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看慣了向勉吊兒郎當的模樣， 突然這麽深沉，這麽為難， 還聽到這句“我就帶不走你”， 葉萱不禁愣住。
什麽意思？
她的大腦像是死機了。
懷裏的小麒麟呼呼發出弱小的聲音，眼睛緊閉，而面前的男人表情又諱莫如深。
葉萱直接下了床，抱着小麒麟， 好像抱着一只受了重傷的小貓， 在窗前又仔細地看了看它， 喃喃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向勉看着她， 眼睛裏失去了光芒一般。他也無奈地下了床， 走過來，抱過了她， 或者說，是他需要一個支撐， 便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執行任務過來的人， 都會攜帶一臺微型溯回機， 那臺機器能打開時空隧道， 把人送回到來時的地方。但是只能用一次，如果我送了小麒麟回去， 那麽我就沒有辦法帶你回去。”
葉萱愣愣地聽着，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她懷裏的小家夥靈力漸微，如果不盡快回到它應該待着的時空，恐怕它就真的死掉了。
葉萱離開他的擁抱， 看着他， 懇求道：“那你送它回去好不好， 我可以在這裏陪着你一生一世。”
這是一個強人所難的請求。
葉萱很明白自己有點過分，但是……
她的眼淚不自覺就流了下來：“你不是說想跟我過日子嗎？我可以在這裏陪你一輩子。”
他的眼睛已經泛起了紅，忽地又一笑，擡手幫她擦了擦眼淚。
“傻瓜，問題不在這兒。”他像是已經無能為力，耐心地解釋道，“我并不在乎是在哪個時空跟你過一輩子，這裏也好，哪裏也罷，無所謂。只是溯回機一旦啓用，任務組便會發現我的這臺機器已經啓動，如果過段時間見不到我回去，他們便會猜測我出了事，強制程序召回我。”
“……”葉萱完全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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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一旦送了小麒麟回家，他也會被強制召回家，這個世界，只留下葉萱一個人。
所以他才會說“帶不走你”
………
他繼續分析：“如果我們現在三個一起回去，恐怕它根本支撐不到我申請批準送他回去。”
“……”
人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可能會有很多種情緒，慌張、激動、憤慨、恐懼……可是如果受到太多刺激，可能就會像她現在這樣，整個人反而冷靜了下來。
在兩難的選擇面前，是選擇救小麒麟好，還是選擇愛情好？
葉萱望了望他，男人沒有說話，只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其實他心裏有答案，他們都有一樣的答案。
生死關頭，愛情真的挺渺小的。
葉萱主動擦了一下臉上挂着的淚，笑了笑，沉靜地說道：“我明白了，那就先送它回家吧，它是靈獸，如果救不了它，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寧。”
他的眼睛一阖，再次抱過了她。
“別難過，我可以送它回去，我也還能回來，只是我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不能給你明确的答複。”
葉萱：“……”
心裏稍稍有些安慰，但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
“別磨叽了，快送它回去吧。”
葉萱拍了一下他的背。
向勉沒有遲疑，打開了他一直上鎖的箱子，拿出了一臺黑色機器，形狀大小像智能電視的機頂盒。
葉萱好奇道：“就是這個？”
“嗯。”
“這麽小，那要怎麽操作？”
十分簡單的操作，電池都是自帶的，按了開關之後，像是投影儀一般，一束光投向了牆壁，而牆壁上的光圈之後，便是另一個時空。
他說道：“把小麒麟送進去就好，時空會自己認主，這是究竟是二次元書裏的世界，它多半也是奇幻修仙文裏的角色，穿了過來。”
半信半疑，但是又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葉萱十分舍不得地親了親孱弱的小家夥，向勉也過來摸了摸它的腦袋，親了親它，随後，兩個人一起托着，把它投向了牆壁。
明明只是一道堅硬的牆壁，卻在小麒麟的身體觸碰到的一瞬間，變成了真正的時空之門。
光怪陸離之中，小麒麟原本奄奄一息，此時卻像獲得神力一般，醒了過來，主動地走了進去。還不忘回頭看看他們，搖搖尾巴，伸出右爪揮了揮。
葉萱：“……”
忽地想起她做的那個夢，原來，夢竟是真的。
小麒麟真的跟他們揮手說拜拜了。
葉萱感覺頭暈目眩，天地旋轉。
……
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的第一眼，向勉正好端着茶杯走進來。
朝她笑了笑：“醒了？先喝點兒水吧。”
他端了過來，送到她嘴邊。
葉萱喝了一口，甜的。
“是糖水嗎？”
“嗯。”
“現在幾點了？”
“還早，才八點多，你只是暈了半個小時。”
“……”
“餓不餓？爺爺有做饅頭，還是你想吃包子？我可以去買。”
“饅頭就好了。”葉萱有氣無力道，“我頭有些暈。”
他接過杯子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又道：“幫你按按太陽穴。”
力道還不錯，葉萱覺得舒緩了許多。
“起床洗臉刷牙……葉萱感覺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平常，只是……
她咬着饅頭，終于還是問：“小麒麟它……”
向勉聲音平靜地道：“已經回去了。”
“那就好。”
兩個人都平靜得不像話，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認命了。
“我跟爺爺他們交代好了，說小麒麟是一個犯了事的狐朋狗友的孩子，現在那朋友出獄了，我昨晚連夜把小麒麟送還了過去。”
葉萱擡眼看着他：“他們會相信嗎？”
“不相信也得信。”向勉嘆了一口氣，“你不用擔心，我給你個保證好不好，我們肯定會有我們自己的寶寶，寶寶會跟小麒麟一樣乖巧可愛。你要是喜歡，我們多生幾個也行。”
葉萱無語道：“還多生幾個，現在只能生一個。”
“超生不過是罰款罷了，不在乎。”
他說着，過來抱了抱她。
可是葉萱現在半點高興勁兒也提不起來，只是安靜地埋在他的頸窩處，任由他抱着，手裏拿着半個饅頭。
“今天好像是星期一，我得回學校上課。”葉萱說道。
“嗯，我跟你一起回學校，我得盡快辦理退學申請，還要跟向家編個離開北京去外地的理由。”
“……”
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情帶給人的刺激太大，回到學校後，葉萱反而冷靜了下來，上課的時候能認真聽進去，跟同學說話也十分自然。
就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晚上，向勉照舊送她回住處。
聽他說，已經申請了退學，下午也跟向家人說要去南方闖一闖。
又聽他說，他一定會回來的，雖然不知道要多久，但一定會盡快回來。
……
葉萱的步子有些慢，看着他的背影。他正好穿着她做的那件黑色外套，襯出修身的線條。
知道他許下的承諾，就一定會做到，但是想想他一旦回去，就身不由己。他也許會想盡一切辦法回來，但過程肯定不容易，沒準根本回不來……
其實，他有這樣的心思就足夠了，其他的，都讓人感覺好累啊，好累好累……萬一失而複得之後，再來個得而複失……這種滋味，她不願再體驗第二遍。
快到小區的時候，葉萱擡起眸，叫了一聲：“向勉。”
“？”他回過頭來。
“我們，就走到這裏吧。”葉萱微微抿了個笑，走過去，主動抱圈住他的腰，“雖然沒有正式答應過做你對象，但不如，我們正式分個手吧！從今以後，你我都是自由的。你不用再為了我穿來穿去了，我其實，好像也沒那麽喜歡你。”
他的身子明顯僵了僵，葉萱感受到的時候，心裏不禁沉了沉，哎，最狠的話，好像都讓她說了。
但是沒有想到，他扯了一聲笑：“葉萱，你覺得我會信？”
“你信不信，我都好像沒那麽喜歡你。等你回去，我就找個對象。”
“行啊，”向勉無所謂地道，“你生十個八個，老子都不在乎，反正他們早晚也得叫我一聲爹。”
葉萱：“……”
“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就這麽喜歡做人家的爹啊？”
“不是喜歡做人家的爹，是喜歡做你孩子的爹。他低垂着眼眸，目光深深，“咱倆都認識快一年了，你對我就這麽不信任麽？”
葉萱松開懷抱，搖了一下頭，十分坦誠地道：“我只是覺得太累了，我不喜歡等待的滋味。我原本的想法是考上大學後努力奮鬥，做一個有名的服裝設計師。要是沒有在學校遇到你就好了，我什麽都不用想，只要踩着縫紉機，朝着目标前進就好。可是你偏偏要出現，偏偏要打亂我的人生。”
他呵了一聲：“你做服裝設計師，跟我回來找你，有什麽沖突嗎？”
葉萱頓住，咬牙道：“你一回來找我，就又打亂我的人生。”
面前的男人是什麽腦回路，葉萱着實看不懂，但是，他果然，回應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他有些自信滿滿地冷笑着說：“那你就放心吧，你的人生，我打亂定了。”
原本葉萱白天還有些心如死灰，力氣也全無，想的都是一些很消極的事……這一刻，她體內的血氣完全被這個狗男人激了出來。
葉萱不由罵道：“你是狗嗎？趕都趕不走。離我遠點兒，我不想看到你！”
她說完，氣呼呼進小區。
他在身後看着她火氣沖天，反而有些欣慰地笑。
随後，仍然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語氣：“會罵人了就好。”
“晚安，回見。”
葉萱回過頭，正好看到他轉身離開，他還潇灑地舉着手臂揮了揮，仿佛篤定她一定會回頭看。
黑色的身影，與這茫茫而漆黑的夜融為了一體……
