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頭暈目眩的風暴
“你在幹什麽?”
伊登微擰眉頭, 雙手抱胸,語氣頗冷地問道。
此時是萬籁俱寂的淩晨。月光靜悄悄地披灑下來,映亮了窗外空無一蟲的清冷街道。這副本該讓蟲寧靜安然的畫面, 卻因蜷身蹲在屋頂、拉長的影子倒映上窗戶的某只雌蟲, 而徹底的變了味道。
“……閣下。”雌蟲扭頭,深灰色眼眸裏快速閃過一絲慌張。粗啞低沉的聲音則慢了半拍。
“迪安?”辨認出對方身份, 伊登口氣稍微好了一點,可這依然無法掃去他眉心的薄薄惱意。
“這麽晚了,你在外面做什麽?”伊登又問了一句。
他輾轉反側剛睡下沒多久,便被窗外的古怪響動驚醒。迷迷糊糊睜眼起身, 正看到一團可疑的黑影蹲在自己窗外。
一瞬間,伊登後頸汗毛直立,睡意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他強壓着心跳,準備打開終端聯系其他蟲。就在這時, 一個單詞躍進了他的腦海。
阿加雷斯。
然後他想起了這個單詞指代的意義。蟲帝陛下的影。他親手選出的六只護衛。
四天前,這棟房子一樓的三間房被打通了牆壁。他的新保镖們搬進各種儀器和簡易家具, 将那裏布置成了一個充滿科技感的控制室。随後, 他們又忙碌了大半天, 從裏到外,在伊登宿舍架設起了各種安全設施。
現在, 伊登出門要過四道安全驗證。進門同樣。六只影分三班, 每班兩只。一只護送他上學放學。他上課時就在學校裏待命。另一只據他們所說, 藏在學生之中, 觀察收集情報,并進行保護。
他們的行動非常低調。目前學校還沒蟲注意到。伊登挺滿意。當然,如果他們不要老莫名其妙幹一些陰間事情就更好了。比如半夜三更在屋頂上散步。
“檢查儀器……”窗外的蟲影扶着膝蓋起身,姿勢說不出的別扭:“閣下。”
明明如此高大一只蟲, 明明只是在履行職責,明明自己什麽都沒說,但伊登還是從他肢體動作裏讀出了“十分抱歉”“無所适從”和“超級尴尬”。
自從被派到伊登身邊後,這幾只影便摘掉面罩,換上了日常服侍。他們展現在小雄蟲面前的是經過容貌修改器修飾出虛假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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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迪安,他選了一張十分平平無奇的臉。除了眼睛沒變,哪哪都變了。
既視感總是時不時地出現,又在他想進一步查證時飛快地溜走。伊登不可能讓對方違反規定露真臉給自己看,便只能自己消化。
伊登沒什麽心情聊天。他翻了個白眼,轉身開了房間大燈,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倚進沙發翻看。
拜眼前這只蟲所賜,他好不容易攢出來的睡意跑得幹幹淨淨,一點尾巴都沒給他留下。
莫名的,早就坐慣的沙發怎麽換姿勢都不舒服。伊登煩躁地剛準備起身,一只手忽地按上他的肩膀,将一個小小的靠墊塞進他腰部和沙發扶手的縫隙裏。
伊登擡眼,正對上迪安的視線。這只不知何時翻窗而進的雌蟲離他太近了。而他帶着涼意的手扶壓着他的肩頭,好像那是一件十分理所應當、又再自然不過的事。
伊登眯起眼,目光移動到對方按着自己的手臂,皺了皺眉。
迪安的手僵住了。
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迪安猛地撤手、後退:“我再去檢查下其他位置。”他一把扭開門把手,從伊登卧室迅速逃離。
迪安離開後兩分鐘,伊登還在讀同一頁。第六次從頭重新開始後,伊登合住書本,用手捂住了臉。
近期煩心事第二項——迪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缺乏實踐的原因,迪安的精神力屏障施展的不錯,但持續性比其他影要差上一截。伊登總能斷斷續續地接受到對方零散洩出的一部分情感和信息。
其中最常出現的,除了對自己的擔心關切外,便是他經常能在雌蟲那裏感知到的喜歡。
這類愛慕對伊登來說并不陌生。讓他心煩意亂的是他自己。
似乎有一根無形的額線,将他和迪安連在一起。他們明明認識不久,話都沒說過幾句,也沒過多交集。但迪安就是能讓他不知不覺放松下來,讓他想要靠近——
這種感覺是雙向的。伊登很肯定。不然如何解釋迪安明明可以在窗外原路返回,卻偏偏不打招呼就闖進自己卧室。明明不必要的身體接觸,卻做得那麽自然又理所應當。
這該死的信息素綜合症,到底何時是個頭……
他真的不喜歡失控的感覺。
伊登掀開眼皮,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放任自己的思緒像乒乓球一樣四處亂飛。
他想到了賽斯,想到了幾個小時前他們纏綿的熱吻。
一雙紫灰色的濕潤雙眼在伊登腦海中閃現,還有他微微開啓、邀請他進入的唇——伊登的綠眸驀地變深。一股沖動在他皮膚下開始游走。
終端顯示現在是0045。伊登起身關掉大燈和窗戶,拿着紙巾盒走回自己床鋪。
他登上收藏夾裏的網站,随便點開某個鏈接,選擇投影顯示。
蟲影開始晃動。喘息聲随之響起。伊登靠在床頭,想象着賽斯溫暖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濕粘的皮膚緊貼着他。他們的舌頭糾纏。他的手掌拂過他的身體。
這是他現在唯一需要的。
***
曾經,伊登打從心底地質疑過他的同學在清理室亂搞一通的行為。
在他看來,那既不衛生、也不舒服,且毫無隐私。到底是有多精蟲上腦,才能讓他們饑渴到如此地步?
現在,伊登不得不承認,當群體的行為呈現出某種規律性時,背後一定有合情合理的因素在發揮決定性作用。
“砰”的一聲,隔間的門重重關上。伊登被後面的黑發雌蟲狠狠地推了進來。
來者什麽也沒說。他大力将伊登推向牆面,用手指捧起雄蟲的臉,将舌頭塞進伊登的嘴裏。
伊登因驚訝而低哼出聲。他反手抓住對方,不甘示弱地朝對方發起進攻。兩蟲纏在一起,狂亂而急切。
清理室的門被打開又關上。學生們進進出出。交談的聲音揚起、膨脹然後消失。
偶爾會有口哨聲竄過門板飄進來,隔間裏的兩蟲都沒功夫去理。
這是第二節 課的課間。
明明幾個小時前伊登才見過賽斯、才熱切地吻過那張唇,可在走廊裏撞到那只黑發雌蟲時,他昏暗的世界依然刷的一下被照亮了。
一股猛烈的欲|望瞬間擊中了他,讓他險些喘不過氣。伊登就那樣朝對方直沖過去,拽着賽斯跌進最近的一間清理室。
他們急切地品嘗對方。熟悉又陌生的氣味擠進他們的肺部,讓伊登和塞斯同時發出惬意滿足的低嘆。
賽斯的嘴從伊登臉上離開,但額頭仍靠在一起。他們環抱着彼此,有那麽一會都沒說話。
上課鈴聲響了。兩只蟲動也未動。
“……怎麽辦,我要遲到了。”伊登盯着視野裏的凸起,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
他剛剛在腦子裏按照首字母重新排列了自己宿舍的藏書。可它依然沒有恢複正常的跡象。明明十個多小時前他剛剛……而現在,他被困在隔間裏寸步難行。
“補償可以提前。”賽斯視線下移,聲音又低沉又粗啞。他在伊登的頸側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是第二下、第三下。
好消息是伊登不孤單。賽斯和他一樣。壞消息是,當他們同時哼出聲、迎來解脫後,那短暫的歡樂不僅沒有填滿體內的野獸,反而引出更強烈更巨大的饑餓和空虛。
伊登短短的二十年蟲生,從沒有經歷過這種無可抗力的失重感。他仿佛被卷入一場巨大的風暴,鋪天蓋地的無數砂石同時砸向他,讓他混亂、煩躁、貪婪、饑渴。讓他找不到方向。
賽斯的協助沒有将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冷靜、專注、高效還給他。而是讓他在這種甜美的折磨中陷得越來越深。
最可怕的是,他不想逃離。
他只想放縱自己沉溺。
***
這天晚上伊登、賽斯、盧錫安、諾裏斯進行了第一次讀書會。
兩個小時的前一個小時,都在盧錫安的各種插科打诨中被浪費掉了。剩下的一個小時,在諾裏斯的強勢鎮壓下,盧錫安終于安靜地看了會書。
伊登不知道他們兩進展的怎麽樣。他和賽斯……并不樂觀。
一對一輔導的基礎是輔導者要了解被輔導者的水平。這一點不難。伊登之前搜集梳理過賽斯的各科成績,對他現在什麽水平還是心裏有數的。
一對一輔導還要求有針對性的練習題。同樣也不難。諾裏斯已經整理好了過去五年內的模拟考重點和歷史考題。他甚至還安排了十分詳細的複習進度表。
問題不出在硬件。他和賽斯的面臨同一個障礙——過分活躍的身體在未滿足的情況下,沒有空間分給大腦進行理性思維。
碰一碰手指。腿部腰部的挨蹭。甚至只是互相看兩眼,伊登就會心跳加快、難以平靜,滿腦子的黃色廢料。
——這種情況下讓他怎麽讀書?!
伊登摘下眼鏡,揉着鼻梁。另一只手落在桌面上,碰到了賽斯的手。
坐在他對面的賽斯慢慢地擡起頭,對上了伊登的視線。
他紫灰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翻騰的情緒。伊登很清楚那是什麽。
伊登難耐地咬了下唇,目光快速在諾裏斯和盧錫安身上溜了一圈,生平第一次,覺得他們的存在十分礙眼。
作者有話要說: 盧錫安:都是你,提的什麽破計劃!!整整一個晚上,我以為我就是一袋大垃圾。
諾裏斯:我也是同樣的感覺。
盧錫安:謝謝。并沒有安慰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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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更上一更~
只是互相幫助滿足不了小雄蟲了23333感謝在2022-01-15 20:08:52~2022-01-16 23:25: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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