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綱吉不僅用紙巾把自己的嘴角擦幹淨了,連茶幾桌面都擦幹淨了。他仍然乖巧地看着六道骸,絲毫不介意這個性格乖僻的少年時不時的冷淡對待。

不太自在地躲開他的視線,六道骸一伸過手綱吉立馬就把藥接了過來。将水杯放在小孩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如果再發燒,我可不會再管你。”

綱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口氣把一把藥都塞進嘴裏,順着一大口水艱難地咽了下去。見他确實把藥好好吃了,六道骸才獎勵似地把畫筆和畫紙鋪開在他面前。

開心地道了謝,綱吉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各種顏色的畫筆在紙上畫起來。

小孩子真是太好滿足了。

“我要出門一趟,肚子餓了的話桌子下面有吃的。”簡單的交代了幾句,末了又覺得這麽交代的自己太過婆媽,六道骸站在原地別扭了半天才轉身出門,身後還有綱吉清脆地說,“路上小心。”

他還得需要去裏包恩那裏,本來昨天完成任務後就應該過去的,不過被綱吉的事情給耽誤了。

六道骸可不想令那個家夥對自己的行程起任何的好奇心思。 和裏包恩打交道永遠不會是能讓六道骸心情舒暢的事情。他好像戴上面具一樣地保持起微笑,清晰有條理地複述了詳細過程和結果。

當然掩去了綱吉的存在。

裏包恩仿佛覺得有趣似地看着他,像是随口那麽一問,“這次你耽誤了很久?”

末尾處微妙地低沉下去,讓這個問句變得像一句陳述。

“我記得有一次我花了一個月。”六道骸禮貌地提醒了一個事實,聳聳肩顯示自己的無辜,“你知道,我對工作一向十分負責。”

“那一次你面對的是一整個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裏包恩停頓片刻,微微眯細了注視着六道骸的眼睛。突然他神秘地笑笑,讓人難以猜測他的想法,毫不在意地結束了話題,“做得很好,那位母親一定非常感謝你。”

“我很榮幸對老板你的事業發展有所幫助。”六道骸輕飄飄地恭維了一句,一如既往地沒有帶着任何的恭敬心,并樂意将其展示給對方看。

不過相處已久的兩人對于這樣的虛僞應對早就爛熟于心,所以也不會造成任何不恰當的沖突。

按照慣例在完成任務後得到你可以休息一段時間的假期通知,六道骸在離開的路上接到了柿本千種的電話,“我還沒來得及問……嗯?澤田?我不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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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下來,稍稍提高了聲音,這對不輕易洩露情緒的他來說已經算太過出格的舉動,“什麽?”

對方又重複了一遍。

六道骸一時沒有說話,神色有些明暗不定,而眼神不可控制地銳利起來,“你先把照片傳給我。”

說完就挂了電話,不一會兒手機簡短地圌震動了兩下。他翻開手機接收信息,看到了一個小孩的照片。

那正是綱吉。

——東京的并盛區發生了室內盜竊案,受害者是一單親母親。屋內現金失竊,小孩失蹤,其母死亡。

——……他還有其他家人嗎?

——我查到的是他母親以前是和父親私奔出來到東京的。這麽多年都沒有和親戚有任何聯系。 一如六道骸預料,對于信息收集這種事情來說千種的效率很快,特別是這種沒有放在層層防火牆內的東西。不僅如此,這個消息還可能會成為一條小新聞登載在某個報紙上的社會版上。

要如何對一個6歲的孩子解釋這個噩耗?他是否能理解死亡所隐藏的深意?

六道骸等紅燈的時候半垂着眼睛,思維流動得愈加緩慢。可是把細節一想再想也無法改變這件事實。

這打破了他的計劃,讓他焦躁得無以複加。

綠燈亮了,六道骸重重地踩下油門。這種可能性其實他應該早該考慮到的……所以說他到底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他又不欠澤田綱吉的。他不欠任何人的。

咂了一下舌,六道骸不顧車裏還開着空調直接把車窗打開,風吹在臉上卻對安撫情緒沒有任何幫助。他用左手爬梳了一下頭發,一瞬的迷茫神情終于洩露了他身上少年的特質。

将手肘随意地搭在了車窗上,六道骸覺得胸口結郁嚴重。

——這見鬼的世界。

直到回到樓下他依然沒有想好如何和綱吉說這件事,六道骸還暫時沒有去考慮如何處置這個沒了家的小孩。

“歡迎回來。”埋頭在畫紙上的綱吉一聽到門響就擡頭望去了,因為嘴裏含圌着水果糖吐詞有點含糊不清。

他的腳晃了晃,總算還記得自己是光着腳的沒有跑下來。綱吉還沒注意到六道骸的情緒,興奮地舉起一張紙,“骸!你看你看。”

六道骸站在門口,輕易就能看清那張圖上拙劣的畫着什麽。大概是找不到相應的靛藍色,火柴棍一樣的人頂着一頭深藍色的頭發,發型沒有掌握好搞得像張着兩只可笑的角,他旁邊牽着的小孩明顯就要形象得多。

他急促地呼吸了起來,手握成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綱吉還一臉求表揚的表情看着他,臉上因一無所知而洋溢着幸福的神采。六道骸慢慢走向沙發,在綱吉旁邊坐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桌上散着的畫,指着其中一張,“這是誰?”

綱吉眨眨眼,對他不給自己的畫做出贊美有些氣餒,但還是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稚圌嫩的童聲愉快的響起,“這是媽媽,媽媽在澆花。好多好多的花,院子裏開得很漂亮。”

或許他是在說他的家。

畫紙上除了那位看不出長相的女性,其他都是花,幾乎用上了所有的顏色去描繪他口中‘好多好多漂亮的花’。

真是一個娴靜又鮮豔的畫面。

六道骸默不作聲地放下畫,他轉過頭和綱吉四目交接,“想你圌媽媽?”

“嗯。”綱吉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問,“骸你說過要帶我去找媽媽圌的。”

“她死了。”

事到臨頭還是用最簡單的方式說出來了。六道骸不肯放過綱吉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可對方很明顯沒反應過來。

“澤田綱吉,你圌媽媽死了。”六道骸不帶感情地機械說,“就像你們院子裏的花,摘下來就再也沒有了。”

綱吉微微張開嘴,磕磕巴巴地反問,“沒有……了?”

六道骸拿着那張畫,從中間撕開。紙張發出破碎的呻圌吟,綱吉呆呆地看着它變成兩半,再變成碎片,又問了一遍,像是覺得不可思議,“沒有了?”

“對,像這樣。”六道骸攤開手,紙張的碎片紛紛落在桌上。

“媽媽不會……來接我了?”

“你永遠都見不到她了。”

綱吉不再說話。他無語地凝視着六道骸,茫然之間像是想要笑一笑,又覺得不對,五官因此扭曲成苦悶的模樣。然後臉色漸漸蒼白下去,仿若有一把刀緩緩紮入了他涉世未深的心裏。

六道骸被他看得一僵,忍無可忍地陡然提高聲音,“別那樣看着我。”

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錯。別那樣看着我。

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為一個本來不認識的你。

可綱吉眨也不眨的眼睛那麽亮,猶如有星星碎在了裏面,光芒流動起來又順着臉頰流下,無聲無息的。

他的臉前所未有地在六道骸眼裏清晰起來,光潔的額頭,纖細的頭發,形成了令人心痛的剪影。

六道骸一時間忘記了呼吸,他試着讓自己抽了口氣,卻引得左胸微微發痛。

他以為再不會對什麽事情感到這樣的刺痛了,可那沉寂已久的情緒來得那麽急切和洶湧,甚至讓他産生了這不是他自己的情緒的錯覺。

六道骸知道他傷害了這個孩子,雖然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可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會難過。

而綱吉好像被按了暫停鍵,整個人一動不動,只有眼淚不停地滑落,似乎除了流淚外完全不知該做什麽才好。

六道骸發怔地看着他,突然一把抱起了綱吉。綱吉大形洋娃娃般地在他身上垂着四肢,對外界失去了反應。

他大步走進卧室,然後把小孩扔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去,一拉被子猛地罩在兩人頭上。

黑暗鋪天蓋地地來臨。

六道骸就這樣緊緊抱着綱吉躺在這片溫暖的黑暗裏。

在很久之前……至少在六道骸看來是很久很久之前,那時他比綱吉還要小,對于外界施加的所有都沒有拒絕地餘地。這樣可以觸碰到界限的黑暗能夠帶給他足夠的安心感,因為黑暗裏只有他自己。和外界隔離開,這就是安全的。

弱小者對待折磨自身的來源只能逃避,就算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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