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而,将軍回府的喜悅并沒有讓府內的人持續太久,所有人都瞧見了将軍攜同一名紅衣女子走進府。
将軍府內,尴尬和沉默彌漫在每個人之間,下人們垂首不敢多瞧。
剛從正院出來的木琴一,看見這刺眼的一幕,臉上的淺笑僵住了,随後慢慢消失。
紅衣女子好像沒有感受到周圍彌漫着沉重的氣氛,掩嘴輕笑,透着些小姑娘的嬌憨,“這就是正夫郎吧?妾身紅莺。”
說着,順手挽上将軍的手臂。
木琴一看向他五年未見的夫君,瞧見他看自己時,已然沒有了那份濃重深厚的情意,只剩陌生和淡淡的疏遠。
“管家,給紅莺安排一處院子。”付于亭出聲道,看也沒看站在一旁的木琴一,帶着人準備離開。
“父親!”付司勤忍不住走上前去,揚聲喊住父親質問道,“父親難道沒有什麽話要對姆父說嗎?!”
“大人的事,小孩別插嘴。”付于亭語氣有些不耐。
倒是他身旁的紅莺走過來,“這是小少爺吧,果然如夫君說的,已然有公子如玉的氣質。”
說着,微彎下腰擡手想摸摸他的頭發,“你父親說的對,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還是不要插手得好……”
沒等她的手落下,付司勤眼含厭惡地揮開她的手,“別碰我!”
不知道為什麽,付司勤一看到這女人,對她的厭惡感就油然而生,覺得她的心思沒有她的外表單純。
但他也知道分寸,揮開手的力度并沒有很大,卻不料那女人接下來的舉動讓他驚呆。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紅莺‘啊’的一聲摔倒在地,随後捂着肚子眼眸含淚。
“夫君……孩子,我的肚子好疼啊……”紅莺面色蒼白,臉上還有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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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司勤被那女人的一系列騷操作震在原地,有些反應不過來。
“孩子?”付于亭神色緊張,想扶她起來的動作僵在原地,“你懷孕的事怎麽沒和我說?!”
“妾身……妾身只是想給夫君一個驚喜……啊!夫君,紅莺的肚子好疼……孩子……”躺在他懷裏的紅莺一臉痛苦地喊疼。
“管家!去找大夫來!”
付于亭将人抱起來,狠狠地瞪了一眼付司勤,“小小年紀,心思竟如此歹毒!”
被父親這麽說,付司勤仿佛天塌下來了一般,下意識出聲反駁,“我沒有……”
可惜,他的父親早就抱着人離開了,沒有半點聽他解釋的意思。
看到兒子這般模樣,木琴一已經沒了對紅莺懷孕之事而傷心的心思,蹲下将兒子抱在懷裏。
“姆父,我沒有推她……我不知道她怎麽就摔倒了……”付司勤急聲解釋道。
“姆父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木琴一柔聲安撫道。
紅莺這個小手段,并沒有瞞過木琴一的眼。
在他還沒有出嫁前,府上的姨娘,就是用各種手段向他父親争寵的。
他見識得太多了。
“可是……為什麽父親他不相信我?他還說……”付司勤被父親的話傷到了,聲音有些哽咽。
父親竟然說他心思歹毒。
“少爺別傷心,我看将軍這是被紅莺那小賤……”秋霜話還沒說完,就被涼夏的眼神一瞥吓到了,“咳,被紅莺那女人迷了心智。”
……
沒多久,侍女從楓紅院那邊打聽來消息,那紅莺的身子并沒有大礙,只是被吓到動了胎氣。
聽到這消息,木琴一心裏疼得一揪一揪的,臉上的淺笑淡得已經看不見了。
不過,他還在等付于亭的解釋。
他夫君曾跟他說過,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若是有一天他做了什麽讓他傷心的事,不要相信和難過,除非他當着他的面親口說。
木琴一現在心裏很難過,但他還是選擇相信付于亭,選擇相信他會給自己一個解釋。
然而,晚膳的時候,木琴一和兒子等得飯菜都涼了,也沒見他夫君的人影。
一問才知道,他的夫君,已經陪着那女人用完晚膳了。
晚上,屋裏黑漆漆的一片,木琴一睜着眼躺在床上。
等了很久很久,淚水劃過臉頰落入烏發,終于死心了。
大軍得勝歸來,當着全皇城的百姓,與一女子共騎一馬。
回府後看都沒看他一眼。
那女人耍的小手段,選擇視而不見。
自成婚後,他在府中的情況下,他們父子倆第一次單獨用膳。而付于亭,丢下他們去陪那女子。
最重要的是,他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木琴一不知道,付于亭以後會給他一個什麽樣的理由。
才能讓他對這一切釋然。
才能讓他的心裏沒有一點疙瘩。
因為擔心姆父,今晚睡在正院偏房的付司勤,現在還沒有睡。
屋裏沒有點燈,不過今晚月色皎潔,月光給了屋子一點亮度。
“黑七。”付司勤盤腿坐在床邊,出聲道。
話音剛落,一身黑衣的黑七就出現了,垂首跪在床前,“小主人。”
黑七的話落下,屋內陷入了沉寂,付司勤靜靜地坐在床上,許久才開口,“黑九信中,軍師雙腿斷了的原因是什麽?”
“是……”黑七罕見地猶豫了下,“是主人。”
“……父親?”付司勤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
他見過父親的軍師,也聽過父親怎麽誇贊軍師的才智謀略。
那是一個眉眼沉靜,氣質溫和的男人。
也是父親的過命兄弟。
他們是在少年時相識于軍營,兩人都救過對方的命。
付司勤想不出,軍師的雙腿盡斷,居然是父親的原因。
“可有人親眼所見?”
“并無,但有将士看到軍師進到将軍營帳中,半個時辰後,将軍命人進去将軍師擡走。”黑七一板一眼道。
聽完影衛的話,付司勤的心徹底沉了下來,這已經不需要別人親眼瞧見确認了。
“那天是什麽時候?”
“黑六叛主那晚。”
“你讓人去查一下父親一年前發生的事。”說着,付司勤頓了下,“……此事瞞着我父親。”
“是。”
現在,付司勤回想起來才發現,一年前起父親就有些不對勁了。
足足一年沒有一封信送回來。
……
将軍回來的第一天晚上,沒有回正院,而是歇在了侍妾紅莺的房裏。
這消息在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将軍府。
用早膳時,将軍和紅莺沒有出現。
等了一會兒,才有小厮過來傳話,說紅莺身體不适不宜走動,所以将軍陪她一起在楓紅院用早膳。
小厮說完,周圍陷入了寂靜,最後還是木琴一出聲打破了這氛圍。
“知道了,下去吧。”
木琴一的表情有些冷淡,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
坐在一旁的付司勤薄唇抿直,陰沉着一張小臉。
站在一旁伺候的侍女,低垂着頭又低了些,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用膳吧,待會兒去書院不要誤了時辰。”
“姆父忘記了?”付司勤給姆父夾了一塊翡翠餃,邊說道,“我與書院夫子告假三天,後天才回書院。”
“是嗎?那應該是姆父記錯了。”木琴一似是恍惚道。
“是啊,姆父記錯了……”付司勤垂眸,應和道。
“今日兒子無事,姆父陪我出府去逛逛吧。”付司勤突然笑道,聲音聽着像撒嬌似的。
“好,待會兒用完早膳就去。”木琴一笑了笑,給兒子也夾了一塊蝦餃。
父子倆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剛才的事,看着似乎完全不在意。
早膳用完後,付司勤站在房門外的長廊上,等姆父換身衣裳。
将軍府的正院是兩位主子的起居處,占地面積很大。
庭院寬敞,種有姆父最喜歡的花。
靠牆的位置有兩棵樹齡十二年的樹,枝丫交纏着就像相互扶持的夫夫倆。
聽姆父說起,那是父親與他成婚的第二天,他們一起種下的。
付司勤望着樹下的秋千,那秋千是他四歲時父親給他做的。
長廊前的芭蕉葉将付司勤不怎麽高的身子遮擋住,從前面看,只看到這邊影影綽綽的人影。
付司勤将黑十叫出來,“你知道軍師的住處嗎?”
“知道。”黑十注意地壓低了聲音。
“和往常一樣,待會兒扮成小厮跟在我身邊,找個機會……”
付司勤的話沒說完,黑十明白其中的意思,“是。”
“父親他……昨晚有傳喚你們的任何一個嗎?”付司勤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并無。”
“下去吧。”付司勤擺手讓他去準備。
黑十的個子是黑字輩中較矮的,而且他還有一張娃娃臉。
所以,黑十以真面目出現在人前,是作為付司勤的小厮。
付司勤需要親自去一趟軍師那兒。
很顯然的,軍師應該知道些什麽。他需要弄明白父親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他的性情與行事作風都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他接受不了現在的父親。
還有,父親昨晚居然沒有傳喚任何一個影衛,這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