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終于來臨的畢業舞會（下）

伊登不需要賽斯口頭确認。雌蟲所有的肢體語言和表情細節, 都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強烈的喜悅沖刷着伊登的神經末梢。雖然客觀事實就存在于那裏，邏輯上很難再找出第二個解釋，但當它被對方當面确認證實, 那是不同維度的另一種震撼。

所有的碎片都被無形的線串連而起。不是簡單的拼圖成畫, 而是更深層次的鏈接脈絡。它們劃破迷霧, 逐漸凸顯，凝結成觸手可及的實體——一棵又一棵拔地而起的大樹，形成一片浩瀚的夏日雨林。

這是藏于謊言後的“真相”。

——他最好的朋友一直愛着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愛着他。

這讓他怎麽放手？！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他都沒法說服自己放棄。更何況那些照片，從內容到屬性裏的拍攝時間, 都顯示這場無望的戀慕有多麽漫長。

無論如何，他都要做最後一次嘗試。

“你想好了嗎？這可是一輩子的事。而你還這麽年輕。”

午後閃爍的陽光中, 夏恩的雙瞳藍到幾乎發綠。這只雄蟲難得沒有笑。他站在窗邊，長發如流瀉的金子垂落肩膀，富有洞徹力的目光仿佛要将伊登看穿。

“……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伊登扭頭。和自己的雄父談論這種事，還是讓他感覺很奇怪。

“伊登, 無論你選什麽，我和勞埃德都會支持你。”夏恩的嗓音從容而冷漠，“但決定必須由你自己來做。”

“賽斯很可能會是下一任蟲帝。你選了他，除了洛奧斯特，你必須背負的職責又多了一個。而它的重量, 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雄父, 我明白您的擔憂。”

“但賽斯只是賽斯。不管他是皇子，還是蟲帝，或者只是平民，對我而言, 只要他是他，其他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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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願意坐上那個位置，我當然更要站在他的身邊。”

“伊登，你和賽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也許你覺得你有幫他的義務。可這是賽斯的蟲生，你……”

“這不是責任，雄父。”

伊登打斷夏恩。他深潭般的眼眸被光映亮，裏面灼灼起舞的火苗，是夏恩曾在自己雌君眼底見過無數次的堅定意志。

“我很清楚這是什麽感覺。”

“我只想要他。所以……拜托您了！”

伊登從回憶中撤離。他向前俯身，用手掌托起賽斯的下颌，将對方再次拉近。

他們的唇碰撞在一起。熔岩般的欲望在他的下腹翻滾不休。伊登擡眸，發現賽斯的皮膚更紅了。

他們目光相接。雄蟲看到一雙饑渴的紫灰色眼睛。它們死死盯着他，似乎要一口不落的吞噬他的靈魂，

“賽斯，我不想當帝國之星。我只想做你的星星。”伊登低聲道，吐出的熱氣搔上雌蟲的唇。

那雙眼睛倏地睜大。與此同時，雄蟲感到了對方的變化。

“嗯？喜歡這種？”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居然就能引發賽斯這般反應。伊登心髒漏跳一拍，粉色的紅暈染上他的顴骨。

“賽斯，你好可愛。”他情不自禁地低喃。興奮從毛孔湧出，熨熱了另一具身軀。

“閉嘴……”

雙頰刺痛發燙，熱流在血管裏流淌蔓延。賽斯恨恨咬牙。他咽了口口水，瞪了一眼眼前可惡的蟲，低聲咕哝着壓了上去。

他們從欄杆滾到了牆邊，一刻不停地擁吻。身上的金銀配飾撞擊着發出脆響，和披風一起落地。他們都在顫抖，踉跄着往可以支撐他們重量的牆角前進。

“我們得停下來，賽斯……”

脈搏在腦中鳴鼓，空氣變得稀薄。伊登要被折磨瘋了。他吮吸着雌蟲的嘴唇，依依不舍地放開。

他已經毀了他們的第一次和第二次。你情我願的第三次，最少要有一張舒适的床和相對私密的空間。

“不要。”雌蟲精心打理的發型已經一片淩亂。他紅着眼眶，低聲咆哮，盲目地追随着伊登手指，屈起雙膝，緩緩地向下滑去。

“……我會失控的，賽斯。”

“我會傷害你……”

伊登試圖推開賽斯。然而他的嘗試僅有一次便結束了。他低哼着，抑制不住地将手指伸進雌蟲汗濕的黑發裏，感受着柔軟發絲在他的手心帶來的淺淺瘙癢。

“我不介意……”

賽斯幾乎聽不清自己的聲音。怦怦的心跳擠壓着他的氣管。他頭暈目眩，他也許要缺氧而亡。但他不在意。他緊閉起眼睛，試圖隐藏內心的焦慮和不安。

“不要放開我，求求你，小伊……”

如果這是一個夢，那麽他要拖到最後一秒再醒。

不用精神思緒的感知，伊登也讀懂了賽斯未出口的恐懼。十幾年的共有時光，語言在他們之間成了累贅。一個眼神，一個頓句、一次觸碰，都可傳達出無數訊息。

賽斯沒有再說話。他一刻不停。狂風暴雨般的情緒在他內心深處爆發，呼嘯着将他淹沒，讓他那張英俊深邃的面孔變得扭曲而充滿脆弱。

伊登輕撫着雌蟲卷曲的黑發，動作出奇的溫柔。

既然這是賽斯想要的，那麽他來滿足。直抵他熾熱的核心，粉碎他的恐懼，成為他的地基。

螢火在天臺漂浮。星子在天幕閃爍。黑魆魆的陰影裏，木本蕨類和大葉草本瘋狂生長，攀附着地板牆壁迅速蔓延。

一棵蒼郁大樹破土而出，粗壯枝桠向外橫縱延伸，割裂出高低交錯的一個個空間。

密集的藤本植物從一根枝桠爬到另一枝，沿着樹幹倒垂而下，如一道道稠密的網，将整個天臺都包裹起來。

伴随着似乎永不停歇的親吻和緩緩浸出的汗液，伊登和賽斯倒在濕潤柔軟的枝葉間。繁盛的草葉纏繞着交疊，豔麗的花朵在手肘膝邊綻放。

“上次……我……”

伊登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他将手掌貼上賽斯的脊背，血脈贲張的同時，記憶的幽靈向他撲來，扼住他的咽喉。

他的腦袋沉甸甸的發燙，喉嚨處的皮膚緊繃，氣越喘越急。這是最後的機會，就此停止——

察覺出他的遲疑，雌蟲朝後扭身，向上擡頭。

“沒有關系，小伊……”賽斯說，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流露出強烈的情緒，“只要是你給予的，就連痛苦，都是喜悅。”

伊登愕然地瞪大眼睛。下一秒，他抓住賽斯的腰，向下俯身。

雌蟲的頭顱、肩膀和脊背在星光裏載浮載沉。他濃密的眼睫在不住顫抖，汗濕的鬓發卷曲着貼上額頭。

伊登從沒有看過這樣的賽斯。他比想象中的還要完美。他是會呼吸的藝術品。

如果這就是跨過朋友界限才能得到的，他很确信，他想一直看下去。

這只雌蟲占據了他蟲生的每一個階段，出現在他所有的記憶裏。滋養了他的靈魂和□□，是他變成如今模樣的重要原因。

這一刻，他想把一切都給這只蟲。他的現在。他的過去。他的未來。

“小伊……小伊……喜歡你……好喜歡你……”

賽斯伏在伊登肩頸，嘶啞着說。

“賽斯，我知道。我也喜歡你……”

…………

當他們終于平靜下來時，舞會早已結束。

伊登翻過身，在賽斯身邊躺平。他握住雌蟲的手，兩蟲享受着沉默，肩并着肩，仰望頭頂的天空。

朦胧靜幽的夜色裏，星星點點的銀光，懸浮在遼闊天幕中，不斷閃耀，永不疲倦。

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星星。

***

賽斯醒來的時候，整個世界像是靜止了，沒有一絲聲音。

他的意識逐漸回攏，眼皮慢慢睜開，先是看到灰蒙蒙的暈染色塊——稀薄的雲朵，接着是眼角餘光的一抹翠綠，更多的翠綠，不斷的伸展、交疊。是伊登精神力具現化而成的高大樹木。

他看到有小小的黑點在枝頭跳躍移動，是叽叽喳喳的鳥雀。花園裏雜亂的蟲聲，因為格外安靜而恍惚着飄進。

“睡得怎麽樣？”

一片靜谧之中，雄蟲纖瘦的身軀在清晨的幽暗中顯出輪廓。怡人的涼風吹過來，包裹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伊登笑吟吟地在賽斯額頭上落下一吻：“早安。”

“小伊……”

雌蟲恍惚地支起身子。白色外袍滑到他的手邊。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在彼此身邊醒來。卻是有史以來賽斯最尴尬、最不敢去看伊登的一次。

晨光從雲朵間一點點湧出。重紗被緩緩撩起，天色明淨起來。

雄蟲懶懶地伸展四肢。他半阖眼皮，揚起頭，一頭亂發在風中飛舞，明亮溫暖的色澤從他身上暈開，宛如黎明下蘇醒的神祗。

賽斯的心一陣陣發顫。他猛地抓住伊登，換來對方疑惑的打量。

——他差點以為伊登就要幻化成光點，消失在熹微的晨光中。

賽斯別過頭，咬着嘴唇，慢慢松開了手。

紅色霞光驅開陰雲。伊登側首俯身，被光映亮的俊美臉龐浸出一抹蜜糖般的微笑。

他的手沿着雌蟲的脊背慢慢撫摸，仿佛在欣賞舉世無雙的珍寶，帶着無窮無盡的耐心和溫柔。

“放心，昨晚可是舞會之夜，失蹤一整晚的可不是只有我們。”

伊登努努嘴。賽斯順着他的視線，看到被植物嚴嚴實實堵塞住的天臺入口。

“我們到底在這裏做了什麽，只有你知我知。”

雄蟲清亮的嗓音壓低，帶回昨夜的瘋狂記憶，讓雌蟲臉頰耳朵一片燥熱。

于是他只能傾身向前，主動将嘴貼上伊登帶着幾分得意的唇。

世界再次靜止下來。順滑、潮濕又新鮮的草葉味，彌漫在周遭的空氣裏。光線逐漸轉亮，枝葉拍打的簌簌聲和他們的粗喘越來越響。

“我……我不介意……讓其他蟲知道……”

與其說不介意。不如說，他恨不得就這樣帶着滿身的痕跡，當着全院師生和帝國所有媒體的面，宣告這只雄蟲對他的所有權。

伊登迸出一陣輕笑。他用拇指撫上賽斯的顴骨，還帶着那股珍視和虔誠：“既然這樣，要不要标記我？”

少年撩起自己耳邊的碎發，歪了歪頭，露出秀美雪白的脖頸：“咬一次大概可以管半個月。等味道淡了，你再咬就行了。”

賽斯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力道之猛，讓他差點以為它要躍出胸腔。

“标記”分為精神标記和物理标記。物理标記通過啃咬頸後分泌信息素的腺體，可以讓某只蟲的信息素裏短暫出現另一蟲的氣味。其他蟲甚至不用靠得很近，就能辨認出這只蟲“有主了”。

時至今日，年輕蟲們對這種雄蟲宣示所有權的傳統嗤之以鼻。只有一些地位低下的雌奴還願意做。

雄蟲讓雌蟲标記？哪怕只是星網随便聊一聊，都會惹來一片癡心妄想的嘲諷。

“……這……可以嗎？”

賽斯的喉嚨腫脹的幾乎發疼。他努力咽下那股酸澀，卻控制不住肌肉的顫栗。

沒有回答。

賽斯的內心劇烈掙紮。這會不會是陷阱？會不會是他的幻聽？會不會是夢中夢？他忍不住擡頭，下意識地想要搜尋雄蟲的所在。

他看到了一雙綠如幽潭的雙眼。它們深深凝視着他，專注而認真，仿佛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沒有什麽不可以，賽斯。作為朋友，我們也許有一天會分道揚镳。但是作為一生的伴侶，你可別想擺脫我。”

他們一起跌回柔軟的樹藤大床中，賽斯卷曲濃密的黑發、肌肉飽滿的雙腿和伊登逐漸袒露的後背互相糾纏。

他們的身軀再次緊緊相貼，不留一絲空隙。但是他還想要更多、更多、和更多。

賽斯的牙齒慢慢往下滑動，來到雄蟲最柔嫩最脆弱的脖頸。幾乎直貫顱頂的興奮激動讓賽斯的瞳孔向外擴開。

熱乎乎的呼吸，躍動的心跳，發燙粘膩的皮膚——他的感官被侵滿了。他無法思考。

一只手臂捏住了他的側腰。

“咬我。”伊登命令道。

迷蒙的視線在空中交彙。黑發雌蟲弓起後背，臉頰的肌肉跳動着，牙齒狠狠嵌進雄蟲的側頸。幾乎同時，伊登給出兇狠而完美的最後一擊。賽斯向後仰去，染血的嘴唇分開，大睜的雙眼變得渙散，渾身都在發抖。

伊登攬着失去力氣的雌蟲，垂着眼簾，輕咬對方的喉嚨。他吻遍手指所及的所有地方，目光一刻也不想挪開。

賽斯揚着臉，臉頰潮紅，眼神迷茫。他的表情是不可思議又無比舒适的痛苦。

宇宙的主宰，他絕不會讓其他蟲看到賽斯的這個模樣。

“賽斯，從今以後，我會和你一起看每一天的日出和每一天的日落。你睜眼看到的第一只蟲，是我；你睡前看到的最後一只蟲，也會是我。”

“我們會有早安吻、晚安吻；你的夢裏會有我；如果是噩夢，也不用怕，我會緊緊抱住你。”

一剎那，金燦燦的陽光如流水一樣傾灑。微風湧動，雲霞被染成一片緋紅，整個世界都被照得通亮。

伊登勾起微笑，看過來的雙眼裏充滿贊嘆與驕傲。

“我保證，你不會為昨晚的決定後悔，一分一秒都不會。”

十幾歲時，有段時間，每到晴天的夜晚，賽斯會打開寝宮的所有窗戶，讓星光全部湧進。他獨自坐着，有時自言自語，有時只是在星光吹拂下慢慢入眠。

他祈禱着在夢裏可以見到伊登。感受對方的溫度，輕柔的呢喃和愛語。

現在，天光大亮。夢醒了。黑夜消失了。一切都在陽光下綻放微笑。

他的星星，落在了他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1

伊登：跳舞、在天臺看星星，聊心事，擁抱、撫摸、親吻，還有那件事。你腦補我和布萊恩會做的，現在我們都做了。感想如何？

賽斯：……感覺……很好。

伊登：那再來一次？（笑眯眯）

小劇場2

伊登：怎麽說……賽斯，我發現你情話講的很可以啊。你在哪裏學的？

賽斯：這個問題該我問你才對吧！你、你、你……一套一套的……（臉紅）

伊登：可是你很愛聽啊。（認真臉）

夏恩：（亂入）當然是我教的好啊。

勞埃德：（拉走）希望其他的不要被伊登學了去。

夏恩：（怒）你什麽意思！！

賽斯：我……我只是說我心裏想說的而已……不是、不是刻意……

伊登：哇哦，那……更糟了（低頭看）

賽斯：其實、其實我還有很多……沒說，怕、怕吓到你。

伊登：（好奇臉）是陰暗面什麽的嗎？沒關系啦，每只蟲都有。我迫不及待想看看全新的賽斯呢。

（幾個月後）

伊登：（喘氣）不得不說……賽斯，你……太出乎我意料了。

賽斯：（扭頭）所以說……（低落）

伊登：（抱住）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其實我還滿喜歡的。就是、就是得補補這方面知識了。（學霸認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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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呼一口氣

補完了！渣作者要歇幾天嗚嗚嗚

後面還會有個尾聲，以及長長長長的番外

想看什麽可以留言點單！如果有思路會盡量寫出來的！（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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