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不了也要做出逃避的僞裝。
現在他把這個方法分享給綱吉，就如同教一只幼崽如何舔shì傷口。
在黑暗裏感受着對方的心跳，綱吉的視線所及處什麽都看不到，只有抱着自己的這個懷抱是可以确認的。他的手指抽圌搐了一下，一點點地環住了少年還不是很厚實的背。
他終于能夠怯懦地哭出聲來。那種哭泣和之前的幾次都不一樣，小而幹澀，帶着難以言喻的戰栗。
他只是個迷路的孩子。
而現在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6.你所需要的
綱吉哭了很久，連睡着也沒有停止。
六道骸在黑暗裏睜着眼睛，只要稍稍一動都會引得小孩不安的扭動。不管這孩子怎樣想，失去母親的事實已不可改變。而對現在的六道骸來說，更加重要也更加現實的事情是該怎麽處理綱吉。
但在所有選擇之中并不存在六道骸留下他。
好不容易等到綱吉再次醒過來，六道骸想要下床幫他熱杯牛奶卻被他牢牢抓|住衣襟不放。
“喂、我說你……”六道骸皺着眉開口，可看着一臉凄慘的綱吉又什麽都說不出來，這家夥的眼睛腫得都不成樣子。
他真是被這小孩整得沒脾氣了。
六道骸只能一手抱着他一手不太方便地把牛奶開封倒入玻璃杯，又放進微波爐裏加熱。綱吉軟軟地扒住他脖子，臉一直埋在他頸邊，就像在汪|洋中扒着唯一的浮木。
微波爐在一分鐘後叮咚一聲響。六道骸端着牛奶坐回沙發上，不肯從他身上下去的綱吉坐在他腿上，小心翼翼地抱着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喝着喝着綱吉又哭了，配上嘴邊一圈白色奶漬的滑稽樣子，看得六道骸不知道該嘆氣還是該嘲笑。
Advertisement
綱吉哭得時不時還打嗝，六道骸幫他把玻璃杯放到茶幾上，好讓他可以心無旁焉地哭。在這種時候六道骸除了當個合格的坐墊外好像也沒別的事情可做了。好在綱吉看上去也不需要他安慰，所以他的腦子裏可以不用停止思考要把澤田綱吉送哪裏合适。
這孩子現在也算是孤兒了。
孤兒能去的地方……果然還是福利院嗎？
六道骸揉了揉鼻梁，由這個詞延伸的記憶一閃而過，可已足夠引起他的不悅。不過他還是很清醒地明白大多數的福利院還是沒那麽糟糕的，至少讓小孩順利長大沒有問題。
托他職業的福，六道骸盡管不能算得上是活地圖，但對這個城市的了解程度絕對在絕大部分人之上。他沒有困難地想起本市最大的福利院位于何方，或許該讓千種先查查？
……不，不能拖了。
他盯着綱吉頭頂的旋，這個孩子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應該有什麽關系。這種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感覺糟透了，六道骸對此有種很深刻的危機感。
“別用我的袖子擦鼻涕。”六道骸制止了拉着自己衣服蹭臉的綱吉，扯過餐巾紙，胡亂幫他亂擦了一把。逐漸平靜下來的綱吉不怪他擦得自己皮膚發疼，反而很配合地仰起臉。
六道骸停了下來。
他簡直不知道該拿這小孩怎麽辦了。
一把掐在綱吉的肋下抱起他放在沙發上，“坐好。”
曬在陽臺的衣服都幹了，一件件正被風吹得晃蕩。六道骸取下綱吉的衣服和鞋子。綱吉的視線一瞬不瞬地跟着他，見他拿着衣服過來了自覺的舉高雙手。
“穿上。”将衣服遞過去，讓他自己與衣服掙紮。六道骸拿出紙筆，沒多久就寫了張內容明了的便條。
搜出從超市裏體會來的大口袋，把一次沒用過的兒童牙刷塑料杯和毛巾全部塞了進去。六道骸到廚房拿了幾包巧克力，回到客廳裏又把畫紙畫筆以及剩下的零食也放入其中。
綱吉的衣服還沒穿好，正在往上拉褲子。六道骸将塑料袋放在一邊，騰出手來幫他，“擡腿。”
替他套上短褲，六道骸拿着及膝襪蹲下|身幫他穿上。綱吉配合地伸直腿，好讓六道骸給他穿上小皮鞋。
“骸、要出門麽？”他的聲音還啞着，哭得太久嗓子都傷了，聽起來很是可憐，“要去哪裏？”
六道骸的動作頓了頓，無所謂地回道，“帶你去做客。”
随即拎着塑料袋，習慣性地抱起綱吉出了門。6歲的小孩不能坐副駕駛座，綱吉和一大堆屬于他的東西一起堆在後排。他的樣子有點恹恹的，也沒有往窗外看風景的意思，大眼睛半耷|拉着提不起精神。
六道骸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他不覺得自己所做的決定有什麽不正确，可心裏那種近乎失落的負罪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調整這古怪的想法他打開了車裏的收音機，電臺裏蹦出跳躍的旋律，聒噪無比的聲音讓他立刻又關掉了。
他瞄了一眼後視鏡，綱吉倚在車門旁不知道在想什麽。
想什麽……想媽媽吧。
六道骸皺了皺眉，把視線調回到前方。他沒有餘地去負擔另一個生命，不管在裏包恩面前表現出怎樣的态度，自己能存活多久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是無比現實的未來。澤田綱吉需要幫助，可自己不是那個能夠對他伸出手的人。
驀然發現自己竟然在為把這個小孩送出去找合适的理由，六道骸悚然一驚。這是幹什麽？送走他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留他下來，對自己來說是災難，對小孩來說也是災難。
六道骸加快速度，開了快半個城市才到目的地，他在離福利院兩條街遠的地方停了車。綱吉這才從自己的神游中回過神來，“到了嗎？”
“嗯。”六道骸松開安全帶，順手拿起一貫放在車裏的鴨舌帽戴上，再下車從後座把綱吉抱下來，“抱好你的東西。”
綱吉吃力的抱着一大包東西，被六道骸抱到一個小門前，一旁有個大大的鐵門。綱吉奇怪地看了看六道骸，對方沒有回應他的疑惑，徑直将他放下。
綱吉眨眨眼。
六道骸半蹲在他面前，久久地看着他，忽然一笑，“澤田綱吉，你會記得我嗎？”
還有幾分鐘我們倆就在一起相處了28個小時，你之後會遇到很多人經歷很多事，在長長的未來裏，你會記得這個讓你發了高燒只能吃便當的我麽？
綱吉抱着一大堆塑料袋歪過頭，突然扔下懷裏的東西抱住了六道骸。
“不要難過。”他用認真無比的語氣說，“綱吉也很難過，但是和骸在一起，就沒那麽難過了。骸也不要難過，綱吉會和你在一起的。”
六道骸閉上眼，渾身肌肉都緊繃着。
嗯，這樣就好。澤田綱吉需要的不是六道骸，他該轉過身跨過那道門，和一群有着同樣背景的孩子一起不算快樂但正常的長大，然後在某一天徹底忘記悲慘的經歷。
是的，我需要的也不是你。
我誰也不需要。
他嗅了一口綱吉身上的奶香味，沒有出聲地做了一個好好保重的口型，随即挂上了自己最拿手的笑容，将綱吉推開，“我不難過，聽好了，現在幫我個忙可以嗎？”
綱吉不知所以地看着他，“嗯。”
六道骸把那張便條放在他手上，“一會兒我的朋友會從裏面出來，你把這個交給對方，辦得到嗎？”
好奇地看了看便條上不認識的字，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六道骸不自己交給對方，綱吉依然鄭重地點點頭。六道骸微微笑着，按住他的肩膀讓他轉過身去。
“啊、把禮物忘在車裏了。”六道骸突然說，低頭看向正望着他的綱吉，抱歉地說，“綱吉能現在這裏等等我嗎？”
本來想說要和骸一起回去的，可也許是六道骸的笑容太具有安撫性了，綱吉覺得自己不能這麽煩着對方，“好的，綱吉在這裏等骸。”
“乖孩子。”六道骸按了按帽檐，然後按了門鈴，随即不做留戀地大步離開。綱吉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底稍稍感到不安。
片刻後，門開了。綱吉轉回頭，一位戴着卡通圍裙的阿姨正望向他，臉上帶着十分親切的笑容，“小朋友，有什麽事嗎？”
“我……”綱吉開口，卻不知道怎麽繼續，緊張間瞄見手裏攥着的便條，趕緊遞給阿姨，“骸帶我來做客，這、這個……”
“哦……這樣呀。”
隐隐知道發生了什麽，美香接過那張便條，上面簡單的寫了一些這個小孩的資料。一如她所想，這個小孩被人抛棄了。
想到這裏，她的笑容更加柔和起來，彎下腰拍了拍綱吉的頭，“你是叫綱吉是嗎？長得真可愛，吃過晚飯了嗎？”
綱吉瑟縮了一下，“喝了一杯熱牛奶。”
“那一定餓了吧？”美香看到一旁的袋子，“這是你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