虎王可願将女兒嫁我?”
虎王:=口=
“狐王~”時旭巴巴地湊過去,拉起亦白的手,“我們雖然禮成,可烤全牛還沒有吃呢……咦,牛呢?”
他回身一看,烤全牛只剩一個尾巴露在喜轎外,再過了一會兒,就什麽也看不見了。接着簾子一揭,司玄從裏面跨了出來:“你們倆忙忙碌碌,可別把我忘了啊。”
這下蛇王也呆了——不是只嫁狐貍嗎,怎麽太子也跑進喜轎裏了?
時清:“……,居然是真的。”
獅王:“……,斷袖能斷成這樣,我也認了。”
烏鴉與喜鵲:“今生無憾!”
“你把牛吞了?”時旭摸了摸司玄的肚子,“這個該分着吃的。”
司玄一把拉過時旭,吻上他的唇:“你可以從這裏吃。”
亦白也湊過來,抱住司玄與時旭的胳膊,在他們的臉頰上各親了一口。
獅、蛇、狐三族從此之後關系突飛猛進,有了一段史上最長的結盟期,而剛剛結為同盟的烏鴉喜鵲族,卻分裂為數派——有的認為時旭、司玄、亦白三者大被同眠,不分上下,彼此如等邊三角形;有的認為時旭一獅左擁右抱;有的認為司玄身為蛇族,有兩個那物,同寝時必是司玄在上,另兩位在下;有的認為亦白看似軟白,其實果敢利落,一刀結果前狐王,扮豬吃老虎,這才是真正的總攻;也有的認為司玄亦白既然是兄弟,沒準是兄弟同攻一獅也未可知……總之,妖界小報上猜測紛纭,各色話本層出不窮。
“唉,”時旭拿着報紙嘆氣道,“阿玄,你這手玩得真大,看吧,再也沒有妖怪相信我是一只專一的獅子了。”
司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