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致和帝也覺張修言之有理, 問道:“那衆卿以為巡邊隊伍如何分配?”致和帝這次是動了真怒,壓根不給人讨論方案的機會。既然張修這個方案言之有理,又能提高效率, 便直接拍板采納了。
軍中大震動啊,這次之後, 恐怕傳統軍中勢力範圍也要重新劃分了。而近日,便是重新劃分勢力範圍的關鍵之戰。朝會上的唇槍舌戰之激烈便可以想象了。
第一個走出班列的依然是牛繼宗。戶部右侍郎田彥雖然罪有應得,但是究竟怎麽落罪的,朝上衆人也心知肚明。
現在輪到兵部震動,牛繼宗比誰都怕步田彥後塵,因而掙紮得比誰都激烈。
牛繼宗道:“啓奏皇上,臣以為兵者, 國之大事, 不可不查。但我朝疆域遼闊,若是軍隊之間相互監察,宜就近互查, 方能免于旅途勞頓,更快查清各地守軍花名冊。”
牛繼宗自然言之有理, 可是現在于致和帝而言, 要的不僅是快, 更是要徹查。相鄰守軍之間因聯絡較多,不排除有交情, 相互隐瞞。倒是東西南北大對調,各地駐軍之間定然在複核花名冊一事上盡心盡力。
朝上衆人這點眼力見自然都是有的, 哪怕周駿譽等真心希望就近互查的人, 也不敢附議啊。
牛繼宗發言之後, 朝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片刻之後, 蘇丞相走出班列道:“皇上,臣以為如此安排不妥。我朝确然幅員遼闊,若要徹查全部軍隊花名冊,需要時日。但是這等大事,寧可慢些,也不可貪功冒進。臣以為互查隊伍如何安排,還需斟酌。”
牛繼宗的谏言被蘇丞相駁了,在班列中略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敢再出來說話。
致和帝點頭贊成了蘇丞相的建議,直接問:“衆卿以為各地守軍互查,如何相互監督合适?”
自此,朝上展開了激烈的争論,不管多麽有建設性的建議,只要一出口,不符合另一個利益集團的利益,便有人反駁。
朝堂之上,誰還沒有三寸不爛之舌呢,此事在朝堂上吵了半日,竟是罕見的沒定下來。最終致和帝宣布了散朝。
這樣的大事也不是一回朝會就能定下來的,往往是各方利益平衡了之後,才能達成一致。散朝之後蘇丞相直接被诏入了上書房。
致和帝賜坐之後,問:“蘇卿覺得此事如何對調徹查,才能将深處貓膩全都挖出來?”
蘇丞相道:“皇上容臣細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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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丞相記得江南甄家、王家案還未查辦之時,朝中便開始争奪兩江總督一職。當時致和帝試探性問幾位皇子對此事的看法,司徒硫顯得對各武将了如指掌。也是那時候,蘇丞相開始懷疑司徒硫的野心。自那之後,司徒硫無論是在朝會上,還是平日裏都很低調。
但是自從開始懷疑司徒硫,蘇丞相總覺得硫親王的低調都有着刻意的成分。
作為一國丞相,之所以未曾跟致和帝提起此事,乃是蘇丞相覺得一是疏不間親,致和帝做父親的,未必會信這指控;二是現在并未抓住硫親王實質性把柄,便是參了一本,也只能打草驚蛇,讓硫親王日後越發謹慎而已;三是即便致和帝也隐隐察覺司徒硫的野心,也未必會将其如何。
帝心難測。在自己眼裏,太子是正統,權利平穩過度到太子手裏,便是哪日致和帝賓天,朝中也不會出現混亂,此乃是對朝廷對百姓都好的最優選擇。但是致和帝還坐在龍椅之上,他就真的那麽甘心将權利全部過度嗎?還是他也希望有人能牽制太子,這樣自身的皇權才最安穩?
不,致和帝雖然不是昏君,也不是聖人,他不會容忍自己還在位的時候就被太子架空。
現在岩親王已經被圈禁,若要有人牽制太子,司徒硫無疑是個好選擇。
帝心若何?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蘇丞相不敢賭。
但是硫親王府再是低調,這段時間朝中種種暗流蘇丞相卻看得一清二楚。無論是有人借着陳禦史之死劍指張太傅,還是之前戶部尚書周駿譽在朝上劍指林如海,亦或是前不久德州倉詭異的失火案劍指張太傅之子張熙,皆有一股勢力指向東宮一系的人。
且不管這股勢力就是硫親王府還是有別的人暗中作梗,蘇丞相都覺得應該好好利用這次巡邊之事将軍中亂象整頓一番。
因為蘇丞相是士族,士族有士族的原則和驕傲。士族和皇權,君權和相權,從來不是依附和從屬的關系,而是相對的平衡。
皇權,或許有些時候,更在乎家族的利益,而士族,則更應該從大處這眼。這件事上,蘇丞相不需要站隊,只需要知道怎麽做能少浪費些賦稅,減輕黎民負擔便是。大道直行,坦坦蕩蕩。一國丞相不是皇上身邊的奴才,如何結帝王歡心是佞臣考慮的事,而士族更多考慮的是兼濟天下。
于是,斟酌許久後,蘇丞相道:“皇上,臣以為張太傅谏言确然能加快徹查軍中吃空饷之事的進度。但若要各地駐軍之間不相互包庇,最好便是讓向無利益瓜葛,也無來往的一地駐軍查另一地。可以互相督查,也可循環督查。”
致和帝問:“何為互相督查,何為循環督查?”
蘇丞相解釋道:“譬如讓平安州查西海沿子,西海沿子查平安州,則為互相督查;若是讓兩江守軍查西海沿子,西海沿子查平安州,平安州查北疆,北疆查粵海,粵海查兩江守軍,則為循環督查。”
致和帝聽了,道:“蘇卿将此二法做過詳細計劃,遞個折子上來再讨論。”
蘇丞相應是。
而在榮國府賈赦的書房內,賈赦、賈敬、林如海也在讨論今日朝會的事。
聽完堂兄和妹夫之言,賈赦沉吟片刻道:“規模如此大的巡邊,若要摸清各地吃空饷的情況,沒有一年半載恐不能完成。這些時日,必有人狗急跳牆,還請敬大哥和妹夫轉告太子,若是看到哪裏出了實缺,切莫争奪。不但如此,這次巡邊到底如何安排,東宮不宜參與過多。”
這道理賈敬和林如海自然懂得。提出複核軍隊花名冊的是林如海,提出讓各地駐軍互查的是張修,這兩條谏言如今都被采納了。
雖然東宮一系向來只是防守反擊的姿态,但在朝堂上卻占盡優勢。若是這個時候東宮還主導這次巡邊隊伍分配事宜,甚至争奪空缺出來的實權官職,便過猶不及了,引起致和帝懷疑東宮用心反而不美。
“也不知這次兵部要空幾個職位下來?”賈敬道。
賈敬雖然是前任兵部右侍郎,卻坐了足足五年的冷板凳,因而這個缺空出來之後,很快便由兵部一名員外郎遞補了上來。但這回巡邊,一旦徹查吃空饷的事,兵部勢必要有人對此負責的。而且這個負責人必須是兵部尚書和左侍郎二選一。剛遞補上來的右侍郎還沒這個背鍋的資格。
翻那本譜子仿佛成了賈赦的習慣動作,邊翻看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道:“下克上并非易事,在兵部此事多半便是牛繼宗擔着了,這算一個。若是西海沿子的花名冊也徹查順利,西海沿子總督也要空下來;除了兵部,再一個便是戶部尚書。至于其他的,亦不好說。”
不管哪個時代,都有一套不能搬上臺面但是卻許多人暗中遵守的潛規則。賈赦作為一個穿越者,并不知道這個年代軍中吃空饷的嚴重情況,也不知道致和帝對這種行為的容忍度有多少。但是賈赦知道很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貪欲,哪怕是平安州,賈赦只是覺得便是有問題也不嚴重,但都不敢打包票一定沒有這樣的事。
林如海嘆了一口氣:“大內兄的意思是,對平安州亦無把握?那複核花名冊豈非也是一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賈赦道:“不,這是一場對方讓我們四子的棋局。敬大哥和妹夫都是擅弈之人,可知讓四子是多大的優勢?”
下圍棋的都知道,若是兩人水平接近,別說讓子,便是讓先,後手落子之人也很難贏了。讓四子,在雙方實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幾乎是必輸局。
只聽賈赦繼續道:“京營查出再多貓膩也是王子騰的過失;兩江亦是同理,錢益年升任兩江總督不久,便是查出什麽,也都是謝昊堂之罪,這便是兩子了;而西海沿子,南安郡王此次必然落馬,這是第三子。剩下的地方,若是太子一系和硫親王一系損失相同,東宮必領先三子。”
然後賈敬和賈赦一起瞧向林如海。賈赦說的是領先四子,卻只舉了三個例子,這第四子自然是林如海取代戶部尚書周駿譽。
賈敬一拍手道:“赦兄弟言之有理。只是叔父在平安州掙下不世功勳,自叔父回京榮養後,榮國府便未插手平安州之事了。若是譚奇勝也吃了空饷,丢了平安州實權,赦兄弟豈非自損?”
賈赦笑得有些慵懶:“丢了平安州,我出孝之後不拘被封個什麽閑職,難道敬大哥和妹夫不護着我?只要不被人欺到頭上來,我對權勢并無興趣。”
其實賈赦這話是肺腑之言,畢竟穿越後的初衷,賈赦只是想茍命而已。明明自己只是想低調做人,可環境和實力都不允許。
但是賈敬和林如海并不相信這話啊。賈赦現在哪怕在盟友眼裏,也是個心機深沉,陰險毒辣之人。無心權勢?你這令人眼花缭亂的操作不像是無心權勢的人想得出來的啊?醉心權術的人還被你耍得團團轉呢。
看出賈敬和林如海眼中的懷疑,賈赦接着道:“第一,這些年周駿譽一直是戶部尚書;第二,周駿譽自己配合南安郡王吃空饷,深知裏頭的套路;第三,哪怕譚奇勝之前代平安州節度使五年,在司徒硫的眼裏,平安州依然是榮國府的勢力範圍,隸屬于東宮。這等情況下,周駿譽定然将平安州的軍饷卡得極嚴,并不會給平安州吃空饷的機會。所以我雖不敢替平安州打包票,但吃空饷一事上多半是不及別的地方嚴重。除非平安州被人蓄意陷害……”
賈敬和林如海都一副看老狐貍的眼神,臉上寫滿:這還差不多,賈恩侯怎麽可能讓自己吃虧的表情。
賈赦确然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吃虧,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原著裏,司徒硫登基後榮國府搖搖欲墜,依舊在平安州有影響力,賈赦派賈琏去平安州辦事,因賈琏辦得好,還賞了有一個小妾秋桐給賈琏。
現在司徒硫不但羽翼未豐,甚至馬上就要被砍臂膀,平安州的格局還未被其他勢力插手,賈赦對平安州還是有信心的。
榮國府對平安州有信心,硫親王府對西海沿子可沒有那麽強的信心。
司徒硫憂心忡忡的對江懷壽道:“今日散朝之後父皇直接宣了蘇丞相去上書房議事,多半是為了巡邊的事,也不知道最終結果怎樣。只要此事別讓東宮插手,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江懷壽可沒有那麽樂觀,皺眉道:“蘇丞相所求者,無非是國泰民安,吃空饷之事于蘇丞相而言亦是難以容忍。其實後面的事東宮插不插手,都會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惟願劉光早日到達西海沿子,南安郡王得到消息後有所準備吧。
水至清則無魚,只要能将西海沿子的賬抹得和其他地方一樣平,南安郡王多半便保住了。西海沿子地理、氣候與中原不同,當地守軍又屯邊耕耘數代,比之其他地方,西海沿子的守軍是最不好撤換的。”
“難道我們只能如此被動麽?”司徒硫不甘心的問。
江懷壽道:“我聽主公說朝會上的事,覺得皇上是有心采納張修之法,讓各地軍隊互相督查。此法不可避免的情況下,主公可暗中争取讓西海沿子守軍查平安州。”
司徒硫自然明白江懷壽的意思。
現在寧國府直接掌着京營兵權,但是京營即便查出什麽,過失有王子騰扛着;榮國府間接掌握平安州兵權,唯有拉下平安州,才能略略挽回損失。
沉吟片刻,司徒硫道:“這些年平安州能夠拿到的軍饷有限,便是有問題也不會太嚴重,定然在父皇能夠容忍的範圍內。更何況平安州當年還有護國之功。若要拉下平安州,除非他們又更大的罪過……”接着司徒硫眼睛一亮道:“父皇絕對不能容忍的便是謀逆之罪!”
岩親王的事才過去多久?查不出平安州吃空饷的證據,還不能夾帶些平安州和司徒岩勾結的證據嗎?
圍着一個複核花名冊的事,各方勢力又是一番各顯神通。
蘇丞相辦事效率倒是極高,不過次日,便将兩份巡邊方案遞到了致和帝面前。
致和帝看完之後,直接诏了都察院左右都禦史和兵部尚書入宮商議。
都察院依舊是這次巡邊的總攬,雖是各地軍隊互相監察,都察院則負責監督這個過程,并審核監察結果即可。因而致和帝先将兩份方案給都察院左右都禦史看了。
而後又将方案遞給兵部尚書看。吃空饷之事兵部還擔着失察之責,曾闊看着兩份方案看得極為仔細。
哎喲,這方案刁鑽的,一份地方互查方案,譬如平安州和西海沿子互查;粵海和兩江互查。這不都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麽?當初粵海總督史鼎可是兩江總督的熱門候選人之一,後來兩江總督一職落在文官出身的錢益年身上。這兩地互查,可不會有人心慈手軟。至于平安州和西海沿子,更是較勁已久。
第一任南安郡王在西域開疆擴土,功勳無雙,所以太|祖皇帝封爵位的時候,直接給了異姓王爵,從此西北駐軍一直是南安王府的勢力範圍,當年的南安郡王可是比第一任榮國公更風光的人物。而到了四王八公的第二代,更只有南安郡王一家依舊實權在握。另外三家異姓王已經空有郡王爵而已。
後來賈代善護國有功,又立了從龍之功,一時間風頭無倆;而南安王府雖然依舊襲了郡王爵,也掌着兵權。但是和平年代,誰不想在京城盡享繁華,而要常年駐守在苦寒之地呢?西海沿子那地方,除了實權在握,簡直和流放無異。
自致和帝登基之後賈代善又是簡在帝心第一人,便是爵位略低一等,但論實權論影響力,榮國府已經越過了南安王府去。
前世南安郡王戰敗,彼時已經做了南安太妃的前南安王妃偏要到榮國府認一個庶女做義女,固然是榮國府落魄了好欺負,也不是沒有南安太妃想出一口氣的成分在裏頭。
現在讓平安州和西海沿子互查,這可真是不知道要将多少年的舊事都查出來了。
另有一份是循環督查的方案,也是刁鑽得不行,總之,都是讓或是有龌蹉,或是有競争關系的一方去查另一方。
致和帝問:“衆卿覺得這兩分方案哪一份合适?或是衆卿有沒有什麽補充?”
都察院自然沒有意見,就這方案定的,軍隊互查估計都恨不得将對方掘地三尺查個底兒掉,省了都察院多少工作,都察院只需把關即可。
程闊倒是想有意見,但是作為罪名待定的兵部尚書,若是覺得這個方案太嚴苛,豈非成了做賊心虛?
三人都表示對此方案沒有意見。次日小朝會,致和帝都沒讓百官讨論,直接讓衆人二選一。
這還有什麽好選的?無非是軍隊互查花名冊這塊肉致和帝吃定了,你們給個建議,紅燒好還是爆炒妙?
最終,衆人選擇了互查這個方案。一來,互查比之循環更激烈;二來,司徒硫也希望西海沿子能查平安州。
賈赦得知朝會的結果後,問賈敬和林如海:“敬大哥和妹夫可記得第二份被否定的循環方案是誰查西海沿子?西海沿子又查誰?”
這個自然記得,賈敬指了指自己:“是京營查西海沿子,西海沿子查兩江守軍。”
賈敬手指在書案上敲了敲:“恐怕平安州要多出什麽東西來了。”
賈敬和林如海一凜,賈赦說得如此嚴肅,這多出來的總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果然聽賈赦接着道:“我記得當初岩親王謀反,岩親王府那個謀士沖入侯孝廉軍中,後來雖然找到一具身量差不多的屍體,但面目已經不可辨認。”
林如海和賈敬瞬間便懂了,林如海道:“若是此人出現在平安州軍中,便可作為平安州勾結岩親王的證據。這可比吃空饷嚴重得多,不但平安州一系官員難辭其罪,連榮國府都要受牽連。”
而硫親王府內,被軟禁了許久的崔西終于再次見到了江懷壽:“師兄,我們當初說好了共富貴,你救救我!”
當初崔西和江懷壽學成出山,躊躇滿志。剛開始幾年,二人也是順風順水,眼看着東宮被砍了臂膀,險些就被逼得走投無路。
成功謀劃了‘通靈寶玉’一事的崔西當初何等意氣風發,幾時想過居然現在會過上如此暗無天日的日子。徹底被斬斷也外界的一切聯系後,崔西才知道失去自由的可怕。若是世上有後悔藥賣,崔西寧願一輩子不出山,不必掙什麽不世功勳。
江懷壽看到崔西因為許久不見陽光而有些蒼白的臉色,也極為心疼。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江懷壽道:“王爺有一件事交代師弟去辦,若是辦好了,王爺承諾讓師弟繼續做謀士,咱們師兄弟共同輔佐王爺。”
說完,江懷壽将如今要巡邊徹查各地駐軍花名冊一事解釋了,末了道:“現在西海沿子總督南安郡王遇到了威脅,南安郡王之弟霍炎在平安州做前鋒将軍,此事關系南安王府存亡榮辱,霍炎必定會幫你。你先找到霍炎,然後讓他幫你将原岩親王之物放入平安州節度使譚奇勝府中。到時候霍炎會揭發舉報譚奇勝勾結岩親王舊部,而你作為人證,霍炎會全力捉拿你,然後你再次‘假死’。”
崔西受了這些時日的活罪,已然了解司徒硫是個疑心病重之人。說實話,他不信任司徒硫,但是也知道硫親王府處處是耳目,自己有些話不能明言。甚至崔西懷疑即便自己做成了此事,也會被司徒硫下令滅口。
但是崔西再也不想過被軟禁的日子了,為了自由他想賭一把,于是假意答應道:“我會盡力替王爺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